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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峰回路轉,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不過五皇子的解釋, 也不是不能說通, 同時也有影射之意。


    至於在影射什麽, 都能聽明白。不過今日能來到這裏, 都不是簡單角色,自然不會因為一句兩句話, 就覺得羞愧或者良心不安什麽的。


    蕭皇後神色嘲諷:“也不怪你會猶豫,不過是件小事,查清楚便可, 偏偏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胡亂攀扯, 竟攀扯上兩位皇子, 真是膽大至極, 罪不可赦。”


    話音未落,她麵朝向之前那個小內侍:“你, 再跟本宮說一次, 到底是不是親眼看見這個小宮女推了十五皇子下水?”


    可這種話讓人怎麽答?


    說是秦艽推十五皇子下水,等於在說五皇子是小宮女的同謀, 幫她一同說謊。而且六皇子還站在那裏, 等於一下子得罪兩個皇子。


    可若是此時反口,不是等於說自己汙蔑, 鬧出這麽大的事, 同樣也是一個死的下場。


    明顯可見, 這小內侍慌張了。


    他年紀也不大, 看麵相還有些青澀稚嫩,遠不是那些浸淫宮廷多年,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老油子’。


    見此,有人隱隱歎息,知道這場戲終究是要落幕了。


    果然,這內侍眼色一狠,竟往旁邊的柱子撞了去,顯然是眼見必死不想再被人抓住審問白受折磨。


    “快把他給我攔住!”


    蕭皇後的命令還是晚一步,此人一頭撞在柱子上,開始身體還有抽搐,很快就沒了氣息。


    玉屏走過去探了探鼻息,對蕭皇後搖了搖頭。


    一時間,殿中之人都麵現唏噓之色,獨蕭皇後臉色不甘,顯然沒問出背後主使者是誰,讓她十分遺憾。


    她冷著臉,站了起來:“此事本宮一定會稟明陛下,到底是誰背後害人並誣陷,自會有個清楚明白。”


    丟下這話,她就帶著人走了。


    而隨著蕭皇後的離開,劉貴妃等人也紛紛離去。


    至於那撞死的內侍,無人管問,就好像一場戲結束,看客紛紛離場,卻無人詢問入戲的角兒是否悲傷。


    可這不是戲,是一條人命。


    秦艽看著這一幕,心生厭惡之感,卻又一種掙脫不開的悲涼。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宮裏誰又能幸運過誰?


    *


    “小艽,走吧。”六皇子道。


    秦艽醒過神,從地上爬起來去扶他。


    主仆二人往殿外走,卻被人突然攔住了去路。


    是五皇子。


    “六皇弟,還望不要怪皇兄為了怕惹來麻煩,一時生了想置身事外之念。”


    不得不說,五皇子是個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之人。


    長相英俊,氣質溫和,一點架子都沒有。而且為人坦率,錯了就是錯了,從不會明知是錯還咬死不認。


    “自然不會怪的。”宮懌神色淡淡地道,看不清楚悲喜。


    五皇子輕歎了口氣:“不怪就好。即使是怪,皇兄也不會怪你,不過還請六皇弟明白皇兄難處。”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從始至終除了看了秦艽一眼,並未對她的言行有任何怨詞。按理說,他本想置身事外,卻被一個小宮女攀扯出來,此事看似已了,實則對他對蕭皇後都有影響,他不該如此這麽平靜的,可他偏偏什麽也沒說。


    一個人演戲演入了魔,就把自己演成了佛。


    這世上有佛嗎?自然是沒有的,所以佛的皮囊下其實是魔。秦艽幾乎可以想象出來,此時宮煜該是如何暴跳如雷,恨不得掐死她算完,可是麵具戴久了,很難得取下來。


    回紫雲閣的路上,宮懌突然問:“小艽,你真看見了五皇兄?”


    秦艽猶豫了下。


    “怎麽,有何事不能說?”


    自然沒什麽不能說的,所以秦艽就說了。


    “奴婢確實看到一雙人腳,但並沒有看清楚是誰,奴婢會那麽說,其實是在詐那個不知名的人,也是想賭賭運氣,奴婢也沒想到會是五皇子殿下。”


    宮懌的腳步突然停下:“小艽,你過來。”


    秦艽不解。


    “到我麵前。”


    她剛站定,一隻溫潤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


    “還疼嗎?我方才在殿外聽見有人打你,可惜沒來得及阻止。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遭受這樣的事。”


    說著,他神色黯淡下來,收回手。


    秦艽急道:“此事不怪殿下,其實怨奴婢,如果不是奴婢多管閑事,今日也不會有這麽場事。奴婢當時很自責一時不慎,連累了殿下。”


    宮懌笑了笑:“傻丫頭,就算你今日不救十五皇弟,若他出了事,可能還是會被攀扯到我們身上,不會有什麽分別。”


    秦艽一愣,明白過來。


    如果對方的目標就是想害了十五皇子,栽贓到殿下身上,那麽她救與不救,其實沒什麽太大的區別,隻是會換一種形式發生。


    “殿下知道暗中下手之人是誰?”


    宮懌搖搖頭:“不知。”


    “那殿下怎會……”


    宮懌一笑,如春暖花開,讓秦艽有點恍神,然後她聽到他聲音淡淡的傳來,有那麽點悵然,也有那麽點風淡雲輕。


    “你不懂,有時候存在,就是一種原罪。”


    秦艽怔怔地看著宮懌的背影。


    她怎會不懂?她當然懂!


    因為元後嫡子身份,雖六皇子已被剝奪太子的封號,可他的存在就像一根刺,紮在很多人的心裏。而也是因為這層身份的原因,即使他眼睛已經看不見,即使他極少在人前走動,即使他已經盡力去不沾染是非,可還是有太多的是非會主動糾纏上門,不管他本身願還是不願。


    就好比上次球場亭,明明是安陽公主和劉貴妃鬥,也會抓了六皇子當攻擊的筏子。還有這次,不管幕後黑手出於什麽目的,如果她隻是心存想害了十五皇子保全自己,才會栽贓給六皇子,以六皇子的身份,這件事的結果很可能如劉貴妃所說那樣,被和稀泥的不了了之,幕後黑手自然隱藏了下來。


    即使大家都明白這件事根本與六皇子無關,她們還是借此鬥得如火如荼,根本不管被她們利用的人是不是願意。


    很多時候,秦艽看著殿下那麽清清淡淡,柔柔和和的笑,總有一種抑製不住的心疼,覺得上天太過不公。


    這麽好的殿下,活該一輩子順順遂遂,而讓他不順遂的人和事都該下十八層地獄。


    *


    秦艽的臉腫成這樣回來,讓紫雲閣的人浮想聯翩。


    倩兒麵帶幸災樂禍之色,文瓊目光晦暗,其他人雖都是沉默不言,但眼光閃爍,態度曖昧。


    秦艽回了房,坐下歇了會兒,正想找點水把臉洗一洗,換身衣裳,倩兒帶著人來了。


    “讓你陪殿下去弘文館,是殿下對你的看重。可你借機生事,連累殿下名聲受損,我們紫雲閣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也別待這兒了,把東西收拾收拾,自己走吧。”


    “此事殿下知道?”


    倩兒冷笑看她一眼:“你別拿殿下壓我,殿下從來不管這些瑣碎事,這事王內侍發話的。”


    王瑜?


    秦艽在腦子裏回憶了下王瑜的樣子,不是她不把此人放在眼裏,而是王瑜在紫雲閣的存在感很低,如果不是刻意去注意,很少有人會相信他就是紫雲閣管事的人。


    秦艽不想和倩兒起爭執,道:“此事我還是要去詢問下殿下,如果是殿下讓我走,我自然不會多留。”


    “幫她收拾東西!”倩兒發話道,便有人上前去翻秦艽的櫃子。


    ……


    後寢殿中,王瑜歎著氣道:“殿下,不過是個宮女而已,您又何必強要留她。她惹下這種事,即使此事與她無關,可她先是沒有分寸插手閑事,連累上您,再是為了脫罪將五皇子攀扯出來。此事看似已罷,可我們都知道沒完,您素來喜靜不喜鬧,此女身帶麻煩,留她得不償失。”


    “好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用意,你別多管。”盤膝坐在案後的宮懌道。


    “可……”


    這時,小安子走了進來,端了一盆冰。


    “殿下,冰已拿來。”


    “放在這,去把秦艽叫來。”


    “是。”


    ……


    另一頭,秦艽和倩兒呈對持之態。


    倩兒讓人去幫秦艽收拾東西,她攔在櫃前不讓。


    文瓊趁著亂進來了,假惺惺地道:“秦艽你又何必這樣,既然是王內侍發的話,鬧下去與你無益。”


    “關你什麽事!”


    倩兒尖著嗓子道:“秦艽別給你臉不要,讓你走你不走,就別怪我讓人把你丟出去了。”


    說著,她就命那幾個小內侍去拽秦艽,就在這時,小安子來了。


    “這是?”小安子一頭霧水看看眾人。


    沒人說話。


    他摸摸鼻子,對秦艽道:“秦艽,殿下叫你過去。”


    秦艽眨眨眼,問:“是為了何事?”


    “殿下說你臉傷了,讓我去弄了盆冰,你快去吧,總歸不是壞事。”這話有點意有所指,看來對倩兒的霸道有意見的不止一個兩個人。


    秦艽看了倩兒一眼,和小安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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