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的曲子不留意間換了一首, 清越悠揚的小提琴曲調歡快, 像寒冬過後的春天, 萬物複蘇,光禿的桃樹枝頭冒出嫩綠的新芽, 很快, 開滿桃花。


    “陸總,好久不見。”張篁雅舉起酒杯, 在陸菀廷的酒杯上輕輕一碰,微笑喝下酒杯裏的紅酒。


    灰暗的燈光透過玻璃折射在她胸口上, 張篁雅今天穿著一條v領黃裙, 外麵套著一件白色西裝, 露出的雪白肌膚在紅酒光下變成桃花粉色,天鵝般細頸隨著下滑的酒液起伏。


    她的一切都在吸引著眼前人的注意, 陸菀廷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在張篁雅快喝完的時候, 慢悠悠舉起自己手裏的酒杯, 抿了一口。


    “張總怎麽有空來江臨參加這種酒宴?”


    張篁雅將空酒杯遞給旁邊的助理, 助理幫她倒酒,張篁雅往前走了一步,拉近與陸菀廷的距離,“自然是想來見見陸總你, 沒想到, 你會結婚。”


    她的目光往祁清那邊瞟了一眼, “還是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


    “連你也認為, 我應該和靳封那樣的人在一起?”陸菀廷傲然看著張篁雅,張篁雅啞然一笑,“比起那個女人,你更不可能和靳封在一起。”


    坐在沙發上的祁清更火了。


    陸菀廷走過去才多久,那位優雅從容沉穩大方的長澤集團總裁頓然笑逐顏開。


    “張總就想和我談這些?”看在合作案上,陸菀廷保持耐心和張篁雅繼續聊天,“我以為,你邀我過來,是想談談我們三方合作上的問題。”


    “這個……”張篁雅故作思考狀,兩秒後笑著抓住陸菀廷手腕,拉著她往沙發走,“我們坐下說吧。”


    砰的一聲,祁清放下礦泉水,眼裏怒火高燃,正埋頭吃東西的蘇助理被她嚇得一跳,小勺子差點從她手裏滑落。


    祁清壓著怒氣轉頭問蘇助理:“陸菀廷不是有潔癖的處女座嗎,不是不喜歡別人碰到她嗎?”恰好錯過了陸菀廷甩開張篁雅手那一幕。


    蘇助理抓緊小勺子,往陸總那邊瞧了瞧,陸總和張總在沙發上坐下了,中間保持著一個人的距離,蘇助理揚起笑臉,“是啊,陸總不喜歡別人的靠近和觸碰,她隻和二小姐還有你親近。”


    她一說完,祁清站了起來,蘇助理有點懵,自己說錯什麽了嗎?夫人的臉色怎麽看起來有些難看,像在壓抑著什麽情緒。


    祁清問她:“洗手間在哪兒?”


    原來是要去洗手間啊。


    蘇助理給她指了地方,“那個小門出去右拐,走四五米就到了。”想到夫人第一次來這裏,自己陪著她去比較好,蘇助理放下了手裏的小甜點,“我陪你去。”


    “不用了。”祁清拒絕,一個人離開了宴會廳。


    宴會廳裏人很多,沒人注意到,祁清離開後不久,有個人也走了出去。


    祁清進了洗手間,徑直走到洗漱台前,將手放在感應水龍頭下。


    水龍頭的感應十分靈敏,紅外線被手遮擋,水立刻從水龍頭裏流出,溫度適宜,不冷不熱,慢慢降低祁清身上的火。


    閉上眼,張篁雅抓住陸菀廷手腕那一幕又閃了出來,祁清皺眉,驀然睜開眼,火又騰地燒了起來。


    洗手間的門恰在這時被推開,一個女人走了進來,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裏相遇,祁清轉過身看著東野嵐風,很明顯,她是來找自己的。


    “祁總,巧啊,在這裏遇到你。”


    這裏並不是什麽相遇的好場景。


    “是啊,真巧,能遇到東野總監。”祁清虛與委蛇。


    東野嵐風勾起唇角,走到烘手機邊抽出兩張紙,遞給祁清,祁清猶豫了半秒,接過她的紙,道了一聲:“謝謝。”


    “我還以為祁總會拒絕我呢。”東野嵐風把話說得十分曖昧,擋住她離開的路,“商峰酒宴隻邀請合作的公司,據我所知,加峰集團和祁江科技並沒有合作,祁總是以陸總夫人的身份進來的?”


    東野嵐風明知故問,祁清付之一笑,繞過她離開洗手間。


    手剛搭上門把手,背後的東野嵐風悠然開口,“你要回去看陸總和我們張總聊天嗎?”


    祁清回頭,東野嵐風秀眉上挑,笑得像隻狡詐的狐狸,“前不久我才知道,我們張總這麽多年沒有結婚,是因為陸總。”


    東野嵐風手上放肆,勾住祁清衣領,扯開,“得知陸總和一個女人結婚,你猜,同是女人的張總,會作何想法?”


    祁清推開她的手,淡定地看著她,譏誚一笑,“怎麽,她想做小三?”


    想來刺激祁清的東野嵐風,沒想到祁清這麽直言不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祁清走回到洗漱台前,把碰過東野嵐風的手衝洗了一下,連著被她碰過的衣領口,都用水洗了洗。


    鏡子將祁清的動作和表情一覽無餘地呈現在東野嵐風眼前,祁清對她的嫌棄,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東野嵐風的臉色更不好了。


    征服人無數的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祁清這裏受挫。


    烘手機旁貼心地放著吹風機,祁清拿下吹風機,調好溫度,顧自吹起濕透的衣領口,嗡嗡響聲如在嘲諷洗手間裏的另一個人。


    東野嵐風斂去臉上的尷尬之色,走到祁清麵前,“祁總,下次出門,記得遮一遮脖子上的痕跡。”她貼近祁清,笑得勾人,臨走之前,出言調戲她,“你不知道,這痕跡,勾得我心癢癢的。”


    東野嵐風走了,祁清收起譏笑,眉頭皺在了一起。


    自從知道她才是陸菀廷真正的結婚對象,東野嵐風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十分尊重。


    而今晚,東野嵐風一改尊重,恢複成當初剛見麵時的樣子,說話放肆,舉止輕佻,這些都在預示著……


    嘎吱,隔間門的打開聲打斷了祁清的思緒,祁清條件反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竟然又是一張熟麵孔。


    張筱沐冷著臉從隔間裏走出來,手裏拿著手機,臉色和身上的黑色長裙相差無幾,


    “你怎麽會在這兒?”還是祁清先開了口。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張筱沐語氣不好,把手機往洗漱台上一放,邊洗手邊說:“這裏是洗手間,誰都可以在這裏待著。”


    她偏頭看向祁清,“你和東野嵐風很熟?”


    “一點都不熟。”祁清摸了摸領口,吹風機風力大,衣領口吹幹了,祁清把吹風機放回到牆上,拉平整衣服,扣上最上麵一顆紐扣,問道:“你和阿椹怎麽樣了?”


    張筱沐瞥了眼手機,不久前她才和楊椹打完電話,楊椹在電話裏和她吵了一架,對她凶吼:“你再逼我試試,大不了我辭職不幹了。”


    “她和你提過我?”張筱沐甩甩手,抽了張紙擦手,放烘手機下麵吹,暖風呼呼吹出,瞬間吹幹她手上殘留的水。


    “嗯,提過。”祁清上下掃了眼張筱沐,目光停留在她臉上,“阿椹是我發小,有什麽事她都會告訴我,我知道你在追她。”


    張筱沐臉上的冷意褪去,“她都和你說了什麽?”


    “她隻告訴我有人在追她,其他的,什麽都沒說。”在那麽多追求者裏,提起張筱沐的次數最多,也數她最難纏,想起楊椹暴躁又無奈的臉,祁清忍俊不禁,留下張筱沐一臉疑惑地站在原地,拉開洗手間的門離開了。


    祁清回到宴會廳,在沙發上坐下,遠遠地看著陸菀廷和張篁雅聊天。


    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又有音樂背景,祁清聽不到兩人在聊什麽,隻能憑借兩人的表情判斷,陸菀廷在談公事。


    大概是東野嵐風在她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張篁雅的一舉一動在祁清眼裏,像是開屏的孔雀,無一不是在吸引撩撥求偶。


    而求的這個偶,是她的夫人,陸菀廷。


    察覺到臉上有一束灼熱的目光,陸菀廷轉頭看了一眼,看到祁清,目光瞬間溫柔,臉上淡淡的笑意變成深笑。


    她的眼睛會說話,對祁清說:“你終於回來了。”


    祁清離開沙發的時候,她看到了,看方向是去洗手間,沒有多管,繼續和張篁雅聊天。


    沒想到祁清去了那麽久才回來。


    在她看祁清的時候,張篁雅挪了一下身體,往陸菀廷靠近了一些。


    氣質出眾的兩人坐在一起,麵朝著同一個方向,張篁雅順著陸菀廷的視線看向祁清,遙遙對祁清笑,笑得耐人尋味,讓人不由亂想。


    “她們倆看起來還挺般配的。”祁清對蘇助理說。


    語氣陰陽怪氣的,一聽就是在吃醋。


    “哪有!”蘇助理一口否定,“陸總和你才般配,那什麽張總,往陸總身邊一坐,不用看,就是倆老板談工作,你在陸總身邊就不一樣了,一看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妻妻在秀恩愛。”


    這助理,做的不錯嘛。


    祁清笑了起來,燦若桃花,心情好了好多,轉頭笑盈盈地看著蘇助理,“蘇助理,你要不要跳槽來我們祁江科技?你比我那花助理會說話多了。”


    如果花助理在這裏,她肯定會順著自己的話說:“對啊,祁總還真別說,陸總和張總看起來就是般配。”


    能把人氣死,完了還一臉無辜樣。


    蘇助理微微一愣,趴到祁清肩膀上笑,“跳槽到祁江科技,祁總會給我什麽優厚待遇?分配對象嗎?”


    “秦負雪也算是我們公司的員工,臨時工。”祁清挑挑眉,“你要嗎?”


    提到秦負雪,蘇助理還真心動了。


    往陸總那邊看了一眼,不知道陸總什麽時候結束了和張總的聊天,往她們這邊走來,眸色泛著冷意,似乎和張總的聊天並不開心。


    目光往下一瞧,蘇助理趕緊收回手,哪裏是和張總聊天不開心,是看到她和夫人太親密了。


    她都快整個人貼在祁清身上了。


    陸菀廷走過來,瞥了蘇助理一眼,拉起祁清說:“你過去陪我一起和張總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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