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之後,周悅娘拿了碗筷去廚房外的水缸邊清洗,堂屋隻剩下任濤和雲夕陽若有所思的對麵而坐。


    沉寂並沒有維持多久,雲夕陽看了看外麵的豔陽高照,忍不住開口道:“任濤,你不是在管理釀酒作坊嗎?怎麽還不去?”


    任濤冷冷的表情一抽,用毫無溫度的眼神“殺”了毫無所覺的雲夕陽一眼,你就那麽想我走了,你們兩人好孤男寡女麽?見雲夕陽那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還是淡淡回了一句:“有人在。”


    “哦,我還說你要是去作坊,我也跟著去見識見識,說真的,我還從來沒看過釀酒的過程呢!”雲夕陽的眼神晦暗莫測,但出口的話卻是顯得幾分天真,看來,在桑樹溝,他已經決定賣萌到底了!


    可惜這份“萌”在任濤眼底卻是成了別有用心,誰叫他之前想要謀奪釀酒配方的居心不良呢?任濤狹長的鳳目從廚房門口看去,周悅娘還在廚房窗口外哼著歌歡樂的洗碗,目光一柔,回身卻對上雲夕陽的探究眼神,咳了咳,任濤難得的說了一句長點的字眼:“不管你有什麽壞心思,別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要想得到釀酒秘方,你趁早走人,否則等我們抓著你的小辮子有你好看。”


    雲夕陽也將目光投向周悅娘,斜著的臉龐讓任濤看不清他眼底的含義,倒是他堅定的話讓任濤不懂他究竟說的是真是假:“你覺得我是衝著個秘方來的嗎?雖然悅娘釀出來的酒的確有獨到之處,但我知道,不但我得不到,別人在她手裏也是同樣铩羽而歸。我的目標同你的一樣,咱們就各憑手段吧!”


    說罷,眼看著周悅娘就要回來,雲夕陽語速極快的補充了一句:“說實話,我認為你還是趁早認輸吧,這麽些年都幹什麽去了?竟然舍得讓她被個毛頭小子欺辱!”


    “你……”任濤的冷麵被這最後一句給破壞了,當年他一走三年,回來時才知道佳人已經定親,當時除了默默守候又能怎麽樣?


    “我怎麽我,換做是我,說什麽也要搶回來!喜歡就要爭取,在一旁酸溜溜看著像什麽事?不過,要是你今後也這樣一直看著也好!嗬嗬,要不,悅娘回來我幫你給她表白?”雲夕陽越說越惡劣,眼見周悅娘端著碗筷踏上門前台階,他竟然真的看了任濤一眼,張嘴對周悅娘說道:“悅娘,我告訴你個任濤的秘密,他……”


    話還沒完,任濤就一口接了過去:“悅娘,我先走了。”警告的目光看了眼雲夕陽,咬牙切齒的低聲道:“我的事情不用你雞婆!”說完,暗紅著臉快步繞過周悅娘,大步往山下走去。


    “任濤哥……”周悅娘莫名其妙,轉眼看向雲夕陽:“你和我任濤哥說什麽呢?我看他怎麽氣哄哄的走了?”


    雲夕陽但笑不語,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任濤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一點自信心也沒有,這麽多年不敢對周悅娘表白怕就是接受不了被拒絕的窘態吧,這樣的對手倒是蠻好玩的。


    “喂,我在問你呢!”周悅娘在廚房放碗筷,想到任濤走時的表情,困惑不已。


    “沒說什麽?就是問問他為什麽姓任卻是你的堂哥。”雲夕陽端著茶施施然走到了廚房,他也比較好奇這個答案。


    “哦,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是有些難堪,以後可別這麽問人家了,特別是別當著我小嬸嬸的麵問。小嬸嬸和我小叔是二婚,任濤哥是她前夫的孩子。”周悅娘簡單的說了下,這個事情桑樹溝裏說什麽的都有,都是因為任濤的父親是誰連花清芳也不知道,與其讓雲夕陽去問旁人讓任濤難堪,倒不如從自己這裏給他個正解。


    “哦……”雲夕陽不知道想了什麽·突然就有些心不在焉。


    周悅娘放好了碗筷,擦去手上的水珠,看他突然沉默的樣子還有些不習慣:“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怎麽沒和他定親,反而和那個小白臉羅英傑定親。”不知不覺,雲夕陽竟然說出了心中所想,說完他自己也怔楞了,不是說公平競爭嗎?那自己現在這種背後捅一刀屬於什麽行為?


    沒曾想周悅娘愣了愣,突然笑得花枝亂顫,指著雲夕陽掩不住滿臉笑意:“你啊,以後可千萬別這麽亂說了,任濤哥可比強哥他們還像我的哥哥。”


    “若他不是你堂哥呢?”雲夕陽得到這樣的答案說不出的欣喜,喜悅的泡泡冒啊的。


    這個問題周悅娘楞得久了一點,讓雲夕陽的心懸了起來。周悅娘想的卻是以前“周悅娘”的念頭,想必這樣一個能夠保護她站在她身後的任濤是能夠勾起她少女情懷的人吧?


    “需要想這麽久嗎?”雲夕陽等得有些不耐煩,也等得心慌。


    在他看來,周悅娘和任濤沒有血緣關係,郎有情、妾有意的狀況下,大人們肯定不會阻攔什麽的;這麽一想,喜悅的泡泡就變酸了。


    “什麽啊,這種假設不成立。”沒想到周悅娘也不是吃素的,眼珠兒一轉,我幹嘛要一五一十的向你個外人交代!“誒,我說,雲夕陽,你作為農家樂客人不覺得管得忒多點了嗎?”


    雲夕陽強詞奪理道:“就不會有八卦的客人嗎?”


    ‘好好好,算你說得對。”周悅娘敷衍答道,看了下外麵高掛的豔陽,“我要午休去了,你怎麽辦?”


    “不如一起睡吧!”雲夕陽咧開一嘴白牙,明知不可為還要撩撥下虎須。


    果不其然,周悅娘一下子就像是被點燃的炮仗,叉腰大吼:“你說什麽?”


    雲夕陽唯有摸摸鼻子,一本正經道:“我說什麽了嗎?沒有吧。”


    雲夕陽是第一個踏入周悅娘香閨的外人,往常就是周世海都不怎麽進來,唯有放假的小寶會到這裏來換她回去陪羅英傑;但這一點周悅娘是絕對不會給雲夕陽說的。


    大開房間角落的後門,雲夕陽這才發現後麵別有洞天。房子是依著山壁建立,誰曾想山壁還有這麽個洞天福地,屋子背後是一片凹進去的山洞,足有四五十丈大小,頂上被藤蔓植物遮掩,旁邊還有山泉侵潤,一到午後沁人的涼爽氣息在這盛夏鋪麵而來。


    “好了,你看你在哪裏午睡!”周悅娘一臉的不情願,這個地方就連羅英傑也不曾來過,因為他一向不喜歡山上,也不喜歡到木屋來,這個地方還是她和小寶一手一腳清理出來的。


    雲夕陽滿懷驚喜的在山洞裏四下走動,在周悅娘眼神所及的角落裏找到了一張用藤蔓編織的懸空吊床,當然,吊床可沒那麽簡陋,足有一丈多寬的床麵上鋪設著清爽的涼席,並排著兩張吊床看上去都很幹淨;看到兩張吊床,雲夕陽的臉色有些陰沉。


    “你在看什麽?很幹淨的,也不會有蛇蟲鼠蟻,你沒看到下麵我都點著熏香嗎?上麵也掛了一張密實的漁網,不會突然在你身上多點什麽的。”周悅娘見雲夕陽撫著一張吊床不語,還以為他像別人那樣以為在山裏就會處處碰見蛇蟲鼠蟻;其實木屋還算好的,在這些防治方麵她是下了很多功夫,再說桑樹溝這後麵的大山裏也不會有毒蛇出沒,或許是山洞有冷泉,蟲蟻也幾乎絕跡。這也是她建房在此的主要原因。


    雲夕陽很想問她是不是和羅英傑就這樣在相鄰的兩間吊床上唧唧私語,亦或是幹脆兩人就在一張床上摟著……光是這樣想,雲夕陽就想用眼神將吊床燒灼成灰。


    周悅娘沒發覺他的異樣,幾步走到吊床前伸手摸了摸席子,低語道:“沒什麽灰塵啊?這幾天知道小寶要回家我才鋪上的。”


    “小寶?”雲夕陽知道這是周悅娘的弟弟周小寶的小名,心裏有些吃味,先前就看到她因為小寶的回家高興得什麽似的。


    “是啊,小寶是我弟弟,和我關係可好了!這兒還是他和我一手一腳收拾出來的,你算是第一個闖入這裏的外人,還不知道小寶回來後會不會責怪我。”周悅娘無意識的接過話頭。


    雲夕陽心裏想法再變:這個小寶對她這麽重要,可要好好討好討好!隻是,我是第一個進入這裏的外人?這話怎麽說的?然而,不管他怎麽抓耳撓腮也不好意思問周悅娘一句:羅英傑算是你的外人還是內人,糾結延續了很久,躺在吊床上翻來覆去也不曾安穩入睡,偏偏周悅娘說她沒什麽瞌睡,跑到另外一邊的躺椅上喝著清茶看書去了;雲夕陽想啊想,最後終於想通了:既然已經過去的事情何必計較那麽多,管他羅英傑以前和周悅娘多親密,自己總有一天會變成周悅娘的內人,以後就讓他咬著被角後悔去吧。


    這樣一想,果然很容易就在盛夏的山林間享受到了精致無憂的午睡時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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