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都留下不就行了嗎。”食發鬼抽了口煙,又緩緩地吐出來。


    “晴明的靈力能夠讓我們都留在他身邊,不是嗎?”


    食發鬼這個機靈的提議並沒有換來晴明的讚賞目光。


    晴明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回答道:“我也想過,是不是幹脆在這邊也建立一個庭院。”


    他說著攤攤手,“但很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世界不同的緣故,我可以動用的靈力不到十分之一。所以你的提議恐怕不成。”


    晴明省略一點沒有說,他所說的十分之一,是在原本平安京時代,他十三歲時所擁有靈力的十分之一。


    “不到十分之一?”晴明的式神們麵色凝重起來。


    “這樣的力量還不到十分之一?”發出驚歎的則是屬於奴良組的妖怪和花開院的陰陽師們,光是匆匆一瞥,晴明所展現出來的力量絕非他們所可以抵抗的。


    而這樣強大的力量不過是原本實力的十分之一……


    即便是年輕氣盛的奴良陸生,內心也緩緩泛上一股複雜的後怕。


    “無所謂。雖然靈力被抑製住了,不過我想,能夠讓我不得不用出全力的存在,應當屈指可數。”


    晴明淡淡說道,似乎在安慰在聽到他靈力被抑製時頓時躁動不安的式神們。


    “你將我們都召喚出來,看來不僅僅是為了準備有可能的戰鬥啊。”


    青行燈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秀眉,她坐在漂浮著的燈杖上,將修長光潔的長腿換了個交疊的方向。


    “我的確是有些生氣。”


    晴明淡淡道,“說實話,我還是有些期待他們來攻擊我。”


    “嗬嗬,說明這些妖怪還是很有眼見的。”青行燈抬袖掩唇輕笑,一雙美眸在奴良陸生和花開院的陰陽師們身上打轉。


    “那麽我們要和他們戰鬥嗎,晴明大人?”


    目光微冷的輝夜姬,讓自己往晴明這邊湊了湊,詢問道。


    晴明歎息一聲:“算了,雖然這一切並非是我做的,不過我也是‘安倍晴明’,就當做是為這個名字吧。”


    他拍了拍懷中小白的背脊,小白抬頭,知曉晴明的示意。


    原本乖巧可愛讓女性忍不住想要摸一摸的小狐狸,在空中翻滾一圈後,變為了一隻身形修長、麵額上繪有紅色妖紋的巨大狐妖。


    “晴明大人,請坐到我的背上來。”小白——這個形態該稱呼為白藏主,白藏主的聲音也從原本清脆的少年聲變為了磁性的男低音。


    他鮮紅的眼睛再看向晴明時,全然沒有屬於妖怪那令人害怕的冷酷,猶如一隻忠犬一樣含情脈脈地凝視著自己心愛的主人。


    晴明並未推辭,他驅使著青龍將自己帶到白藏主毛茸茸的背脊上,那順滑的毛發幾乎要沒過晴明的腿根。


    晴明看向自己的式神們,遣返了暫時沒有用武之地的式神,留下了桃花妖、日和坊、小袖之手、座敷童子、大天狗,還有白童子、以及禦饌津。


    晴明再三朝式神們保證,等安頓下來後就會將他們召喚過來,這些相當難纏、本質上又是為晴明擔心的式神們才戀戀不舍地接著化為了青煙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這麽多的式神消失後,安倍晴明的周身頓時就空出了一大片。


    但即便是知曉安倍晴明靈力被抑製、式神們也離開了,在場此世的妖怪和陰陽師也並沒有輕舉妄動,做出什麽別的事情來。


    他們謹慎的決定是正確的。


    因為在下一刻,晴明輕啟唇,目光悠遠而淡然:“複活這個城市中死去的人,桃花妖、日和坊。判別罪惡的工作就交給你了,白童子,沒有問題吧?”


    ——什麽?!複活?!


    所有聽到安倍晴明這句話的妖怪和陰陽師都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睛,內心洶湧而來的懷疑和混亂令他們心亂如麻,仿佛腳被釘在了地上一樣,傻愣愣地看著晴明吩咐著自己的式神。


    “是的,晴明大人,就交給咱吧~”額上生有尖角盛開著桃花的妖怪吐了吐舌頭,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明白了,晴明大人,請放心交給我日和坊吧!”


    身後背著巨大的晴天娃娃、腦後漂浮著耀眼日之光輪的少女用力點了點頭。


    “嗯,我會努力的,晴明大人!”


    穿著白衣、頭戴白色高帽的少年挺起胸膛回答道,他搖晃著手中垂下紅白相間流蘇的招魂幡,嘴唇抿起,表情十分認真。


    “複活……安倍晴明真的能夠做到複活嗎?”花開院柚羅被這一係列發生的事情弄得腦袋發暈,她抓住自家哥哥花開院龍二的衣袖,聲音發顫地問道。


    “嘖——我怎麽知道啊!”花開院龍二臭著一張俊臉,沒有受傷的手憤憤地壓上自家妹妹的頭,將那一頭短發揉得亂七八糟。


    “住手你這個笨蛋哥哥!頭發都要被你扯下來了!你對少女都做了什麽啊!”


    “難道不是你這個笨蛋妹妹因為太笨了,所以導致頭發太容易掉的緣故嗎?小心過早禿頭啊柚羅!”


    “閉嘴你這個混蛋!”


    無視身後花開院兄妹倆發出的吵鬧動靜,作為花開院陰陽師一族最出色的第十三代目,花開院秀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你怎麽看,秀元?”奴良滑瓢來到花開院秀元的身邊,他看著坐在擁有著白色皮毛的巨大狐妖背上年幼的安倍晴明,麵色嚴肅地問自己的好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小奴良。”花開院秀元在好友的麵前露出了自己真實的心情。


    他一直遊刃有餘、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輕鬆表情徹底消失,浮現在那張俊秀麵容上的,是隻有他的好友奴良滑瓢、以及和安倍晴明處在同一時代的陰陽師們才能理解的苦澀。


    “我是說,對一個人施行還魂術——就比如那位山吹乙女,我能夠理解。畢竟那是安倍晴明啊。”花開院秀元的聲音逐漸降低,變為了喃喃的自言自語。


    “但他現在,要複活的是整個城市的人啊?而且看樣子,是沒有經過任何準備,就這麽直接複活……這怎麽可能呢?”


    花開院秀元像是想要讓自己從這個荒誕的夢境中醒來一樣,用力地搖了搖頭。


    但很可惜,他並未如願從這個以為是夢境的荒謬現實中清醒過來,因為呈現在花開院秀元眼前的,依然是他閉上眼之前的場景。


    銀發藍眸的少年牢牢吸引著所有妖怪和人類的注意力,他寬大的衣袖在已經逐漸放晴的天空中獵獵作響,白色的巨大狐妖落在了二條城頂的屋簷上,而安倍晴明的式神們也輕盈地降落在了他的四周。


    唯一留下來的生有羽翼的大妖怪像是在保護著安倍晴明一樣,握著團扇護在銀發少年的身邊。


    而小袖之手依然抱著熟睡著的羽衣狐,和身著紅衣的座敷童子一同站在了稍稍靠後的位置上。


    外貌足以令大部分妖怪和人類看得眼睛發直的少女們漾開銀鈴般的笑聲。


    桃花妖揚袖起舞,在她窈窕的身姿旁飄出了或粉或紅的花瓣,落英繽紛。


    日和坊則將背後的晴天娃娃取下,將其拋在了空中。


    晴天娃娃下方的布塊被劇烈的風所吹拂著,漾開了浪花一樣的波濤。


    帶著和藹笑容的晴天娃娃漂浮上去,一直飄到了日和坊雙手朝上舉起的方向,然後這個晴天娃娃和日和坊腦後如同發簪飾品一樣的日輪之環,一起散發出了暖煦的光輝。


    而白童子則努力地搖晃著手中的招魂幡,讓其發出了好聽的聲音。


    花瓣和光輝在招魂幡富有韻律的聲響中,一起朝著四麵八方飛去,落到了滿目瘡痍的城市裏。


    盡管妖怪們看不到那花瓣和光輝到底有什麽作用,但桃花妖和日和坊所複活的,並不僅僅是城市中被無辜牽扯進來的人類。


    桃花妖在舞蹈時,她周身所飄落的花瓣輕得如同雪花、薄得如同通過碧綠枝葉投射下來的光點。


    而那光點一樣的花瓣落在奴良陸生身上時,他身上還在滲血的傷口,竟然被那光瓣所填補。


    原本深至見骨的傷口逐漸愈合,到最後連可能會留下的傷疤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僅僅是奴良陸生,其他的在這場京都浩劫中受了傷的妖怪們和陰陽師們,同樣驚訝地發現身上作痛的傷口完全愈合,就連疲憊也被驅散走了。


    桃花妖的花瓣和日和坊的光輝交織在一起,當那帶著桃花清香的花瓣和剔透的光輝落在身體冰涼、失去呼吸的山吹乙女身上時,這個明明已經死去的女子深黑的睫羽開始顫動著,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山吹乙女重新回到了這個讓她快樂過,也深深悲痛過的世界。


    “陸生……”她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愣愣地環顧了下四周,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同樣的情況還發生在城市之中。


    花瓣和光輝繞過石柱,穿過破開的大洞,照耀在了鵺池中。


    數個透明的魂體從烏黑黏膩的鵺池中漂浮出來,看這些魂體的外貌,都是年紀很輕又長相好看的男女。


    他們迷茫地被光芒和花瓣所吸引著,像是被牽引著一樣,離開了這個陰暗森冷的地底。


    而隨著這些無辜死去的魂體們朝著光亮之處飛去。


    他們嗅到了桃花的清香,感受到了煦和日輝落在麵頰上的溫暖,以及聽到了耳邊聽到了清脆的沙沙聲響,猶如聖潔的樂聲般,一直指引著他們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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