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 李紈去了一趟安遠公府之後, 回來就去了榮慶堂, 告訴賈老夫人, 嘉和縣主就在安遠公府過年了。


    王夫人也在榮慶堂這邊, 她對於李紈跟嘉和縣主走近一事, 沒有反對。要是嘉和縣主真有福氣,李紈沾一沾福氣也好,大兒子的枕邊人要是多沾一些福氣, 對大兒子的身體也好。


    這一段時間來,王夫人不是沒有看到賈珠在做一些善事。她沒有阻止,哪怕有些舍不得那些銀錢。她還沒開口,賈珠一句:您不想兒子的身體好嗎?


    王夫人就說不出阻止賈珠的話,要是她說少花一些銀錢,隻怕兒子會說:銀錢還不如兒子重要嗎?


    在這樣的情況下, 王夫人當然不能阻止賈珠花費銀錢做善事。大兒子以前也不管那些賺錢的營生,最近一段時間也開始管一些了, 說是手裏頭有一些銀錢才讓人安心。


    不過就是兩三家鋪子, 賈政都允許了, 王夫人當然不可能不允許。


    賈政本是希望大兒子好好讀書,不用為這些瑣事所累。偏偏大兒子前一段時間一腳邁進鬼門關,賈政也拒絕不了, 隻要大兒子好好的, 還有讀書, 那就好。


    再者, 店鋪的生意又不一定是賈珠看顧,有掌櫃的,至於賬本,到時候讓李紈看看就是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又不是一大筆家產。


    正因為賈政鬆口,王夫人就更不能強壓著。


    王夫人倒也沒有因為這一件事情就對李紈不滿,這一件事情一開始就怪不了李紈。王夫人心虛啊,這跟她放印子錢有關係,可不就是隻能應允了。


    “她外祖母會照顧她,那就照顧吧。”賈老夫人道,一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讓年輕媳婦去那邊總不大好,若是大嫂去,興許就能把人接回來。”王夫人開口,反正沒接回來人,丟臉的又不是他們二房,賈迎春可是大房的孩子。


    別到時候怪他們二房沒有把人接回來,王夫人故意在這時候說邢夫人。


    賈老夫人微微皺眉,這根本就沒有用,邢夫人最近是都不大做這些事情了。雖然邢夫人沒有說什麽話,但賈老夫人也不好多說。


    要她看,大兒媳婦也是個蠢的,嘉和還那麽小,要是大兒媳婦把孩子接回來,好好養著,到時候嘉和和大兒媳婦親近一點。大兒媳婦也能撈到好處,偏偏大兒媳婦就不去。


    邢夫人哪裏是不去,而是看明白,自己這樣的身份在榮國府都沒得到好,去了安遠公府更不可能得到好。邢夫人之前就沒管賈迎春如何的,現在再去管,太假了。


    別說知錯就改,這種事情誰會相信啊。既然沒有人相信,何必去討人嫌呢。


    於是邢夫人就不去,在賈老夫人麵前低低頭,反正賈老夫人又不是一天兩天輕視她。


    “不說她。”賈老夫人道,“快過年了,該準備的就都準備起來,趙氏那邊也多注意點,別少了炭火。”


    大冬天的,趙氏又懷著身孕,賈老夫人隨口關心一句。二房就沒有庶出的孩子,希望趙姨娘能平安生下孩子。


    “都備著呢。”王夫人笑道,“那孩子也是得叫我母親的,哪裏能沒注意。”


    就算那孩子叫她母親,卻也不是她親生的。王夫人不可能那麽關心趙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不過就是展現她的賢惠大方。


    要是她真的那麽賢惠,那麽三從四德,就不可能讓賈政那麽多年都沒有庶出孩子。而現在,她不過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既然趙姨娘想辦法懷上了孩子,那就生吧。


    李紈是晚輩,坐在那邊,倒是沒有多說。這些事情也不是她能隨意插嘴的,倒不如安靜地坐著,省得惹麻煩上身。


    過年時,宮裏開了宮宴,賈迎春也進宮了,還坐在太後的身邊。宮宴沒有什麽好的,除了幾個身份高的,多數的朝臣吃的都是冷了的東西。


    有人看見賈迎春,非常不要臉地說要討好一個好彩頭,讓嘉和縣主讓鮮花盛開,寓意朝廷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不行!”皇帝堅定的拒絕,小嘉和的神力可不是這麽用的。


    現在這麽做,以後是不是也得這麽做,嘉和不在的時候,沒有這麽做,那麽朝廷是不是就不好了?


    這種事情容易形成思維定式,有了一次之後,那些人就會想第二次,次數多了,百姓們就會想今年怎麽沒有了,今年收成不好,就是因為嘉和縣主沒有做什麽。


    讓百姓忽略了官員所為,而想著神化的人和物。


    別說百姓不相信,民間還是有各種各樣的神化故事,不同的節日還拜不同的神。百姓們心底還是很相信這些東西的,君權神授,就是帝王,也有搞這一套,特別是開國皇帝,多多少少都得有異象,沒有異象就得弄出異象來。


    現在又不是戰亂時刻,皇帝認為沒有必要讓小嘉和那麽做,小嘉和又不是戲子,為什麽要給這些朝臣表演那麽多東西。


    “神力豈是凡人所及。”當朝丞相附和,“神人又豈是我等可以隨意看的 ,確實不該。”


    不是丞相要奉承皇帝,而是他真的這麽想。那位臣子表麵上是要嘉和縣主表演開花,給朝廷來年一個好兆頭,實質是把嘉和縣主當成一個表演的戲子。這就不是尊重,而是一種侮辱。


    在皇帝麵前表演是一種榮幸,有不少貴女都有跳舞過,撫琴過,可那又不一樣。那是多人的才藝表演,不是一個人,且那些人也沒有那麽玄乎的神力。


    若是要表演,那也是凡人表演給神仙看,哪裏是神仙表演給凡人看。


    提議要嘉和縣主弄個好兆頭的臣子原本是想討好皇帝,沒想到皇帝不應,丞相又說出那樣的話,他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相信很多人都跟他一樣,不過就是把嘉和縣主當成一個厲害一點的小女孩,而不是當成一個真正的神女。


    真正的神女怎麽可能在凡間,既然在凡間,那就是凡人。


    然而,皇帝的拒絕和丞相的話,讓他們意識到,不管嘉和縣主是凡人還是神女,他們這些人都不能隨意讓嘉和縣主表演開花,哪怕說是對江山社稷好都不成。


    皇帝心裏不愉快,這些朝臣就是如此,把別人當成奉承的工具,還想獲得好處。當他這個皇帝這麽傻嗎?


    今天是過年宮宴,皇帝想暫且就饒過那些人,他都記得呢,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些人狡猾著呢,有的人還是那種奸佞之臣,貪婪之臣。


    水至清則無魚,朝廷的官員也不可能個個都兩袖清風 ,朝堂上站著的也不能都是清官。但還是得處理一下,不能讓他們太鬧騰,他這個皇帝可不是擺設。


    要不,就明天早上處理,這也算是給這些大臣一個好兆頭了,皇帝心想,他們不是要好兆頭麽,那就要啊。


    賈迎春默默地吃東西,小孩子不需要管這些事情的。她就隻要負責吃吃吃就行了,多吃一點,才能長身體。


    “這個有點冷了。”太後看著桌上的菜肴,讓宮人把冷的撤下去,別再放在桌上。


    至於大臣桌上的飯菜是不是冷的,太後才不管呢。


    當年,太後還是隻是後宮的一個小妃嬪的時候,沒有少麵對宴會上的冷菜。


    朝臣這麽多人,禦膳房都在早早做好菜的,除了重要的主子以外,很多人吃的都是冷的,有時候還能看見菜上飄著一層油。


    “嗯。”賈迎春乖巧地點點頭,冷掉了,那就不吃了。


    有的朝臣看向賈迎春,還想著這位嘉和縣主會主動要求表演開花呢。


    事實證明他們錯了,等過完年,賈迎春也就是三歲,別指望她會主動開口說表演開花。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就算是真正的小孩子,好吧,真正的小孩子或者就因為別人說了,就去表演。


    賈迎春才不要被當猴看,她想讓植物開花就開花,不想讓植物開花就不去做,她就坐在這邊安安靜靜地吃東西。


    有太後喂她,賈迎春表示很不錯,這一位可是太後,她竟然享受到了這麽高級的待遇。


    等宮宴結束之後,太後沒有讓賈迎春一起在宮裏守夜,別說就這麽一個夜晚。太後可沒有想著什麽好兆頭不好兆頭的,人好好的活著,有吃有喝,這本身就是一種幸事。


    賈迎春跟安遠公等人坐上馬車回府,安遠公他們都沒有怎麽吃東西,估計就賈迎春吃得飽一些。


    “以後,他們讓你開花,都不要理會他們,知道嗎?”安遠公夫人抱著賈迎春。


    “他們是誰啊?”賈迎春問,這是不是一個小孩子應該問的問題呢。


    “是了,該等你長大一些。”安遠公夫人摸摸外孫女的頭,外孫女還這麽小,哪裏懂得這些。


    所幸當今皇帝沒有那麽狠心,也沒有一心想借著賈迎春的神力做什麽,安遠公夫人心想要是換成別人,興許就要多多利用賈迎春了。


    以後還是注意一些,今天宮宴上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證明,總有人惦記賈迎春的神力。


    新的一年開始了,賈珠看著賈寶玉收獲不少東西,又想到賈寶玉當初滿月的時候,府上就請了不少人。對於賈寶玉這個弟弟,賈珠心情很是複雜,明明知道弟弟還這麽小,什麽都不懂得,可是他還是不大喜歡這個弟弟。


    王夫人瞧見賈珠和賈寶玉都在榮慶堂,忙上前,把賈珠推遠一點,又跟賈寶玉的乳母說,“天寒地凍的,少抱出來。”


    萬一賈寶玉又克著賈珠了,那該怎麽辦?


    大過年的,還是得讓賈寶玉離賈珠遠一點,別那麽晦氣。


    賈珠看了看賈寶玉,又看了看王夫人,心想母親會不會擔心他傷害到賈寶玉呢。畢竟賈寶玉銜玉而生,怎麽看都更加尊貴呢。而自己呢,普普通通的,沒有多厲害,身體也沒有那麽好。


    賈寶玉和自己相克,自己想著弄死賈寶玉,這也正常吧。


    賈珠就有聽下人那麽說,說讓賈寶玉跟他遠離一點,一是要他身體好一些,二來也是怕他弄死賈寶玉。


    那些丫鬟婆子總是有那麽多顯眼翠玉,但他們說的有些話,確實也挺有道理的。賈寶玉那麽尊貴,哪裏能讓他隨便弄死呢,所以母親他們才更要讓賈寶玉遠離他了。


    “無妨,今天是大年初一,又是元妹妹的生辰,近一些也好。”賈珠開口。


    賈元春雖是當年初一生辰,但過生辰的時候,卻不是在這一天。因為她過生辰的時候,總得邀請幾個貴女一起玩耍,又不能在大年初一邀請人家過來,就隻能推遲。


    賈寶玉可不懂得這些事情,乳母抱著他來,他就來。乳母沒有抱著他來,他也沒有辦法過來。


    “就這一天,無妨的。”賈老夫人也道。


    “是。”王夫人應聲,但是她還是擔心大兒子被小兒子給克著了,小兒子含著石頭出生的,真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若不是這個孩子是從她肚子裏出生,當時屋子裏又沒有其他的孩子,她都要懷疑這個孩子是不是她生的。她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吸收別人福氣的孩子,這就是一個災星。


    這樣的災星就應該生在別人的家裏,哪怕生在大房都好,就不應該出生在自己的肚子裏。


    “寶哥兒長得不錯,也乖巧。”賈元春經常照顧賈寶玉,對這個弟弟有比較深的感情。


    跟賈寶玉走近之後,賈元春沒有覺得自己哪裏不好,反而覺得自己過得不錯,自己果然就是要當貴人的,賈寶玉克不著她的。


    “你……那你就多看顧著一點。”王夫人心想女兒以後要當貴人,應該能壓得住賈寶玉吧。


    當初,賈寶玉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賈珠身體弱了一些,大房那邊出事,賈元春就好端端的,什麽事情都沒有。王夫人琢磨著,賈元春要照顧賈寶玉,那就照顧吧。


    到時候,還能說賈元春福氣大,比賈寶玉還要厲害的。


    王夫人十分擅長擺弄這些流言,讓這些流言傳得廣一些。


    “他是我弟弟,女兒當然會多顧著一點。”賈元春笑著道,就當時提前學一學怎麽帶孩子,她以後也得生皇子皇女的。


    這時候,王夫人認定賈元春能進宮當宮妃,賈元春也那麽認為。而賈老夫人知道賈元春也可能落選,但她不會去說,隻會讓人多多教導賈元春,讓賈元春更加出色。


    像賈元春這麽傲氣的姑娘,要是說可能選不上,反而打擊她,那麽不自信不傲氣的姑娘,不一定就能表現得好,也不一定能吸引皇帝。


    有些傲氣的姑娘,反而容易吸引皇帝一些。男人都是那樣,太過溫柔體貼不一定就好,還得有點菱角。


    等賈元春進宮之後,若真遇見事情,也能慢慢改變。何況他們又不是沒有教導賈元春後宅爭鬥手段,宮裏還有榮國府的人,也能幫襯賈元春一二。


    賈老夫人都已經打算好了,隻不過沒有全部都說出來。


    王夫人時不時看向賈珠,就怕賈珠靠賈寶玉太近。而賈珠也有觀察王夫人,他也發現王夫人不喜歡他靠賈寶玉太近,稍微走近一點,他的母親就得拉一拉他。


    母親到底是怕賈寶玉克著他,還是擔心他傷害賈寶玉,賈珠心裏有此疑問。


    李紈也瞧見了王夫人的舉動,她就看著,自己倒是沒有多走近賈寶玉,即使賈寶玉這個小叔子還是個在繈褓中的嬰兒,不算是真正的外男,也沒有必要那麽避嫌。


    但是李紈就沒有多走近,她擔心自己要是多靠近賈寶玉一些,賈珠今晚是不是就不歇在她屋裏。


    最終,賈珠和李紈都沒有在榮慶堂多待著,賈老夫人讓他們夫妻兩出門去寺廟上上香,也好早日懷上孩子,早早開枝散葉。


    安遠公府,謝嬤嬤已經給賈迎春穿上衣服,穿了一層又一層,穿得那麽厚,就顯得更胖了,有點像個小胖球了。


    “走,我們今兒去廟裏拜一拜。”安遠公夫人瞧著外孫女跟個小紅球似的,心情愉快,“保佑我們的小嘉和長高高。”


    “長高!”賈迎春點頭,要長高,不是長胖。


    雖然很多小孩子都挺胖的,但是她還是想高一點,別太胖。想要從小美到大,而不是從小胖到大,可愛到大。


    不然,等到她長大之後,那些人就會說她小時候多麽胖,小胖球一樣的。


    大年初一,很多人都寺廟上香,求佛保佑他們新的一年順順利利的。


    安遠公夫人不單單是因為這一點帶著外孫女去而開心,還是因為她第一次大年初一帶著外孫女去,女兒不在了,她也能替女兒照顧好外孫女。別人家母親有做的,她這個外祖母做了,也能讓外孫女感覺到家的溫暖。


    即使外祖母跟母親差別還是很大,但是安遠公夫人還是想盡力讓外孫女開心一點,外孫女是跟別人家的孩子不一樣,沒有母親,有父親跟沒父親一樣,可外孫女還有他們。


    “胖胖的,要爬過去嗎?”賈迎春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真的好重啊,她有些懷念現代的衣服。哪怕末世了,他們的衣服也沒有那麽厚,沒有那麽重,還保暖。


    聽外孫女這麽說,安遠公夫人腦中浮現一個畫麵,胖成球的外孫女手腳並用,艱難地一步一步地爬上台階。


    “能爬得上去嗎?”安遠公夫人笑了。


    “會滾下來的。”賈迎春皺著小眉頭,寺廟裏的台階都很多,一層一層又一層。她爬上去倒是沒有什麽,別人看著她爬,會覺得很危險的吧。


    為了不讓別人擔心她,她還是不要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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