祁佑心頭一跳,毫不猶豫的伸手,把祁母和林家姐弟拉到前麵,同時轉身,這樣就把家人擋在了身後。


    他右手握緊了石刀垂在身側,目光死死盯著前方。


    彼時清風吹散了烏雲,月華大盛,明亮的月光下,一雙雙通紅的眼睛在黑夜中若隱若現。


    “祁兄弟,問你話呢?”瘦小男子走在最前麵,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高壯的男子。


    祁佑略略一數,竟有數十人之多。


    祁佑的心猛的沉了,他啞著聲音,不再心存僥幸,單刀直入,問他:“張哥是把我們一家人當兩腳羊了吧,這個時候不跑,我們等著被下鍋煮了嗎。”


    張混子乍然聽到“兩腳羊”的稱呼還愣了愣,隨後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看來祁兄弟見多識廣啊。”


    “兩腳羊”的稱呼,最開始是從西北方的戎人部落裏傳出來的,一般指代那些被戎人抓住的西元百姓,如同牛羊,動輒打罵,最後還被活活煮了吃了,毫無尊嚴可言。


    沒想到普安縣一個小地方出來的農家漢子居然也有了解。


    不過那又怎樣呢。反正他們遲早會成為他們的糧食。


    張混子也不再偽裝,他亮出來了手中的武器,銀白的月光下,刀尖閃著冷酷的光輝,像極了野外的豺狼終於露出它的獠牙。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兄弟們上,今晚能不能吃頓飽的,就看這一遭了。”


    十來個大漢紅著眼呼啦啦衝過來,他們舉著閃閃發光的屠刀,下一刻就要收割“羔羊”的性命。


    他們好久都沒吃過小崽子了,那肉嫩的喲,想想就流口水。


    祁佑心裏算著兩方人的距離,在對方靠近他們隻剩三四步的距離,祁佑放開了嗓子,用生命在呐喊,“大俠救命啊,這裏有吃人魔。”


    張混子他們以為後麵真的有人,驚懼的回頭看去,卻見夜風涼涼,小道幽幽,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祁佑,你他娘的敢騙老子。”意識到自己被忽悠了,張混子大怒。然而還不等他動手給祁佑一個教訓,身旁就傳來同伴的慘叫。


    他偏頭看去,溫熱腥稠的液體灑了他一臉,他摸了一把臉,嘴邊嚐到點兒鐵鏽味兒。


    不過眨眼之間,他這邊已經躺下了三個人。


    張混子怒極反笑,“好好好,倒是我小瞧了你。”


    “我倒要看看,今天你有什麽三頭六臂,能從我們這麽多人的圍攻中逃出去。”


    “殺了他,給我們的兄弟報仇。”


    “把他砍成肉泥煮湯喝。”


    祁佑一個閃身躲過了豎劈過來的彎刀,還不等他鬆一口氣,又是兩把刀從左右夾擊而來。


    祁佑用石刀擋了左邊揮來的刀,然後徒手捏住右邊橫砍過來的大刀。這刀刀身寬厚,祁佑雙手拍在刀身上,齊齊用力,竟然生生阻斷了它前進的路。


    鋒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手掌,鮮血如水般,從傷口處淅瀝瀝滴落在地,祁佑大吼一聲,“啊————”


    在眾人驚恐震驚的目光中,他竟然憑著一雙手硬生生掰斷了鐵刀,反手拿著刀尖,頃刻之間劃破了敵人的脖子。腥稠的血液噴灑出來,在月色下勾勒出一副暴力血腥的圖畫。


    祁父心跳如鼓,不是怕的,而是激動的,他原以為他們已經是必死之局,可看著兒子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殺敵四人。這讓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祁父把祁母和林家姐弟擋在身後,他貓著腰,趁機撿走了一把彎刀。


    他用著很不趁手,但有刀傍身,卻讓他的心裏安定許多。


    祁佑斜眼看到祁父的動作,心裏對他的評價更高了些。


    如果他爸處於這樣的境地,他爸應該也會如此行事的。


    不知不覺,他記憶中父親的形象與祁父漸漸融合。


    他們是父子,當並肩作戰。所謂上陣父子兵,不外如是。


    祁佑拿著那半截刀尖,跟張混子他們陷入了苦戰。


    祁佑一力降十會,卻也雙拳難敵四手。


    他沒有什麽招式,隻講究一個快狠準,他比張混子還不要命,因為隻有豁得出去,才有一線生機。


    祁佑深諳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之理。


    別看張混子他們自稱亡命之徒,不怕死。


    但對方若真的連死都不怕了,還會怕饑荒嗎?


    為了活下去,這些人連人肉都敢吃,內心也不過是怕死罷了。


    祁佑以命換命的打法,的確震懾了這些人。他幾乎不防守,隻一味的知道進攻。


    中途也有人撤退,然後去攻擊祁父祁母他們。因為他們看上去更弱小,一個瘸子,兩個女人和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兒。


    然而很快他們就知道,瘸子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或許是受到兒子的影響,激發了他身為一個男人骨子裏好戰的熱血,也可能是因為必須保護身後的家人,更或許是才吃了些東西,身上有一點力氣。


    祁父這麽個看上去瘸腿的人,真正對上去,才發現他並沒有看上去那麽好欺負。


    祁父沒有大力氣,但是幾十年的經曆,讓他知道怎麽避開利刃,怎麽閃躲,況且夜色涼涼,天然給他蒙了一層掩護,這對其他人不利,但於他而言,卻是削弱了他的弱勢。


    他不用仔細去看,就能憑著感覺,準確的找到敵人的方向。


    他這般“狡猾”,激怒了與他對戰的男人。男人骨架高大,身上卻沒多少肉,看上去像一副骨架上披了一層皮,臉上從左眼滑過鼻梁的一道可怖刀疤讓他看上去,麵目更顯猙獰。


    男人喘了口氣,張嘴口中嘰裏呱啦說了些什麽,祁父卻一個字都沒聽懂。


    但他卻發現男人的動作更加凶狠了,刀疤男人粗魯的扯開胸前的衣服,對月嚎叫,高舉彎刀,一刀向著祁父劈開。


    祁父退無可退,躲不能躲,隻得硬著頭皮迎上去。


    “鏗——”


    刀器劇烈相擊的刺耳聲響徹了整個小道,祁父雙手顫巍巍的舉著彎刀,眼睛牢牢看著劈上來的刀,過度的力道壓迫,讓他雙手的虎口都震出了血。


    他的左腿疼的厲害,幾乎快要不能站立。


    刀疤男人似乎也發覺了他的窘境,興奮的舔了舔唇,更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誓要把祁父一刀劈成兩半。


    偏偏祁佑又被人困住了,五個凶徒圍著他,一人一刀,他的身上很快就見了血。


    祁母聽著耳邊的打鬥聲,像隻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偏偏她的眼睛又不好,看不真切。


    她眨巴著完好的右眼,焦急的尋找可以用的武器,可是找了一圈,什麽都沒有。


    除了不遠處落在死屍旁邊的半截斷刀。那是祁佑剛剛折斷的,刀尖還握在他手裏呢。


    那柄斷刀處於祁父和祁佑他們兩個戰鬥圈之間,稍有不慎,就會做了炮灰,被人一刀砍了。


    祁母很害怕,可是她的鼻尖已經嗅到了血腥味,是當家的身上傳來的。


    情況危急,她咬咬牙,還是決定踏出第一步,就算她什麽也做不了,到時候死了,也好過冷冷清清過活在人間。


    誰知她剛剛踏出一隻腳,就被人拉住了。


    “娘……娘,你抱著小柱子,我,我去。”少女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的哭意泄露出來。


    她不勇敢,她也很怕。可是如果她勇敢一點,能幫上佑哥一點的話,那麽這件事也不再那麽可怕。


    她生的瘦小,又渾身灰撲撲的,又盡量靠著牆邊走,輕手輕腳的,愣是沒讓人發現她。


    她抖著手,摸了好幾次,才從那死屍手裏奪過斷刀。


    可是得到刀之後,她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了?


    她想幫佑哥,因為圍著佑哥的人是最多的,可是爹他的情況也不樂觀。


    少女左右望望,最後伴著過快的心跳,悄悄貓到了刀疤男人身後。


    刀疤男人的注意力此刻都在祁父身上,他看著祁父的目光帶著明顯的勢在必得,仿佛在看一隻案板上的羔羊。


    林苗兒狠狠心,閉上眼,舉著刀刺向了刀疤男人。


    可惜她的力道太小,動作也不夠快,刀光在夜色下反射出冷峻的光,所以在她手裏的斷刀還未刺入刀疤男人的身體,就被男人一刀擋開了。


    他口裏罵罵咧咧的,看上去很生氣。可在對上林苗兒怯怯的雙眼時,眼神卻變了,目光幽幽像一頭餓狼,卻又與之前的眼神有所不同。


    “美娘子……”他吐出一句別扭的官話,腔調怪異。


    但此時卻無人追究這些,祁佑看著那一幕眼睛都紅了,他太明白刀疤男人看向林苗兒的目光代表著什麽了。


    可恨他卻被人纏住,哪怕他發狠,拚著腰間受了一刀,也隻殺了一個男人。他身邊包括張混子還有四個男人。


    “苗兒————”祁佑大吼,他拚了命的要離開,卻又幾次被張混子攔住。


    “祁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哥哥我給你們提供了棲身之地,作為回報,這小娘子也給弟兄們好好玩玩吧。”


    “雖然身上髒了點,瘦了點,但好歹是個女人,哥哥我也不嫌。”


    “你放心,這普安縣的人都快死絕了,女人都快絕跡了,哥哥我大發善心,留她一命,讓她好好給兄弟們開開葷。”


    “哥幾個輪流伺候她,保證讓她欲.仙欲.死,快.活似神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住口!”祁佑舍棄了刀尖,一拳砸向了張混子的臉。


    張混子沒想到他這麽猛,當真赤手空拳,一個沒防備竟然讓祁佑得逞。祁佑這拳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張混子被拳頭的力道帶到了地上,一張嘴,口裏吐出幾顆牙。


    這邊的動靜自然逃不過刀疤男人的眼睛,他暗罵了一聲廢物,抬腳就往這邊走,明擺著先準備拿下祁佑這個“刺頭”。


    隻要搞定了那個小個子。這幾個殘的殘,小的小,壓根不足為慮。


    祁父何嚐不知他心裏,這也是他心中最害怕的。


    所以刀疤男人一動身,祁父就舉著彎刀劈了上去。


    奈何他身有殘疾,之前又受到重創,再快能快到哪裏去。


    刀疤男人一個回身踢就把祁父整個人踢飛在地。


    祁佑目眥欲裂,他被逼得狠了,再又一個男人欺上來時,祁佑虛晃一招,趁著對方躲閃的功夫,一腳狠狠踹向了對方的下三路。


    “啊!!!!!”寂靜的夜空中,突兀的響起男人淒厲至極的慘叫,驚飛烏鴉三兩隻。


    祁佑心有戚戚,估摸著那一腳下去,對方可能真的蛋·碎了。


    男子的慘叫震懾了同伴,就是這麽一愣神的功夫,祁佑趁火打劫,啊呸,趁熱打鐵,左右開工,雙手掐住兩人的脖子,拿出了吃奶的勁兒,使勁兒一擰。


    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嚓聲輕輕響起,張混子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側又倒下兩個人。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究竟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煞神。


    戰場上有個恒古不變的道理,誰先認慫,誰就輸了。


    兩人對戰,亦是同理。


    張混子翻身想逃,殊不知他這個姿勢把他的弱點都暴露出來。


    他腳步一頓,愣愣低頭看著穿胸而過的刀尖,雙眼圓瞪,死不瞑目。


    祁佑丟掉刀,用手擦掉臉上的血跡, 卻忘了他手上還有傷口,這樣一來,臉沒擦幹淨,反而越來越血腥。


    他幹脆放棄了,雙手握在一起,頭骨轉動著,冰冷的說道:“現在,隻剩你了。”


    “嗬,狂妄的西元人。”刀疤男人活動了一下手腳,甩動著手中的彎刀,嘴角微勾,帶著十足十的蔑視與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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