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恩恩在房間墨跡了一會兒, 順便把收到的群發新年祝福挨個點開回複了一遍。


    倒也有幾個不是群發的,葉欣、陶佳文,還有……樊祁。


    【新年快樂啊同桌】標點符號都不帶。


    程恩恩照舊回複:【新年快樂~】


    陶佳文約她一塊逛街, 程恩恩婉拒了,說改天。還不知道江家今天什麽安排, 年初一, 她喜歡跟家人待在一起。


    雖然這些並不是她的家人,但親切得與家人沒有分別。


    程恩恩收起手機正要下樓,剛好江小粲來敲門,在門外唱起來:“小恩恩新年好!新年好呀新年好~”


    程恩恩拿上自己偷偷準備的紅包, 笑著打開房門:“小粲粲新年好~給你的, 祝你新年平平安安, 長高一點。”


    “哇,最喜歡小恩恩了!”江小粲摟著她的脖子送上一枚香吻,然後喜滋滋地把紅包揣進口袋——他今天特地穿了一個有大口袋的多功能褲子,專門用來裝紅包。


    在樓梯上已經聞到魚湯的鮮香, 餐廳裏, 傭人正在井然有序地擺餐。江與城跟江予堂夫婦、江一行坐在客廳說話。


    程恩恩覺得自己還是沒冷靜好, 瞧他一眼就開始臉紅。


    “大伯大伯母新年快樂!爸爸新年快樂!大哥新年快樂!”


    大概是因為過年, 江小粲精神頭比平日還旺盛,喊得非常賣力, 跑到跟前有模有樣地朝幾人挨個抱拳彎腰:“祝大伯大伯母爸爸還有大哥, 年年有餘歲歲平安。”


    “哎乖。”宋茵華和江予堂都笑起來。


    “伯伯、伯母新年好, 大哥新年好。”程恩恩也學他的動作, 笑著向三位拜年。最後才轉向江與城,聲音都小了不少,“江叔叔也新年好。”


    江與城仍舊是微微含笑的模樣,程恩恩看他這樣子都不習慣了。


    “新年好。”他說。


    宋茵華拿出早早準備好的紅包,“來,一人一個。新年新氣象,祝你們心想事成。”


    程紹鈞和方曼容是從來不給她壓歲錢的,家裏也沒什麽親近的親戚。程恩恩驚喜地接過來:“謝謝伯伯、伯母。”


    江小粲直接抱著兩人一人親了一口。


    “我這也有呢。”


    江一行遞了一個紅包給程恩恩。雖說輩分上從哪邊論都沒他給嬸嬸發紅包的規矩,但她原本就比他大不上多少,現在一顆17歲的心,小孩兒似的,既然叫他一聲大哥,給個壓歲錢壓祟也不過分。


    程恩恩一直對他有迷之親切感,他的溫潤氣質,甚至是他的眼鏡。


    她接過紅包,下意識就說了句:“謝謝哥哥。”


    她大哥二哥地叫,其他人都已經習慣,對這聲哥哥也沒什麽特殊反應,唯獨後頭江與城瞳孔微縮,接著抬手,握著她腰將她帶過來。


    江一行正拿著另一個紅包對江小粲晃,“過來,給我說幾句好聽的。”


    江小粲立刻就沒節操地湊過去一通彩虹屁狂吹。


    江予堂跟宋茵華都笑嗬嗬看著倆人鬧,沒人注意他們,程恩恩跌坐在沙發上,身體不可避免挨到了江與城,臉像按了開關,開始發紅。


    江與城的手放在她腰上沒拿開,很自然地摟著她。


    家裏很暖和,他掌心更熱,那塊皮膚的溫度直線上升。


    程恩恩略有些緊張地覷了眼對麵三人。


    麵對江與城是害羞,麵對其他人就是徹徹底底的心虛。總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小小年紀不知廉恥勾引大人的壞學生。


    “新年快樂。”江與城聲線壓得很低,拿起擱在一側小幾上的紅包,遞到她麵前。


    “謝謝江叔叔。”程恩恩伸手去接,愣了一下。


    宋茵華跟江一行給的都很厚,一對比這個薄的像什麽都沒有,她想也沒想地搓了一下,本能的反應。


    江與城在她頭頂笑了一聲。


    程恩恩這才反應過來,有點不好意思,裝作無事把這個超薄款紅包和另外兩個放在一起。


    “不打開看看?”江與城問。


    紅包當麵拆好像太不禮貌了呀。


    程恩恩瞅他一眼,一對上他的眼睛便飛快轉開,然後原本就微微泛紅的臉,慢慢、慢慢地熟透了。


    太緊張了,乖乖地順著他的話,將紅包拆開。


    裏麵是兩張電影票,正是賀歲檔裏她最期待的一部,時間——今天。


    她捏著兩張票詫異回頭,瞳仁濕潤明亮。


    江與城在她耳畔問:“賞臉嗎?”


    他的目光仿佛有溫度,程恩恩跟掉進火裏,渾身燒著了似的。她支支吾吾,羞得不知該怎麽作答。


    恰在此時,要到紅包跑回來的江小粲伸頭一看,發現電影票,頓時抗議:“為什麽隻有兩張?爸爸不要粲寶兒了嗚嗚……”


    程恩恩立刻說:“那你和……”


    不等她說完,江與城便打斷,將另外兩個紅包朝江小粲丟過去:“你的卡,和一張電影票,自己選。”


    啊!他被沒收的小金庫啊!


    江小爺的目光在左邊的紅包上難分難舍,最後還是一咬牙選了右邊的,一把抓起,憤憤道:“一家人,最重要的是齊齊整整!”


    “……”


    二老相攜下樓,江峙跟在後頭,張著血盆大口打嗬欠,手插著兜走得晃晃悠悠,混不吝的樣子。


    “爺爺奶奶新年吉祥!大吉大利!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江小粲立刻喊起來。


    二老走過來時都在笑。“好好好,就你嘴甜,”許明蘭道,“來,給我們粲寶兒壓壓祟,新年開開心心的。”


    江峙晃悠下來,也先拜了一圈年,收了仨紅包,然後瞧了眼江與城摟著程恩恩的手,挑起眉:“哎喲喲,看來今天我就能改口叫四嬸嬸了?”


    程恩恩大驚失色,連連擺手:“沒有沒有,你別瞎說。”


    大家都知道程恩恩臉皮薄,從早上下來臉就一直紅著沒褪過,所以瞧見了也就隻當沒瞧見,偏他非要一語戳破。


    江予堂笑了兩聲:“小峙這嘴欠的啊,早晚得有人收拾他。”


    “放心吧,一物降一物,”江一行喝著咖啡,鏡片後的目光似笑非笑,“有人收拾他。”


    江小粲比誰都激動,兩眼發亮:“誰?”


    江一行笑而不語。


    “英俊帥氣的大哥,”江小粲賴過去撒嬌,“你快告訴粲寶兒,粲寶兒想知道嘛。”


    江一行趁機捏住他臉蛋一通揉搓,這小子架子大,臉蛋金貴得很,平時捏一下都不讓。揉夠本了才說:“你都清姐姐啊。”


    “放屁!”江峙已經先跑到餐廳,捏了一隻鴨腿在啃,聞言十分不屑地嗤了一聲,“你是沒看見她在老子麵前小鳥依人……呸,卑躬屈膝的樣兒。”


    “小鳥依人?”江一行的笑容頓時更意味深長了,“嗬嗬。”


    “……”


    江峙拿啃得光禿禿的鴨腿指了他半天,喊:“奶奶,大伯母,我哥在外頭亂搞了。”


    二老和江予堂夫婦頓時一臉驚詫地望向江一行。


    江一行很淡定:“ 別聽他瞎說。”


    “他的車被人劃了,刻了渣男倆字,其他的,還用我說嗎?你們都看看這個衣冠禽獸,平時在你們麵前裝得清心寡欲,其實背地裏亂搞一氣。”江峙報複性說完,再次用鴨腿隔空朝江一行點了點,“渣,男。”


    許明蘭瞪他一眼:“小峙,別胡說。”


    “沒關係,他開玩笑的。”江一行十分寬容,放下杯子轉向江小粲,“想揍你二哥嗎?”


    “想!”江小粲立刻熱烈響應。


    江一行起身:“走。”


    江小粲嘎嘎嘎嘎大笑著朝江峙衝過去。


    “……”


    一大早雞飛狗跳。


    程恩恩原本被江峙那一句說得心虛極了,讓這三個活寶一打岔,生生把尷尬和緊張都忘了。


    許明蘭無奈歎了口氣,臉上卻是帶笑:“鬧死了。”


    幾人走向餐廳,落了座,江與城轉向那邊還在打鬧的三個人:“過來吃飯。”


    亂成一團的三個人停下,江一行把被江峙捉住按在沙發上撓癢癢、笑得滿臉淚的江小粲救出來,抱去洗手。


    江小粲洗完,跑回來往程恩恩腿上一趴,開始嗚嗚嗚:“二哥又欺負粲寶兒。”


    江峙在對麵拉開椅子:“是你技不如人,我給沒給你機會投降?”


    江小粲哼哼唧唧不服氣,程恩恩忽然抬起頭說:“二哥還偷我作業。”


    八個人頓時齊齊向“偷作業賊”看過去。尤其是江與城,視線輕飄飄的,卻似有重量。


    擱以前程恩恩是絕對不會說的,畢竟寄人籬下,告主人家孩子的狀,隻會讓別人嫌棄自己而已。


    不過今天竟然沒有什麽心理壓力,不擔心大家會因此和她生出嫌隙,大概是……大概是知道江與城會為她撐腰吧。


    說完看江峙吃癟,還偷樂。


    “哇,”江小粲誇張道,“二哥真的是太過分惹。”


    江一行喝著魚湯,堂堂一個業界知名律師,毫無包袱地跟小朋友學舌:“太過分惹。”


    “……惹什麽惹,你們是惹惹精嗎。”江峙嘖了一聲,“小嬸嬸,你就這樣出賣了我們的革命友誼,太讓我失望了。”


    這個稱呼讓程恩恩一愣,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羞惱,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感覺自己熱得都快要冒煙了。


    連著被叫了了兩次“嬸嬸”,她臉皮薄禁不住這種玩笑,又氣又惱地瞪他一眼。


    許明蘭明白過來,無奈地搖搖頭:“我說呢,昨天那麽用功。得,現在還會騙我了。”


    “我還不是為了四叔的幸福著想。”江峙搖頭歎息,“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


    他四叔沒搭理他,隻是體貼周到地幫悶頭喝湯以掩飾臉紅的程恩恩夾菜,還旁若無人地用指背在她發燙的臉頰上蹭了蹭。


    江家親戚眾多,初一一波一波來拜年的,年年都熱鬧忙碌。不過二老聽說江與城要帶程恩恩跟江小粲去看電影,都沒阻攔。


    “出去轉轉也好,帶恩恩好好放鬆一下,你也難得休息。家裏有你大哥跟一行在呢,不用擔心。”許明蘭叮囑,“給恩恩和小粲拿條圍巾,今個兒外頭冷,當心別感冒。”


    江小粲立刻跑上去拿圍巾,下來時見客廳裏已經沒有他爹媽的身影,還以為自己被拋棄了,嗷嗷喊著追出去。


    爬上車,便見兩人並排坐著,程恩恩臉紅得不得了。


    “小恩恩,你的臉今天很喜慶。”江小粲說。


    “……”程恩恩頓時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年初一的濱江路商區熱鬧非凡,塞車嚴重,江小粲在路口就拉著程恩恩先下車,跑去買冰淇淋。


    他最想吃的那家冰淇淋店聲名在外,慕名而來的人眾多,在店前排了長長的隊。,兩個人站在店門口,往遙遠的隊伍末端望去。


    兩分鍾後。


    “我們吃別的吧。”程恩恩說。


    江小粲:“走。”


    在另外一家店買了兩支蛋卷,兩人並排坐在路邊長椅上,等江與城過來。


    冬天吃冰淇淋是個挑戰,冰的人牙疼,江小粲每吃一口就嗷一聲,程恩恩也沒好到哪裏,吃一口,要含在嘴裏化半天,才敢吞下去。


    五分鍾後江與城到達,她手中的冰淇淋才剛剛咬掉三分之一個金字塔。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長大衣,裏頭搭黑色高領衫,跟平日截然不同的風格。


    這個顏色的大衣,男士很少有人敢穿,也很難穿出氣質,但他身形挺拔修長,完美衣架子的身材完全撐得起,黑社會的氣息也被貴公子風取代。


    跟他一塊出門時沒覺出什麽,這會兒坐在路邊,和其他路人一起看著他腳步如風地走來,一時間如同在看t台秀。


    程恩恩就算不刻意留意,也能看到不少女孩子甚至男孩子頻頻回頭,背後還有人小聲議論:“臥槽看那兒看那兒,真雞兒帥!手機呢快拍啊!”


    “我爸比今天好騷包啊。”江小爺舔著冰淇淋發表評論。


    “……”程恩恩噗嗤一聲笑出來,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說:“你們同款啊。”


    他發現江叔叔這人有許多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表麵上一副黑社會大哥的迫人風範,其實暗地裏有一櫃子的親子裝。


    “我不一樣。”江小爺理直氣壯,“我天生就這麽帥。”


    江與城對其他人的目光渾不在意,走到跟前,將程恩恩腦袋上歪了一丟丟的毛線帽子理正。


    “還要逛一逛嗎?”


    原本是想逛的,但這會兒程恩恩飛快搖頭。


    他今天太招眼了。這裏滿大街都是女孩子呢。


    程恩恩跟江小粲一塊起身——很湊巧,她今天穿的也是白色,長款的羽絨服,三個人走在一起,又是一家三口的配置。


    隻聽背後又傳來一聲:“臥槽……”不同於剛才的驚歎,這次充滿懊惱,“哎!有主了,還有孩子了。”


    程恩恩因為這個誤會,舉著手裏的冰淇淋,短暫地淩亂了幾秒鍾。


    江與城掃了眼:“給我嚐嚐。”


    說著不等她反應,握住她的手,低下頭咬了一口。


    這一口下去,程恩恩幾乎能感覺到,聚集過來的目光更多了。


    那道背後音又響起來,很是悲憤:“大庭廣眾屠狗,惡熏!”


    她忍不住想回頭看看是哪個女孩子,江與城攬過她:“走吧。”


    商場裏麵暖和極了,看電影的人不少,vip廳相對安靜,舒適的可調節式沙發座椅。三個人的座位,程恩恩原本坐在最裏頭,江小粲坐中間,後來不知跟江與城偷偷交流了什麽,起身以前麵人太高被擋到為由,和她換了座位。


    江與城的視線看著熒屏,程恩恩也沒多想。


    賀歲片多是歡樂逗趣的,江小粲是個既懂事又容易快樂的小孩兒,全程嘎嘎嘎嘎看得很開心。程恩恩也不時嘿嘿樂。


    另一邊的江與城笑點就很高了,從開始到半場,一次都沒笑過。


    為什麽是到半場?


    因為,半場時,程恩恩放在扶手的右手忽然被他拉起,握住,然後十指交扣。


    掌心貼著掌心,他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過來,程恩恩越來越熱,手心都開始冒汗。


    她緊張得一動不敢動,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笑點。


    過了一陣,他突然靠近,似乎是有話要說。


    程恩恩本就一直偷偷用餘光留意他,見狀配合地將耳朵湊過去。


    可是耳邊遲遲沒有聲音,她疑惑地轉頭,對上江與城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一刻的距離很近,黑暗中,她能看清他眼底暗湧的光。


    像被燙到,她反射性就想逃,可江與城沒有給她機會,在她躲開的前一秒,捏住她的下巴。


    他要吻她了嗎?程恩恩臉紅心跳地想。


    然而,江與城隻是那樣捏著她,不許她動,自己也不動,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這樣近距離的對視,已經讓程恩恩有些抵擋不住,呼吸的頻率都亂了。堅持了一會兒,她忍不住開口,“江叔叔……”


    江與城就在那一刹那,毫無預兆地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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