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全家加起來也沒有她的嘴巧!梁大郎白了她一眼, 往後一退, 將這個不好對付的妹妹交給親爹來管教。


    梁滿倉也不含糊:“咋回事?你才走,他們就來人問, 你事兒辦得怎麽樣了?”


    梁玉先把一塊金子交還給梁滿倉:“銅錢沒法換, 這點金子兌出銅錢來得一麻袋,我扛著沒法兒翻牆。另想辦法吧。師傅那裏去了,頭一樣,叫咱別聲張,別拿自己就當舅爺了,這背後肯定有事兒, 有什麽事兒, 她也猜不透。叫咱心眼別太實在。看著對咱好的,未必就全是好心。大戶人家的心眼, 比咱們多。對了,還有,最要緊的一條, 讀書認字。”


    梁大郎忍不住插嘴:“就這樣了?”


    梁玉道:“還能咋樣?”吳裁縫說她的那些話, 她當然就自己吞下去了。


    梁滿倉卻誇了一句:“你這師傅拜得好。我咋沒想到叫你們認字兒呢?方才張郎君來了,說了一堆好話,衣裳的事兒,你怎麽弄的?”


    梁玉一怔:“怎麽都說衣裳?衣裳咋了?不好?不行?”


    梁滿倉道:“那就不是啥大事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咱上了京再說。陸郎君說, 京裏有聖上賜咱家的宅子呢。等到了自己家, 咱再講究旁的。這認字兒, 要有先生呀。”


    梁玉道:“剛才他們問我話,我已經說了,他們答應了。”


    梁大郎道:“你咋不跟爹先說,就自己做主了?”


    梁玉道:“我看他們對咱沒那麽貼心,有縫咱就得鑽,要不得等到啥時候才有機會跟他們說這個事兒?我看衣裳的事兒,在他們心裏好像也不算太小。就拿著這事兒跟他們講價唄。”


    梁滿倉想吳裁縫的建議與自己先前想的,也差不太多,便對兒子們說:“行了,都能安心啦,告訴他們,都老實著點兒。等來了先生,都跟著學字兒。”


    梁大郎一臉為難:“阿爹,我就不用學了吧?”


    梁滿倉一看長子,三十好幾,兒女都快能成家了,再叫他跟幾歲的侄子一塊兒學字,也確實不大像樣。梁滿倉自己是不想去上學的,將心比心,梁滿倉發話了:“凡比六郎小的,都得上學!”梁大郎、梁二郎都舒了一口氣。逼兒子讀書,這個他們樂意幹。


    梁滿倉想了一想,又說:“玉也跟著上學!”


    “啥?”梁玉吃了一驚,“我?”


    她對讀書識字並有執念,且也知道叫女孩兒讀書的人家很少,自己的誌向也不在這上頭。乍一聽梁滿倉這吩咐,全然摸不著頭腦。


    梁滿倉肚裏有一本賬:小閨女是兒孫裏最聰明的一個了。梁玉能記住家裏每一樣東西放在什麽地方、穀子的損耗,幾畝薄田的產出,每年出多少稅。當初他把小女兒、比小女兒大一歲多的大孫女、比小女兒小幾個月的二孫女、三孫女,四個一塊兒送給吳裁縫,半個月後,退回來仨。梁玉在縣城沒幾個月,沒耽誤學手藝還能聽說官話了,不識字,但是會簡單的算個數。


    梁滿倉當然希望有一個精明的兒子,如果沒有,女兒精明他也不會拒絕的。既然女兒聰明了,就得人盡其用!指望兒子學會這些,不如指望閨女。


    “學!憑啥不學?還要你出力呢!你認字,我得再交你個事辦,你得學記賬、算數。”梁滿倉知道有賬房這種人,但是一個鐵公雞,更願意相信自家人。


    那就學吧,梁玉也沒拒絕,技多不壓身。再說了,會自己記個賬也挺好的。


    梁滿倉道:“大郎啊,你去跟郎君們說,我求他們的,將你妹妹也捎上一塊兒念書吧。”


    梁大郎趕緊答應了下來,梁玉左看沒事,右看沒事,也起身:“阿爹,那我也……呃,這沒我什麽事兒了呀。一閑下來還真是難受。”


    梁滿倉也笑了:“都是賤骨頭,你爹也是賤骨頭,閑下來就心裏發慌,非得幹點活不行。去你娘那兒吧,再給她畫個菩薩相,她家裏那個沒帶出來哩。”


    家裏那張也是梁玉給畫的,梁玉沒學過畫畫,這門手藝也是被逼出來的。梁滿倉摳門,不舍得花錢去請張菩薩相,看閨女帶花樣子挺順溜,就說:“都是畫,你也見過廟裏菩薩的,就給畫一個。自家用心畫的,比他們拿來賣錢的還心誠哩。心誠才靈驗,你娘那念珠,就是我給車的,很靈的。”


    梁玉就擔了這麽一項任務了。畫技好不好另說,倒真有幾分像,南氏也不挑剔,天天對著念佛——南氏一卷經文也背不起來,隻會念佛號、求願。


    ————————————————


    梁大郎去找陸誼,一路上在肚裏翻來覆去把要說的話打了無數遍的草稿,以期能說得順溜。【讀書、讀書,我妹也要讀。不對,是我爹說,我妹也要讀。嗐,哪有姑娘家跟小子們一塊兒念書的?人家能答應麽?不不不,阿爹說了是得讀的……】


    他在這裏忐忑,卻不知陸誼三人正商量著這件事呢。


    昨天夜裏,他們就商量了一夜,達成的共識就是要梁家人讀書學禮。


    不學不行!丟臉、耍橫,都是小事,京城能人那麽多,丟臉他們也丟不過一些人,耍橫也絕耍不過另一些人。是不能讓他們成為小人攻擊太子的借口!


    故去的仁孝太子樣樣都好,雖然不是嫡出,卻是長子,禮賢下士,得上下人心。隻恨唯一的短處就是短命,早早的薨了。聖人寵愛淩賢妃,也寵愛賢妃所出的許王,想立許王為太子。賢妃有兒子,想做皇後,想兒子做太子。


    可宮中是有皇後的,杜皇後係出名門,雖然無子卻素無過失。淩賢妃呢?樂戶出身。


    當今太子排行第三,因二哥夭折,如今是諸子之長,所以蕭度的父親蕭司空聯合一幹老臣,硬是為他爭了個太子之位。


    太子生母本是宮人,兒子封王,她也還是個宮人,沒人在意她,自然更沒有人覺得有關心她的娘家的必要。不幸仁孝太子就是太好了,覺得弟弟十四、五了,生母還是個宮人,不好!又由己及人,想給弟弟把外家給找到,也好叫梁宮人一家團聚。


    事沒辦完,仁孝太子病逝,因關係自己弟弟,將這事兒也在遺囑裏傳了下來。


    要蕭度講,這真是仁孝太子除了短壽之外另一件讓人不滿意的事情。


    可既然都找到了,就得管起來。蕭度還有一個主意,他們來的時候是走陸路,回去的時候從運河走,行船不耽誤學習,得給他們灌輸一些常識。昨夜商議完,連夜將這份建議發往京城。


    今天因為“小娘子失蹤”事件卻又不得不再商議一次。


    先開口的是陸誼:“十九郎、九郎,先別忙著誇她,事有蹊蹺。這小娘子精明外露,可也不大安份。寧願要一個愚蠢的人,也不能要一個聰明而不安份的人,還是要查的。”


    蕭度笑道:“這有什麽好問的?方才婢子來報,回來換了舊衣衫?不到一個時辰,她能到哪裏拿舊衫?必是那吳裁縫處了。我倒疑心,張家的仆人與她有私怨,信口雌黃。”


    朱寂也說:“不錯!他們為那婢子說情,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陸誼道:“那就這樣吧。告訴他們,明日先上車,再轉船,不要與此間有太多牽。”斬斷了梁氏與故鄉、舊人之間的聯係,既安全,又便於控製、教導。識字先生他不打算在這裏找。路上撈一個,或者就他們三個,又或者識字的隨從,都能承擔路途上的教學任務。還有奴婢,他也不打算從本地帶。


    蕭、朱二人都讚道:“還是七哥想得周到。”


    陸誼道:“那就使人去告訴梁翁一聲吧。”


    這時,門外報一聲:“梁郎君前來拜訪。”


    陸誼笑道:“真是巧了。快請吧。”


    ——————————————


    梁大郎進了門之後,一張口,沒出發聲來。詞兒他還記得,可他突然發現,自己不會說官話的。蕭度微笑著鼓勵他開口:“&##@~……”


    梁大郎聽不大懂,急過之後,一跺腳,一串土話也說了出來。蕭度的微笑一滯,他也聽不懂這土話。


    縣衙的雜役們倒是兩樣都能聽得懂,現找了個來翻譯。三人聽了翻譯,都笑了:“這是自然,我們也正要與梁翁說這件事情,有勞大郎轉告,小郎君和小娘子們的先生,我們正在想辦法,筆硯也有準備的。”


    梁大郎看著樸實敦厚,比不得妹妹嘴快,但也不是個笨人,當時就聽出門道來了:“小娘子們?不不,就我妹一個學就行了,我閨女和侄女們,她們不用學的,會個縫縫補補洗洗撈撈就行啦!她們不是那塊料,我爹就是看我妹能學會才叫她跟著湊個數的!別的人那是白瞎了錢。”梁大郎對自己的親閨女的要求也就是,學個女紅、會做個飯、也要會下地幹農活,會養雞養鴨,做個合格的家庭主婦。梁玉學徒那是特例,不能當農家女的一般情況看的。


    真是沒見識!


    陸誼被噎住了,蕭度笑臉險些掛不住,朱寂又翻了一個大白眼。三人裏,陸誼年長,蕭度卻是最精明強幹的,果斷地道:“大郎不須多言,我意已決!路上先應付一下,到了京裏,是都要學的。不止年輕人,便是梁翁梁媼,也要學著演禮呢。”


    你照辦就行了。


    梁大郎語帶怯意地問:“這請先生,貴不貴?演禮又是個啥?”


    這是一家子的死摳窮鬼啊!蕭度努力不讓自己翻臉:“這些我自會安排,不須府上操心。”


    梁大郎千恩萬謝地離開,向梁滿倉複命去了。留下陸誼三人被活活氣笑了,蕭度道:“我寧願回京與禦史大戰三百場。”


    陸誼大笑:“十九郎的風采,怕禦史扛不住。”


    三人笑完,去探聽的人回來了,道是梁玉果然去了吳裁縫那裏。吳裁縫說,梁玉來跟她告別,也沒說去哪裏,隻說不回來了。三人聽了,又氣又笑,陸誼道:“這梁家真是有趣,說它無禮,卻又守序;說它蠻橫,卻又有點溫情。”


    朱寂最損:“隻有吝嗇是一以貫之的。”


    ————————————


    三人此行就是為了梁氏,又拿梁家說了一回嘴,第二天就啟程。預備走一天陸路,再轉水路,上了船,就能將人聚在一起教習文字禮儀了。不想第一天就又發現了一個麻煩——梁家十幾口,沒一個會騎馬的。梁家頂天就騎個驢趕路,還是媳婦回娘家的時候,由梁滿倉特許的。


    不會騎馬,大不了塞進馬車裏上路,可到了京城再不會騎馬,總不能讓他們再騎驢吧?


    蕭度隻好在計劃裏再添一筆,預備到了驛站就送信回京——再準備幾個騎師。


    棄岸登舟,第一天是在好奇與適應中度過的,到了第二天,蕭度便不容置疑地將梁家人分作三份,梁滿倉等年長的是一群,年輕人裏男一群、女一群,各有要學的。梁玉不知道另兩處是誰在教,她與幾個侄女在一間艙房裏,分的是蕭度的一位隨從老仆,隨主人姓蕭。


    梁玉略有失望。


    老仆五十上下,頭發花白,精神卻很足,腰杆挺得也直,看起來比梁滿倉還有氣派些。清清嗓子,話倒說得客氣:“給小娘子們見禮了,老奴學問不深,隻是發個蒙。小娘子們進京之後,自有良師。”


    底下一片沉默,梁玉歎了口氣,低聲道:“老先生,我侄女們聽不懂官話,您得等等,我跟她們說。”


    老仆一噎:“聽小娘子吩咐。”


    說不幾句話,聽到門板被人扣了兩下,朱寂推門而入,臉上帶點壞笑:“哎,就是這裏了。你隻管教幾位小娘子讀書。”


    梁玉詫異地望過去,隻見朱寂一閃身,露出一個十四、五歲的修長少年來。這少年一臉的淡漠,相貌頗佳,一身青衫,兩隻眼睛往裏麵一掃,看活人跟看死物沒什麽區別。


    梁玉心裏生出一股暗火來,他媽的朱寂,總有一天把你打成豬頭!


    她就算是個村姑,也知道把個年輕男子跟幾個姑娘弄一間屋裏,準沒好事兒!沒立時動手,是因為想起吳裁縫的囑咐,她打算再看看。


    梁玉右手往左袖子裏伸了伸,摸到了菜刀的木柄,感到了一陣安心。


    “是蕭司空教你們這麽說的嗎?”一句話輕描談寫,卻像一道驚雷劈進了梁玉的耳朵裏。她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這個“姐夫”說這話的時候並不高興!話裏帶著一種幾乎感覺不到的惡意。梁玉頭皮繃得緊緊的,生怕自己緊張得昏過去。誰能經得住皇帝的惡意呢?


    梁玉一時想不明白,卻憑著直覺回答:“啊?他?不是的。”


    沒錯,“姐夫”剛才就是不高興,如果不是她機靈,大概就忽略過去了。她答完之後,明顯能覺得“姐夫”變得和氣了一些。【不是蕭司空教的,就能不生氣了?這是為什麽?】梁玉百忙之中抽空記下了這一條。


    桓琚笑著逗她:“那是你自己想的?”


    梁玉搖搖頭:“不是,咱家哪有心思理會這個?”


    桓琚更覺得有趣了:“那是誰說的?”一般而言,提醒外戚讀書的,都有可能是賢人,桓琚做皇帝做得還行,也比較留意人才的事。


    梁玉道:“離家的時候,師傅說,得識字兒。”


    桓琚挑挑眉:“什麽師傅?”


    “阿爹送妾學裁縫,是裁縫的師傅。原先在大戶人家針線上的,後來出來了。”


    桓琚心中一歎,是個女流,又問:“她說讀經史?”


    梁玉心裏飛快盤算了一回,直接說小先生,那不行,便將好事賣到了劉氏身上:“進京路上,有戶姓袁的人家一道走的,他家阿婆說的。”


    桓琚笑著說了一句:“什麽袁家阿婆?”


    梁玉聽他口氣,不像是問自己,也就不回答。果然,桓琚沒有要求她回答,但是臉色也沒有之前那麽陰了,道:“既然要讀書,那就賜你六經、史籍吧。”頓了一頓,將梁滿倉看了看,道:“梁滿便為朝議郎吧。”


    梁滿倉沒聽明白,梁玉都沒聽明白,他們一家人,連“朝議郎”是什麽都不知道,哪能明白桓琚說的是什麽?梁才人懂一點,忙說:“阿爹快謝恩。”


    梁滿倉趕緊叩頭謝恩,他一跪下,又帶著一家子人呼啦啦跪下了。桓琚看著這一家人,直覺得可樂,笑了:“罷了罷了,真是純樸。”一開心,又賜帛兩百匹。另賜了些紙筆硯墨之類。皇帝開心,杜皇後、淩賢妃也跟著湊趣兒,各賞了些金帛、首飾。


    在梁滿倉的感恩戴德聲中,桓琚擺擺手,搖頭走了,淩賢妃趕緊跟上。杜皇後起身說:“你們許久未見,整必有許多話講,阿梁你好生管待。”梁才人趕緊說:“恭送娘娘。”


    待將這幾人送走,全家人都鬆了口氣,梁滿倉又偷偷拿眼去看太子。桓嶷表情不好也不差,他很難將帶著土腥氣的人視作與自己是同一類人,親切感便差了很多。唯一能讓他覺得親切一點的是小姨母,她長得和母親有一點相似,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多的土氣,還有點精神爽氣。


    點點頭,桓嶷坐了下來:“阿姨不必哭泣,以後舅家便在京師,會有見麵的時候的。”


    梁才人一麵試淚一麵說:“我哪有那麵子常召家人入宮呢?你多替我看顧一二,則你外祖沒有白生我一回,我也沒有白生你一回。”


    桓嶷吭了兩聲:“嗯嗯。”


    梁才人這才細問家裏情形,梁滿倉道:“都好,就是走得急,家裏門也沒鎖、牛也沒牽,我的地……”說到半途被南氏掐了一把,趕緊說,“京城房子比家裏好哩,就是不知道地咋樣。我琢磨著,這兩天看一看,買兩畝地,再收拾起來。”


    桓嶷道:“這個不必擔心,我贈外祖百頃田。”


    梁滿倉大喜,這可比什麽都能讓他心裏踏實,趕緊又謝了一回。桓嶷擺了擺手,命人扶起梁滿倉。接著聽他們互訴別情,梁滿倉就說現在家裏過得還挺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說到這裏,梁滿倉又提到了蕭司空:“聽說有司空關照,咱家這一路才走得順哩。”


    桓嶷點點頭,什麽也沒說,梁滿倉從他那裏看不出門道,有些失望。“司空”兩個字一出現,梁玉的心又顫了一下。


    梁才人道:“是,咱們能想見,虧得司空力保我兒做了太子,才有今天。不然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


    桓嶷道:“阿姨,是先太子已有此議,我做不做太子,您都能見著父母的。”


    梁才人連連點頭:“是是,是這麽說的哩。先太子是多麽好的人,小時候就很照顧三郎,做了太子之後待三郎還跟之前一樣。可惜走得太早了!弄得人心裏空落落的,慌。皇後、司空又看上三郎,力保三郎做了太子。”


    梁滿倉就愛聽這最後一句,樂嗬嗬地說:“這可真是大喜事。”梁大郎這等沉默寡言的人,也樂得咧開了嘴:“喜事,喜事。”梁家一片開心,仿佛看到了更加安逸享受的未來。隻有梁玉,還在想著皇帝、司空,心裏發毛,臉上也不見太高興的樣子來。這裏麵有一個關節,她現在還想不通,但是肯定是非常要緊的關節,要緊,說不定還要命。


    桓嶷欠身:“阿姨帶他們去您那裏坐坐吧,慢慢聊,這裏畢竟不是您的寢殿。我回東宮了,師傅還有課要講。”


    梁才人覺得兒子不開心了,又摸不著頭腦,起身笑道:“去吧去吧,好好吃飯。”借著送他出門的機會,與他走近了,小聲說:“那是我的親人啊,阿姨就是長在鄉間的,別嫌棄他們,好嗎?”


    桓嶷點點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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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離開之後,梁家上下更放得開了!梁玉幾個皮點的侄子開始在座席上爬上爬下,繞著柱子瘋跑。梁滿倉這會兒也不喝止,揣著手笑著看了幾眼,待梁才人說:“到我那裏去吧。”才吼了一聲:“小兔崽子又皮癢了!”孩子登時老實了。


    梁玉扶著南氏,越想不明白皇帝與蕭司空的糾葛,越是焦躁。南氏掐了她胳膊一把,低聲問:“玉啊,你咋了?咋見著外甥也不高興哩?”梁玉也低聲說:“想事兒呢。”


    梁才人在南氏的另一邊,聽到了便問:“想啥事兒呢?”


    梁玉想,親姐姐應該是靠得住的,問道:“阿姐知道,蕭司空是咋回事不?”


    梁才人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他是聖上的姑父。當年,權臣誤國,是他幫著聖上執掌乾坤的,是個大功臣哩。唉。”


    梁玉想,大姐好像對蕭司空不是那麽喜歡呐!


    梁才人對蕭司空的看法當然複雜,如果桓嶷不做太子,還是安安穩穩的。做了太子,那是一個靶子。梁才人在宮裏平平安安活到現在,靠的就是練就的不引人注目的本事。她有兒子,兒子封了王,等能出宮開府成親,她就能讓兒子去把梁家人接回來,照顧一二。多好的事兒?她雖生了一個皇子,但是非嫡非長的,自己不頂美、也不頂會討人喜歡,做個王太妃,就覺得足夠了。她沒有更多的野心,做了太子的生母,反而覺得日子沒奔頭了。可是兒子做太子,不好嗎?又不能說不好,也不能不領人家的情。梁才人是進宮之後才識的字,許多道理也想不大明白,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吊著,噎得慌。


    說話間便到了梁才人住的地方,梁才人住在掖庭宮。這是一個所有低品級的後宮們雜居的地方,梁才人入宮就住在這裏,生了兒子之後,有了個獨門獨院兒,也有幾個伺候的宮女。就是沒有熬到能正經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宮殿。好在封了才人之後,她又挪了個大點的院子,前後兩進,伺候的人也多了一些。


    但是,也就這樣了。一行人來的時候毫無威嚴,好事者指點圍觀,間或嘲笑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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