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郵區的冬天一如既往地陰冷刺骨, 江音然剛到魔都的時候完全被凍懵逼了, 回上海第二天就開始感冒。在北方待久了,居然有些不習慣南方的氣候。


    當時小嫂嫂還笑她, 這人還沒嫁過去呢, 心和身體估計都留在北方了。


    而這會兒哥哥就非常怨念的來了一句,“女孩子不要遠嫁,到時候萬一受委屈了, 回娘家還要折騰上半天。”


    江音然就不服了,“什麽叫受委屈?哥, 你有詛咒我嫁不好是不是!!才不會呢!”她捧著臉, 露出一絲笑容, “我相信他才不會讓我受委屈呢。”


    末了,這才反應過來,這說的什麽跟什麽呀。這都沒畢業,對方也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 就想著有的沒的了。


    她覺得自己是瘋掉了。


    *


    雖然江音然考研結束, 但目前還是不能鬆懈下來,通過初試之後,三月還有複試,在複試之前她還要完成一部短片作品, 短片的前期工作已經完成, 劇本又修改了一下, 也研究了幾個分鏡, 這次過完年她就要投入到拍攝之中了, 所以這個寒假還是有點忙碌的。


    今年的年夜飯是在除夕的前兩天吃,其實他們家的年夜飯向來都是在除夕夜這天,隻不過今年江媽媽突然提出要叫上徐在禹一起,“你和小徐現在也談了兩年了吧,今年我們家年夜飯就叫上他一起。”


    能一起吃飯固然是好事,代表著也認同他已經是家裏的一份子了,隻是禹受邀參加今年的春晚,實在沒辦法過來。


    不過媽媽也不是很在意,甚至還改了時間,“年三十那天沒空的話,那你問問二十八那天有沒有空?”


    於是今年的年夜飯就這樣定在了除夕夜的前兩天。


    徐在禹從女朋友口中得知此事時,心裏完全比上春晚還要緊張,他上網做了好多功課,提前就開始準備。他那個樣子小潘都忍不住笑他,“我當初見我丈母娘的時候也沒你這樣的。”


    徐在禹看了小潘一眼,隨後淡淡道,“性質不一樣,我女朋友漂亮又優秀,我是擔心她家人不放心把她交給我。”


    “…………”


    奶爸小潘頓時覺得心酸酸,唉,這從小帶到大的孩子好像突然間長大了,現在都會撒狗糧了。


    *


    年夜飯那天很快便到來,徐在禹白天有工作,直到下午才收工飛到上海,江音然早早就在機場等他,結果當她看到徐在禹推著一車東西走過來時完全被嚇了一大跳。


    看著他一點點把東西放在後車箱,江音然咽了下口水,“你,你幹嘛?”


    徐在禹:“第一次正式見家長當然要準備點什麽了。”


    他的態度實在誠懇,那些禮物不用猜就知道是花了很多心思的,他這麽忙還為了她這樣準備著,江音然自然很開心,都顧不得周圍是否有人,直接踮腳甜甜地親了他一下。


    “表現很好,給你一個獎勵,嗯就當是壓歲錢啦。”


    顯然徐在禹對這個“壓歲錢”很滿意,拉著女朋友的手走到車前,幫她開了副駕駛的門,“你好好坐著,我來開車吧。”


    “這裏可是大魔都,你認識路麽?”


    徐在禹走到駕駛坐,“有導航,實在不行還有你呢。”


    這次的年夜飯江媽媽選在了一家專做本幫菜的私房菜館,一天也隻接待5桌客人,不是有錢就能吃上的,餐館老板的爸爸和爺爺是故友,所以在多年前爺爺過生日那會兒有幸吃到過一次,江音然至今對那裏的菜念念不忘,因為實在是太好吃了。


    她暗自感慨,這男朋友的麵子可真大。


    吃飯的地方並不是酒店,而是在近郊某個村落,這裏小橋流水,有湖還有一大片空曠的草地據說用來養雞養鴨,飯廳位於湖邊透過落地窗能看到一大片湖麵,環境相當清幽。


    而這裏的服務員見多了大場麵,專業素質素養非常棒,淡定地帶他們進包間。


    他們來的算早,進去的時候家人還沒過來,徐在禹脫掉了厚重的外套,江音然這才發現他裏麵穿了一件白襯衫,在襯衫的外麵則是一件灰色的羊絨衫,整個人既有青蔥少年幹淨的氣質,又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


    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正好,他整個人就沐浴在陽光下,不笑的時候身上總帶著一種清冷的疏離感。


    有點像小說裏那種沉穩睿智的大學教授,而且還是禁欲款的那種。


    也太帥了吧!


    嗚嗚嗚,她的男孩真的真的長大了!!


    江音然忍不住直接撲過去,笑著說,“我覺得你有機會應該去演那種大學教授,高冷禁欲,外冷內騷,還帶著那種變態的控製欲,一定超級好!”


    戲精少女腦洞大開,此刻已經腦部了一出非常帶感的偶像劇。


    徐在禹看著她,笑了一下,“好呀,隻要是你寫的劇本,我一定演。”


    江音然想了想,“不行不行,我感覺我會嫉妒死女主的,算了,你還是不要演了。”


    兩個人站在一邊打情罵俏,突然間,包間的門被打開,她那一家子人推門而入。爸爸媽媽走在前麵,哥哥和嫂嫂一人抱著一個寶寶走進來。如今小泡芙和小芋圓已經一歲的多了,已經會開會咿呀呀地發出聲音,兩個小寶寶長得也非常小,皮膚粉雕玉琢,眼睛烏黑明亮,像是洋娃娃一般。


    江音然瞬間鬆手,乖巧地和他們打招呼,而徐在禹也表現得非常有禮貌,和家長打完招呼,又拿出禮物一個一個送過去。江媽媽一直都很滿意這個小夥子,見到他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人來了就好,不要客氣了。 ”


    江爸爸收下禮物,簡單地道了個謝,也沒說別的,一臉嚴肅看不出任何別的表情。


    至於另一位霸總,徐在禹給他準備的是兩個小寶寶的禮物,一人一個金手圈,可以調節大小。江韓瞥了眼,對這份禮物還算滿意,便挑了挑嘴角,“謝了啊,品味到還算不錯麽。”


    他嘴上傲嬌,其實在這之前,早就私下和未來妹夫說了自己父母還有爺爺奶奶的喜好。


    看到家人好像對男朋友送的禮物都挺滿意的樣子,江音然悄咪咪鬆了口氣,她往門外探了探腦袋,“咦,爺爺奶奶呢?他們怎麽還沒來。”


    話音剛落,爺爺奶奶也正好從外麵走進來,江奶奶笑著說,“才進門就聽到你的聲音,就這麽想我啊?”


    老太太一進屋臉上便展開笑顏,許久沒見她的寶貝孫女,老太太想得厲害,據說這回孫女還帶了她的男朋友過來,那她更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男孩子會讓孫女那麽動心,順便也把把關,畢竟她活了到這把年紀,讀了萬卷書也行了萬裏路,也遇到了無數的人,她看人是很準的,哪種人值得托付終生,哪種人不適合嫁,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這個寶貝孫女,雖然從小家教嚴格,但是因為是家裏唯一的女兒,每個人都寵著她,自小被保護得很好。即便她很有想法,也很聰明,可骨子裏還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聽說自己的兒子對這個未來女婿很不滿意,還反對他們在一起,老人便有些擔心,也生怕自家寶貝被人騙了。


    進屋之後她環顧四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孫女旁邊的男孩子。


    這時徐在禹主動上前表現,他拿出準備好的禮物,雙手遞到兩位老人麵前。


    “爺爺奶奶好,我是音然的男朋友,你們叫我小徐就可以了。”


    抬頭間,他對上江奶奶的眼,瞬間覺得這位老人格外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徐在禹似乎忘記了去年夏天的偶遇,但是江奶奶記得很清楚,她恍然道,“小夥子,我見過你。”


    江音然愣了一下,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男朋友,一臉茫然。


    見過?


    江奶奶頓時臉上露出笑容,“去年夏天,我向你問過路,你還記得吧?”


    記憶一點點複蘇,徐在禹也終於想起來那次他去江音然家偶然間遇到的一位老太太,那時他不過舉手之勞幫了個小忙,之後就忘記這件事了。


    他了然道,“原來是您啊。”


    江奶奶說,“那天真的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們年紀大了不會用什麽智能手機,那個點北京又很難打到車。”


    落座後,江奶奶便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全都複述了一邊,包括一開始他幫忙拉門,再到後來耐心指路畫了簡便地圖。老人不停地誇他,搞的徐在禹本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音然在桌子底下牽他的手,悄悄在他耳邊說,“你真棒。”


    顯而易見,江奶奶對這個未來孫女婿很滿意,一個人的人品教養從細節就能看出來,這個男孩子雖然話少,但是在吃飯的時候會默默地做事,會雙手接物,會幫人倒飲料,會在別人夾菜的時候用手抵住托盤,會給孫女剝蝦。


    而且單從那件事就能看出他的人品了。


    這次孫女的眼光很不錯。


    江爺爺也是個寵老婆的,老婆說什麽他便聽什麽,老婆喜歡的人,他也愛屋及烏。況且這個小夥子看起來真的很不錯。


    而全場唯一對這個未來女婿不怎麽滿意的江爸爸瞬間被所有人孤立,期間他想擺擺老父親的威嚴,可是每一次都被江奶奶diss回去,完全不給麵子。


    私下江爸爸很委屈地和老媽說,“我也是關心女兒,她找了個娛樂圈裏的男朋友,你說我能放心麽?”


    江奶奶懶得看兒子,直接道,“瞧你這個迂腐樣,我都不想承認你是為兒子,娛樂圈怎麽了,你這一把年紀了還不知道行行出狀元?一個人的人品不好,就即便是當教授當官還是會犯法,一個人人品好,無論在什麽行業,還是會保持心中敞亮。”


    “我怎麽會培養出你這樣的孩子,比我們這種老人還想不通,之前音然執意要考戲劇學院,作為父母就應該支持她鼓勵她,而不是扼殺了孩子的夢想,你堅持己見,總把自己覺得好的強加在孩子的身上,你覺得這就是對的?是無私?我呸,你就是自私,自私到想讓所有人和你站一條線。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你這個父親怎麽當的。”


    訓完兒子,江奶奶在走之前最後叮囑,“你這次要是在想著拆散他們,信不信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江奶奶態度很強硬,江爸爸幾度欲言又止,完全沒有說話的份兒,他頓時覺得委屈極了。


    就沒有人聽他說話的麽!


    生氣!


    *


    總而言之,這次見長輩的年夜飯進行得非常順利,江音然很開心,她的陣隊又多了兩位主力軍,而老爸那邊依然孤軍奮戰,家裏沒有人站在他那邊。


    其實今年春節期間徐在禹就的時間很緊,今天這頓飯也是擠出了幾小時特地打飛的過來的。吃完飯他又得會北京排練節目,晚上江音然送機,走之前她吧唧一口親了他一下。


    “鑒於你今天的表現,以及各方親友團的反饋,可是給你額外的獎勵。”言罷,她又突然變臉,喪喪地靠著,“隻是你給我的家裏人都準備了禮物,但是我就沒有,寶寶有點點委屈。”


    見完長輩,徐在禹心裏一塊石頭也落了下來,他摸摸女孩的頭發,從後座變出一個大盒子給她,“怎麽可能少了你的。”


    江音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興衝衝地拆開盒子,裏麵居然是十支裝的楊樹林小金條。


    除了這個之外,她還在盒子裏看到了一個紅包。


    哇,居然還有壓歲錢。


    小姑娘一高興又在男朋友臉上吧唧了好幾下,不過這一親差點就鬧出大事。


    *


    除夕夜,江音然準時收看春晚,她一個人看覺得不夠,還拉上了爸爸媽媽哥哥嫂嫂以及土豆和土豆的崽一起看。


    土豆看到了熟人,衝著電視屏幕汪汪大叫,非常激動,江總實在看不下去,拍了幾下狗頭念道,“都是當爸爸的人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土豆:“汪!”


    而江媽媽一臉姨母笑地看著電視裏未來女婿,“誒喲,這小夥兒長得真帥氣啊,不過我還是覺得本人更好看。”


    江爸爸,“哼,你們別盯著電視看,對眼睛不好。”


    *


    江音然在家裏沒呆多久,等年初七就回到北京開始拍攝短片,這部短片拍了一個月,直到三月才結束,那會兒正是研究生考試成績公布的時間。


    不出意外,江音然以498分的成績通過了首都電影學院的初試,全國排名前10,完全對得起那段時間的付出和汗水。


    接到複試通知之後一周便是複試,同樣她提前好久開始準備,整場發揮不錯。最終被首都電影學院故事片導演方向的全日製碩士研究生錄取,也如願以償的跟了那位大牛導演劉曉軍。


    劉曉軍已是知名電視劇、電影導演,手下有幾部作品獲獎各大電視節,報考這個專業的,大部分人都想要跟他,但他挑學生的要求格外嚴格,能被他選中定是格外出眾。


    研究生的事情終於塵埃落定,緊接著就是解決畢業論文。


    江音然論文早於年初就計劃好選題,是分析每個年代的國產青春劇,分析的內容不僅限於所謂的高中、大學校園,更涵蓋了那些60、70、80後的青春。


    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江音然和徐在禹一同坐在房間的陽台上,一個人曬太陽查資料,一個人坐在一邊看書,非常愜意。


    資料查到一邊,江音然忽然道,“你有沒有發現,目前國產青春劇市場就沒有能代表情懷、回憶的電視劇,你看人60年代有父母愛情,70年代有大江大河,80年代有十七歲不哭,但是90年代就斷層了,有是有,但能成為經典的沒有,倒都成了墮胎傳。人家韓國現在都有請回答係列,可是我們現在就什麽都沒有。”


    徐在禹忽然抬頭,看著她,“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了?”


    “我馬上就要畢業了嘛,總想寫一部當作是真正意義上的畢業作品,也不枉這四年青春了。”


    後來,她深吸一口氣,眨了眨眼睛,“我想填補這個空缺,寫一部屬於我們這個年代,啊不對,在前麵一點,90年代青年人的青春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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