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酒過三巡, 這餐飯也漸漸到了尾聲, 飯桌上的人全都露出醉態,一眼掃過去, 隻有顧湛然和其他幾位助理是醒的。


    安覺曉垂著眼簾,握著筷子的手已經停頓許久了, 醉意和困倦一起襲來, 讓她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 恍惚中,她好像聽到有人說散了散了, 大家回去休息吧。於是她站了起來,結果腦袋暈乎乎的她向旁邊倒去,一個寬闊的懷抱接住了她, 清冽熟悉的味道縈繞在鼻尖,特別舒服,讓人想要親近。


    安覺曉忍不住蹭了蹭。


    顧湛然身體僵了僵。


    另一旁的張小紈還有些意識, 她搖搖晃晃站起來,想要拉過安覺曉:“曉曉,走、走吧, 回去休息。”


    但她拉了幾次,都沒拉住安覺曉,反而自己撞翻了桌上的菜碟, 撒了一身殘羹, 張小紈驚呼一聲, 忙拿紙巾擦拭。


    顧湛然看看醉醺醺的安覺曉,再看看也差不多的張小紈,實在有些不放心讓這兩人自己走,便道:“我送她回去,你處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頭頂傳來溫和的男聲,張小紈抬起臉,眯著眼睛盯著對方,仔細瞅了瞅,隨後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顧總啊,行,是你我就放心了,那咱家曉曉就交給你啦。”


    顧湛然:“……”搞半天,張小紈醉得都糊塗了。


    顧湛然攬住安覺曉的腰,對助理吩咐道:“你看著點他們,別出事。”


    顧湛然助理忙不迭應了,然後和其他人的助理一起收拾殘局。


    顧湛然一隻手環住安覺曉纖細的腰身,一隻手扶住她的胳膊,然後扶著她出了門。


    安覺曉很輕,輕得他似乎都感覺不到她的重量,但是安覺曉又很重,重重得壓在他的心上,讓他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的。


    走了沒幾步,安覺曉開始不安分了,柔軟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騷擾著顧湛然,一會兒摸摸他的腰,一會兒摸摸他的背。


    顧湛然拍開她的手,她就開始打遊擊戰,像是玩捉迷藏的小孩,還會給你搞聲東擊西那套,最後,安覺曉的手大膽摸向了一個尤為危險的位置。


    顧湛然腦袋裏那根理智的弦驟然崩斷,他眸色微沉,握住安覺曉的手腕,將人按在了走廊的牆上,氣勢淩厲地輕嗬道:“安覺曉!”


    安覺曉縮了縮肩膀,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在白皙的肌膚上投下一瓣影子,烏黑的眼朦著隱隱約約的醉意,水汪汪的像是倒映著繁茂的桃花。


    顧湛然腦子一頓,就像是電腦cpu超負荷運轉,然後卡機了,半晌後,才恢複運作,他輕咳一聲,鬆開手,好聲勸道:“你老實點。”


    安覺曉委屈地指責:“你凶我。”


    說完,她悄悄瞥了一眼顧湛然臉色,確定沒危險,便鼓起勇氣開始耍無賴:“我不走了。”


    顧湛然哭笑不得,她這副模樣倒是讓他回想起小時候,‘指環’那頭,安覺曉跟她媽媽耍賴不吃洋蔥蔬菜的樣子了,他忍俊不禁地問:“你真不走了?”


    “嗯!”安覺曉靠著牆壁,滑到了地上。


    顧湛然左看右看,還好現在是深夜,沒什麽人,如果被媒體拍到安覺曉這模樣,估計又有得黑了。


    顧湛然頭疼的按了按眉心,思考半晌後歎了口氣,他慢慢卷起衣袖,露出精壯的手臂線條,道:“既然你不走,那我用絕招了。”


    醉得稀裏糊塗的安覺曉還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整個人就已經懸空起來,她感覺自己趴在了一個溫暖寬闊的背上,穩穩的,就像山一般,這床墊比席夢思舒服啊,她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聽著‘砰砰砰’三聲,她點評道:“不錯。”


    顧湛然:“……”你當拍西瓜呢,還不錯。


    或許是因為趴著的姿勢讓安覺曉有種我在床上睡覺的錯覺,所以她比方才安靜得多,可即使是這樣,她也有另一種方法騷擾著顧湛然。


    溫熱的呼吸有節奏地撲在顧湛然耳後,絲絲縷縷,如同春風吹過,將他的耳廓染得通紅,酒後的囈語輕輕柔柔的,就像鉤子一般,吊著顧湛然的心。


    走著走著,顧湛然似乎從安覺曉嘰裏咕嚕的夢囈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停下腳步,問:“你說什麽?”


    回應他的自然是聽不清的嘰裏咕嚕聲,他努力聽了聽,發現還是聽不清安覺曉在念什麽,無奈之下隻能放棄了,他難道還指望能從一個醉鬼嘴中聽出什麽。


    顧湛然背著安覺曉進了房,輕手輕腳將人放在了床上,正要離開時,安覺曉忽然抓住他的衣領,將人猛地往下一拉。


    猝不及防的顧湛然倒了她身上,香軟的身體讓他心神蕩漾。


    兩人臉對臉,距離近到兩人眼中都隻剩下對方,因為進屋進的急,顧湛然沒來得及開燈,此時屋內隻亮著一盞感應式的小夜燈,窗外的夜色如同流水,灑在兩人身上,床上的身影曖昧交疊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安覺曉的聲音鏗鏘有力,抑揚頓挫,在這迷蒙的夜色中格外響亮。


    顧湛然:“……”


    過了半晌,顧湛然無奈地笑了笑,低醇的嗓音像是提琴拉出的優美華爾茲,眼底裏流淌著江南水色一般的溫柔,他慢條斯理地將自己的衣領從白皙的手指中抽了出來,緩緩起了身。


    誰知躺在床上的安覺曉就跟超級英雄電影裏的變身英雄一樣,在發覺手中的人有溜走的意圖後,她猛地一發力,然後將對方衣領往下一拽,再接一個鯉魚打挺,直直起身,跨開腿就將人壓在了身下。


    纖細的手指滑入顧湛然敞開的衣領,明明是略微有些冰涼的指尖,卻好像帶著火和電一樣,點亮了顧湛然幽深眸子裏的火苗。


    顧湛然漆黑的眼眸倒映著安覺曉的身影,醉意不僅染紅了她的雙頰,還染紅了她美麗的眼,漂亮的瞳孔中流轉著迷人的桃色煙波。


    安覺曉俯下身,發絲垂在顧湛然耳畔,輕柔的聲音徐徐響起,像是湧起的潮水,灌入顧湛然的胸腔,在他心裏激蕩。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詩詞的表層含義是勸人愛惜時光,莫要錯過青春年華,可放在現下的情境裏,又有點耐人尋味的勸人‘莫負好時光,及時行樂’意味。


    顧湛然啞著嗓音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懷疑現在安覺曉已經醉的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


    安覺曉凝視著他,又甜又軟地叫了一聲:“顧哥哥……”


    像是打翻的甜品台,又像是灑了一地的甜酒,這三個字仿佛擁有巨大的魔力,瞬間掀起了深邃眼眸裏的滔天巨浪,兩人身體以纏綿的姿勢緊緊貼著,甚至兩人還處在一個極為合適的場所——床上。


    有什麽事情似乎一觸即發。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張小紈開門進來了,看清床上兩人的時候,她呆滯地站在原地,酒雖然醒了大半,但話反而說不利索了,“你你你們繼續!”


    張小紈的‘繼續’好像一個電動開關,按住了安覺曉的關鍵點,所以她又開始念詩了。


    張小紈懵逼:“???”怎麽事情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樣?


    顧湛然:“……”其實本來事情差點就要往那樣的方向發展了。


    第二天,安覺曉從宿醉中醒來,她隱約覺得昨晚是顧湛然把她背回來的,後麵好像好發生了很多事,但腦子混沌的她實在回憶不起來了,便把張小紈叫來,了解情況。


    張小紈表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聲情並茂了描述了發生經過:“我一開門,就看到你把顧湛然壓在床上……”


    安覺曉瞬間瞪大了眼睛,臊紅了臉,她難以置信地問:“我這麽流氓?”


    “我當時讓你們繼續。”張小紈說得像無事發生過。


    安覺曉無語,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是衝上去攔住我嗎!


    “後來發生了什麽?”安覺曉捂住額頭,她想既然張小紈來了,那她和顧湛然應該沒有發生不可描述的事,否則,她今天也不會那麽整齊的躺在床上了。


    “誰知道你的‘繼續’是壓著顧總,要念詩給他聽,怪不得進屋時,他的表情如此古怪了。”


    “我按著他念詩?!”


    “嗯!”張小紈回了一個難以描述的眼神。


    安覺曉絕望地抱著頭:“太特麽丟臉了,希望我短時間內不要再遇上他了。”


    而且喝醉的她也太不爭氣了吧!你說都那種時候了,她壓著人做點什麽不好,非要念詩!不過,安覺曉轉念一想,又暗暗慶幸,還好她不是要唱歌。


    張小紈無情地打破了安覺曉的僥幸:“恐怕很難,馬上就要到公司年會,你很快會見到顧總了。”


    “咱公司的年會時間跟其他公司不一樣,別人都是年前開,我們是年後,到時公司旗下的藝人以及一些耀輝有合作的商業夥伴都會來。”張小紈同情地看著安覺曉:“顧總於私是霍總的朋友,於公和耀輝也有長期合作關係,所以他肯定會去。”


    安覺曉頓時一個頭變成兩個大,她躺回床上,用被子蓋住自己,哀嚎道:“我頭疼,我肚子疼,我腰疼,我全身都疼!我能不去嗎!”


    張小紈毫不留情的掀開被子,道:“別妄想了,你就是不能動了,我也會找個輪椅推著你去。”


    安覺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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