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商年:“……”


    商年僵住,甚至下意識地屏了呼吸。


    出任務回來, 他來不及休整就駕車連夜趕到這個小村莊, 算算時間,已經十二天半沒有洗過澡……


    “你真甜。”陸漁貪婪地瞧著他, 細瘦的手指扒在他胳膊上舍不得拿開, “能給我, 嚐嚐嗎?”


    商年呼吸一滯,整個人都不好了。


    去年夏天,李乾那個混賬玩意兒從港城給他帶了禮物,說是他念了很久的武俠片錄像帶。可等他回家打開……


    總之, 畫麵極其不堪入目。最開始的一句台詞就是……就是眼前這丫頭剛才開口對他說的話。


    商年僵硬地對上她的視線,表情突然從一言難盡變得愕然,片刻後,他鎮定地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來一塊糖, 遞了過去。


    真的是糖啊。


    陸漁放開他,唇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歡快地伸手拈起他掌心裏的糖,湊到鼻尖又聞了聞,抬頭脆生生地道, “謝謝你。”


    她知道自己吃過糖,隻是記不清是什麽時候了,隻有那隱約的甜意還在記憶裏。


    “爺爺, 我吃過糖?”陸漁不再投注目光到商年身上, 彎起眉眼, 望向溫和看著她的老陸頭。


    “糖啊?”老陸頭眯起眼睛,臉上的溝壑也舒展起來,“你八歲生日那天,爺爺用六個野雞蛋,給你換了三兩紅糖。那是你第一次吃到糖……”


    也是第一次,眼裏有了光彩。


    隻是後來,天災人禍不斷,誰還有閑工夫做那些?想吃點甜的東西,也就是甜茅根,或者高粱玉米杆了。


    商年在一邊兒默默聽著,視線落到陸漁身上,有些憐惜。站起身,他正準備去駕駛位,卻被陸漁猛地扯了一把,毫無防備之下,他被她扯進車裏。


    而她因為瘦小,幾乎是錯身的功夫,已經從車裏鑽了出去。


    商年穩住身子回頭看她,呼吸頓時就是一滯,耳朵裏傳來的聲音更是叫他頭皮有些發麻。


    他們這是被蛇包圍了!


    “阿漁,別動!”老陸頭幾乎跟商年同一時間發現了不對,他目眥欲裂地喊了一聲,毫不遲疑地拉開車門,然而在下腳的刹那,猛然頓住。


    幾條蛇蜂擁而至,順著他露出來的腿腳,迅速纏繞了上去。仔細一看,盡是些毒蛇!


    陸漁擋在車門前,商年不好強推,隻好從老陸頭那一側下車。然而在看見老陸頭身上蜿蜒的蛇時,他默了。如今這個情況,他無法保證擒住四條帶有劇毒的蛇的同時保住老陸頭的命。


    蛇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他隻能等著老陸頭的下一步動作,伺機而動。


    老陸頭是槍林彈雨裏出來的,在他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眼前困境之前,輕舉妄動不得。


    隻是,初春,天還沒有怎麽暖起來,怎麽就有這麽多蛇出洞?


    商年不敢放鬆警惕,心裏卻隱隱覺得奇怪,這些東西似乎沒有傷人的意思,而是想要獲取什麽。


    “小年,去看阿漁!”老陸頭心裏著急,“如果可以,你救了阿漁就走,不用管我。”


    要是別的什麽東西,倒是可以拚一拚,可眼前這些玩意兒,很是難對付,估計輕易脫身不得了。


    老陸頭眼睜睜地看著蛇鑽進自己的衣服,腦門上冒了一層冷汗。


    商年從後座鑽進前座,眼睛看著,心裏分析著絕佳救援位置,正準備開門的時候,就聽陸漁冷冷清清地說了一句話,“你們,走不走?”


    她話音落,那些黃皮子就躁動了一下,隨即又定住,看著阿漁不吭聲。


    隨後,一陣嘶嘶聲之後,黃皮子和麵前的蛇群迅速後腿,幹淨利落地像是訓練演習過。


    “小年,把槍給我!”老陸頭得了自由,喊了商年一聲,迅速把門關好。“帶阿漁進來!”


    話音落地,商年把槍扔給老陸頭,迅速把陸漁帶上了車。


    “砰”地一聲,老陸頭打中了那條他不曾離過視線的蛇,幾乎是同一時刻,他薅了一把隨處可見的幹草,迅速點燃了投擲過去。


    草落到幾隻黃鼠狼的身上,火星沾上他們油滑的皮毛,迅速傳來燒焦的味道。


    動物怕火,黃鼠狼和蛇也不例外。幾乎是火星沾染到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就迅速打了個滾。


    趁著這個功夫,老陸頭又扔了一把燃著的幹草過去。


    而陸漁掙紮開商年之後,迅速朝著老陸頭扔了幹草的地方跑去,在她彎腰撿起東西的同時,商年一個猛衝,車子停到她跟前。


    “快點!”


    他催促。


    陸漁看著他,眨眨眼,收回視線,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正準備吹一吹上麵的草屑,就被人攔腰給帶上了車。


    “我知道啊。”小護士眼睛亮得驚人,“哎呦,我就是看看嘛。以前沒調來這邊的時候——”


    “咳咳!”


    “哎呀,趙姐你聽我說完嘛。”小護士捧著臉,滿眼興奮,正待說些什麽,忽然一道驚天動地的嘶吼刺穿了她的耳膜,讓她腦子都像水波一樣晃蕩起來。


    院……院長!!!


    小護士一驚,悄悄地,悄悄地把自己縮起來,然後順著椅子慢慢往下滑。


    “小圓子!!”院長目眥欲裂,痛心疾首地抱著自己的綠蘿往值班台一放,抖著手指道,“你!你就是這樣照顧我的綠蘿的?!”


    “叔叔,小圓子錯了!”袁子曉趕緊從值班台下麵站起來,捏著衣擺,含著兩泡淚望他,“我上個廁所回來,它就這樣了。”


    一句叔叔,噎得院長瞪圓了眼,也讓他意識到這侄女是親的!


    趙姐正欲說什麽,聽到“叔叔”二字,又默默咽回嘴裏的話,叔侄關係啊,那就用不到她幫著擋災了。


    怕叔叔被自己氣出個好歹,袁子曉結結巴巴道,“可……可能是被什麽吃了?”


    “編!你繼續編!我在這醫院幾十年了,就沒見羊和兔子這些吃草的東西進來過!”院長瞪她,“就是能進來,它們還能給我的綠蘿留個全屍?”


    那綠蘿的尖尖兒不比其它地方嫩?!


    袁子曉編不下去,幹脆不說話了。院長使勁兒瞪她,這要是他家兒子,早就上腳踹了好麽?


    “院長,你這綠蘿!”趙姐本是順著院長的話去看綠蘿,等看清楚了,不由驚呼道,“怎麽變得跟翠玉鐲子似的?”


    她平時幫著小圓子照顧這盆綠蘿,雖說不像小圓子細心,可綠蘿長啥樣兒她還是知道的。可如今那墨綠色的莖稈陡然變得晶瑩蒼翠,滿含水色,漂亮像是仙家寶貝!


    院長條件反射性地低頭,等看清楚,呆住了,這……這是他比兒子還親的綠蘿?!


    默默看了眼自家侄女,院長又看著比之前長葉子時候都漂亮萬分的綠蘿,決定讓她將功折罪,“你把它搬到我休息室。”


    雖然不清楚綠蘿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可隻要好看,那就啥事兒沒有。院長心裏喜滋滋的,背著手,一步三晃地往商老爺子的病房去了。


    趙姐和袁子曉呆呆看著眼前的綠蘿,直到檢驗科的醫生伸手想弄點原料做切片,袁子曉這才急慌慌地抱著綠蘿往院長休息室跑。


    再有什麽意外,她叔絕對讓她爸揍她!


    ————


    商老爺子病房。


    陸漁回來之後,一屋子人就陷入了沉默。


    商母一想到陸漁能憑空離地七八公分,還有那些詭異的動作,就忍不住渾身發毛。這會兒哪怕人就在對麵,也不敢正眼看了。


    老陸頭倒是不怕,可就是發愁,發愁孫女身上的事兒咋樣才能遮掩過去。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可現在該咋解決呢?


    眼角餘光掃到商母驚恐中又竭力保持鎮定的表情,老陸頭就是一聲歎。算了算了,他這就帶阿漁回去,再也不來首都了。


    “今天這事兒……”


    他站起身,剛開口就被商父打斷,人笑著朝陸漁道,“今兒的事,阿漁是大功臣。除了叔叔之前說的那些,阿漁還想吃什麽?”


    這話完全就是提醒眾人了,再怎麽樣,這孩子也沒做什麽壞事兒,不該被區別對待。


    可惜他的話並沒有得到陸漁的回應。陸漁這個時候正抿著嘴兒,看著腳上的鞋低落呢。


    那葉子不頂用,又破了……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瞧見那倆沾了綠色汁水的細白大拇腳指頭慢慢縮回鞋子裏,被頂破的綠蘿葉子呈放射狀炸開,像是開了一朵綠色的花,看起來頗有幾分窘迫的可愛。


    商母本來還害怕著,這會兒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笑完覺得不妥,張口就道,“我帶你去買鞋!”


    話落,臉色一僵,恨不得捶死自己,這孩子是個啥還沒弄清楚呢,她就把自己上供了?


    “真的?”陸漁霍地抬頭,烏潤潤的眼睛期待地看著她,“給阿漁買?”


    “買!”商母被她這巴巴的小模樣一看,心裏酸得不行,重重點點頭,視線落到她那顏色深深淺淺的衣服上,又加了一句,“順便再買兩身衣服!”再怎麽樣,這也就是個孩子,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商老爺子:“拿我存折去!”


    商父又默默遞上五十塊,“我也給添點兒。”


    商年摸摸空蕩蕩的口袋,抿了抿唇,“我開車送你們過去。”


    老陸頭:“……”這跟之前想象的不一樣!


    他正想推辭掉,結果又被人給打斷了,院長渾然不覺地走進來,笑眯眯道:“這是要買什麽啊?豪氣地跟去打地主似的。”


    陸漁沒忍住喜悅,咧著小嘴兒一笑,“買鞋!買衣服!”


    他們村子的小孩子都是過年才穿新衣服,她不過年都有新衣服了!


    “喲,可以啊。”院長笑著往她腳上看,看著看著,眼神就不對了,那葉子怎麽越看越像綠蘿?他抬頭,笑得跟哭一樣,“阿漁啊,你這擋腳指頭的葉子,是不是從護士台那兒拽的啊?”


    陸漁認真想了想,點點頭,“嗯。”


    嗯?她竟然還嗯?院長正要為自家綠蘿討回公道,就聽商老爺子咳了一聲,於是眨眼間,他神色就變了,“好用嗎?”


    “不好用。”陸漁腳指頭動了動,從裏麵鑽出來,“容易破。”


    院長:“嗬嗬……嗬嗬嗬……”他那綠蘿得有百八十片葉子,既然不好用,為啥給他揪禿?


    好氣哦!


    “你趕緊走。”商老爺子趕他,“我們正心疼孩子呢,沒空接待你。”


    院長很氣,氣著也給他做了簡單的檢查,這才甩袖而去。


    等人一走,商老爺子直接開門見山,叫全家人護著陸漁,不能讓別的人發現她的不同尋常。至於老陸頭說的帶陸漁回去的事兒,直接否決。


    “可是,”陸漁皺眉,“阿漁想,回去。”


    “孩子,你不知道這裏麵的利害,聽爺爺的話,乖乖留在這兒。”商老爺子滿眼慈愛,“留在這兒,什麽都有。以後你小年哥哥的爸媽就把你爺爺當成親爹照顧,跟我一樣給養老送終。”


    陸漁:“養老送終?”


    “嗯。”商父先商老爺子一步開口,“這是對一個老人來說,最重要的事兒。”


    “可是,”陸漁有點著急,擰著舒朗的眉毛,焦躁道,“阿漁也有,重要的事兒。不回去,爺爺會死。”


    說著,指了指商老爺子,“這個爺爺,也會死。”


    眾人瞬間沉默。


    陸漁想想,又加了一句,“這裏沒有,阿漁想要,想要的山。”


    幾人一頭霧水,山跟兩位老人的生死有什麽關係?想要的山,又是什麽山?必須家鄉的那座山?


    老陸頭被商老爺子一通說,也害怕自己老死的時候阿漁表現出什麽異常而被人燒死。這會兒見阿漁急了,猛然想起了那紫瑩瑩的太歲肉,心下一動,“阿漁是想上山找東西?”


    見有人明白自己的心思,陸漁神情明顯放鬆下來,點點頭,“嗯。”


    商年插嘴:“首都的山不可以嗎?”


    陸漁明顯一愣,看了看又開始霧蒙蒙的窗外,疑惑了,“首都有山?”


    商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硬著頭皮,頷首,“有。”


    外麵確實……霧霾嚴重!


    商老爺子聞言,一指商父,橫鼻子豎眼道,“叫你那幫子發小上上心成不成?瞧瞧這都多久了,首都還是烏煙瘴氣的,他們幹啥吃的?!”


    商父無奈:“爹,這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


    “這我不管!”商老爺子望望天花板,威脅道,“你讓他們抓緊點兒,不然我到時候就上他們部門死去!”


    商父板著臉,“爹,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他們為了這個事兒,一年到頭的跑,孩子都快不知道爹媽長啥樣了!”


    一有霧霾什麽的,全城人都抱怨,這還是好說的,萬一正值訪問團來華,誰不提心吊膽?都是影響國家形象的事呢!


    可這近百年的環境破壞,治理起來,哪那麽容易?人力財力物力還好說,關鍵是這些防風固沙的技術,在別國封鎖的情況下隻能自己慢慢摸索,總得有個時間吧?


    親爹太無理取鬧!


    眼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商年跟親媽程墨使了個眼色,帶著陸漁往外走。“你們慢慢……聊,我和媽帶阿漁去買東西,順便看看首都附近的山。”


    老陸頭歎了口氣,無奈搖搖頭,“我跟你們一起。”


    阿漁不懂,他不可能不懂。這些年,是出現了萬元戶什麽的,可那也是部分人。他跟著過去,看看花了多少錢,等以後攢夠了再還回去。


    還有老哥哥這脾氣,到老都沒改好,不走的話,等會兒又要當裁判給評理了……


    “你抱著。”陸漁在他拽住老者的時候,不顧老者的反對,把他又推進了商年懷裏,然後對商年道,“你,送他回去。”


    商年牢牢抱著懷裏虛無的東西,竭力控製著臉上肌肉抽動的幅度,麵無表情地問。“送去哪兒?”


    “樓上。”陸漁望了望屋頂,收回視線道,“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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