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 殺人放火時。


    赫蘭王親自帶著赫蘭部的勇士, 用牛皮裹上了馬蹄,用羊骨頭堵住了馬嘴, 帶足了火油和j火折子,趁著這星月無光卻微風四氣的夜色, 悄悄潛入了晉軍囤積糧草的地方。


    這是作為輔兵的瓦剌部中傳回來的消息,且是不止一方傳回的,經過各部智者的分析, 這消息屬實。


    也是因此,赫蘭王才努力爭取到了偷襲糧草的機會。


    這個任務雖然有風險,但若是成功了,大晉十萬大軍無糧草可用, 軍心必然散亂,不戰自潰, 赫蘭部便會是瓦剌的英雄。


    到時候,誰人還敢小瞧赫蘭部?


    突然, 遠處出現了一點火光, 似乎是火把在閃動。赫蘭部的斥候心頭一緊,低聲道:“大王, 是巡夜的晉軍。”


    赫蘭王急忙發出了兩聲貓頭鷹的叫聲, 所有戰馬全部臥倒, 人則藏在馬腹一側, 借著黑夜的掩蓋, 完美的隱蔽在了高草叢中。


    火把由遠及近, 再由近及遠,他們甚至還能聽見為首的巡邏士兵的訓話聲:


    “仔細點兒,都打起精神來,這可是大軍的命脈!若是出了差錯,咱們都是要夷族的!”


    大軍的命脈,可不就是糧草?


    赫蘭王的眼睛在黑夜裏閃著光,那是誌在必得的光芒。


    他們又耐心地等待了許久,期間又有三波兒巡邏士卒經過,赫蘭王也摸清了晉軍巡邏的規律。


    終於,在又一波兒巡邏士卒過去之後,他帶著赫蘭部的勇士,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事先探聽好的存放糧草的位置,先是把裝著火油的罐子擲到了糧倉上,而後,點燃了沾滿火油的箭矢,彎弓搭箭,長箭疾射而出!


    “哄”的一聲,火油遇火即燃,火勢一下子便起來了,加上今夜有風,風助火勢,火助風聲,瞬間便成了燎原之勢。


    赫蘭王得意的笑了笑,在發現火光的晉軍趕來之前,一揮手,帶著赫蘭部的勇士迅速撤退。


    遠遠的,後麵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快,救火!”


    “火……好大的火……”


    “不行,水……不滅……”


    一個赫蘭王的心腹忍不住道:“恭喜大王,大功一件啊!”


    赫蘭王強忍著興奮,矜持地說:“走,先回去再說。”


    等到第二日中午十分,晉軍糧草被燒的消息便傳到了瓦剌大營中。


    事情這麽順利,不是沒有人覺得古怪。可是,見大多數人都如瘋魔了一般的興奮,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這其中,最清醒的要數蘭稽王,而一些覺得不妥,想要給自己留條後路的部落首領,便暗中聯係上了蘭稽王。


    不知不覺間,不知有多少人各懷心思。


    完禿王和回回王召集所有部落的勇士,決定於第二天的早上帶領大軍,攻伐晉營。


    他們覺得,到了那個時候,晉軍上下應該差不多都知曉糧草被燒一事了。而這麽短的時間內,晉軍的將領就是想要從關內再調糧,也一定來不及。


    總而言之,這是個好時機!


    他們是這樣想的,做戰前動員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


    第二日一早,瓦剌軍便埋鍋造飯,烤全羊的香氣頂風能香出十裏去,馬奶酒一個皮囊一個皮囊的分下去。二十萬勇士大塊兒吃肉,大口喝酒,待到酒足飯飽,最後一次檢查了彎刀與弓箭,策馬揚鞭,直奔晉軍大營。


    隻要破了晉營,就是破了大晉關外的屏障,勇士們就可以一鼓作氣,直叩漁陽郡外的函穀關,將戰場從屬於瓦剌部的草原,推進到大晉的國土上去。


    晉軍因糧草被焚,明顯的軍心散亂,戰力遠不如往日兩軍交戰之時。兩軍短兵相接不過三個時辰,便有許多晉軍丟掉了旗幟與輜重,潰敗而逃。


    更有甚者,潰亂的晉軍逃竄時,竟然慌不擇路,衝散了後麵的軍陣。


    於是,就有更多的人跟著逃竄。


    而瓦剌軍卻是越戰越勇,揮舞著彎刀,嗷嗷叫著追趕。


    兩軍一追一逃,晉軍時不時在逃竄中組織人手抵抗一番,卻又很快敗退,不但沒有阻隔住瓦剌軍的追趕,反而讓他們越追越來勁兒。


    就這樣,又過了近兩個時辰,天色已經暗了。瓦剌軍對這邊的道路不熟,又沒有帶火把,隻知道跟著晉軍追,竟是不知追到了何地。


    夜風清涼,被這涼風一吹,帶隊衝在最前的完禿部首領打了個寒噤,腦子突然清醒了。


    “快停下,快停下,不要追了!”完禿王大聲呼喊,可在這亂軍之中,他的聲音根本就傳不了多遠。臨近他的部落勇士接到了他的命令停了下來,可是後麵還有許多人沒聽見,一直往前衝,與前麵的人相撞。


    人吼馬嘶,不少人被甩下了戰馬,也有許多戰馬摔斷了腿,竟是形成了一道由人與馬的血肉組成的絆馬索。黑夜裏看不清楚,後麵的許多人都遭了秧。


    回回王對完禿王怒目而視,吼道:“你在幹什麽?”


    完禿王急道:“有詐,有詐!”


    回回王怒問:“有什麽詐?”


    有什麽詐?


    完禿王也說不清楚。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而這直覺也多次在戰場上救了他的性命。


    於是,他就反問:“你不覺得,晉軍敗得太輕易了嗎?你仔細想想,他們其實根本就沒有多少死傷,卻一個個落荒而逃。”


    被他這麽一提醒,回回王也冷靜了下來:“你說的不錯。”他急忙讓自己的麾下和完禿王的麾下一起,往後傳令。


    可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在他們左右兩方的上空,突然亮起了許多火光。被這火光一照,他們才發現:原來,他們正處於兩座山峰的夾縫中,雖然這夾縫夠寬,可他們人也多,一時半會兒根本別想退出去。


    更何況,晉軍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引過來,又豈會讓他們有機會退出去?


    “放箭!”


    不知是誰一聲令下,無數瓦罐砸下,又有無數火箭射下。


    瓦罐碎裂,流出來的正是易燃的火油。而那些火箭射在火油上,整個山穀啥時便成了一片火海。


    這時,清朗的笑聲在風與火的呼嘯中清晰傳來:“前日裏貴軍的火油燕王殿下笑納了,今日特派孤與堂妹來禮尚往來!”


    又有一個清脆的少女之聲隨後響起:“我大晉乃禮儀之邦,速來講究點水之恩,湧泉相報,孤與堂兄奉燕王殿下之命,對貴軍昨日厚禮,十倍奉還!”


    瓦剌自誕生以來,便是依附大晉而生。因此,瓦剌的貴族大多數都說得一口好中原話,那些部落首領們,更是讀過不少的書。


    這兩人的話,他們自然聽得懂,也明白自己是從一開始,一舉一動就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但這個時候,卻不是計較的時機,各部落首領一邊揮舞著彎刀驅趕火苗,一邊大吼著要勇士們撤退。


    有許多人被大火燒傷,痛得失去了理智;更有許多人被煙霧悶得窒息,跌落下馬,做了馬蹄下的亡魂;還有的急著逃跑,與同伴撞在了一起,為了一線生機,不惜對昔日的袍澤下手。


    蕭辟與蕭琛立在山峰之上,冷眼看著煙火中瓦剌軍的各種醜態。


    蕭辟問:“你覺得,留下多少合適?”


    蕭琛道:“這山穀裏的大約有十幾萬,以此推算,瓦剌大營中應該還有三萬多留守。三萬也差不多了,這些,留個一兩千通風報信也就是了。”


    雖然都是邊郡,但蓬萊郡臨海,主要麵對是是海盜,而且是早被收拾的不敢靠近近海的海盜;吳郡則毗鄰百越南蠻,常年與異族打交道。


    相對來說,蕭琛比蕭辟更清楚異族的狡詐與危害,對待異族也能更狠得下心。


    蕭辟心裏有一瞬間的不適,卻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點頭道:“便聽堂妹的。”而後,命傳令兵到山穀出口處傳令。


    如果完禿王衝到了出口處,就會發現,等在這裏的不僅有事先埋伏好的晉軍,更有蘭稽王和幾個中小部落。


    原來,蘭稽王早就和燕王通了信,在方才的追擊裏,他也帶著部落和幾個與他交好的部落漸漸地落在了後頭。等完禿王他們衝入山穀之後,他們根本就沒有跟進去,而是和埋伏在此地的晉軍匯合了。


    蘭稽王很識時務,直接便交出了部落勇士的指揮權。這讓偏將丁琳很滿意,覺得戰事結束以後,他可以多分些功勞給蘭稽王。


    終於有人衝了出來,丁琳老早就接了命令,就先放了大約有一千人先逃出去,隨後就封住了出口,阻截擊殺瓦剌軍。


    然後,他就時不時放走幾個,直到逃跑的大約有三千人了,他便一聲令下,徹底用巨石封住了出口。


    不甘的怒吼聲合著慘叫聲一同傳來,許多來不及逃出的瓦剌軍,都被堵在了濃煙與烈火之中,漸漸消沒了聲息。


    丁琳歎了一聲,道:“咱們回去吧,修整一下,就要追擊潰軍了。”


    當然,在追擊潰軍的同時,順便蕩平整個草原,再扶植新的部落。


    至於這山穀中的屍首,自然會有別的人來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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