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之南回到樓上的房間後躺在床上, 根據他摸索出來的規律,一般好感度這種東西, 基本上都是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才會被激活。


    為什麽一直沒激活好感度提醒, 鄭之南有兩個想法。


    一, 秦鶴不是他的攻略對象。


    二,秦鶴對他的好感度根本沒有達到可以激活係統提示的地步。


    仇深似海,有好感度才叫怪了,沒準好感度還是負數。


    除了秦鶴, 鄭之南還把鴉也納入到了攻略預備名單裏, 之前他沒有這個想法,因為他以為鴉對他忠心耿耿,如果是攻略對象,好感度不可能達不到五十以上, 現在麽……都毫不猶豫的背叛他了, 達不到五十也沒什麽稀奇的了。


    而且鴉和他的劇情發展下去應該也挺有看頭, 信任與背叛,主子與仆人,沒有激活係統提醒,和他推測秦鶴的想法一樣。


    要麽不是攻略對象,要麽鴉對他的好感度還沒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


    百分之五十好像是個水平線, 線下無波無瀾, 一旦超過了這個水平線, 就會不同。


    所以, 鄭之南不僅不能生氣, 還得想辦法讓鴉或者秦鶴對他的好感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這樣,到底誰是攻略對象,到時候看看誰的好感度能破五十就夠了。


    但是……鴉還好辦一點,畢竟是背叛他的那個,利用他的愧疚,好感度好升一些應該比較容易,但秦鶴就……


    他現在是寧願鴉是他的攻略對象,也比是秦鶴強。


    秦鶴啊,光從他的嘴裏知道的信息就夠爆炸了,他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麽辦法讓秦鶴愛上他這個殺父仇人的兒子……太難了……


    難度太大了……


    想到這裏,鄭之南在心裏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雲鳳城現在是個什麽樣子。


    幾十年前雲鳳城可以易主,那麽現在再次易主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波瀾,鎮壓下去也是分分鍾的事情,畢竟秦鶴早就籌謀已久,而鄭重安都死了,不易主都不行。


    當鄭之南在想著雲鳳城的時候,雲鳳城裏倒戈到秦鶴這邊的那些貴族家庭裏的公子哥們心思活泛了起來。


    私下裏悄悄聚在一起討論了一番。


    “也不知道這落難的鳳凰在月裳城怎麽樣?在咱雲鳳城的時候,有城主護著,他可以無法無天,現在雲鳳城城主已易主,沒個人護著,隻怕日子不會太好過。”言語唏噓。


    另外一個也道:“他那個脾氣,不改一改的話,早晚是個死,萬萬沒想到秦鶴竟然是當年老城主的兒子。”


    “在月裳城隱姓埋名蟄伏這麽久,一出手就將鄭重安置於死地,不過瞬息,雲鳳城就被收入囊中,謀略手段不可小覷。”


    “鄭重安殺伐果斷了一輩子,沒想到最後被個女人殺死了。”說的是邊箐,鄭重安的二夫人。


    “鄭少怕是凶多吉少,秦鶴與鄭重安仇深似海,又怎麽會放過他。”


    “哎,隻是可惜了……”可惜什麽,沒有說出來,但部分人都心有戚戚。


    畢竟誰都沒吃到嘴裏,一想到死了,就更沒機會了。


    鄭之南躺在床上躺到天黑都沒下樓,期間鴉上來看了看他,然後又下去了,接著就是現在,到了該吃晚餐的時間。


    鴉一如平常,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那樣,走過來要給鄭之南更衣,去樓下用餐。


    “少爺,該用晚餐了。”鴉的語氣一如既往,帶著尊敬。


    鄭之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著天花板,聞言語氣嘲諷道:“我已經不是你的少爺了,不要叫我少爺。”


    鴉抿著嘴,沒再多說一句。


    靜默了片刻,鄭之南問鴉:“你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鴉依舊沉默。


    鄭之南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然後一陣眩暈,險些再重新倒回去,還好他撐著床緩了緩,那股發暈的感覺才消失。


    他緩過來後,從床上下來,走到鴉的跟前,與他對視說:“我那麽信任你,你卻這樣對我。”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其實很平靜,但該表現憤怒的時候也得裝裝樣子,演戲嘛,老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不符合人設。


    鴉垂眸不看鄭之南,一臉我有苦衷的樣子。


    鄭之南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說:“你怎麽不敢看我的眼睛?嗯?”


    “少爺。”


    鄭之南鬆開鴉,下樓吃東西。


    本來想裝裝樣子不吃,但想想明天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形,不吃東西怎麽應付秦鶴。


    吃東西的時候,鄭之南又回想到了秦鶴當時去雲鳳城一直拿在手裏的珠串,當時他看到珠串知道是雲鳳城的玉石製作而成,還以為是他喜歡雲鳳城的玉石,結果原來雲鳳城就是他秦鶴的。


    當時還傻不拉幾的帶秦鶴去玉廠參觀,本是好意,但現在回想起來,估計會覺得荒唐吧,仇人之子帶著他介紹本應該屬於他的一切,憤怒值一定在暗暗的飆升吧,麵上還要一副從容驚歎的樣子應付他。


    吃完一扭頭就看到了鴉,鄭之南冷冷的瞅一眼,他現在還沒想好要怎麽獲得鴉的好感,不過暫時決定要生氣一陣才好軟化自己的態度,不然被背叛了還嬉皮笑臉的湊過去,也太奇怪了。


    鄭之南完全這樣沒頭緒的過了兩天,在他終於決定要給鴉一點好臉色時,事情又起了變化,其實這變化鄭之南有所預料,不過他預料的是秦鶴不會一直這麽把他拘禁在這小樓裏,沒想到是要他去當下人,還是秦鶴身邊的下人。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血海深仇,大仇得報也不能解恨,肯定要借機會好好羞辱仇人之子一番。


    通知他的人是鴉,他從外麵拿著衣服走進來對靠在椅子上發呆的鄭之南說:“公子說讓少爺你換上隨從的衣服去他身邊伺候。”


    鄭之南看著鴉,心裏有點苦。


    大概這就叫從雲端跌落,兩天之前還是少爺,現在就成了別人身邊的隨從了。


    要想活著,不聽話又不行。


    隻能說造化弄人啊,越發後悔當初不做任務了,反正都是假的,生個孩子怎麽了,如果上天願意給他個機會,他下次一定幹脆的答應說:“這任務我接了!”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


    心裏百轉千回的鄭之南默默接過衣服後問鴉:“那你呢?我還能再看到你嗎?”本來端了幾天,耍耍性子準備軟化了,結果秦鶴沒給他這個機會,但一想到要去秦鶴身邊了,鴉肯定不可能再跟在他身邊,隻好趁離開前,說一些不安的話,勾起一點他的愧疚,萬一以後還有用的上的時候呢?


    鴉:“你休息的時候我會去看你。”


    鄭之南在心裏鬆了口氣,有你這句話就行,然後拿著衣服沉默的上樓換衣服,而後兩手空空的走下來,他從前身邊都有人伺候,什麽都不需要操心,現在沒人伺候了,他一時都不知道要帶點什麽,當隨從肯定不能住這裏,要住下人住的地方吧?那從前的東西就更派不上用場了。


    因為秦鶴的義父去世不過半個月,府裏的下人穿得都還是黑色或者灰色的衣服,以示敬重。


    隻是什麽樣的衣服穿在鄭之南的身上都有別樣的味道,那是一種旁人穿不出來的清麗,黑色更是將他的膚色襯的白皙如玉。


    這是鄭之南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穿這樣的衣服,對襟的棉衣和加絨的黑色褲子,還有一雙防水的皮靴。


    鴉看到鄭之南這樣下來,讓他等一下,自己上樓將鄭之南的一些貼身衣服還有常備藥都打包用一個小箱子拎了下來,還拿了一件大衣,提溜過來後對鄭之南說:“平時穿不了這件大衣,但拿著,到時候下人房間裏後半夜是沒有暖氣的,披在被子上暖和一些。”


    鄭之南垂眸接了過來,等他抬眸看向鴉的時候,眼眶裏聚滿了淚水,神色淒楚又可憐,他眨眨眼睛,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


    鄭之南在賣可憐。


    鴉看到鄭之南流眼淚,拿起為鄭之南常備著的手帕,給他擦眼淚,然後說:“別怕,不會有事的,我會常去看你,不要惹公子生氣,其實……公子人很好。”


    聽到人很好這點,鄭之南在心裏扯了扯嘴角,麵上點點頭,對鴉說:“走吧。”


    路上,鄭之南問鴉:“他說我父親死了,是真的嗎?我到現在都覺得是他在騙我。”也解釋了他這幾天沒有怎麽太悲傷的原因,因為他要表現的秦鶴說的都是假的,鄭重安還沒死。


    鴉沒有回答鄭之南。


    鄭之南知道他什麽意思。


    根據鄭之南對鴉的了解,他的沉默就是默認,秦鶴說的是真的,鄭之南立即站住,麵對麵看著鴉說:“他說的是真的?”聲音顫抖。


    鴉可能是怕鄭之南情緒太激動,對鄭之南說:“少爺不要做傻事。”


    但鄭之南並沒有暴走或者發狂,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非常冷靜地對鴉說:“我沒事,我知道現在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仿佛在極力忍耐那悲傷和無助。


    鄭重安出了事兒,泊叔大概也凶多吉少。


    鴉從未被一個人如此牽動情緒,怕他發狂惹怒公子,看他冷靜下來又怕他憋在心裏傷心傷神。


    他那麽脆弱。


    想到隻會侍弄花草,畫畫彈琴的少爺以後要做的事情,鴉第一次有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少爺就應該一直過著從前的生活,被人護在羽翼下。


    可現實是殘酷的。


    鴉將鄭之南交給內務管家,看著他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他的視線,鴉這才緩緩吐出口濁氣。


    他轉身大步超自己住的地方去。


    他和幽住的同一間房,這個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幽應該不在房間裏,還沒被安排事情做的鴉坐在屋裏,第一次有了想要一醉方休的感覺。


    仿佛醉了後就不用再被那些紛亂的情緒困擾。


    他想照顧鄭之南,像從前一樣陪在他的身邊,為他處理任何事情。


    但這是不可能的,自從陪著少爺來到月裳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什麽都變了。


    幽回來的時候,鴉已經躺下。


    幽知道他沒睡,笑著走過去,把秦鶴賞給他的一瓶酒放在桌子上,另一隻手裏拿了兩個酒杯,對鴉說:“知道你還沒睡,來,慶祝你完美完成任務,咱們喝兩杯。”


    “明天還要去見公子,不飲酒。”


    幽說:“喝個兩杯而已,又不喝多。”


    或許是幽的話讓鴉心動了,他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從床上走下來,接過幽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幽看到鴉這麽痛快,愣了一下,眼睛一轉,想起來今天公子讓鴉做的事情,笑嗬嗬道:“你那大少爺怎麽樣?惱了沒?有沒有發脾氣?”


    鴉一句話沒說,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幽一杯酒慢悠悠的喝著,看到鴉不說話,催促道:“兩年了,怎麽還是這麽悶,你倒是說幾句啊,我知道那大少爺可不好伺候,你這兩年夠嗆吧,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就等著公子給你安排個輕生差事,緩緩勁兒。”


    然後鴉吐出來一句。


    “我還想留在他身邊,他一個人肯定不行。”也不知道這一晚上,他怎麽度過的。


    這句話讓幽一下子愣住了。


    什麽?


    鴉說什麽?


    鄭之南的確不知道自己這一夜是怎麽度過的。


    跟著內務總管走進一座院子,一個院子裏有6個房間,每個房間住四個人。


    進到房間裏,挺整齊幹淨,看到是四張床的時候,他鬆了口氣。


    分配了櫃子和剩下的一個床位後,內務管家交代他明天要做什麽事便出去了,並沒有因為他是秦鶴的仇人之子就刻意為難,這讓他沒有那麽的覺得難熬,東西都擺放好,鎖進櫃子裏。


    下人有專門的餐廳,鄭之南其實不想去,但是這具身體又經不得一點任性,他去了餐廳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個饅頭就立即離開了,留下其他人討論這個之前還坐在上座,是公子客人的男孩。


    有些沒有在前院伺候的下人並不知道鄭之南,隻覺得這人長得真好看,一點都不像個會幹粗活的人,怎麽看都像是個玉人,該坐在溫暖的地方喝著茶看著書,還是其他人說了才知道,隻覺得這八卦夠勁爆,特別是知道對方之前是一城之主的大少爺,如今卻淪落到和他們同吃同住,聊得不亦樂乎。


    至於什麽仇不仇人,因為涉及到秦鶴,沒有人敢討論,也就把重點放在鄭之南的身上。


    鄭之南沒和室友說話,因為室友們也不怎麽理會他,權當他不存在,鄭之南也樂得清靜,徑自睡下。


    翌日因為要去伺候秦鶴,鄭之南五點就從床上爬起來,去外麵的洗手間洗漱,然後去餐廳吃早餐,這個時候不是要去伺候主人早起的下人,人並不多。


    鄭之南五點半來到了內務總管所說的秦鶴的房間。


    莊嚴氣派,一進去就覺得身體裏仿佛快要凝固的血夜再次流通了起來,有暖氣的地方就是天堂啊。


    進去後,鄭之南先去了值班下人休息的偏間,讓裏麵的人給他吩咐一會兒要做的事情。


    緋是夜裏值班的下人,看到來接班的是個新人並不意外,估計是有人特意吩咐過,她一一對鄭之南說:“洗漱這些公子自己就做了,你進去了隻需要守在門口,等著他醒來後喚人你就進去為他更衣穿襪穿鞋,然後淨手後伺候公子用餐,其他的聽公子吩咐就行。”


    緋說的這些其實都是從前鴉為他做的,鄭之南並不陌生,點頭應允便用溫水洗手,免得冰到秦鶴,這是緋交代的。


    等緋離開後,鄭之南輕手輕腳的來到秦鶴的臥室,站在門口,等著裏麵的秦鶴醒來後喚人。


    好在屋裏有暖氣,鄭之南並不覺得冷,就是覺得挺搞笑的。


    從前是別人伺候他,現在風水輪流轉,改他伺候別人了。


    命運啊,就是這麽多變。


    秦鶴本以為鄭之南在發現自己身份巨變後會崩潰,會發脾氣,會歇斯底裏,但意外的,鄭之南很快就接受了現實,就像真的隻是個剛進府的下人那樣為他穿衣服,扣扣子。


    秦鶴翹起嘴角故意刺激鄭之南說:“鄭少昨夜睡得可好?”


    鄭之南聽得出來他的意圖,故意露出個笑容說:“很好,什麽少爺,公子叫我之南就好。”


    能屈能伸,可以的,秦鶴在心裏表示了欣賞。


    秦鶴接著說:“不難過嗎?你父親死了,我好像沒有看到你為他哭。”惡意滿滿。


    鄭之南麵色平靜地給秦鶴穿上外套,然後回答道:“人各有命。”


    秦鶴終於生出了一點趣味,這個小少爺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趣。


    在鄭之南給他扣上衣的最後一顆扣子時,秦鶴看到鄭之南維維垂首時露出的一節優美潔白的頸脖,他惡作劇地伸出手攥住了鄭之南的腰,下巴抵在他的頸部,聲音仿佛貼著鄭之南的耳朵說:“我想看到你哭的樣子。”


    鄭之南知道秦鶴在作弄他,但他還是決定不刻意的去討好他,討好未必讓他喜歡,他可是要刷好感度的啊。


    “現在哭不出來。”


    “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死了,還是被我殺的,你不恨我嗎?不想殺了我為你父親報仇嗎?”


    鄭之南自嘲地回答道:“你覺得我做得到嗎?”我這隨時都有可能嗝屁的體質。


    秦鶴看鄭之南就算被這麽作弄也神情平靜,頗覺無趣的鬆開手說:“你倒是看得通透。”


    果然,他隻是想作弄我,其實光看他眼神中露出的神情,鄭之南就知道,他在故意作弄他,因為那裏麵沒有□□之色,所以他才特別鎮定的任他抱著,任他故意蹭他的頸脖。


    他就是想看他慌張,無助,不安,崩潰,甚至流眼淚的樣子。


    秦鶴用餐到一半的時候,幽和鴉走了進來,兩人齊齊向秦鶴問好,然後退到一旁等待秦鶴用完早餐,而鴉的眼神則狀似無意的掃了一眼鄭之南。


    看到他臉色雪白雪白,嘴唇也泛著白時,就覺得他肯定沒睡好,大概也沒怎麽吃東西,鴉這一番心理活動完全是習慣使然,等看到他那身下人的衣服時才猛然回過神。


    鄭之南也看了一眼鴉。


    秦鶴用過早餐後略坐片刻,給鴉安排了新的工作內容,侍衛隊的總隊長,今天就去報道,然後讓幽發內部通知。


    等鴉離開後,秦鶴帶著幽和臨時被叫上的鄭之南去了政務中心,處理這段日子堆積上來的工作。


    秦鶴接下來要怎麽處置鄭之南,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鄭之南也不清楚。


    雖然他覺得秦鶴對待他這個殺父仇人的兒子怎麽樣都不奇怪。


    然而秦鶴並沒有特意的去想法子折騰鄭之南,或者是給他難堪,秦鶴一連半個月都忙於政務,甚至常常熬夜處理事情,做下一年的工作安排。


    鄭之南在這半個月裏跟在秦鶴的身邊見了不少月裳城的重要人員。


    隻是自從那天早上鴉被分派到了侍衛隊後,就再也沒見到過,說好的他休息後去看他,也沒有出現過。


    鄭之南有些沮喪,但想想本來承諾這種東西就是縹緲的存在。


    就這樣,鄭之南一直跟在秦鶴身邊,待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開春後,府上忽然就忙碌了起來,鄭之南在緋那邊打聽了下才知道3月份秦鶴要宴請和月裳城有最大生意往來的北境城的城主。


    而鄭之南也知道了去年月裳城要雲鳳城那麽多鋼鐵是用來做什麽的,做槍/支/彈/藥,月裳城竟然在做軍/火生意,而北境城就是這些軍/火的購買對象,同時北境城也會提供月裳城需要的東西。


    鄭之南知道這事兒不簡單,可還沒理出頭緒來。


    關於北境城,鄭之南知道的信息不多,因為離中部大陸太過遙遠,沒怎麽接觸過,因為遠,隔山隔水,自然也沒有起過衝突,隻知道是北部大陸最大的城市,也是各個城市的交通要道,而北境城的赫連烈行事作風頗為乖張殘暴,除此之外,鄭之南再沒有其他的信息了。


    3月的宴會如期舉行。


    宴會當天,鄭之南一如既往跟在秦鶴的身邊入場,這是鄭之南自參加葬禮後第二次在公眾場合出現。


    兩次出現,兩次身份。


    而隨著他的出現,本來隻是閑閑斜靠在自己位置上的赫連烈挑起了眉頭,生出了興味。


    這秦鶴人無趣了點,但身邊的這個隨從看著不錯,白白嫩嫩,看著很好推倒的樣子,神情卻又帶了一抹矜貴自持,怎麽看都不像是簡單的隨從。


    赫連烈讓手下去打聽了一下,便結合之前知道的事情了解了個大概。


    原來,這就是雲鳳城曾經的繼承人,難怪看著就不似其他下人那麽粗糙平庸。


    鄭重安那個大老粗,竟然有這麽個兒子,他怎麽從來不知道?


    既然是仇人之子,那麽要過來應該更簡單了。


    打定主意的赫連烈端起了酒杯。


    鄭之南進來後,第一眼也注意到了右邊首座上的男人,絲質的襯衫,3月還帶著冬日未散盡的寒意,外麵竟然隻罩了一件薄風衣,雖然是長發卻並不女氣,眼神懶散,邪魅又讓人心中不安,因為雖然對方什麽也沒做,散漫的氣質卻給人一種下一秒就能給你一槍的感覺。


    秦鶴給鄭之南的感覺是深不可測,猜不透,而這個男人則有種看似懶散,實則陰森,脊背發涼的感覺,那是毫不遮掩的龐大氣場。


    鄭之南看了一眼便立即收回了視線,這人一定就是北境城城主赫連烈,不再做其他人選。


    在這場宴會裏,鄭之南是個倒酒端盤子的角色,節目一邊演著,大家一邊喝著酒閑聊,酒過三巡,不知道是哪位酒意上頭,笑嘻嘻的盯著秦鶴旁邊乖乖扮演隨從的鄭之南對秦鶴說:“舞台上這人的琴哪裏有城主身邊的那位隨從來的好?”這人是另外一位曾經和鄭重安有過合作的小城主,跟在像雲鳳城或者月裳城這樣的大城身邊討生活,估計是日子過得太好,酒喝得有點多,心思有些沒壓製住,將心理的話說了出來。


    赫連烈本來就對鄭之南頗感興趣,聞言就知道那人是在指鄭之南,哪裏放過這機會,立即假意好奇實則起哄的問秦鶴說:“秦城主身邊還有這樣的人才?是因為彈得太好,舍不得給我們在座的聽嗎?”


    舞台上那位正在演奏的鋼琴家誠惶誠恐,要不是業務足夠熟練,彈錯幾個音都是輕的。


    秦鶴端著酒杯,聞言故作不知的樣子側過臉去問垂眸沒看大家的鄭之南。


    “你會彈琴?”


    鄭之南聞言嗯了一聲。


    赫連烈聞言閑適無比的喝了一口酒笑著道:“這隨從是什麽來路,怎麽秦城主都不知道,你這個來當陪客的人卻知道的這麽清楚?”故意調笑。


    那一開始提議的人聞言立即朗聲道:“北境城城主大概不知,這位是曾經雲鳳城鄭重安的兒子,如今秦城主大仇得報,這曾經的大少爺現在隻不過是秦城主身邊的倒酒下人,雖然是下人,但這雙手彈出來的曲子是真的好聽。”殷勤解釋。


    赫連烈再次看向秦鶴說:“這倒有趣了,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


    這樣的事情,秦鶴怎麽會拂了對方的麵子,側過臉吩咐鄭之南過去演奏一曲。


    鄭之南的確會彈琴,不過他練得曲子都是現實社會裏的曲子,和這個異世大陸裏的鋼琴曲完全不一樣,風格也多有不同。


    不過反正是架空世界,為了不出錯,彈個拿手的吧。


    雖然這種被當成猴子一樣耍把戲的感覺並不好受,但鄭之南倒挺會安慰自己,不就是彈首曲子,憑良心說,這事兒真沒啥。


    沉默著走到舞台上的鄭之南沒看到被外派到雲鳳城處理事務的鴉今日也剛好回來,他看著鄭之南挺直著脊背走上舞台,坐在鋼琴椅上,讓兩隻素白如玉,從來都是拿筆拿書的手放在了黑白色的琴鍵上,為他人助興。


    他看他沉默的眉眼,看他平靜的舉止。


    當悅耳動聽的音樂從舞台上傳來時,鴉那顆躁動甚至有些氣惱的心忽然就被撫平了。


    悠揚動人,婉約溫柔,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撫慰每個人的心房,如此特別,如此吸引人,連帶的讓穿著下人服的鄭之南變得奪目起來。


    秦鶴也不由愣了一下,他聽過不少鋼琴曲,卻從來沒聽過這樣特別的曲子,沒有炫技,沒有激烈的節點,有的是溫柔如水,如風如月,讓人仿佛置身在鳥語花香的樹林中,地麵上的鮮花一朵朵盛開,樹枝上的樹葉被吹動,上一秒還頗為浮躁的氣氛忽然就變得平靜祥和起來。


    赫連烈手指敲擊桌麵,一下兩下,看著鄭之南專注的神情,看他的一點側臉,看他瑩潤的唇,挺直的鼻,還有優雅的頸部,還有那雙骨節分明的雙手。


    真想看看他的另一番模樣,一定別有一番風情。


    當一首曲子終了,當所有人都還沒回過神來時,赫連烈慢慢的拍了拍掌。


    “原以為剛剛是吳城主誇大其詞,現在看來是真的有過人之處”隨後話鋒一轉,非常直截了當的對上首的秦鶴說,“既然秦城主與他有些仇怨,不如秦城主把這美人贈與我,由我來替你解解恨,豈不是一舉兩得。”最後幾句話說的尤為露骨曖昧。


    鄭之南沒想到這人如此無所顧忌,在這樣的場合就說出這樣的話,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慌,但臉色還是因為赫連烈的話而緋紅一片,是氣得,他想給對方豎中指,雖然對方並不知道什麽意思。


    其他賓客聞言心中啞然,麵上還強裝著平靜,目光來來回回看赫連烈、鄭之南、秦鶴。


    沒有人說話,都在等秦鶴的反應,想知道他會不會如了赫連烈的願。


    鄭之南也怕秦鶴為了解恨而把他隨手丟給這麽一個一看就知道他想對他做什麽的家夥。


    看在老子伺候你這麽久的份上,別把我隨便的送給一個人渣啊!送給這個百無禁忌的家夥,還不如把我送給周禮,好歹還能混個s當當。


    就在鄭之南心中緊張不已的時候,他看到上首的秦鶴忽然露出個笑容,是衝他笑得,鄭之南心裏咯噔了一下,以為秦鶴一開口就是:“好啊,你喜歡就送給你……”


    但事實上,秦鶴笑著開口說的話是:“之南,你過來。”


    鄭之南與秦鶴對視,然後走下舞台,一步步走上上首的秦鶴身邊,就在他小心翼翼靠近時,秦鶴忽然伸出手將鄭之南拉到了懷裏,完全不避諱的半抱著躺在他懷裏一臉詫異的鄭之南,當然因為這個姿勢,鄭之南的詫異其他人並不能看到,他們隻看得到秦鶴湊近了鄭之南的臉,臉上是寵溺的笑容。


    他說:“北境城主的話你聽到了嗎?你告訴我,你想不想去他的身邊?”


    鄭之南立即斬釘截鐵地說:“不願意。”


    赫連烈倒沒有窮追不舍,一臉遺憾的端著酒杯說:“那還真是可惜啊……”


    而其他人也從秦鶴抱住了鄭之南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雖然剛剛幾乎所有人的腦袋裏都在想如下幾個問題。


    “怎麽回事,秦鶴怎麽和殺父仇人的兒子勾搭到一起了!”


    “這個鄭之南以前真是小瞧他了,這麽快就爬上了秦鶴的床。”


    “看來秦城主也是難過美人關,雖然這鄭少爺的確挺讓人心裏癢癢的。”


    “羨慕。”


    “也不知道秦城主以後玩膩了,他們有沒有機會常常滋味……”


    在所有人都各懷鬼胎的時候,鄭之南還一直被秦鶴抱在懷裏,不僅如此,秦鶴還喂他喝酒,給他夾菜,就像他真的已經和秦鶴攪在了一起。


    不過鄭之南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矯情的時候,赫連烈作為秦鶴的合作對象,不能明著得罪,為了圓的過去,他也得配合下去,免得真的走上另外一條不歸路。


    秦鶴則看到鄭之南僵硬的表情和動作時,忍不住笑了。


    難得看到他被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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