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紈也不知道安覺曉去了哪兒, 最後還是顧湛然憑著自己對安覺曉的了解,猜到了她的去處。


    顧湛然開著車來到了城郊墓園,在這裏, 他果然找到了安覺曉,他捧著一束香水百合,緩緩走了過去, 將花放在了墓碑前。


    安覺曉詫異地看著忽然出現的顧湛然:“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張小紈說你想靜靜, 我想最安靜的大概就在這了吧。”


    那可不, 方圓幾裏,就沒幾個活人,真真很安靜了。


    顧湛然起身,道:“而且之前你跟我說過, 今年清明在外麵工作, 一直沒機會給你媽媽掃墓。”


    安覺曉怔了怔, 沒想到那麽久之前的聊天, 顧湛然還記得,並且能將幾件事聯係起來, 判斷出她在這。


    “我爸爸的事……”安覺曉猶豫地低下頭,雙手插在口袋裏, 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鞋尖。


    “如果你覺得我會因為這事就對你心生間隙,你未免把我想的太膚淺了。”顧湛然彈了彈安覺曉的額頭,佯裝生氣道:“我喜歡的是你, 與其他無關。”


    安覺曉踢腳的動作頓了頓, 她抬起眼簾, 對上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顧湛然的眼底閃動著溫柔的光,足以讓她的心悸動,臉慢慢紅了起來,有被告白的羞澀,也有幾絲羞愧。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與顧湛然的距離,然後用腦袋撞了撞他的胸口,就像是做錯事的小貓,伸著毛茸茸的腦袋和爪子來拱你、蹭你,讓你發不出半點火氣來。


    顧湛然好笑地伸手摟住安覺曉,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隨即,安覺曉不動了,乖乖的依偎在他懷裏。


    “你是不是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安覺曉仰起頭,不解的看著顧湛然,隻見他努了努嘴,示意地撇向安媽媽的方向。


    顧湛然見安覺曉一臉迷茫,故意哼哼唧唧了一會兒,就是不直說。幾秒後,安覺曉才反應過來,她噗哧一笑,挽住顧湛然的胳膊,大大方方對安媽媽介紹道:“媽,這是我之前跟你說的,我新交的男朋友。”


    顧湛然有了正式介紹,並且從安覺曉的話裏聽得出,她之前就提過自己,心裏更開心了。


    顧湛然雙手合十,朝安媽媽拜了拜,認真道:“阿姨,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覺曉。”


    說著,他緊緊握住了安覺曉的手,幹燥的手掌和溫暖的體溫給了安覺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在孟樂豪找上門時,她感覺生活和工作都被打亂,就算她抱著強硬的心態,可對未來還是會有些擔憂,誰也不知道,當她自我曝光後會發生什麽,可現在這份擔憂消失了,因為她不是一個人去麵對。


    不僅僅是顧湛然的支持,還有張小紈李溪她們,都是她的後盾。


    燥熱的空氣中,忽然吹起一陣微風,墓碑前白色的花瓣輕輕搖曳著,蕩起淡淡的清香,仿佛安媽媽聽到了顧湛然的承諾。


    安覺曉掃完墓,跟著顧湛然回到了車上。


    “你今天還想去哪?”


    安覺曉問:“你不上班嗎?”


    顧湛然笑了笑:“今天我是你司機,你想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


    安覺曉玩笑道:“請你這麽貴的司機,我可要傾家蕩產。”


    顧湛然厚著臉皮回她:“那我就自己倒貼錢,當司機好了。”


    安覺曉想了想,說:“我想回學校看看。”


    北城影視學院是華國最出名的三所影視學校之一,從這裏走出無數影帝影後大明星,每年校慶時可謂星光熠熠,學校裏走出的明星太多了,所以安覺曉這樣回到母校的明星也隻是普通藝人裏的一員,學弟學妹們會好奇的多看她幾眼,卻不會圍上來。


    如今正是金秋十月,校園裏,已經有一些楓樹泛起了早秋的第一抹紅色。


    安覺曉踏在滿是秋葉的林蔭小道上,踩得碎葉‘沙沙’響,空氣中浮起清新的味道。


    “我們學校的楓葉很出名,不輸給武大的櫻花哦。”她興奮地在落葉裏挑了幾片又大又紅的楓葉,得意道,“小時候我用楓葉做過樹葉畫,用來交手工課的作業,當時還得了滿分呢。”


    “我小時候交的手工課作業是昆蟲機器人。”顧湛然微笑道:“也拿了滿分。”


    安覺曉:“……”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安覺曉路過禮堂時,正好裏麵有大二的學生在排練,她隔著門縫往裏瞅了瞅,看著學弟學妹們在舞台上念著台詞,不禁有些懷念。


    “大二的時候上表演課,我經常抽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角色,比如精神病患者,雙重人格,最神奇的一次是讓我演一棵樹。”


    “我琢磨吧,樹也有很多類型,小樹大樹,南方的樹還是北方的樹,春天的樹還是秋天的樹,形態都不同,表演方式自然也不同,我特意寫了一篇樹的角色研究,後來我同學知道了,都開玩笑說我這棵樹太戲精了,不過老師對我樹的表演評價很高。”


    校園裏的氛圍讓安覺曉觸景生情,不由自主的跟顧湛然分享著過去的時光。


    “老師還特意把我寫的樹的角色研究分享給其他班的同學看了。”


    “我看了你那次表演。”顧湛然道:“你的樹是一對情侶感情變化的旁觀者,所以你在表演時,賦予樹木四季變化以及大小變化,以此來配合這對情侶的感情變化。”


    安覺曉呆了呆:“你看過?”


    恰好一片樹葉落在她頭頂,徒增了幾分呆萌的氣息。


    顧湛然笑著拾起那片落葉,塞進她手裏,說:“其實在片場不是我們長大後第一次相遇。”


    “那是什麽時候?”安覺曉忍不住追問:“總不可能你是其他班的同學吧,你這麽帥,我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咳咳。”顧湛然清了清嗓子,道:“是因為霍明澤。”


    “那時他交了一個影視學院的女友,非要拉著我陪他來學校,路過禮堂時,正好看到你們班在排練。”


    回想起三年前的事,顧湛然都有些想笑,當時他陪著霍明澤,本來是去找霍明澤女友的,結果都被舞台上那棵‘戲精本精’的樹吸引,然後兩人因為看太久,忘了時間,最後還是等了許久的霍明澤女友尋了過來。


    霍明澤女友一來,誤會霍明澤看學妹看得癡迷了,便生氣地擰住霍明澤的耳朵,痛得霍明澤一直朝他使眼色呼救。


    顧湛然自動屏蔽了霍明澤的求救信號,目不轉睛的看著舞台上的人,此時正好是男女主分手的一幕戲,安覺曉的樹開始瘋狂抖動,落葉紛紛。


    顧湛然:“那個表演樹的女生是誰。”


    霍明澤的女友往裏看了一眼,“她啊,是我大二的學妹,叫安覺曉,聽說是以文化課和專業課第一的成績入學的。”


    顧湛然從回憶中抽離出來,道:“你的名字很少見,所以當時我就猜到你是誰。”


    隻是顧湛然見安覺曉過得也挺好,便沒有隨便打擾她的人生,隻是沒想到三年後會在片場再次相遇。


    安覺曉聽了顧湛然的回憶,忍不住捂住滾燙的臉,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的黑曆史,顧湛然竟然一清二楚,也沒想到,他們過去還有這份淵源。


    安覺曉揶揄道:“仔細想想,我們很多次緣分都是因為霍明澤才發生的,他也算大紅娘吧。”


    顧湛然笑道:“那以後允許他少打一些紅包。”


    “我覺得可以。”安覺曉笑了笑,又自我調侃道:“我大概是他手下最大逆不道的員工了,一天到晚算計著老板的錢。”


    顧湛然陪著安覺曉在學校裏逛了小半天,還吃了傳說中國內最好的大學食堂。有了顧湛然的陪伴,安覺曉的心情好了許多,她想麵對煩惱時,快樂就是最好的鎧甲。


    日薄西山,顧湛然開車送安覺曉回了家,到了家門口時,他捏了捏她紅潤的臉蛋,“早點休息。”


    安覺曉很不客氣的,伸出兩隻手也在他臉上捏了捏,“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安覺曉下了車,忽而,身後傳來顧湛然一聲輕喚。


    安覺曉回過身,低下腰,笑眯眯看著駕駛座上的人,“顧先生還有什麽吩咐呀?”


    顧湛然看著她笑得眼睛發亮的模樣,一時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捧住她的後腦勺,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落下一吻,然後炙熱的呼吸滑向耳邊,“我會一直陪著你。”


    “嗯。”安覺曉聽著顧湛然溫和的聲音,心中一暖,然而她看不到的是顧湛然眼底的冷沉。


    ***


    孟樂豪給安覺曉發去短信後,就等著錢送上門了,他相信,安覺曉不會為了一點錢就斷了她自己的前途,誰知,他等來的不是安覺曉的錢,而是一尊凶神。


    二十平米的客廳裏,孟樂豪和他老婆坐在正中間,身邊兩個黑衣保鏢如同門神一樣站著,他們對麵,站著一個人,這人穿著黑色的西裝,戴著黑色的墨鏡,一副黑/社會老大的模樣,這人雖然體型偏瘦,沒什麽威懾力,但他身邊跟著的兩個彪形大漢就威懾力十足了。


    幾分鍾前,孟樂豪正在和老婆一邊吃飯一邊吹牛逼,突然這群黑衣人就衝進了他家,將他們夫妻倆團團圍住,然後強行按在了椅子上。


    孟樂豪嚇得整個人都抖得跟篩糠子一樣,“你你你們是誰?”


    孟樂豪的老婆又怕又氣,“你這個死鬼,是不是在外麵欠高利貸了!我告訴你,你要是真欠了高利貸,就自己還去,別想把我們一家搭進去。”


    孟樂豪怒吼:“放你的屁!”


    站在黑衣保鏢中間的人就是顧湛然的助理,他戴著墨鏡,麵容冷峻——他做這種壞事的經驗其實很不足,來之前特意看了許多早年港片,才琢磨出這套方法,雖然這會導致在室內看不大清,但也隻有這樣才能顯得他凶狠又裝逼。


    當然,顧湛然助理其實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要做威脅人的活兒。


    眼見著這對夫妻爭了起來,他實在覺得太吵了,心虛的他煩躁道:“讓他們閉嘴!”


    黑衣保鏢很有經驗,直接蹲下了下來,夫妻倆大驚失色,以為他們要用刑,連忙高呼:“別別呢,別打我們,我們閉嘴,我們馬上閉嘴。”


    然後夫妻倆死死咬住嘴巴,閉得比貝殼還嚴實。


    黑衣保鏢:“……”其實他們是想脫下這夫妻倆的襪子塞進他們嘴裏,並沒有打算使用暴力。


    顧湛然助理:“……”算了,不管怎麽樣,目的達到就是了。


    顧湛然助理努力裝凶,陰惻惻道:“你大兒子在乾弛貿易上班,你小兒子在一小讀書,你在仁星商務當個不大不小的經理,而你老婆在凱鷗實業做財務。”


    隨著他將夫妻倆人的私人信息一點點爆出來,這夫妻倆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你們夫妻倆在公司手腳也不幹淨吧,吃裏扒外拿的回扣也不少。”


    顧湛然助理點了一支煙,慢悠悠道:“你最近聯係了盛星傳媒和搜搜娛樂的記者,是吧?”


    孟樂豪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這需要多大的能耐才能查得那麽清楚?


    同時他也立即明白過來,“是安覺曉那死丫頭派你來的?”


    “我的老板不是安覺曉,不過你動了她,也等於動了我老板。”顧湛然助理冷哼一聲:“找死有很多種方法,但生不如死的方法更多。”


    “你可以想清楚,把這件事公之於眾,毀掉的到底是她,還是你自己。”顧湛然助理將煙灰抖落在孟樂豪的衣褲上,滿意的看著他戰戰兢兢的模樣。


    他從電影裏學到的一招就是,威脅這種事,點到即止就可以,他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孟樂豪的肩膀,然後狠狠一捏,孟樂豪嚇得心髒都差點停跳了。


    顧湛然助理冷冷道:“走。”


    說完,他就帶著一群黑衣保鏢大搖大擺離開了孟家。


    他們一走,孟樂豪的老婆就哭嚎道:“你這個冤家啊,別再去招惹那煞星了!這都是些什麽人啊!錢錢錢,就算能拿到錢,又能怎麽樣!你也要想想有沒有命花啊!”


    這鬼哭狼嚎透過門縫傳到了屋外,顧湛然助理還沒有走遠,一字不落的都聽到了,他悻悻地摸了摸耳朵,腹誹,我們可是做合法生意的。


    屋外,顧湛然在車上等著,助理一坐上車,就淚流滿麵的說:“嗚嗚嗚,顧總,以前簽勞務合同的時候可沒說我還有這個工作內容啊!”


    顧湛然不動聲色的說:“加錢。”


    助理馬上噤聲,每次加錢都那麽爽快,他真的覺得他的老板是天底下最好的老板了。


    顧湛然:“盯著他後續的動作,他一聯係其他媒體,馬上通知李溪她們。”


    和媒體打交道,李溪的經驗要更豐富些。


    助理忙不迭點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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