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可愛來親親你喲  大詩人蘇木脊背筆直、義正詞嚴。若不知道的還以為林之筱兩人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被師長當場捉住了呢。


    “蘇老師……我……”王知語到底還是個才十幾歲的女學生。驟然聽見自己崇拜的老師這樣嚴厲地指責, 眼圈一紅,連解釋的話都說不完整。


    “蘇老師身為我酈城女中的師長, 本該為學生傳道授業解惑。可現在居然不僅偷聽學生交談,並且斷章取義、不分是非、橫加指責。我倒是想問問,難道我酈城女中多年名校,還成了某個老師的一言堂不成?!”


    同樣拔高音調, 林之筱厲聲反駁。不是她不知道和一位老師正麵發生衝突不理智,而是這個蘇木壓根兒沒給她用其他辦法解決問題的機會。


    圖書館裏人是不多, 但依舊有人在。蘇木說出口的話已經不能算是正常師長對學生的教導,而是非常惡毒的指責。如果她今天不把蘇木駁倒, 那麽她和王知語沒準兒就真的要背上個鮮廉寡恥的罪名。


    旁觀者可不會關心事情經過,大眾隻會喜聞樂見地八卦到底那兩個女學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才會被老師用這樣的字眼兒形容。


    事情的起因是她自己不謹慎, 這一點林之筱承認。但這個蘇木恐怕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居然頂撞師長!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很顯然蘇木沒有想到在他一番指責後, 女學生居然有勇氣正麵反駁。他惡狠狠地盯著膽敢正視他的林之筱, “我們酈城女中怎麽會有你這樣不敬師長、知錯不改的學生!”


    “蘇老師慎言!”就在林之筱下一句話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 一個女聲從眾人身後傳來。幾人都抬眼看過去,隻一個身穿絳紅色旗袍、滿臉嚴肅的中年女人從書架後繞出來,手裏還捧著本書。


    “我酈城女中需要教師以德服人, 而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就給學生扣上一頂不敬師長的帽子!你在圖書館內大聲喧嘩、以不當言語攻擊學生,難道也要她們聽之任之、逆來順受嗎?!我酈城女中校訓:勇敢、堅毅, 不忘初心。蘇老師難道覺得錯了?”


    “高校長。”


    “高先生。”


    圖書館內的學生與教工紛紛低聲問好。來人正是酈城女中的校長高明月, 高先生。此人出身富豪之家, 年輕時留學海外, 後一同留學去的未婚夫染病不治而亡。或許是與未婚夫感情太深,之後高明月就再未談婚論嫁,而是投身教育、熱衷慈善事業。多年下來,此人在酈城頗有名望,人人尊稱一聲“高先生”。


    “校長”,蘇木本來囂張的氣焰被高明月一句話澆得啞了火。他一張臉漲的通紅,“這兩個學生她們……”


    “高先生,我和知語隻是閑聊,並未大聲喧影響他人。可蘇老師不知為何突然從那書架後竄了出來。也不知他到底聽見了些什麽,不分青紅皂白就對我們嚴詞責罵。學生不敢不敬師長,隻是蘇老師言辭實在過激,學生若是不分辨幾句由著他罵下去,隻怕明天就隻能稀裏糊塗退學了事。可不過才分辨了一句,蘇老師便又說我知錯不改。但學生不知,蘇老師到底聽見了我什麽錯處?”


    上前半步首先向校長行禮,林之筱朗聲搶在蘇木把話說完之前開口。一番話聽起來有理有據隻是在為自己分辨,實際上句句點名蘇木的錯處。


    她隻是和王知語兩人低聲閑聊,站在另一個書架後麵的蘇木是偷聽。而且還未必聽完整她們在說什麽。指責的言辭惡劣到可以逼得女學生退學。不過分辨一句,一頂不敬師長的帽子就又扣了下來。


    旁觀者確實不關心事情經過,大眾隻喜歡看熱鬧。於是林之筱打算把蘇木當成這個熱鬧給大家看——人在本質上都是同情弱者的。蘇木身為老師天然就站在了強者的位置上,而她身為學生被一個老師咄咄相逼,連句辯解的機會也不給。這事在旁人來看,就立刻變了味道。


    不過當然,想要達成這一成就需要一個人的配合——那就是眼前這位掌握絕對話語權的高明月高校長。而林之筱有自信對方一定站在自己這邊,最起碼,是站在蘇木的對立麵。


    因為從方位上看,其實高明月剛剛所站的位置才更容易聽清她具體和王知語說了些什麽。但高明月卻是在蘇木跳出來之後才現身、並且句句偏袒她們。


    無論這位高校長是不是也如蘇木一般覺得她的發言驚世駭俗、難以入耳。但最起碼比起她,高校長顯然更討厭蘇木。


    “蘇老師,你真的偷聽她們兩個小女孩兒閑聊?”果然,高明月一開口就給蘇木定了罪。


    “高校長,我隻是偶然聽見她們在說……”蘇木急於分辨。


    “你不是故意偷聽,而是路過偶然聽見?然後就不給她們任何辯解的機會,立刻迫不及待指責她們的人品和道德。蘇老師,你聽完整她們從頭到尾在討論什麽了嗎?你是否想過你所聽到的不當言語或許隻是兩個學生針對不同觀點的討論?又或許這一切根本就是你隔著一整個書架的距離既聽不清楚、又聽不完整之下自己的臆斷?”


    “我!”蘇木上前半步想要解釋。


    “蘇老師,我酈城女中雖不是什麽傳承百年的名校,但身為教師,在事情都搞不清楚的情況下就對學生惡言責罵不許分辨也不是你該有的作為。看在你父親蘇老先生和你兄長蘇行長的麵子上,這件事我不予追究。但希望你下不為例!”


    這句話真狠啊。


    林之筱忍不住感歎。高校長這一句直接點出蘇木教師的身份是靠著父兄才的得來的。並且就連做錯了事,身為校長的高明月都不敢直接處罰、隻能警告。


    旁觀者聽見這樣的內部,不知心裏會怎麽想這個蘇木。


    果然,圖書館的其他人相互對視、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蘇木本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的臉此刻憋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還有你們兩個。”教訓過蘇木,高校長轉過身。“在圖書館裏和師長發生爭執。雖事出有因,但也違反了學校不許在圖書館喧嘩的規定。”


    “是,學生知錯。”林之筱這一躬鞠得心甘情願。高明月果然聽見了她之前的話——否則對方不會立刻堵死蘇木複述她言辭的機會。要知道她那句話說得確實驚世駭俗,絕不能讓人聽見。


    “明天放學你,還有你,來我辦公室。”高校長依舊滿臉嚴肅,“你們打擾了同學看書。”


    林之筱立刻拉著王知語向圖書館裏鞠躬,表示對其他人的歉意。


    “蘇老師還有什麽書要借嗎?”高明月轉頭又麵向一旁連脖子都紅了的蘇木。“既然沒有,那就下班吧。”


    “唔”,幾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這一聲,蘇木連向高明月道別都沒有,推開圖書館的大門就急匆匆離開了。


    “你們也回去吧。”


    高明月略微點點頭,又拿著書走回了她之前的位置。


    “回家吧。”扯扯依舊沒能回過神兒來的王知語,林之筱安撫地笑了笑。“來,我幫你拿書。”


    *


    回去的路上王知語異常沉默,林之筱知道是自己的不謹慎才讓對方有了這麽一場糟糕的飛來橫禍,也覺得歉意。本想順路請王知語去吃點女孩子喜歡的東西道個歉,可對方還是拒絕了。


    “三小姐,您和同學吵架了?”林家的司機姓劉,今年大概30多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別難過。你們小孩子氣得快、消得也快。過幾天那位王小姐就不生氣了。”


    林之筱笑了笑。“我這裏有兩包花生糖。劉哥,你一會兒下班拿去給小侄女吃吧。”花生糖是在學校門口買來哄王知語的,可惜對方還在生氣不肯要。林之筱幹脆拿來送個人情。


    “喲,那怎麽好。”林家司機的月薪不算少,但劉司機的兩個雙胞胎女兒總是生病、常年吃藥。因此劉家過得算得上拮據——最起碼是不舍得給孩子買零嘴的。“謝謝三小姐。”林之筱直接把花生糖塞進了還在推辭的劉司機手裏。


    下車,還不等林之筱完全走進客廳,她就發現一樓客廳的正堂裏居然跪了一個人。


    “三小姐……”二姨太搓著手,滿臉為難地迎了上來。


    “二姨娘,這是怎麽了?”在門口站定,林之筱皺眉看著跪在正當中的四姨太李書畫。昨晚才過門而已,難道二姨太和三姨太這麽快就對李書畫下手了?


    不怕林慶石不滿嗎?


    “三小姐,您總算回來了。二姐她可為難死了。”三姨太拿腔拿調、滿臉做作地湊過來。“這四姨太她新來不懂規矩,進了三小姐您專用的小書房。把太太留給您的紙鎮……打碎了!”


    說完一指,林之筱這才發現李書畫跪著的旁邊,茶幾上是一個已經摔成了兩截的玉紙鎮——


    那是原主母親留下的東西之一,十分珍貴。原主一直小心擺在書房架子上的盒子裏,根本不舍得拿出來用。


    “四姨太摔了太太留下的東西。我實在不敢做主。”二姨太一如既往地萬分恭敬已逝的太太、連帶也恭敬身為小輩的林之筱的樣子。“三小姐您看,您看這事……”


    林之筱走到茶幾旁拿起摔斷的紙鎮。


    李書畫再蠢也不會蠢到進門不到24小時就闖這種禍。


    林之筱心裏冷笑。


    有些人,真是自己作死。


    “之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下班歸來的林父林慶石把那封手寫的邀請函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已經去餐桌旁坐著的其他人時不時也偷眼看過來,神情各異。


    “我也不知道。”林之筱輕描淡寫地給林慶石複述了下午的遭遇。最後加上一句。“當時我同學王知語也在。或許陸少帥給她也送了邀請函。”


    林慶石沉吟了幾秒,然後又恢複了之前那副沉穩的樣子。“既然陸少帥救了你們,現在又特地差人送了邀請函過來,我們也不能失禮。這樣,我再給你準備一份禮物,你那天親自拿去送給陸少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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