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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身後有稚嫩童聲發問,站在窗邊張望的景悅回過頭,對坐在炕上的小弟薛景和一笑:“睡醒了?”


    薛景和擁著被子打了個哈欠,蒼白的小臉上浮著兩團紅暈, 看著像是熱的,景悅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送到他手上,答道:“還沒, 不過應該快了。”


    略顯瘦弱的男孩點點頭,慢吞吞喝了半杯水,剛要說話,就聽外麵傳來開關院門的聲音, 他立刻歡呼道:“大哥回來了!”


    景悅笑了笑, 轉頭透過窗子往外看, 卻沒看見大哥薛景行的人,隻聽見沙沙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對!


    “你坐著別動!”她一把按住薛景和, 霍然起身,幾步到了門邊, 隨手抄起門後立著的長鐮刀。


    這時房子大門打開,有人走進來,景悅聽的清清楚楚,確實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握刀的手不由更緊。


    薛景和看姐姐臉色嚴肅, 乖乖坐著不敢吭聲, 隻側耳傾聽外間開門關門和隨後一陣稀裏嘩啦堆木柴的聲音——這應該就是大哥啊!他疑惑的看向姐姐,卻見她眉頭皺的更緊,反手掛好鐮刀,就一把拉開房門。


    外間火爐邊一個身量瘦高的青年嚇了一跳,整個人橫移半米,才站定了,擠出一抹幹笑,說:“我以為你們在睡,就沒出聲……”


    景悅斜他一眼:“藏什麽呢?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身上那件皮袍子哪去了?”


    青年五官跟薛景和有五六分相似,都眉清目秀、氣質溫和。此刻他頭上冒汗,腳無意識的在地上摩擦,眼睛也四處亂飄,顯得非常心虛,“沒……沒什麽,我……”


    景悅不耐煩,抬腳走過去推開他,就見他身後的大門邊,站著一個披頭散發看不見臉的人形生物,薛景行不見了的那件皮袍,赫然就穿在那也不知是猿還是猴的家夥身上!


    “你最好給我個合理解釋。”景悅雙手環抱胸前,一邊打量縮在門邊不出聲不露臉的不明動物,一邊問自家大哥,“你出去打獵,卻把這麽個……東西帶回來,是什麽意思?吃他過冬嗎?”


    薛景行抹著汗先衝門邊解釋:“小兄弟你別怕,她說笑的。”又賠笑對妹妹說,“這個小兄弟挺可憐的……”


    “可憐?”景悅打斷他,“這世道誰不可憐?我們三個無依無靠窩在這山溝裏守著一口死泉,吃了上頓沒下頓,誰又可憐過我們?”


    正說到這兒,薛景和穿上鞋子走出來,她便伸手一指:“小和還病著呢,你哪來的那些多餘善心?”


    薛景和就勢握住姐姐的手,軟軟搭腔:“姐,你先別生氣,聽大哥說嘛,他應該有緣故的。”


    薛景行見妹妹臉色有所緩和,就走近幾步,先把手搓熱,摸摸弟弟光亮腦門,接著彎腰問他:“小和今天覺得怎樣?身上有力氣嗎?”


    “我好多了。”薛景和臉上剛睡醒時的紅暈已經褪去,蒼白膚色襯得一雙眼睛又大又黑,看起來並不像好多了的樣子,但他沒給大哥再問的機會,好奇的望著門邊被大哥帶回來的人,問,“哥,這是誰啊?你認識他嗎?”


    薛景行悄悄看一眼妹妹,搖頭道:“不認得。我追一隻大黑兔到唐河穀……”


    “你去唐河穀?你瘋了嗎?”景悅為了弟弟勉強壓抑的火氣又被點燃,“娘是怎麽死的,你忘了嗎?還是你以為你能打得過那隻兩百年道行的蜘蛛怪?”


    “我沒進穀,剛到穀口就遇見了這小兄弟。”薛景行一邊解釋,一邊獻寶式的指指灶台上放著的兔子,“這小兄弟身手不錯,幫我圍堵,一下就捉住了兔子——你不是說,黑兔有靈性,小和多喝些兔肉湯,病才好得快麽?”


    景悅瞥一眼那足有十來斤的短耳大黑兔,臉上絲毫不見喜悅,“先不說兔子的事。眼看就要入冬,除非想死在山裏,否則誰會這時候進枕霞山?而且唐河穀在枕霞山腹地,路途難尋不說,穀內還盤踞了許多妖精怪物,傻麅子都知道躲著走,他為何孤身一人在那裏?送死去的嗎?”


    她說著話,大步走到始終不吭聲、形如野人的不明來客麵前,努力想在那一頭亂發中找到對方的眼睛,未果。


    薛景行跟上來拉拉妹妹袖子,答道:“我問過他了,他不能說話。”


    “?”景悅難以置信,驀地回頭看向他,“哥你還能再不靠譜一點嗎?隨便撿人回來就算了,還撿個啞巴???”


    薛景行呐呐道:“我想著你學過些醫術,也許可以給他看看……”


    “我就跟薑老頭學了一年多……算了算了,你從頭說吧,他幫你捉住兔子,之後呢?”景悅十分心累,懶得再爭辯自己連半吊子都算不上,這種不能說話的疑難雜症她絕對搞不定了。


    “之後我向他道謝,問他姓名,他隻搖頭,懵懵懂懂的,什麽也不說。我又問了他幾句別的,他都能聽懂,就是不會說。當時他身上隻穿一件單薄袍子,我看他冷的嘴唇都發白,就把皮袍給他穿上了。”


    那人聽著薛景行說話,大約感受到這位帶他回來的大哥充滿善意,慢慢抬起頭,終於露出景悅方才沒能找到的眼睛。


    那是一雙十分澄澈的眸子,清亮而純真,眼珠乍一看很黑,轉動間卻又泛出一點兒靛藍光澤,像一顆華光流轉的寶珠。


    看著確實不像個壞人,但哪個壞人又會把“壞人”倆字寫在眼睛裏呢?


    景悅轉頭跟薛景行說:“行吧,帶都帶回來了,先燒點水給他洗洗、收拾一下,然後我給他看看喉嚨。最好是能找到家人,實在找不到,就拉集市上賣了吧!”


    薛景行:“……”


    景悅沒再理他,回身拉著薛景和進裏間關了門。薛景行就燒了一大鍋水,兌好了讓那少年自己洗頭擦身,他進去裏間找衣服給少年穿。


    “他身上原本穿的衣服什麽樣?”景悅一邊幫他找一邊問。


    “就是一件白布長袍。”


    “一會兒他換下來,你洗幹淨了給我看看。”景悅交代完,又埋怨哥哥,“你說你,這樣來曆不明的人,你帶他出山也就罷了,怎麽還帶回家來?我不信我說的那些疑點,你想不到!”


    薛景行小聲解釋:“我沒來得及跟你說,早上我在吉水鎮集市上聽人說夏翟國那邊兒不太平,好些天上飛的妖怪在浩亓城外作亂,城主府派人出來平亂,叫一隻孔雀精打的落花流水,就再不管城外子民的死活了。我猜著呀,這小兄弟是走投無路,才鑽進枕霞山的。”


    唐河穀從地理位置上說,正在枕霞山南北走向的中間位置,從南麓那邊兒進山往唐河穀去,也確實比北麓這邊好走,但……,“這個猜測,你問他了嗎?”


    薛景行搖頭:“我隻問他是從哪邊來的,叫他指給我看,他好像迷路了,先指南,又指西,最後也沒定準是哪邊。”


    “那你說他身手不錯,是怎麽個不錯法?”


    “不像修煉過的,但跟我十六七歲時差不多吧。”


    景悅點點頭:“你去吧。今天可以留他一晚上,明早你帶他去鎮上,讓他自謀生路。”


    他們兄妹姐弟三個,隻有薛景行成人了,頂了死去的娘守枕霞山聖地霞露泉的差事,每月能從吉水鎮鎮守那裏領糧米。景悅今年十六歲,若是有人關照介紹,也許能勉強在鎮上找個事情做、貼補家用,但他們家若有這樣的關係,也不至於從雁國第二大城淪落到這山溝裏。


    所以他們的穩定收入隻有那份官糧。


    景悅說完,見哥哥欲言又止,就歎道:“我知道你不忍心,但天機斷絕八百年,連那些名門修士的日子都不好過,我們又哪有餘力再多養一個人?何況這嚴冬一年比一年來得早,眼瞧著一年裏就要有半年是冬天了,哥,這個冬天,咱們自己撐過去都難。”


    薛景行聽的垂頭喪氣,沒再說話,捧著衣服出去,過了一會兒,再推門進來時,身後多了個美少年。


    那少年眉毛青黑,在俊秀眉骨上彎出一道最恰到好處的弧度,長眉之下是纖長睫毛,此刻睫毛低垂,將他那寶珠般的雙眸遮的若隱若現。再看耳口鼻,也是無一處不完美,肌膚更是瑩白生光,配合披在肩頭半幹不濕的長發來看……,“哥,你不會撿了個妖精回來吧?”


    “你也看到了,我們一家三口,都是煉精化氣都做不到的凡人,你吃了我們也不會漲修為的。”她走到少年麵前,一本正經說道。


    少年睜大眼睛,眼中滿是茫然,薛景行笑著給他解圍:“哪個不長眼的妖精會跟我回來?就算回來了,一看咱們家徒四壁,還不掉頭就走?”


    景悅斜一眼自家大哥:“你還知道咱家家徒四壁啊?”


    薛景行理虧,搓搓手說:“你給他看看喉嚨,我去收拾兔子去。”


    “我給小和泡了半碗靈穀,你拿兔肝一起做個粥給他晚上喝。咱們就照舊吃五穀飯吧。”


    靈穀是尚未辟穀的修士主食,不但能充饑,還可為修士提供靈氣、增進修為,在天機斷絕八百年、天地靈氣日益稀薄的現在,更是珍貴無比。而普通五穀雖能飽腹,卻會在人體內留下不利修行的雜質,在修真界,隻有無力修練的凡人才肯吃。


    他們家裏這點兒靈穀存糧,是當初父母俱在時攢下來的,若非薛景和生了病,還真舍不得拿出來吃。


    薛景行答應一聲,出去做飯,景悅點起燈來,叫那站在門口、似乎有點不安的少年過來坐在桌前。她拿了根筷子當壓舌板,叫少年張大嘴,自己端起燈,仔細看了看他咽喉。


    “沒有水腫、顏色也正常……”景悅看完放下燈和筷子,問那少年,“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少年一直滿眼迷茫,像是不知道眼前這少女在折騰什麽,但他聽了景悅問話,卻輕輕點了點頭。


    “能聽見,也能聽懂,但是不會說?”難道是大腦語言中樞出了問題?看見少年又點頭,景悅就說,“那你總能發出點聲音吧?試著說句話,或者一個字也行。”


    少年張張嘴,沒聲音,薛景和看了半天熱鬧,忍不住湊上來,說:“你跟我學,說‘姐姐’。”


    少年真的跟著他學,做出了口型,可惜仍然沒有聲音。薛景和也不氣餒,繼續教他,兩個字不行就一個字一個字的教。


    景悅沒有製止,在旁觀察了一會兒,伸出手搭了搭少年的脈搏,出去和薛景行說:“不會說話不稀奇,但這人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就太奇怪了,他肯定有不同尋常的來曆,我們無論如何不能留下他。”


    薛景行正在分割兔肉,聞言沒立刻答話,先把內髒揀出來放到旁邊小盆裏,又把兔肉放到另一個大盆裏,才問妹妹:“兔頭留著明早做湯,其餘都放地窖裏麽?”


    景悅點點頭:“下午我去河邊網了幾條魚回來,也放地窖裏用水養著呢,本來打算明早再吃,”她說著回頭看一眼裏間還在跟薛景和學說話、卻始終出不了聲的少年,“現在來了客人,還是拿來待客吧。”


    既然是客人,就沒有長留的道理,薛景行明白妹妹言外之意,默默起身去把房門關上,然後走回來低聲跟景悅說:“他能聽見、也能聽懂,我看著應該沒有中毒,那會不會是符咒所致?”


    這個可能性景悅真沒想過,但她還是點了頭:“很可能,所以我說他來曆不同尋常,你瞧他長的樣子就不像尋常人家的孩子,手上也隻有新近添的傷痕,不見老繭。他換下來的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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