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瑾周水靜  這三層正式的考試都是三年考一次的, 每次考試的過程都很嚴格, 實行“彌錄”“謄封”的政策, 考官看到的都是用朱筆重新謄寫之後的卷子,是看不到考生的姓名、字跡等信息的,所以蔡仲邇之前不那麽在意字體, 隻是在意學問, 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隻是蔡思瑾等人今次要考的童生試嚴格來說並不算是晏朝的正式科舉考試,隻能說算是書生考取科舉資格的預備考試,考中之後才有資格去參加秀才的考試,所以被稱之為“童生”。但是其實童生分為兩種, 一種叫做“生徒”, 一種叫做“鄉貢”。“生徒”呢,就是在各個縣學就讀的學生的意思,官宦人家或者勳貴人家的小孩可以直接送到縣學裏麵去念書, 直接就是“生徒”, 可以參加府試了。但是蔡思瑾他們這樣的人一般就被稱為“鄉貢”了, 必須要經過縣令大人的出題考核,成績合格之後才有資格進入縣學念書,比富裕人家憑白多了一道關卡。


    同時童生試時不太嚴格, 並沒有“彌錄”“謄封”的政策,縣令大人可以根據字體、根據對這個學生的印象、根據這個學生的身份、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是否給這個人童生的資格,同時每一屆童生試的第一名稱之為“案首”, 也算是該縣縣令覺得最出色的學子了。


    一般案首縣令大人是不敢隨意亂點的, 一定會點有真才實學的那種, 因為等到府試的時候一省的學正大人可不會給你這個小小的縣令麵子,該中秀才就中,不該中秀才就罷黜,而且因為“彌錄”“謄封”的政策,實際上也沒有空間、沒有可能給各個縣令麵子的。


    在這種情況下,你治下如果一個人都沒有考中秀才,你這個縣令大人顏麵不光彩,年底吏部對你的考核成績不會太好。而若是除了案首之外的其他童生中了秀才,你親點的案首卻沒有考中的話,豈不是說明你這個縣令太沒有水平了?所以即便是為了自己的麵子,縣令大人一般都不會幹這麽丟臉的事情的,即便有人來說情,最多給他名次靠前一點兒,徇私取中童生,但是絕不會也不敢將案首作為人情送出去。


    童生試都考得比較簡單,隻是簡單的考一場,多是考一些填空題,看看你這個考生對四書五經是不是很熟悉,以及考一些經義解釋題,看看你有沒有讀懂那些經義,難度很小,基本上也考不出來考生自己的思維方式等等能力和水平,即便是解釋經義,也隻能答大儒們對這些經義的權威解釋,不能自己胡亂解釋。而大儒們對經義中某些話的解釋其實是有一個權威界定的,就相當於題目是有一個正確答案的,可以操作的空間就小得多,基本上隻是考考生背誦記憶的功底。


    參加這樣的考試,摸對考官對字體的喜好就太重要了,一定要好好練練符合縣令大人口味的字體,否則大家的題答得套路都差不多,根本看不出來誰比誰優秀多少,縣令大人又為什麽不選他而要選擇你呢?


    當然這些道理都是蔡思瑾自己當了縣令之後才悟出來的道理,上輩子他去參加童生試的時候也是摸頭不著腦的就去了,一連考了三次才考上,還錯過了今年的秀才試,硬生生多等了兩年,今世裏一定要一擊必中,爭取參加今年的秀才考試。


    今年童生試的時間是三月一日開考,隻考一天、考一張卷子,從天蒙蒙亮考到天黑,一般的標準是等到天黑後可以給你點三根白蠟燭,等到白蠟燭燒盡的時候就必須要交卷了。


    考試的地點是在縣衙大堂之中擺上書桌和椅子,兩人之間相隔較遠,不能看到其他人的答案,同時監考的時候縣令大人會親自監考,同時還有衙役和師爺們多人監考,不允許考生交頭接耳。


    進入考場之前,按照慣例是需要搜身的,而且搜得比較嚴格,因為童生試都是些填空題和經義解釋題,若是你帶了小抄進來那用處可大了!所以縣令大人是一定不會允許的。因為有實力的官宦人家和勳貴可以選擇走通縣令大人或者縣學山長的路子,提前將學生送進縣學裏麵成為“生徒”,不用參與這場考試就有資格去考秀才了,沒有作弊的必要,而貧寒人家的孩子,誰又有能力去買通這些大人物呢?


    再次坐在考場之中,蔡思瑾看到熟悉的考題心中一定,閉眼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就認認真真地在草稿上將答案先寫一遍,再用心謄抄,謄抄的時候精神高度集中,一個字也不能抄錯!


    等到此次童生試之後再過來買字帖,肯定就不是這般光景了。記得上輩子他來平江縣書肆購買館閣體字帖的時候,每本要價竟然是十兩!而且還沒有貨!硬是在城裏小舅舅家裏住了十多天才拿到了字帖的。現在隻三兩就買到了字帖,可不是賺到了?


    真是想仰天長嘯三聲“哈、哈、哈!”


    蔡思瑾喜滋滋地摸摸自己身上多出來的七兩銀子,再加上娘親另給自己準備的五兩銀子,給水靜和桐兒買禮物的銀子驟然就增加到十二兩了,能好好買個像樣的禮物了!


    蔡思瑾正準備帶著周水靜往城南的首飾鋪去,卻一眼瞟到了一本旁邊放著的“秀才策”。鬼使神差的,蔡思瑾翻開了那本書,見上麵竟然收集了十年來多地鄉試中案首的文章,足足收錄了二十八篇之多,其中甚至有江南或者是京城那種文風鼎盛的地域中的案首文章。


    蔡思瑾急不可耐地翻開略略一讀,就覺得這本書裏的文章寫得甚妙!即便自己這個前世已經中過舉人的人,也難以寫出如此精妙的秀才試文章!


    要是自己能有這樣的水平,兩個多月後考中個秀才還不是信手拈來?


    旁邊的店小二看到蔡思瑾穿得一身書生服飾,一看就是近期可能要應試的舉子,趕緊走上前去笑著推銷到:“這位客官好眼光!也正好趕了個巧了!這本《秀才策》可是好書啊!本店進了十本,現下隻賣剩這最後一本了,若是客官來得再晚些可就買不到了。”


    蔡思瑾趕緊急切地問道:“多少錢一本?”那個店小二一見有戲,連忙笑著說道:“承惠八兩銀子一本!”


    蔡思瑾一愣,八兩這麽多啊,比自己的預算超出了一兩呢!可是自己老娘那裏還給了自己五兩銀子買禮物,若是挪一兩銀子過來,也不是買不起,真是糾結啊!


    蔡思瑾為難地撓了撓頭,麵色苦悶。


    周水靜心思靈巧,見狀就明白了蔡思瑾肯定是很喜歡這本書,但是銀子又不夠,她看著店小二的神情就知道有異,了解書肆的店小二們慣是見人下菜碟的,若是縣令大人或者是縣城裏麵有名的舉人、秀才來買書,他自是不會報個虛高的價格的,免得被人收拾一頓,可是對著蔡思瑾這種一看就眼生的外地生員可就不會那麽友好了。


    於是周水靜說道:“小二,你說錯了吧?我前幾天就來看過這本書了,也問過書肆老板這本書的價錢,此番才帶著我表哥來購買的,你這個價格和老板之前給我報的價格不一樣啊!你們這可不‘誠’啊!不是說你們這個書肆是個百年老店最講誠信嗎?怎麽我看你們......"


    店小二聞言可嚇壞了,他們這類人雖然慣是看人下菜碟,可那也是眼睛毒看得準的,沒有料到今天看走了眼啊!這些個讀書人最是腦袋不靈光,說什麽都信,還不會講價,怎麽這個女子忒的厲害!要是這二人將這件事情鬧到老板那裏,砸了百年老店的招牌,自己可就丟了飯碗嘍!


    於是他趕緊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後笑眯眯地解釋道:“哎喲我這記性啊!忒的不好了!這本書明明是五兩銀子一本,我剛才說錯了!”


    蔡思瑾一愣,還有這種峰回路轉的節奏?難怪每次自己去買東西靜兒都會埋怨自己是冤大頭,原來還真是啊!蔡思瑾撓了撓頭,指著之前他付錢購買的那本館閣體字帖問道“這本的價錢你不會也記錯了吧?”


    店小二隻想趕緊息事寧人,趕緊說道:“是是是,這本字帖二兩銀子,這本《秀才策》五兩銀子,總共承惠七兩銀子。”


    蔡思瑾鬆了口氣,再掏出四兩銀子交給店小二,然後喜滋滋地捧著兩本書出了書肆。之後,他在書肆門口一股腦將剩下的八兩銀子遞給周水靜,說道:“靜兒,我本來帶著十五兩銀子,準備十兩買書,五兩給你和桐兒買禮物,現在還剩下八兩買禮物的錢,你看著買唄,還是你比我會花錢,錢還是放在你那裏更放心!”


    蔡思瑾上輩子就從來沒有管過錢,這輩子也感覺一點兒不想沾上前,總覺得和靜兒一比自己就是個冤大頭,還是像上輩子一樣把錢都交給靜兒,自己想要什麽就讓她給自己買比較省心省力還省錢!


    周水靜一愣,完全沒有料到蔡思瑾竟然是這樣的人!她娘小李氏常常在她跟前說,千萬不要在自己丈夫麵前表現得比他更加優秀、更加聰明,要學會藏拙,否則男人要是覺得你比他厲害,壓了他一頭,心中就會對你不喜,你日後日子過得好不了。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本不是很想在蔡思瑾麵前表現得很聰明強勢的,之前蔡思瑾購買那本字帖被要了三兩銀子,她明知肯定貴了些卻也一聲不吭,因為蔡思瑾能負擔得起這個差價。隻是後來看著蔡思瑾實在囊中羞澀又想買那《秀才策》,看不過眼了才不得已出口幫了蔡思瑾一把,本來還有些後悔自己有些在未婚夫麵前掐尖要強了,怕蔡思瑾因此不喜自己,也算是冒了風險的,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麽一個神轉折!


    周水靜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子,便是說她七竅玲瓏心都不過分,她也早就對蔡思瑾這個未來夫婿進行過一番了解,知道自己這個夫婿除了心好得一塌糊塗,極為重視家人外,其實還是有很多缺點的,例如腦子並不靈光,念書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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