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晉江, 請支持每一位作者腦力勞動成果  手指一劃,微博又更新了新熱搜, 瞿英瞅著辦公室裏沒人,叼了塊餅幹, 興致勃勃的偷懶。


    #今日頭條##中學生離奇失蹤母親報警警方不受理##不作為的警察是否人民公仆##強烈建議取締一路順風#


    下麵還特意@了江蘇省公安廳官方微博, 博主微博認證“社會公知”,替正義發聲, 小有名氣三萬粉,在個人博裏苦口婆心地發了一長串話,當然也沒敢和公安廳正麵杠,而是走溫情路線, 呼籲大家一起關注中學生蘇玉寶失蹤案件。


    蘇玉寶, 男,南京市人,過年滿十五周歲, 就讀市十八中。失聯在周四, 放學後也沒回家, 不知道去了哪裏。


    尋子心切的蘇母立刻報了案, 她手機裏還存著兒子最後發來的一條信息。


    ——媽, 晚點我自己會搭車回家, 晚上別做我的飯了。


    然而一直到第二天, 蘇母也沒能等到自己的兒子回來。


    鑒於最近搭載“一路順風”旗下網約車出事的乘客實在太多, 話題敏感, 帶了“一路順風”字眼的標題很容易就蹭上熱度, 微博的熱評區裏大吹妖風,一條條顛倒黑白,站在道德高地上大肆批評人民警察的言論,簡直能把人氣個倒仰。


    哢嚓兩聲,瞿英嘴裏的餅幹粉灰渣就唰唰掉了一桌子。


    現在的社會到底是怎麽了?黑子大橫其道,就連她這個鍵盤俠也看不下去了!


    瞿英一拍桌子,壯誌豪情地決定為天下蒼生重操鍵盤,不料頭頂一沉,背後響起陰森森的聲音:“小妹妹,夠本事啊,正大光明磨洋工,姐當年可沒你出息。”


    她一下子蔫了:“不敢不敢,劉姐,您就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我現在正在為了公安廳橫眉冷對千夫指呢。”


    劉警官笑眯眯的在旁邊坐下:“行了,我不跟你扯閑篇,這個事兒有網警和三隊負責,你也不用搶人家的飯碗,還是小心怎麽過人陳隊的考核吧。”


    “哎,我知道了。”瞿英歎氣。


    劉警官把文件往她懷裏一塞:“別苦著個臉了,把資料給你們陳隊送過去,快點去,別耽擱了。”


    瞿英慫巴巴地應下,抱著資料很快走到辦公室門外,發現裏麵好像有人。


    她豎起耳朵往門貼去,聽到裏頭說:“陳隊,你做的這個凶手推導有什麽理論依據?”


    趁沒人注意自己,瞿英趕緊進門,輕手輕腳地把資料放上辦公桌,腳底抹油溜了出去。


    討論聲慢慢熄了火,其中一個中年警察扶著杯子喝了口茶,笑起來:“剛剛那個就是今年新分配過來的小姑娘?長得喜慶福氣,帶財!膽子好像是小點,不過現在新人少,特殊時期就不要太挑剔了嘛。”


    “小姑娘好,你那隊裏全是大男人,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對人小姑娘你也鬆點兒。”


    被調侃的警察叫陳飛鷹,是公安廳請的外援,一來就直接在刑偵隊占了個隊長的位置,據說在南方地區破案如神,上任不久人氣就急竄第一,倒不是他業務能力有多強悍,事實上工作才這麽點日子也看不出來,主要相貌俊秀,人瘦腿長,於是就成了廳裏不少女性私下討論的對象。


    對同事的話似乎不以為意,陳飛鷹道:“帶財是迷信說法不可取,性別不重要,男女平等。我們繼續說案子吧。”


    “也是也是……”幾人被囧了一臉。


    話題再次談入了港,又聊了大半會兒,直到散會,陳飛鷹才有空看瞿英送來的割頭案研討資料。


    才短短一星期,公安廳就上了兩回熱搜,可惜都不是什麽好事——前段時間的魚線割頭案害得人心惶惶,可廳局移交案件太晚,造成部分信息掌握延遲,目前還沒找到凶手。


    現在又出來個蘇玉寶失蹤,民眾輿論壓的上級對基層施壓,實在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負責魚線割頭案的主力軍是刑偵一隊,不過茲事體大,上頭給的破案時間又不多,晚上廳裏要開會集思廣益。


    陳飛鷹翻了翻資料,在紙上圈圈劃劃的框出幾個疑點,在旁邊做了細致的標注。


    桌上電話叮鈴地響了,他拿起聽筒,言簡意賅:“這裏刑偵五隊。”


    那端女聲同樣利落幹脆:“陳隊嗎?我是法醫部宋薑。王宗林的驗屍報告已經出來了,有空的話,希望你能親自過來一趟。”


    ***


    公安廳的法醫中心占地十餘畝,還有間能容納上百具屍體的超大冷藏室,同時設了六間常規解剖室,除此之外精密儀器也不少,能和國際接軌。


    陳飛鷹走到解剖室門口,抬手不輕不重地叩了三下,停頓幾秒後拉開門走了進去。


    解剖室的設計十分簡潔,典型醫科生風格:白色打底,鐵架的台子上放的化學試劑瓶瓶罐罐擺了一桌子。


    宋薑聞聲抬頭,口罩遮住她大半張臉,窈窕纖瘦的身體套在淺綠色的解剖服下,銀絲框眼鏡的鏡片在燈光下微微泛冷。


    相比大部分南方女子嬌小的體型,宋薑個子很高,筆直的脊背繃成一條線,和手裏沾血的解剖刀構成一種優雅又冷僻的美感。


    見陳飛鷹進來,她點頭算打了招呼,接著又繼續做事。倒是助手小張,今年新進血液之一,還不太認人,忸怩了下不好意思地主動開口。


    “吃了嗎?”他傻兮兮的揚了揚解剖刀。


    陳飛鷹點頭,拿起桌上屍檢報告。房間裏雖然有味道,但也還沒到不能接受的程度。


    解剖台上的屍體死狀恐怖,麵部被齧齒類動物啃咬的麵目全非,十分猙獰。宋薑捏著針,嗤的一下金屬戳進屍體皮肉。縫合針比常針更粗大,針刃半彎,其全稱哈格多恩式扁頭針,專門用來進行屍檢後的屍體縫合。


    她有調不紊地穿針引線,彎針在皮肉裏來回穿梭,屍體開裂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收攏恢複,僅餘皮膚外一條白線。活人手術縫針要求解剖複位,止血,不留死腔,還要防止縫線太緊導致血液循環不流暢,但屍體的話,好看就行。


    小張雙手合十朝解剖台拜拜,向死者鞠躬告了個罪。


    “南無阿彌多婆夜……”他嘴裏念往生經:“一路走好。”


    宋薑把裝屍袋拿過來:“收工。”


    跟助理學生打了招呼,宋薑脫下手套和解剖服洗了兩遍手,又從籃子裏摸出一把香菜細搓。


    陳飛鷹放下手中報告:“宋主任。”


    “不好意思。”宋薑把搓完手的香菜扔進垃圾桶,抬臂看了下手表:“多耽誤了十分鍾。”


    “沒事。”陳飛鷹道。


    “我找陳隊來,其實是想談談關於這兩天東城中心醫院發生的醫鬧。中心醫院負責屍檢的醫生是我同學,屍檢出的結果有些地方匪夷所思,所以就托到我這兒,看能不能申請公安複檢。”宋薑從包裏掏出一份報告。


    中心醫院這兩天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鬧事的死者家屬舉著白色長條幅從早上鬧到晚上,都鬧上了南京市報,醫院不堪其擾。


    宋薑道:“剛好我知道一些內幕消息,說不定陳隊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


    她把資料遞過去,而後者瞥了她一眼,沒有拒絕。


    信息表上填的名字是趙恬甜,死亡年齡四歲,醫院屍檢推測死亡點為八月二十八號下午三點。


    隨單附帶一張皺巴巴的死亡證明複件,上麵的死亡日期……陳飛鷹皺了皺眉,沒說什麽,繼續往下看。


    【死者:趙恬甜。


    死因:熱射病。


    死亡時間:八月二十九號。】


    大伯失蹤那晚,他坐在老舊沙發上看《犬夜叉》,外麵咿咿呀呀地放著廣場舞伴奏。


    外麵幾個大媽對跳舞保持著高度熱情,曲子從《相約九八》換成了更古老的《成吉思汗》,搖滾金屬打擊樂齊上,慷慨激昂地好像要捅破老房子的天花板。


    “有一個中國古代皇帝太偉大了不起,他威力不可一世所向無敵……”


    震天震地的音樂聲無縫不入,男孩從板凳上跳下來,把門窗拴上,拿布條塞住漏縫,轟隆隆的音樂聲總算小了點。


    鬧就鬧吧,畢竟他大伯說的,愛跳舞的老女人,運氣總是不會差。


    刷拉一聲,挨著客廳的紗門打開了,老瓦燈黃色的光照在泛黃的舊牆麵,絲絲縷縷霧氣冒了出來。一個男人攀著紗門探出身體,頭上冒著新鮮的,濕漉漉的水汽,還有老肥皂清爽的香味。


    男人用包頭的毛巾搓了搓:“誒呀,新聞聯播就放完啦?待會看看有沒有重播……”


    他連忙拒絕:“我要看犬夜叉!”


    “年輕人要多看新聞,動畫片有什麽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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