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轉世的第四天
平安京第一男神[綜] 作者：天宮驚蟄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晴明的麵容冷靜而淡然, 讓實際上非常擅長觀察的鈴木綾子, 也讀取不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那妖怪聽了晴明的話, 當然不信, 隻以為這是晴明說出來危言聳聽的。
她可是已經變成了妖怪，就算被抓住了又如何，隻要自己沒有現在被殺死，她還有屬於妖怪足夠漫長的生命，她還可以從這次失敗吸取教訓, 有的是機會從頭再來。
晴明看穿了這名妖怪臉上的表情。
他站在一邊, 輕聲說道：“像你這種生成的妖怪，付出的代價可不一般啊。看看你自己的模樣吧, 你的反噬已經開始了。”
晴明歎息一般的聲音傳入了這個妖怪的耳中，妖怪一怔又一驚，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重壓瞬間消失了。
但是她來不及高興, 晴明方才說的‘看看你自己的模樣吧, 你的反噬已經開始了’在她的腦海中回響著。
妖怪在獲得解放的那一刻, 就迅速地跑到了梳妝台前。
她跑得又急又快, 將鈴木綾子都被撞得後退了好幾步。
但是就算這麽急切地撲在梳妝台上, 對她此刻的狀況也毫無幫助。
“啊啊啊啊！！我的臉！！我的臉！！”她哭嚎著捂住自己的臉，原本她的臉並不算好看，但是好歹緊致年輕。
然而當她抬起頭時，映入她眼瞳的, 是一張像是融化的冰淇淋一樣黏糊糊的、將掉不掉掛在她麵容上, 十分醜陋而鬆弛的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鈴木綾子被那淒厲的叫聲弄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但是在她看到曾經奪走自己臉皮的人, 變成這幅不堪入目的模樣，又忍不住同情起來。
“她的模樣……可以治好嗎？”
畢竟鈴木綾子的本性就是這般溫柔的人類啊。
這也無怪蝴蝶精在夢境中遇到哭泣著的鈴木綾子，會選擇幫助她了。
“人類到底是一種有多麽受到高天原那邊寵愛的種族，你們大概不知道吧？擁有著這樣的眷顧，居然還舍棄掉了人類的身份，還真是笨蛋呢。”般若冷哼一聲，白皙的手指卷著自己的金發。
般若被貼靠在牆壁上，探出去的長腿和牆壁之間，形成了一個光影絕妙的弧度。
再加上般若那似笑非笑帶著點危險的表情，簡直就如同靜止的油畫一般，呈現出剔透和華美的質感。
如果有對美感敏感的攝影師或者是導演在，大概已經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用手中的相機和攝影機開始尋找角度拍攝起來了吧。
“變成妖怪，可不是一件好事啊。想要得到什麽，就需要付出什麽。舍棄人身不過是成為妖怪的入門券，得到妖怪的力量需要付出的便更多了。”晴明為鈴木綾子解釋道。
“按照現在所說的，最典型的例子便是‘醜時之女’了。她原本也是人類，但是在某些力量的驅使下，她從人類變成了妖怪，從而也有了另一個名稱。”
“——生成姬。”
晴明在房間的地毯上踱步著，走到了那名依然沉浸在驚恐和不可置信中的‘妖怪’麵前。
“那位把你變成妖怪的閣下，大概沒有告訴過你這個後果吧？”
晴明不需要回答，從她的麵上表情便得出了結論。
“可惡……可惡！！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明明說過我變成妖怪就可以得到一切的！但是現在，但是現在啊啊啊啊！！！！”
她滑落在地，原本還算高挑苗條的身材也變得矮小。
現在她的模樣不僅僅是臉變得衰老，就連身型和頭發亦是猶如耄耋的老人，佝僂而醜陋。
“那個男人是誰，可以告訴我嗎？”晴明問道。
女子聽到晴明這麽說，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女性的恨意可不能小覷。
她緊緊地伸出布滿褐色老人斑、猶如雞爪一樣幹癟的手指，抓住了晴明的衣角，將那柔滑的布料捏得出現了褶皺的紋路。
“嗬嗬嗬……他是個邪惡又黑暗的男人！！我不知道他叫做什麽，但是他讓他的部下給我吞了什麽東西，在我醒來後，我就成為了妖怪——你會殺了他的，你會殺了他的對吧？！”她的目光明明充滿血絲，說出的話語混亂無序，但是在她仰視著晴明的視線中，卻充滿了毛骨悚然的期待和暢快。
晴明對上了她的視線，平靜無波：“我會找到他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可惡的男人！你是絕對逃不掉的！絕對的！”
知曉晴明會去找幕後黑手，這個被人為生成的妖怪痛快地鬆開了手，癱在地上大笑起來。
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年很強大，而方才那個叫做般若的可怕妖怪也是他的部下，那麽那個男人也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自己變成這樣了，那害她變成這副模樣的家夥也別想好過！
要死的話，就一起下地獄吧！！
到了現在，在生命危險的麵前，她也早就把自己變成妖怪獲得力量後，那些滋生出來的野心和陰謀，都選擇性地忘在了腦後。
這分明是她咎由自取，她在死到臨頭，卻依然將這份不幸怪在了讓她變成妖怪的那個男人身上。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陋。
晴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多看這個妖怪一眼，任由她變得越來越衰老，直至化為了塵埃，徹底消失在世間。
他回身吩咐道：“玲瓏和崇雲，你們帶著綾子小姐一起去把她的家人接回來。”
“是，晴明大人。”大天狗雖然似有話想說，但是最終還是點頭應是。
“明白啦，晴明大人~”蝴蝶精甜甜答道。
“等到蝴蝶精和大天狗將你的家人和未婚夫接回來，本次的委托就全部結束了。”
晴明看著鈴木綾子，體貼地問道：“如果綾子小姐需要我們為你、和你的家人消除不好的記憶……”
“不，不用了。”鈴木綾子搖了搖頭，她坐了下來，手輕輕放在了床褥上。
“我想要記住自己的恩人到底是誰——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請刪掉我未婚夫和家人們關於這個的不好記憶。”
鈴木綾子咽了咽幹渴的喉嚨，她看向晴明，懇求道。
“當然沒有問題。”晴明彎起眉眼，一口答應。
等到晴明和式神們處理完鈴木綾子的委托，回到現在居住的宅邸時，已經是華燈初上，城市中四處流光溢彩。
而晴明剛剛踏進自己的宅邸，就聽到了頭上傳來了一道冷笑聲：“喂，晴明，你是到哪裏撿了這麽一堆隻會叫又沒用的野犬？”
晴明尋聲看去，便看到了夜叉雙臂交插抱在胸前，坐在屋簷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夜叉這幅模樣實在說不上是得體，他的穿著向來豪放不羈，褲子幾乎可以說隻是一塊圍在跨上的布料而已。
而他現在一隻腳踏在屋簷邊，另一隻腳懸空的姿勢，更是辣眼睛。
晴明瞥了夜叉一眼，然後繼續朝前走去。
“——要麽合上腿，要麽就從上麵下來，檀溪。”
晴明的聲音淡淡地飄散在充滿著花香的夜風中。
夜叉呿了一聲，直接從將近五米高的深紅色屋頂一躍而下！
不過在躍下的同時，他身上單薄而暴/露的布料，也被風隨之吹起，露出了布料下鼓鼓囊囊的部位。
晴明歎息著閉上眼睛，再睜開後，夜叉便已經毫無聲息地落在地上，朝著他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了。
晴明停下腳步，看著夜叉朝他靠近。
夜叉行進的過程中，因為身軀彌漫出的殺意，他的妖力讓青石地麵和四周的花木枝葉，都淌滿了淺藍色的水露，正滴答順著莖葉流下。
而這些水露除了因為重力淌下來外，還有一些迷蒙的霧氣飄散在半空中。
晴明知道，那是夜叉妖力具現化的表現。
晴明收服夜叉時，在和這個惡鬼的戰鬥中，夜叉的這一招‘黃泉之海’可是相當難纏。
即便知道夜叉難纏又可怖，但晴明不為所動，依然看著夜叉殺意凜凜地朝自己用力踏著腳步走來。
直到夜叉走到自己的麵前，晴明才發現，原本自己與這個惡鬼隻有些許的身高差異，但是在他莫名變成少年模樣的現在，夜叉隻是站在他麵前，便可將他投落下的影子完全空罩住晴明。
“有事？”晴明懶懶地抬眸問道。
“所以——我不是剛才都說了嗎！”夜叉有些抓狂地大喊，“我知道你喜歡四處收集妖怪當式神，但是你也好歹選一選吧？！你看看你這是收的什麽鬼啊？！”
“長得醜、實力弱，長得醜出來傷害別人眼睛也就罷了，實力弱簡直不能忍！要是傳出去我和這種妖怪在一個家夥手下當差，我的麵子還要不要了？！”
“……”晴明沉默了一會，問道：“你是想抱怨這一點？”
“當然不止這一點啊！”夜叉怒吼道。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晴明的鼻尖幾乎要撞到夜叉袒露的胸膛上了。
“還有為什麽到了這個世界，我依然要被你拘束在結界中啊！？”夜叉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手臂。
“因為你可是我重要的式神，不能夠讓你遇到危險啊 。”晴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繼續往前走著，懶洋洋地說道。
“嘖——你可別想騙我，般若那家夥已經被你召喚出去了吧？那個隻知道臭美的娘娘腔到底哪裏比我好了？！”
夜叉握住了晴明的肩膀，讓晴明無法繼續前進了。
夜叉已經在無數次吃虧中知道了，攻擊主人（晴明），和同伴（式神）是會受到言靈雷亟的懲罰，但這個界限和程度也有回旋的餘地。
就如同夜叉現在正緊緊握住他‘主人’的手腕，將晴明纖細的身軀緊緊禁錮在懷中——因為這個動作並沒有帶來傷害，所以在夜叉頭頂虎視眈眈的禦靈也沒有降下雷亟。
“唉。”
晴明情真意切地歎息了一聲，他的身軀被迫和夜叉的緊緊貼在一起，而這個惡鬼又是向來不知道下手輕重的性格，晴明估計此刻自己的手腕處恐怕已經青了一圈了。
“夜叉，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說話的時候要將重點說出來啊。”
當晴明再一次啟唇的時候，已經不在夜叉的懷中，而是依靠在回廊的紅柱上，把玩著自己的發梢。
夜叉冷冷挑眉，他低頭一看，原本被他禁錮在雙臂中的晴明，不知何時已經化為了一張輕薄的小紙人，悠悠地從他的懷中飄落下來。
“還是老樣子，滑不遛手。”夜叉哼了一聲，接著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不也是說話彎彎繞繞的嗎！算了，我要說什麽來著？”
夜叉摸著下巴想來想，懊惱地發現自己忘記了原本想對晴明說的話。
“我是想要對晴明抱怨什麽來著……”就在夜叉絞盡腦汁回想的時候，晴明已經悠哉地繼續往房間走去了。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吧。”晴明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
“以及，我收留的那些妖怪都是有用處的，可別隨便殺掉了——到時候受苦的可是你啊，夜叉。”
夜叉是相當傲慢又凶惡的妖怪，而晴明在這個世界收服的那些妖怪也的確良莠不齊，夜叉看不上眼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既然晴明承認了他們，那麽他們就是夜叉的‘同伴’，而惡鬼夜叉是無法攻擊‘同伴’的。
夜叉明明在這個方麵吃過了那麽多苦頭，卻總是轉眼就忘，這讓晴明也頭疼了不少次，甚至想要問孟婆要點藥湯給夜叉治一治。
“那個惡鬼恐怕隻是懶得記吧，十分符合他的性格吧，哼。”不過萬年竹說的這番話，倒是讓晴明頗有同感。
想要讓夜叉擁有正確善惡的感情，恐怕難於登天啊。
晴明心想著，握著的折扇時不時地怕擊著另一隻手的掌心。
雖然一邊走神想著其他的事情，但是晴明腳下毫不含糊，一路順暢沒有阻礙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至於被他拋在身後的那些嘈雜聲——
“奇怪了，晴明大人要回房的話應該會走這條道才對！為什麽沒有看到他的人？！”
“等一下，庭院的規則可是不準夜襲！你們等在這裏想幹什麽？”
“當然是因為這可是難得和晴明大人說夜安的機會啊！”
“嗬嗬，單純。”
“哈啊？單純怎麽了？總比你們這些妖豔賤貨要好吧！”
“你說誰是妖豔賤貨？！”
“誰應就是誰。”
“哼，無聊至極。”
“既然覺得無聊，你也別在這裏擺好姿勢等啊，嘴上這麽說，身體倒是很誠實啊？！”
直接用縮地成寸的術法讓自己瞬時就回到房間的晴明，自然沒有察覺到有不少的式神埋伏在他回房的路上，等待著和他‘夜間偶遇’。
不過這可不是結束。
就在晴明推開自己房間的障子，繞過繡著白鶴、荷葉、睡蓮的屏風，準備寬衣入浴時，他看到了自己的床鋪上隆起的被褥。
“……”
晴明輕歎一聲，大概又是哪個偷溜進來的式神想要試圖‘暖床’了。
這張床是屬於這個世界，被稱為‘歐洲風格’的製造式樣，柔軟蓬鬆，看上去就十分舒服。
晴明想了想，還是走近，抬手將潔白的被子掀開了些許：“我說過了吧，我不需要這種服侍——”
晴明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自己卡在了喉嚨中。
因為躺在他床上、將他的床睡得暖呼呼又帶著幽香的式神，不是其他，竟然是茨木童子！而且還是女性版本的！
“你在做什麽？黎蒼？”
因為隻有晴明自己和茨木童子在場，所以晴明直接呼喚了他的名字。
“給你暖床啊。”茨木童子回答得理直氣壯，他穿著輕薄而貼身的和服，在動作間香肩和胸脯都袒露了不少。
茨木童子躺在床上，還不肯起身，甚至朝晴明招了招手。
“反正如果都是要‘暖床’的話，比起這個世界你收下的那些又弱小、又難看的妖怪，吾要更好吧？”
茨木童子黑金色的瞳孔盯著晴明，盡管現在他依然是秀美的女性模樣，但是晴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殺意。
看樣子，他召喚過來的這些式神，和本土的妖怪式神處得不太好呢。
不僅僅是夜叉，就連茨木童子也這麽認為嗎？
晴明心知這可不是隨便就能解決的事情，但是還得問清楚才行：“哦？有誰進入了我的房間？我記得我有規定過的吧，除非緊急和必要的情況下，你們才可以進入我的房間。”
“是——你對‘我們’規定過，可還沒來得及和這裏的妖怪說吧？”茨木童子說著說著，像是更生氣了：“就那點姿色竟然還敢爬你的床！？”
“我姑且問下，那個打算爬我床的妖怪，下場是？”晴明停下手中把玩折扇的動作，謹慎地問了一句。
茨木童子冷哼一聲，撇嘴道：“吾知道那是你的式神，沒把她怎麽樣，就是用妖氣嚇唬了她下，然後把她趕出去了。”
晴明放下心，茨木童子一般不屑於撒謊，也沒有必要在這種小事上騙他：“那就好，然後呢？”
“然後？”茨木童子挑眉，勾起唇角：“然後我就幫你暖床，把那個妖怪沾染上的臭氣統統驅散掉了！我還特意換了個模樣，而且還泡了花瓣浴！你來聞聞，晴明，是不是很香？”
的確是很香，晴明甚至都不需要彎腰，就可以聞到來自茨木童子那如瀑布般散落在身後的長發上傳來幽雅的花香味。
甚至連床單和被子都沾染上了茨木童子的氣息，恐怕晴明今晚得伴著這股花香入眠了。
“是很香。”晴明不動聲色地回答道，內心想著在姑獲鳥和犬神他們把規矩完全讓此世的本土妖怪記住前，他還是將自己的房間布上結界吧。
晴明在平安京自己的庭院是沒有布置結界的。
一來，晴明名譽京都已久，幾乎沒有不長眼的妖怪會想要來進攻晴明的庭院——那無異於自投死路。
二來，晴明和入住他庭院的妖怪們締結契約已久，倘若依然將自己的房間設上結界，就如同說晴明不信任他們。
晴明考慮到這一點十分容易傷害式神們的心情，便撤去了自己房間的結界。
但是在來到這個世界，晴明一時間太忙碌了，而且在剛進入這座心的宅邸便又馬上出門去解決委托，有許多東西還來不及說明清楚。
“看樣子想偷懶全部推給姑獲鳥和犬神不太可行呢……”晴明喃喃自語著。
“嗯，晴明？你說了什麽？”茨木童子正集中精神把自己從女性的模樣變回自己原本的姿態。
他的麵容從秀美陰柔逐漸變得棱角分明，和女性一樣纖細的身軀也拉長變寬，直至原本鬆垮的和服被精壯的胸膛填滿，甚至呼之欲出。
“……”晴明開始很認真地想著，為什麽他要在自己的房間，看另一個高大男性以這幅衣衫不整的模樣坐在自己的被窩中？
“總之，黎蒼，我準備去洗浴一番然後休息，方便的話，可以請你幫我去拿瓶清酒嗎？找狸貓要就行了。”
晴明抬頭看著已經從他的床上起身站在地毯上從茨木童子，微笑著詢問道。
“沒有問題，吾等會直接給你拿到浴池裏吧。”茨木童子一口答應，然後便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晴明的房間。
晴明回道：“那便麻煩了，我稍後就過去。”
他看著終於恢複了平靜安寧的房間，無奈地勾了勾唇角，在空中畫出一個桔梗印，確認結界無誤後，便開始褪下並沒有沾上什麽塵埃的狩衣，換上了輕便的浴衣。
隻是在晴明準備好衣物要出門的時候，他看著落地鏡中自己的倒影，苦惱地皺了皺眉。
“頭發有些長了呢……”
晴明記起自己在這個世界見過的人類男性似乎都沒有這麽長的頭發，為了在這段時間內更好的融入，是否該將他這頭已經長及腿根的銀發剪掉些許？
“所謂入鄉隨俗吧。”晴明喃喃著，自己笑了起來。
實際上他也不是很在意這件事，不過如果晴明真的要剪掉這頭銀發，恐怕食發鬼是最先反對的吧。
想著自己要剪掉頭發的消息公布了，自己的式神們會有些什麽反應，晴明難得懷著惡作劇的心情期待起來。
晴明踏著木屐，順著長長的木廊穿過翠綠的竹叢，來到了散發出朦朧白霧的林子前。
如果此刻有其他人類在的話，一定會驚恐而不敢置信地尖叫起來——因為這間宅邸雖然很大，但也沒有大到可以容納下這樣的溫泉群。
那妖怪聽了晴明的話, 當然不信, 隻以為這是晴明說出來危言聳聽的。
她可是已經變成了妖怪，就算被抓住了又如何，隻要自己沒有現在被殺死，她還有屬於妖怪足夠漫長的生命，她還可以從這次失敗吸取教訓, 有的是機會從頭再來。
晴明看穿了這名妖怪臉上的表情。
他站在一邊, 輕聲說道：“像你這種生成的妖怪，付出的代價可不一般啊。看看你自己的模樣吧, 你的反噬已經開始了。”
晴明歎息一般的聲音傳入了這個妖怪的耳中，妖怪一怔又一驚，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重壓瞬間消失了。
但是她來不及高興, 晴明方才說的‘看看你自己的模樣吧, 你的反噬已經開始了’在她的腦海中回響著。
妖怪在獲得解放的那一刻, 就迅速地跑到了梳妝台前。
她跑得又急又快, 將鈴木綾子都被撞得後退了好幾步。
但是就算這麽急切地撲在梳妝台上, 對她此刻的狀況也毫無幫助。
“啊啊啊啊！！我的臉！！我的臉！！”她哭嚎著捂住自己的臉，原本她的臉並不算好看，但是好歹緊致年輕。
然而當她抬起頭時，映入她眼瞳的, 是一張像是融化的冰淇淋一樣黏糊糊的、將掉不掉掛在她麵容上, 十分醜陋而鬆弛的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鈴木綾子被那淒厲的叫聲弄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但是在她看到曾經奪走自己臉皮的人, 變成這幅不堪入目的模樣，又忍不住同情起來。
“她的模樣……可以治好嗎？”
畢竟鈴木綾子的本性就是這般溫柔的人類啊。
這也無怪蝴蝶精在夢境中遇到哭泣著的鈴木綾子，會選擇幫助她了。
“人類到底是一種有多麽受到高天原那邊寵愛的種族，你們大概不知道吧？擁有著這樣的眷顧，居然還舍棄掉了人類的身份，還真是笨蛋呢。”般若冷哼一聲，白皙的手指卷著自己的金發。
般若被貼靠在牆壁上，探出去的長腿和牆壁之間，形成了一個光影絕妙的弧度。
再加上般若那似笑非笑帶著點危險的表情，簡直就如同靜止的油畫一般，呈現出剔透和華美的質感。
如果有對美感敏感的攝影師或者是導演在，大概已經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用手中的相機和攝影機開始尋找角度拍攝起來了吧。
“變成妖怪，可不是一件好事啊。想要得到什麽，就需要付出什麽。舍棄人身不過是成為妖怪的入門券，得到妖怪的力量需要付出的便更多了。”晴明為鈴木綾子解釋道。
“按照現在所說的，最典型的例子便是‘醜時之女’了。她原本也是人類，但是在某些力量的驅使下，她從人類變成了妖怪，從而也有了另一個名稱。”
“——生成姬。”
晴明在房間的地毯上踱步著，走到了那名依然沉浸在驚恐和不可置信中的‘妖怪’麵前。
“那位把你變成妖怪的閣下，大概沒有告訴過你這個後果吧？”
晴明不需要回答，從她的麵上表情便得出了結論。
“可惡……可惡！！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明明說過我變成妖怪就可以得到一切的！但是現在，但是現在啊啊啊啊！！！！”
她滑落在地，原本還算高挑苗條的身材也變得矮小。
現在她的模樣不僅僅是臉變得衰老，就連身型和頭發亦是猶如耄耋的老人，佝僂而醜陋。
“那個男人是誰，可以告訴我嗎？”晴明問道。
女子聽到晴明這麽說，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女性的恨意可不能小覷。
她緊緊地伸出布滿褐色老人斑、猶如雞爪一樣幹癟的手指，抓住了晴明的衣角，將那柔滑的布料捏得出現了褶皺的紋路。
“嗬嗬嗬……他是個邪惡又黑暗的男人！！我不知道他叫做什麽，但是他讓他的部下給我吞了什麽東西，在我醒來後，我就成為了妖怪——你會殺了他的，你會殺了他的對吧？！”她的目光明明充滿血絲，說出的話語混亂無序，但是在她仰視著晴明的視線中，卻充滿了毛骨悚然的期待和暢快。
晴明對上了她的視線，平靜無波：“我會找到他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可惡的男人！你是絕對逃不掉的！絕對的！”
知曉晴明會去找幕後黑手，這個被人為生成的妖怪痛快地鬆開了手，癱在地上大笑起來。
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年很強大，而方才那個叫做般若的可怕妖怪也是他的部下，那麽那個男人也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自己變成這樣了，那害她變成這副模樣的家夥也別想好過！
要死的話，就一起下地獄吧！！
到了現在，在生命危險的麵前，她也早就把自己變成妖怪獲得力量後，那些滋生出來的野心和陰謀，都選擇性地忘在了腦後。
這分明是她咎由自取，她在死到臨頭，卻依然將這份不幸怪在了讓她變成妖怪的那個男人身上。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陋。
晴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多看這個妖怪一眼，任由她變得越來越衰老，直至化為了塵埃，徹底消失在世間。
他回身吩咐道：“玲瓏和崇雲，你們帶著綾子小姐一起去把她的家人接回來。”
“是，晴明大人。”大天狗雖然似有話想說，但是最終還是點頭應是。
“明白啦，晴明大人~”蝴蝶精甜甜答道。
“等到蝴蝶精和大天狗將你的家人和未婚夫接回來，本次的委托就全部結束了。”
晴明看著鈴木綾子，體貼地問道：“如果綾子小姐需要我們為你、和你的家人消除不好的記憶……”
“不，不用了。”鈴木綾子搖了搖頭，她坐了下來，手輕輕放在了床褥上。
“我想要記住自己的恩人到底是誰——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請刪掉我未婚夫和家人們關於這個的不好記憶。”
鈴木綾子咽了咽幹渴的喉嚨，她看向晴明，懇求道。
“當然沒有問題。”晴明彎起眉眼，一口答應。
等到晴明和式神們處理完鈴木綾子的委托，回到現在居住的宅邸時，已經是華燈初上，城市中四處流光溢彩。
而晴明剛剛踏進自己的宅邸，就聽到了頭上傳來了一道冷笑聲：“喂，晴明，你是到哪裏撿了這麽一堆隻會叫又沒用的野犬？”
晴明尋聲看去，便看到了夜叉雙臂交插抱在胸前，坐在屋簷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夜叉這幅模樣實在說不上是得體，他的穿著向來豪放不羈，褲子幾乎可以說隻是一塊圍在跨上的布料而已。
而他現在一隻腳踏在屋簷邊，另一隻腳懸空的姿勢，更是辣眼睛。
晴明瞥了夜叉一眼，然後繼續朝前走去。
“——要麽合上腿，要麽就從上麵下來，檀溪。”
晴明的聲音淡淡地飄散在充滿著花香的夜風中。
夜叉呿了一聲，直接從將近五米高的深紅色屋頂一躍而下！
不過在躍下的同時，他身上單薄而暴/露的布料，也被風隨之吹起，露出了布料下鼓鼓囊囊的部位。
晴明歎息著閉上眼睛，再睜開後，夜叉便已經毫無聲息地落在地上，朝著他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了。
晴明停下腳步，看著夜叉朝他靠近。
夜叉行進的過程中，因為身軀彌漫出的殺意，他的妖力讓青石地麵和四周的花木枝葉，都淌滿了淺藍色的水露，正滴答順著莖葉流下。
而這些水露除了因為重力淌下來外，還有一些迷蒙的霧氣飄散在半空中。
晴明知道，那是夜叉妖力具現化的表現。
晴明收服夜叉時，在和這個惡鬼的戰鬥中，夜叉的這一招‘黃泉之海’可是相當難纏。
即便知道夜叉難纏又可怖，但晴明不為所動，依然看著夜叉殺意凜凜地朝自己用力踏著腳步走來。
直到夜叉走到自己的麵前，晴明才發現，原本自己與這個惡鬼隻有些許的身高差異，但是在他莫名變成少年模樣的現在，夜叉隻是站在他麵前，便可將他投落下的影子完全空罩住晴明。
“有事？”晴明懶懶地抬眸問道。
“所以——我不是剛才都說了嗎！”夜叉有些抓狂地大喊，“我知道你喜歡四處收集妖怪當式神，但是你也好歹選一選吧？！你看看你這是收的什麽鬼啊？！”
“長得醜、實力弱，長得醜出來傷害別人眼睛也就罷了，實力弱簡直不能忍！要是傳出去我和這種妖怪在一個家夥手下當差，我的麵子還要不要了？！”
“……”晴明沉默了一會，問道：“你是想抱怨這一點？”
“當然不止這一點啊！”夜叉怒吼道。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晴明的鼻尖幾乎要撞到夜叉袒露的胸膛上了。
“還有為什麽到了這個世界，我依然要被你拘束在結界中啊！？”夜叉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手臂。
“因為你可是我重要的式神，不能夠讓你遇到危險啊 。”晴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繼續往前走著，懶洋洋地說道。
“嘖——你可別想騙我，般若那家夥已經被你召喚出去了吧？那個隻知道臭美的娘娘腔到底哪裏比我好了？！”
夜叉握住了晴明的肩膀，讓晴明無法繼續前進了。
夜叉已經在無數次吃虧中知道了，攻擊主人（晴明），和同伴（式神）是會受到言靈雷亟的懲罰，但這個界限和程度也有回旋的餘地。
就如同夜叉現在正緊緊握住他‘主人’的手腕，將晴明纖細的身軀緊緊禁錮在懷中——因為這個動作並沒有帶來傷害，所以在夜叉頭頂虎視眈眈的禦靈也沒有降下雷亟。
“唉。”
晴明情真意切地歎息了一聲，他的身軀被迫和夜叉的緊緊貼在一起，而這個惡鬼又是向來不知道下手輕重的性格，晴明估計此刻自己的手腕處恐怕已經青了一圈了。
“夜叉，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說話的時候要將重點說出來啊。”
當晴明再一次啟唇的時候，已經不在夜叉的懷中，而是依靠在回廊的紅柱上，把玩著自己的發梢。
夜叉冷冷挑眉，他低頭一看，原本被他禁錮在雙臂中的晴明，不知何時已經化為了一張輕薄的小紙人，悠悠地從他的懷中飄落下來。
“還是老樣子，滑不遛手。”夜叉哼了一聲，接著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不也是說話彎彎繞繞的嗎！算了，我要說什麽來著？”
夜叉摸著下巴想來想，懊惱地發現自己忘記了原本想對晴明說的話。
“我是想要對晴明抱怨什麽來著……”就在夜叉絞盡腦汁回想的時候，晴明已經悠哉地繼續往房間走去了。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吧。”晴明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
“以及，我收留的那些妖怪都是有用處的，可別隨便殺掉了——到時候受苦的可是你啊，夜叉。”
夜叉是相當傲慢又凶惡的妖怪，而晴明在這個世界收服的那些妖怪也的確良莠不齊，夜叉看不上眼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既然晴明承認了他們，那麽他們就是夜叉的‘同伴’，而惡鬼夜叉是無法攻擊‘同伴’的。
夜叉明明在這個方麵吃過了那麽多苦頭，卻總是轉眼就忘，這讓晴明也頭疼了不少次，甚至想要問孟婆要點藥湯給夜叉治一治。
“那個惡鬼恐怕隻是懶得記吧，十分符合他的性格吧，哼。”不過萬年竹說的這番話，倒是讓晴明頗有同感。
想要讓夜叉擁有正確善惡的感情，恐怕難於登天啊。
晴明心想著，握著的折扇時不時地怕擊著另一隻手的掌心。
雖然一邊走神想著其他的事情，但是晴明腳下毫不含糊，一路順暢沒有阻礙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至於被他拋在身後的那些嘈雜聲——
“奇怪了，晴明大人要回房的話應該會走這條道才對！為什麽沒有看到他的人？！”
“等一下，庭院的規則可是不準夜襲！你們等在這裏想幹什麽？”
“當然是因為這可是難得和晴明大人說夜安的機會啊！”
“嗬嗬，單純。”
“哈啊？單純怎麽了？總比你們這些妖豔賤貨要好吧！”
“你說誰是妖豔賤貨？！”
“誰應就是誰。”
“哼，無聊至極。”
“既然覺得無聊，你也別在這裏擺好姿勢等啊，嘴上這麽說，身體倒是很誠實啊？！”
直接用縮地成寸的術法讓自己瞬時就回到房間的晴明，自然沒有察覺到有不少的式神埋伏在他回房的路上，等待著和他‘夜間偶遇’。
不過這可不是結束。
就在晴明推開自己房間的障子，繞過繡著白鶴、荷葉、睡蓮的屏風，準備寬衣入浴時，他看到了自己的床鋪上隆起的被褥。
“……”
晴明輕歎一聲，大概又是哪個偷溜進來的式神想要試圖‘暖床’了。
這張床是屬於這個世界，被稱為‘歐洲風格’的製造式樣，柔軟蓬鬆，看上去就十分舒服。
晴明想了想，還是走近，抬手將潔白的被子掀開了些許：“我說過了吧，我不需要這種服侍——”
晴明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自己卡在了喉嚨中。
因為躺在他床上、將他的床睡得暖呼呼又帶著幽香的式神，不是其他，竟然是茨木童子！而且還是女性版本的！
“你在做什麽？黎蒼？”
因為隻有晴明自己和茨木童子在場，所以晴明直接呼喚了他的名字。
“給你暖床啊。”茨木童子回答得理直氣壯，他穿著輕薄而貼身的和服，在動作間香肩和胸脯都袒露了不少。
茨木童子躺在床上，還不肯起身，甚至朝晴明招了招手。
“反正如果都是要‘暖床’的話，比起這個世界你收下的那些又弱小、又難看的妖怪，吾要更好吧？”
茨木童子黑金色的瞳孔盯著晴明，盡管現在他依然是秀美的女性模樣，但是晴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殺意。
看樣子，他召喚過來的這些式神，和本土的妖怪式神處得不太好呢。
不僅僅是夜叉，就連茨木童子也這麽認為嗎？
晴明心知這可不是隨便就能解決的事情，但是還得問清楚才行：“哦？有誰進入了我的房間？我記得我有規定過的吧，除非緊急和必要的情況下，你們才可以進入我的房間。”
“是——你對‘我們’規定過，可還沒來得及和這裏的妖怪說吧？”茨木童子說著說著，像是更生氣了：“就那點姿色竟然還敢爬你的床！？”
“我姑且問下，那個打算爬我床的妖怪，下場是？”晴明停下手中把玩折扇的動作，謹慎地問了一句。
茨木童子冷哼一聲，撇嘴道：“吾知道那是你的式神，沒把她怎麽樣，就是用妖氣嚇唬了她下，然後把她趕出去了。”
晴明放下心，茨木童子一般不屑於撒謊，也沒有必要在這種小事上騙他：“那就好，然後呢？”
“然後？”茨木童子挑眉，勾起唇角：“然後我就幫你暖床，把那個妖怪沾染上的臭氣統統驅散掉了！我還特意換了個模樣，而且還泡了花瓣浴！你來聞聞，晴明，是不是很香？”
的確是很香，晴明甚至都不需要彎腰，就可以聞到來自茨木童子那如瀑布般散落在身後的長發上傳來幽雅的花香味。
甚至連床單和被子都沾染上了茨木童子的氣息，恐怕晴明今晚得伴著這股花香入眠了。
“是很香。”晴明不動聲色地回答道，內心想著在姑獲鳥和犬神他們把規矩完全讓此世的本土妖怪記住前，他還是將自己的房間布上結界吧。
晴明在平安京自己的庭院是沒有布置結界的。
一來，晴明名譽京都已久，幾乎沒有不長眼的妖怪會想要來進攻晴明的庭院——那無異於自投死路。
二來，晴明和入住他庭院的妖怪們締結契約已久，倘若依然將自己的房間設上結界，就如同說晴明不信任他們。
晴明考慮到這一點十分容易傷害式神們的心情，便撤去了自己房間的結界。
但是在來到這個世界，晴明一時間太忙碌了，而且在剛進入這座心的宅邸便又馬上出門去解決委托，有許多東西還來不及說明清楚。
“看樣子想偷懶全部推給姑獲鳥和犬神不太可行呢……”晴明喃喃自語著。
“嗯，晴明？你說了什麽？”茨木童子正集中精神把自己從女性的模樣變回自己原本的姿態。
他的麵容從秀美陰柔逐漸變得棱角分明，和女性一樣纖細的身軀也拉長變寬，直至原本鬆垮的和服被精壯的胸膛填滿，甚至呼之欲出。
“……”晴明開始很認真地想著，為什麽他要在自己的房間，看另一個高大男性以這幅衣衫不整的模樣坐在自己的被窩中？
“總之，黎蒼，我準備去洗浴一番然後休息，方便的話，可以請你幫我去拿瓶清酒嗎？找狸貓要就行了。”
晴明抬頭看著已經從他的床上起身站在地毯上從茨木童子，微笑著詢問道。
“沒有問題，吾等會直接給你拿到浴池裏吧。”茨木童子一口答應，然後便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晴明的房間。
晴明回道：“那便麻煩了，我稍後就過去。”
他看著終於恢複了平靜安寧的房間，無奈地勾了勾唇角，在空中畫出一個桔梗印，確認結界無誤後，便開始褪下並沒有沾上什麽塵埃的狩衣，換上了輕便的浴衣。
隻是在晴明準備好衣物要出門的時候，他看著落地鏡中自己的倒影，苦惱地皺了皺眉。
“頭發有些長了呢……”
晴明記起自己在這個世界見過的人類男性似乎都沒有這麽長的頭發，為了在這段時間內更好的融入，是否該將他這頭已經長及腿根的銀發剪掉些許？
“所謂入鄉隨俗吧。”晴明喃喃著，自己笑了起來。
實際上他也不是很在意這件事，不過如果晴明真的要剪掉這頭銀發，恐怕食發鬼是最先反對的吧。
想著自己要剪掉頭發的消息公布了，自己的式神們會有些什麽反應，晴明難得懷著惡作劇的心情期待起來。
晴明踏著木屐，順著長長的木廊穿過翠綠的竹叢，來到了散發出朦朧白霧的林子前。
如果此刻有其他人類在的話，一定會驚恐而不敢置信地尖叫起來——因為這間宅邸雖然很大，但也沒有大到可以容納下這樣的溫泉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