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 安覺曉進了新劇組,與老朋友彭成朗遇上了, 這次狙擊少女心的拍攝十分順, 一來她之前和彭成朗合作過, 十分有默契;二來拍現代戲總歸是要輕鬆一些的。


    眼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 春節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還是到了。


    劇組提前半天收工,本地的回家過年,外地的就都留在了劇組, 然後大夥兒又是包餃子,又是準備燒烤, 擅長廚藝的還自告奮勇的要燒上幾道大菜, 整個劇組其樂融融, 好不熱鬧。


    安覺曉在過年這天收到了一個匿名快遞。


    張小紈瞅了一眼, 道:“這種時候還能找到人送快遞,看來送東西的人蠻有心嘛。”


    彭成朗也好奇地湊了過來,探頭探腦的問:“是什麽東西?”


    說完, 他還熱情地遞上了拆快遞的小刀。


    安覺曉接過小刀,小心翼翼的拆著快遞盒上的膠帶, 根據這整整齊齊四四方方快遞盒和膠帶貼的一絲不苟的風格, 她已經大概猜到了寄出者是誰。


    不由得, 手上的動作更小心了。


    ‘滋啦’‘滋啦’,隨著膠帶被割裂的聲音, 五顏六色的‘仙女棒’露出了精彩的一角, 那是一點燃便會綻放出小小的火花, 孩子們最喜歡玩的東西。


    彭成朗笑道?“噗,怎麽寄這個,當你是小孩子啊。”


    他瞧不上煙花棒,倒是眼尖看到了箱子另一角裏放著的一打紅包,“有壓歲錢哦!”


    可惜整個快遞盒都被安覺曉護著,還有張小紈這個護法在,他一點也碰不到。


    安覺曉數了數紅包,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三個,而她今年也剛好二十三歲了。


    顧湛然怎麽會想著寄紅包?


    她忽然想起,上次吃飯時,她跟顧湛然說過,過年就喜歡收紅包,越多越好。


    結果顧湛然聽進去了啊……還給她來了一個新年驚喜。


    “這是你爸爸媽媽寄來的嗎?怎麽還有紅包。”彭成朗不知道安覺曉媽媽早已去世,便下意識的以為這是她父母寄的東西。


    好在安覺曉已經平靜接受母親離開的事實,所以在聽到彭成朗的無心之語時,也沒有太多不愉快,她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的。”


    “那……”彭成朗話還沒說完,就被張小紈推搡著,企圖帶走。


    “郎哥,郎哥,那邊包餃子還缺人手,我們去幫忙吧。”張小紈高聲道:“覺曉,呆會兒你也來啊。”


    說著,張小紈就把彭成朗強行拽走了。


    安覺曉看著滿箱子的新年禮物,眼眶裏忽然熱熱的,她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然後給顧湛然發去消息。


    但因為是冬天,氣溫低,她又是在室外,手抖啊抖,手機也卡啊卡,在發出去一個‘收到了’的時候,她的手就不小心點到視頻通話鍵。


    安覺曉本來想掛掉,誰知道顧湛然那邊很快就接了。


    有一陣沒見的人忽然出現在視頻那頭,安覺曉怔怔的看了好一會兒,才倏地驚奇道:“我發現你的臉很上鏡喔。”


    有時,人的臉就是那麽奇妙,可能人眼看上去是大美女,但上鏡就一般般了,可能看上去一般般的,在鏡頭裏又格外的好看。


    所以以前的選美比賽裏,還會有一個最佳上鏡獎。


    以前安覺曉當然也覺得顧湛然很帥,隻是這會兒透過手機鏡頭看到他,發現他的麵容並沒有被鏡頭帶歪,更覺得神奇。


    顧湛然笑了笑:“你這是職業病嗎?”


    “算是吧。”安覺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注意到顧湛然穿得是輕鬆柔軟的常服,劉海隨意的在額前垂著,為他增添了幾分親和力。


    沉著如山,溫靜如水。安覺曉覺得很適合顧湛然,當然了,有時候那個水也可能是滿肚子黑水吧。


    “你在家嗎?”


    “嗯,每年三十,家宴都是輪著辦,今年過年是在我家。”


    安覺曉點點頭,聽上去像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家族。


    “我收到你的新年禮物了,可你為什麽把寒假作業也寄過來啊。”安覺曉將寒假練習冊拿了起來,打量道:“你去哪兒找來的?”


    “寒假作業?”


    安覺曉隔著屏幕,清晰的看見顧湛然微微皺起眉,黑沉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困惑。


    “不是你寄的?”


    顧湛然沉思片刻後,道:“你等等。”


    接著,鏡頭隨著顧湛然的放下手機的動作開始挪動,一晃眼,安覺曉看見了擺在顧湛然桌上的熟悉的指環,與她家裏那隻一模一樣的。


    她愣了愣,原來顧湛然也有一個?不過很快,她也明白過來,這東西就是顧家給的,顧湛然也有,並不奇怪,就是顧湛然那個指環竟然是飄浮在底座上的,看上去很有科技感。


    改天,她也買一個這樣的酷炫底座好了。


    這麽想著的安覺曉聽見顧湛然離開的腳步聲,沉穩有節奏,就好像敲在她心頭一般。


    過了一會兒,顧湛然回來了,他一隻手握拳放在唇邊,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


    “那是我表姐兒子的寒假作業。”


    “……”


    “他不想寫,所以悄悄放進去了,可能還要麻煩你寄回來。”


    很快,像是為了配合顧湛然的解釋,旁邊的屋裏傳來了小男孩哇哇的哭聲。


    “小孩兒被我表姐揍了。”顧湛然仔細聽了聽,然後鑒定道:“假哭。”


    “……”安覺曉忍了忍,終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她莫名有些同情以後顧湛然的小孩唉。


    她笑時,正好身後升起一小束煙花,她回過頭看去,那煙花在空中綻放著,恰到好處的絢爛。


    “劇組的人放煙花了,你看你看。”安覺曉亮著眼,興奮地將手機鏡頭移過去,對準煙花。


    並不是很想看煙花的顧湛然:“……”


    如果他的手能穿越手機屏幕的話,此時此刻,大概最想的就是伸過去,把鏡頭扭回來吧。


    劇組放的煙花是去附近商店買的,比不上百萬規模的禮花,隻能說炸開了,有個顏色,圖個氛圍。


    但安覺曉還是看得很開心,她一隻手舉著手機,像是手機裏的人就陪在她身邊一起看煙花。


    遠處,是亮起的篝火,架起的燒烤爐,橘黃色的火苗倒映著在每個人的笑臉上,烤肉的香味隨著風四散開來,讓聞著的人都能流口水。


    安覺曉仰著脖子,癡癡道:“好久沒有看到煙花了,也好久沒有那麽熱鬧了。”


    顧湛然看不到安覺曉的表情,他隻能看見那稀稀拉拉的煙花,所以在聽到安覺曉這一聲輕語時,他心揪了一下。


    不過,令他安慰的是,安覺曉的臉很快就又出現在鏡頭裏了。


    那是一張在夜色中過分燦爛的笑臉,燈光和煙火在她的眼中匯聚,流光溢彩,彎彎勾起的眉眼像是天邊的月牙兒,散發著最柔和的光芒,又像是湖麵的小船,盛著最美的夢。


    “謝謝你今年陪著我,也謝謝你的新年禮物。”


    顧湛然被她的笑臉耀得怔了怔,才淡淡道:“我也謝謝你,帶我看煙花,春節快樂。”


    “春節快樂!”安覺曉想了想,又道,“呆會兒我也給你發紅包。”


    顧湛然揶揄:“五毛錢嗎?”


    曾經安覺曉的確給顧湛然發過紅包,五塊錢的。


    安覺曉:“您就忘了那事吧!我肯定給你大紅包啦!”


    掛了視頻電話,安覺曉真的發了一個新春紅包給顧湛然。


    顧湛然收到大紅包的那一刻,其實怔愣了一會兒,因為他想起,那二十三個紅包裏什麽都有,就是沒有錢……


    晚上,安覺曉躺在床上,拆著顧湛然給的壓歲錢,拿在手裏仔細看,她才發現上麵有數字,是七。


    她拆紅包的動作停了停,便又去翻其他的,果然有九,有十五。


    安覺曉便趴在床上,將紅包一一排開,按照順序擺放,這些紅包有的是正常大小,有的則跟書本差不多大,而且特別厚實。


    安覺曉從一歲開始拆開。


    一歲的紅包裏是一枚小銅幣,上麵刻著開元通寶。


    小時候有銅幣辟邪的說法,所以父母會給剛出生的孩子戴一枚開元通寶。


    安覺曉拿著那枚銅幣仔細瞅了瞅,這該不會是真的古錢幣吧。


    以顧湛然性格,很有可能哦……


    兩歲的禮物是一幅折疊的卡通畫。


    雖然紅包裏裝得不是金錢,但安覺曉卻有著比拿到金錢更大的快樂,這就好像一個尋寶遊戲,你壓根不知道紅包裏麵會有什麽小驚喜。


    最奇怪的是她五歲的紅包,裏麵是一張有些泛黃的紙,上麵扭扭曲曲寫著幾行字。


    既然小精靈你不喜歡吃洋cong,就不要吃洋cong好了,其實我也不喜歡吃青jiao,zui討厭,我們都有不喜歡吃的東西啦,所以我們是好朋友啦。


    莫名其妙的邏輯,不會寫的字就用拚音代替,一看就是出自小孩子的手筆。


    安覺曉:這是什麽【圖片】?


    顧燈燈:我小時候的日記。


    安覺曉:???


    顧燈燈:當年我爸媽給你媽媽的信物指環是特製通訊器。


    顧燈燈:本來是可以雙向通話的,但是……


    但是後麵不用顧湛然說,安覺曉自己都知道,很可能那個指環被她調皮搗蛋給玩壞了。


    後來,根據顧湛然的描述,安覺曉大概拚湊出了這樣一個故事。


    小時候顧湛然在那頭能聽到她的聲音,然後陰差陽錯的把指環裏傳來的聲音當成了ai智能,並擅作主張的取名小精靈——能把指環裏的聲音當成ai智能,而不是鬼,安覺曉覺得這很顧湛然了。


    安覺曉暗歎,原來他們小時候還有過這麽奇妙的接觸,雖然是單方麵的,她一點兒也不知情。


    顧燈燈:有時你不小心打開了指環,我就能聽到你說話,雖然有時聽得清有時聽不清。


    安覺曉:這麽看來,我是最早的直播主播啊。


    安覺曉的關注點總是與眾不同,從不會讓顧湛然失望。


    安覺曉後知後覺:等等,那你豈不是聽過我唱歌?!


    顧燈燈:聽過,印象深刻。


    安覺曉:…………


    顧燈燈:所以長大後重逢,很慶幸你目標是當演員不是歌星。


    安覺曉:………………【打你小人頭】


    安覺曉絕望地躺在床上,她忽然發現自己最落魄最糗的模樣,顧湛然都見過了。她還能怎麽辦呢?隻能認命啦。


    還好顧湛然沒有拉黑她,那說明他們的感情牢不可破!並沒有因為這點俗事就受到傷害!


    後來,安覺曉又和顧湛然聊了一些小時候的事,這時,她才明白,顧家給指環配的首飾盒,它不是一個簡單的首飾盒,而是真充電器啊!


    雖然顧湛然說那個東西的全名叫什麽能量什麽什麽盒,但安覺曉聽來聽去,覺得也就和充電器差不多的意思吧。


    過了年三十,顧湛然那邊忙著走親戚,安覺曉的劇組也繼續開始趕工,兩人的聯絡雖然少了,但也以穩定的頻率維持著。


    轉眼,到了初六,許多人第二天就要上班了,工作黨們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恨不得時間倒流,唯有學生黨們還可以在寒假中享受最後的快樂。


    至於安覺曉,其實她覺得沒差別,反正都在拍戲,這日,她正在看劇本,複習下一場的台詞。


    忽然,她感覺到周圍有些不對勁,就像一鍋冷水突然變沸了,響起咕咕咕的嘈雜聲,她抬頭,掃了眾人一眼,發現劇組的工作人員們幾乎都在看手機,沒看手機的,也都在旁人的提醒下,迅速打開了手機。


    他們表情各異,有震驚的,有竊笑的,有嘲弄的。


    安覺曉也摸出了口袋裏的手機,這時,張小紈匆匆走來,她疾步如飛,額頭冒著汗,人還沒走到跟前,聲音已經到了安覺曉麵前。


    “蘇蘭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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