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畫的是什麽?”趙淵徑直走過去,見書桌上散落了不少稿紙,他隨手拿起一張,頓時愣了下。


    畫中人物很眼熟,正是他們最近在調查的嫌疑人之一,考古隊的其中一名教授。


    根據他們的調查,這起文物失竊案很有可能就是一起監守自盜的案子。不過他們還沒有十足的證據,而且調查是保密進行的,他從來沒有對不相幹的人透露過,家中也沒有關於案件的資料,蘇嬋是怎麽知道的?


    趙淵遲疑地看向蘇嬋,“這人你認識?”


    蘇嬋的反應很淡然,連眼皮都沒抬,“盜走陵墓陪葬品的人中,有他。”


    趙淵見她波瀾不驚的樣子,更是奇了個怪。當初他隻問過蘇嬋命案的問題,甚至都沒有對她提及過文物失竊案,但現在看來,她似乎知道得不少。


    趙淵又隨手拿了幾張,除了人物畫像,還有一些器具的畫,看樣子應該是那座失竊的皇家陵寢的陪葬品。


    他假意不知,問道:“這些是什麽?”


    “陵寢失竊的物品。”蘇嬋依舊淡然地說,“你可以沿著這條線索去查。”


    這些好歹都是她的陪葬品,是她父皇和母後留給她的最後的禮物,豈能容那些宵小之徒如此掠奪?蘇嬋也是希望趙淵能早點將那群盜寇一網打盡。


    果然……


    趙淵:“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並且確定就是他盜走的文物?”


    蘇嬋這才掀起眼皮,麵無表情地瞅了他一眼,“你不用管我為什麽知道,我說過會幫助你破案,就會幫助你,其他的你不用再問。”


    “不是我好奇心強,是你這樣,實在讓人容易多想,你為什麽連失竊的陪葬品都知道得這麽清楚?”趙淵打量著蘇嬋的臉色,試探著問,“盜墓者和你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也是趙淵最想不通的地方,其實那座皇陵裏到底失竊了多少文物,失竊文物是什麽模樣,連警方都不清楚,考古團隊也沒見著,他們進去的時候,文物就已經被洗劫一空了,隻剩下一些搬不走的。


    蘇嬋又是如何知曉這一批文物,還能這麽細致地將它們一一畫出來。


    蘇嬋聽後柳眉微蹙,冷冷看著他,“你覺得我和他們一夥?”


    趙淵見她多疑,隻好解釋:“這話我可沒說。不過你知道得太多,而且又沒個合理的解釋,我至今都還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片沼澤地。唉,你說一般人見到這種情況,肯定都會好奇是不?還有那具白骨,到底是不是你的惡作劇?”


    蘇嬋的眼神越來越冷,似有幾分不敢置信,“所以,你一直懷疑我?懷疑我和那些盜墓的賊寇是同謀?”


    趙淵見她誤會了,趕緊安撫:“我要是真的懷疑,怎麽還可能讓你住在這裏?但我都把你當朋友了,你也該給我解釋清楚,是不?”


    蘇嬋:“我不需要朋友,也不想做你朋友。”


    趙淵沒想到她會這樣一點不給麵子當場這樣反駁,就道:“你這脾氣得改,太怪了。我們本來隻是就事論事,你不對我坦白,還不許我問。女孩子不該這麽霸道,你長得漂漂亮亮的,溫柔一點,會有更多人喜歡。”


    “我要那麽多人喜歡作什麽?”蘇嬋沒想他還嫌自己脾氣怪,越聽越來氣,她索性將手上的毛筆往書桌上一扔,起身離開。


    趙淵總覺得自己像養了一隻特別恃寵而驕的貓,而且性格高冷凶悍,一點不順毛就會發氣。


    “誒,說話就說話,你幹嘛又發火,動怒容易長皺紋,長了皺紋就不漂亮了……”


    蘇嬋心中怒火更盛,狠狠關了房門,將身後的趙淵阻隔在門外。


    她沒想顧北淵的轉世竟是這樣的無賴,氣人的功夫一流。他不僅認不出自己,相處了這麽多天,他還在懷疑自己……


    趙淵知道蘇嬋的脾氣怪,不好相處,但沒想到怪成這樣。他被關在門外,隻好知趣地不在打擾她,又折身回了書房。


    蘇嬋的國畫水平很不錯,人物畫和古董都掌握了精髓。他將書桌上散亂的畫紙一張張整理好,並用手機拍了下來,這些都是很重要的線索,或許對這起失竊案會有幫助。


    等看到最後一張,趙淵愣了下。


    這是一張很古典的將軍策馬圖,畫中人騎著一匹剽悍的馬兒,一手揚著馬鞭,正在策馬奔跑,簡直威風八麵。不過,這畫中的人……怎麽越看越像他?


    不過這畢竟不是素描,隻是用筆墨勾勒出來的,隻能說臉部輪廓和五官相似,細看又有很多不同之處。趙淵覺得依照蘇嬋對自己的態度,肯定不可能畫自己。


    這張畫是這些畫裏麵畫得最細致的一張,人物身上那種意氣風發很形象地勾勒出來了,連頭上的頭冠都描得很細膩。


    趙淵頓時有種狗血的聯想——自己該不會因為長得和她心上人像,所以成了替身吧?


    他能聯想起這麽狗血的設定,雷英也是功不可沒,經常給他講一些身邊的狗血事,還熱衷於八點檔的俗套劇集。


    不過,看到這張畫,趙淵莫名覺得特別不爽,甚至有股煩躁,他拉開抽屜,把這張畫胡亂塞了進去。


    眼不見為淨。


    趙淵去廚房轉了一圈,果不其然,冰箱裏的東西還是一樣都沒有動過,他也不知道蘇嬋怎麽就能一整天不吃東西,簡直不知道該說她懶,還是嬌氣。


    不過看在她最近給自己提供了不少有用線索的份上,趙淵也就忍了。


    想著蘇嬋這樣餓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那身體本來就嬌嬌弱弱的,再這麽不吃,都快要成火柴梗了。趙淵拿出冰箱裏的西紅柿和鮮雞蛋,煮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麵。


    “蘇嬋,出來吃麵條了。”趙淵敲了敲次臥的門,不過裏麵沒有絲毫回應,“還在生氣?不出來?唉,不吃算了,不吃我端下樓去喂小區外麵的流浪狗。說起來你覺得我們養條狗怎麽樣?每次你不吃的時候,還有狗可以幫你解決,免得浪費糧……”


    趙淵正靠在蘇嬋的臥室門口閑侃著,門突然開了,怒氣衝天的蘇嬋從房間裏走出來。趙淵一手搭在門框上,微微挑著眉,一臉玩世不恭地笑看著她,“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打算出來了呢!剛煮的雞蛋麵,再不吃麵條就發軟了。”


    蘇嬋憋了一肚子氣,他竟然一口狗前一口狗後,還把自己和狗相提並論,簡直……


    “粗俗!無禮!”蘇嬋擰著眉頭瞪他一眼,三兩步走到桌邊,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拿起筷子就開吃。


    她心頭情緒波動大,今天吃東西也沒有以前那麽斯文,大有將氣撒在麵條上的氣勢。


    趙淵見狀,不禁偷笑。明明長著一張年輕漂亮的臉,卻總是端著一副古板老沉的模樣,實在和她很不搭,還是這氣鼓鼓的可愛樣子,更像一個有活力的年輕女孩。


    不過,知道蘇嬋心眼小,愛麵子,趙淵也沒再開她的玩笑,隻說:“碗筷自己洗啊,我去洗澡了。”


    蘇嬋沒有理會他,埋著頭吃著碗裏的東西。這種被稱之為西紅柿的東西還算不錯,她能夠嚐出一點點酸味,比起一點味道都感知不到的米飯和青菜,西紅柿算是很不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趙淵這個人居住在一起,又漸漸找回了做人的感覺,吃到他給自己做的麵條餃子之類的,她的身體日漸能從這些食物中汲取到一些營養,這對她的功體應是有益。


    城中的地氣比之郊外惡劣許多,她上次在沼澤地消耗的靈氣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複,主要還是受城市地氣的影響。


    如果人類的食物也能幫助她修煉功體,倒也很好。現在的世道比起她生前好了許多,即使普通的老百姓,也能衣食無憂,吃得也是頂好。


    蘇嬋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開始慢慢吃碗中的麵條。看得出來,趙淵做這一碗麵條還是花了許多心思,上麵的荷包蛋火候煎得剛剛好,他特地煎了兩個。


    殊不知,其實她並不喜歡吃煎蛋,因為她的味蕾弱,嚐不出煎蛋的味道,倒是那有點酸酸的西紅柿比較合她的味蕾。


    趙淵人雖討厭,不及顧北淵的萬分之一,但熱心腸這點,倒是和顧北淵一樣。


    蘇嬋吃了麵條,又去廚房洗碗。這是她人生第一次洗碗,她前世連吃飯都有人夾菜,不過洗碗倒也沒什麽,她發現自己在心理上已經能很坦然地接受這些轉變了。


    這個世界的人們幸福富庶,講求男人和女人生而平等,比起她以前生活的年代好。


    蘇嬋洗了碗,肚子有點撐,便走去陽台上站著吹風。


    這裏處處高樓林立,一到晚上到處都燈火通明,街上的路燈比皇宮的宮燈還要明亮,仿佛永遠不會有黑夜降臨。蘇嬋很喜歡這份光明,當初她從陵寢中醒來的時候,到處都陰森漆黑,她在那種陰冷黑暗的地方住了那麽多年,如果不是身上這塊鎖魂玉陪伴著她,她都不知道在那種鬼地方不生不死有什麽意義。


    蘇嬋眺望著遠方的天空,如果說這裏有什麽不好,那就是這裏的空氣太差,晚上都看不見星星月亮。不過有了這些永遠不熄滅的燈光,也不需要星星月亮照明了。


    最初第一次站在這麽高的地方她心中還有恐慌,不過現在她已經習慣了,並且很喜歡這個高度,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仿佛半個城市都在自己腳下,能讓人心也變得豁然。


    趙淵洗完澡出來,便見蘇嬋正站在陽台上吹風,她好像特別喜歡在陽台上玩。


    趙淵摸了一支煙點燃,漫不經心地走到陽台上,“我有個朋友喜歡養些花花草草的,我看他的陽台還不錯,四季都有花開。改天我帶你去花鳥市場買點花花草草種在這裏,免得這陽台太單調了。”


    他不是什麽文雅的人,不過蘇嬋看上去很古典文雅,趙淵估摸著她會喜歡。


    蘇嬋聞言轉過頭,便見趙淵向她走來,然後停在她旁邊,背靠著陽台欄杆,嘴上還斜斜地叼著一支煙。他剛洗完澡,頭發上都沒有擦幹,還淌著水,臉上帶著剛洗過澡的紅潤,深邃的眸子這時染了一些慵懶。


    他身上的睡衣穿得很隨意,鬆垮垮地掛在肩上,大半個胸膛都裸露在外。他微微眯起眼,吐了一口煙圈,那張俊朗的臉隔著嫋嫋煙圈看過去,顯得格外散漫痞氣。


    蘇嬋見不慣他這副孟浪的樣子,往旁邊挪了挪,她搞不懂那煙有什麽好抽的,像熏臘肉一樣。


    趙淵看她一臉嫌棄,微微愣住,繼而又好笑道:“你說你那麽討厭我,又幹嘛非要跟著我?”


    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蘇嬋那幅畫,便挑了挑眉梢說:“莫非……你喜歡我?”


    聽到“喜歡”兩字,蘇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諷道:“我還沒有眼瞎。”


    趙淵雖是顧北淵的轉世,但蘇嬋和他這些天相處下來,實在談不上喜歡。哪怕就算因為顧北淵而有那麽一丁點的喜歡,也早被他這份孟浪和聒噪給磨滅了。


    所以,她之前和趙淵說時機成熟自己會離開,也是這個原因。


    等她的陪葬品全部找到,那些賊寇得到應有的懲罰,她會尋個適合自己修煉的地方清修。


    “唉,我說你這張嘴有必要那麽毒嗎?你不喜歡我,那你前段時間還那麽霸道,不允許我去相親。”


    蘇嬋:“兒女情長,影響你工作。事業未成,何以成家?”


    趙淵聽後大笑,“那你說說,你又為什麽這麽關心我的事業?我親媽都沒那麽操心。唉,你既然這麽關心,那你再給我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這樣方便我早點破案,對不?”


    蘇嬋略一沉吟,道:“你今天看的那幾人,是第一批進去盜東西的賊寇,牽涉命案的幾個毛賊是隔了幾日才進去的。”


    趙淵一聽來了興致,“你怎麽知道是他們,而不是毛賊?打撈屍體那天,你可沒有和我說這些。”


    蘇嬋冷哼一聲,“這是一起很明顯的官道,那幾個毛賊撬不開口陵寢正殿的選鐵門。”


    “那除了你畫像上的人,可還有其他人參與?”


    蘇嬋提供的幾人個個都不是好惹的,其實他和同事也早有懷疑,但是沒有十足的證據,也不好抓人。換句話說,沒有證據,抓了也是白搭,反而還會打草驚蛇。


    當然,蘇嬋給他提供的畫像也隻是多一個參考,他們也不可能憑著蘇嬋的幾幅畫就叫嫌疑犯落網,隻不過蘇嬋提供的這些能讓他知道把重點觀察對象集中在哪些人身上而已。


    “我能確定的隻有那三人。”因為當時事發突然,她也摸不清對方的底細,再加上她那時剛好遇上靈力最弱的時候,不敢和那麽多人硬拚,她為自保躲了起來,看到的隻有三張麵孔。


    趙淵深深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來,扭頭瞅著蘇嬋,似笑非笑,“你這麽篤定,你看著他們進去的?還是說……你就在那地下皇陵裏麵?”


    蘇嬋被他那探究又輕佻的眼神看得萬分不悅,“我就在裏麵。”


    趙淵知道蘇嬋又來氣了,不過他偏偏就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就說:“那你為什麽在裏麵?”


    蘇嬋直直地看著他的眼,和他對視:“因為我就葬在裏麵,一千年了。”


    趙淵一愣。


    蘇嬋慢慢朝他走過去,走到他麵前站定,然後微微抬頭,神情倨傲,“想知道我為什麽會處心積慮靠近你?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每到月圓之夜,就要吸人精血,很不幸,你就是那個被我挑中的人。而你看到的那副白骨,正好就是我!”


    夜風很應景地從陽台刮過,趙淵一時像被什麽定住了一般。


    逼近她的女人比起他來矮了一個頭,隻能微微仰著臉看他,那張臉漂亮白淨,眉目清麗,眼底如一潭深淵,望進去就出不來。


    她臉上的表情十分詭譎,配著她剛才的故事,還真有那麽幾分詭異。當然,她要是說她是外星人,準備來侵占地球,他說不定還會更信一些。


    如果她眼底不要泄露那一絲嘲諷和得意,那演技就真的更爐火純青,比那些隻會瞪眼噘嘴的小花們強多了。


    趙淵微眯起眼,拉起她的手,一個旋轉身,蘇嬋和趙淵的位置就顛倒了。


    趙淵一手支撐著欄杆,將蘇嬋困在自己和欄杆間,在對方那驚惶羞惱的表情下,頗有幾分享受地問道:“狠心的小妖精,那你說說,你打算如何吸我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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