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洗掉了,正在複活中, 耐心等待  丁巧兒剝著花生, 剝好了就扔嘴裏去, 一邊吃一邊說,“要我說,書讀得好有什麽用,丫頭片子, 將來還不是要嫁到別人家去,如果是他兒子書讀得好,那才叫人羨慕。他們家可沒錢, 窮得肉都吃不起,再供兩個丫頭片子讀書, 哼哼!還不如讓她倆回家, 把她倆未來讀書的錢存下來,留著給金寶娶媳婦用。”


    “再說了, 書讀得好有什麽用,兩個丫頭片子一點教養都沒有, 不懂禮貌不知道尊重長輩,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這話說的就是年初那會兒於金金姐妹倆懟她的事情了。


    於金文媳婦前段時間才剛回來, 不過這婆媳關係也比從前差遠了, 互相看不順眼, 丁巧兒把賬都算在了於金金和於金銀頭上。


    “三嬸兒, 你這話可就不對了, 金金和銀妹多懂事, 她倆咋不懂禮貌了?年初那會兒跟你吵架也不能怪人家姐妹,你那樣指著鼻子罵人家的媽,人家還能當聽不見啊?反正這事要是落我頭上,我家丫頭這麽護著我,我鐵定高興,三嬸兒你那會兒話也太過了。”見路人不明真相,村民看不過去了,直接說了原因,她是好欺負,但她婆婆不好惹,丁巧兒可不敢惹她。


    外麵發生的事情葉為安自然不知道,他這會兒正滿臉笑容地接待著七裏鎮中學的老師,兩個女兒也是難掩興奮。


    這次中考她們兩個算是超常發揮了,一個考了全市第十三名,一個考了全市二十八名,這樣的成績足夠學費全免進入市一中了,這才是姐妹倆高興的地方。


    大概還是擔心葉為安不讓她們讀書,學校來的老師還帶來了獎金,獎勵這次於金金和於金銀為七裏鎮中學爭光的,一共一千元。


    這會兒的一千元和十年後的一千元可不一樣。


    葉為安拒絕再三,還是收了下來,就差賭咒發誓絕對會送兩個閨女去讀了。


    好不容易將人送走,葉為安掏了十塊錢遞給於金寶,讓他去街上的肉鋪買點肉回來,慶祝一下兩個閨女中考取得好成績。


    “為什麽是我去?我不想去。”於金寶的心情很不美麗,本來他確實很高興姐姐考出好成績,但是麵對一個個“好好加油別給你姐丟臉”的眼神,他鬱悶了。


    “你不吃嗎?”葉為安反問。


    “那大姐和二姐不吃嗎?”惡向膽邊生,於金寶氣鼓鼓地又反問了回去。


    但是葉為安才不怕他問。


    “可是,這頓肉是因為你大姐和二姐中考成績好才買的,和你沒關係,所以你當然要幹點什麽才能吃,而她倆什麽都不用幹,去不去?”


    於金寶∶“……”


    於金寶完全沒辦法反駁,隻能推出自行車上街買肉去。


    他走後,於金金收起笑容皺眉,“爸爸,金寶是不是不高興?”


    “是啊,他心裏別扭著呢。”葉為安不以為意,完全沒放在心上。


    “那怎麽辦?往後在家裏我和銀妹盡量少提中考的事兒吧。”


    “不用管他。”葉為安冷笑,“自己蠢,還不允許別人比他聰明?隻讓你們比他差?他哪兒來的臉不高興!”


    於金寶確實因為這個鬱悶,也沒臉說自己為啥鬱悶,一路騎著破自行車到街上肉鋪,由於這會兒已經快中午了,好肉都被人買走了,剩下的都不怎麽樣,於金寶憑眼緣挑了一塊,秤了一下花了六塊多,接過零錢塞進口袋,將肉放進車籃就準備往回走。


    “金寶……”


    “大舅?有什麽事嗎?”


    唐大舅看上去蒼老極了,不到五十歲的人背也駝了,臉上也滿臉皺紋,皮膚黑黝黝的。


    他家情況還不如於家,唐愛麗走了後唐家在村子裏一直被人指指點點,然而聽說兩個外甥女中考考出好成績,他還是想問問。


    他就這麽一個妹子。


    當初為了給他娶老婆,妹子幾乎是賣給於家的,妹子過得不好,他都沒臉上門去找於國強。


    這還是唐愛麗走後他第一次看到唐大舅,於金寶心裏有些別扭,“大舅,有啥事啊,我要回家了,爸爸等著肉呢。”


    “沒啥事沒啥事,就是聽說金金和銀妹考試挺好的,幫我把這個給她倆吧,算大舅給的獎勵,大舅就不去看她們了。”唐大舅塞給於金寶一把錢,然後調頭就走。


    從前唐大舅就很疼他們姐弟三個,隻是現在他們兩家的關係,他也沒臉上門去。


    於金寶愣了下,撿起掉在地上的紙幣,也沒數,把所有錢就這麽胡亂塞進口袋,又朝唐大舅離開的方向看了看,沒看到人這才騎上自行車回家。


    回到家把肉交給葉為安,於金寶見葉為安拎著肉走進廚房準備做飯,這才偷偷拉著原本準備去幫葉為安的於金金和於金銀走進房間,把門關好他又從窗戶邊看了看,確定葉為安在廚房沒出來後把褲子口袋裏的錢都掏了出來放在床上,零零碎碎的一小堆頓時驚呆了姐妹倆。


    “金寶你撿錢了?”於金銀不敢相信地問。


    不對啊,撿錢了也不至於不敢讓爸爸知道吧?難道是為了私吞?


    “當然不是了,誰撿錢撿一堆啊,二姐你以為撿廢紙呢!這是我買肉回來的路上,大舅塞給我的,讓我回來給你們,說是獎勵你們中考取得好成績的!”於金寶說完停了一下,撓撓頭有些猶豫,“我這不是怕爸爸知道了不高興麽!”


    “行啊金寶,居然知道為別人考慮了,不錯不錯!”於金銀一臉刮目相看,笑嘻嘻地調侃。


    於金寶∶“……”


    我有那麽任性自私嗎?


    “行了行了,銀妹你也少說兩句,金寶現在好多了。”於金金拍拍於金銀的肩膀示意她閉嘴,她自己的眉頭卻依舊緊緊皺著,“大舅家也挺困難的,這些錢還不知道他從哪兒擠出來的,要不咱還是送回去吧,我跟銀妹也花不了多少錢。”


    “先數數多少錢吧。”於金銀坐到床上,開始數那一堆零錢,越數越心酸,“大舅也很長時間沒來看我們了……一共兩百零三塊五毛。”


    “等等!那三塊五是買肉剩下來的,大舅應該給了兩百塊。”


    葉為安在廚房切著肉,聽著那姐弟三個在那兒討論要不要把錢送回去,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切完了肉熟練地清洗完,放到一邊又把早上買的土豆拿出來削皮切成塊,準備燉個土豆燒肉。


    他本以為這兩百塊錢他們會自己處理掉,無論是還給唐大舅還是用來做什麽用,總之不會告訴他,以免傷了他的心。


    孩子們的好意他當然樂意接受。


    沒想到,吃飯的時候於金金猶豫了會兒,居然告訴了他,“……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爸爸,這兩百塊錢我跟銀妹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你們想怎麽辦?有什麽想法沒?”


    “我跟大姐都想把錢還回去,大舅家的唐豐大哥身體不好,經常生病吃藥,大舅負擔太重了。”於金銀插話,說完了還小心地看了葉為安一眼,生怕他會生氣。


    “這錢不能還回去。”葉為安想了想說,見於金金張口想說話示意她閉嘴先聽自己說,“咱們兩家現在關係有點特殊,你們不要這錢,你大舅會以為你們不想認他了,要不然舅舅給點錢,為啥不要還送回去?不就是不想再聯係了嗎?再一個,就算你大舅知道你們不是這想法,還認他,他也會當做你們同情可憐他,所以才不要這錢的。”


    “這錢你們拿著,之後爸爸會想辦法替你們補回去,不用擔心。”


    有了葉為安的話,於金金和於金銀就放心了下來不再管,高高興興吃飯了,“好的爸爸,接下來我跟銀妹都沒啥事幹了,也能幫幫你,還有金寶,現在我們時間多得很,可以幫金寶好好補一下基礎,爭取下學期他能進班級前十,金寶其實很聰明的,你看這效果不是很好嘛!”


    於金寶聞言頓時一臉懵逼地抬頭,怎麽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在說大舅的事情,怎麽火突然就燒到了他身上。


    他暑假不想補課,他想跟小夥伴去遊泳摸魚!想跟小夥伴去抓知了蛹吃!


    他不想補課啊喂喂!


    “這主意不錯。”


    於金寶∶“……”


    然而他並不知道誰幹的。


    事實上,並沒有人傳,但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麽,不管是誰,自家皮小子開學第一天就在學校裏打群架,並且還拖上了從不惹事的姐姐,回去都得抽死他吧?


    這糟心的生活還隻是個開端,從那天開始每天在學校好好學習,放學了還得回去和他爸收拾安山,累得要死回到家吃完晚飯,還得被兩個姐姐輔導功課。


    果然沒媽的孩子是根草吧?


    不過這也造成了他完全沒有時間和精力出去和小夥伴玩耍……不對,他是沒時間出去找小夥伴,但是小夥伴卻來找他了,然後被一起拎上了安山,現在,他那群小夥伴已經不敢過來了。


    葉為安並沒有把安山上的植物都清理了,大部分都留了下來,他後來補栽的桃樹幼苗並不算多,至少和別人家的果園那是千差萬別,桃樹周圍方圓兩米沒有其他植物,桃樹以外的地方則都是原本安山的植物,除了沒有其他的果樹。


    現在已經到九十年代末了,這個國家正在飛速發展,葉為安不想走量產路線,所以他對這個果園的定位是原生態,無汙染無農藥或者殺蟲劑等。


    這種綠色食品還是很討喜的,價格也會很高,但就算貴了點,也會有人買賬,這世界從來不缺有錢人。


    雖然要照顧山上的桃樹,但葉為安也沒有放下對於金寶的關注,這才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目的,其他都是次要的。


    他發現,於金寶變化還是很大的,都說二十一天養成一個習慣,於金寶沒用二十一天就改變了作息。


    葉為安有時候覺得,於國強在家裏威信那麽高有時候也挺不錯的,至少於金寶不會反駁,也沒膽子反駁。


    他從來不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但也不覺得孩子隻靠說就可以教育好的,還是要看人,有些孩子吧,真的會讓人嗯覺得一天不打就欠得慌,好在於金寶並不是這樣。


    至少他現在還不是這樣。


    “金寶,過來跟我學做飯。”見於金寶放學回來,葉為安對他招招手,讓他跟自己一起進了廚房。


    現在開學快一個月了,初三馬上有一次模擬考試,是全縣統考,因此最近於金金姐妹倆明顯比從前刻苦多了,晚上也學到很晚才休息,不過就算這樣,兩人也沒有放鬆對於金寶的輔導,這些葉為安都看在心裏,也想給姐妹倆減少壓力。


    於金寶剛放下書包,聽到葉為安的話愣了一下撇撇嘴,非常不想過去,最後還是葉為安不耐煩了他才過去。


    “爸爸,我要學習寫作業,而且哪有男孩子去學做飯的。”於金寶不滿地嘟囔,非常不情願,見葉為安在切菜也不問問有什麽是自己可以做的,“我以前沒做過,讓我燒火我都不會。”


    “不會你還很得意是吧?沒看你姐姐要考試了,整天忙得很啊?寫作業?要不要我告訴你,你書包裏裝的是什麽書?”葉為安回頭瞪了一眼,於金寶學習態度還行,作業也從來不會故意不寫,但現在初一的作業並不是很多,學習壓力也不大,於金金和於金銀雖然說在給他補基礎,也不會太累他,這就造成了於金寶還有一點點自用時間。


    尤其最近兩個姐姐很晚才熄燈,於金寶現在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晚上睡不著覺,就借了課外書看,這一看就入迷了。


    那是一本厚厚的玄幻小說,正是這個年紀的男孩最喜歡的那種熱血小說,男主一路修煉,遇到各種漂亮的妹妹,最後成神的,葉為安別說看過不少,他還經曆過不少。


    一本書於金寶現在才看了不到一半,不是他不想一口氣看完,而是葉為安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他也怕葉為安發現後揍他,所以每天隻看一點點,有一次忘記帶去學校這才被葉為安發現了。


    “爸、爸爸,你怎麽知道的?”於金寶一聽葉為安發現他看小說就慌了。


    葉為安確實不像從前的於國強一樣經常打人,但是在於金寶心中,現在的爸爸比之前更加可怕,之前的爸爸不會舍得他太累,也不會太管他,但現在不一樣。


    自從媽媽走後,爸爸比之前更加可怕。


    “你爸我有什麽不知道的,我隻是不說而已。”葉為安把切好的菜洗了,招呼於金寶過來看自己是怎麽生火的,“金寶,你呢,有自己的愛好,我不會多管,但如果因此影響到學習……嗬嗬,其實也沒什麽,到時候我會和華子說,讓他帶你去打工補貼家用,剛好供金金和銀妹讀書。本來我還覺得供你們三個有點吃力,你不讀了也剛好。”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於金寶怎麽都想不到,葉為安心裏居然是這麽想的,但是,“我不是你兒子嗎?媽說了,將來姐姐要嫁出去的,要靠我養老,我是兒子啊!”


    “哦,但是你姐姐不會不管我,而你……金寶啊,你說說你,你將來能養得起我嗎?就你現在這樣子?養好你家崽兒就不錯了,如果你一直這樣,我可指望不上你。”葉為安上下打量了一下於金寶,說出的話特別氣人。


    “我看你這段時間學習成績上升很快,本來還覺得你也是個聰明的孩子,經過之前的事情就知道學習的重要了。反正你學不學隨你,你爸我不認識幾個字,也管不了你。”


    於金寶越來越沮喪,不明白現實怎麽就和小說中說的不一樣,別說變得特別厲害了,他連考試都考不好,前幾天月考從班裏五十多變成了三十多他還覺得自己特別厲害來的……


    “爸爸,我明天就把書還回去,我一定會好好讀書的!”咬咬牙,於金寶倒是沒有再掙紮,隻能忍痛了,等他將來考上大學,第一件事一定是去把這本書買下來,好好看看後麵的內容,現在就先忍一忍吧。


    “行了,火我點著了,以前你也見過你媽和你姐燒火的,你來燒,我炒個青菜,等會兒吃飯。”葉為安把人按在灶膛口,自己則站了出來,等鍋熱了以後熟練地倒油翻炒,“記住了,別往裏麵塞太多草,人要虛心,火要空心,這話你們老師說過吧?”


    於金寶笨拙地蹲在灶膛後麵燒著火,過了一會兒伸頭看了葉為安一眼,“爸爸,我真的會好好學習的。”


    “哦,那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反正我不靠你,能學就學,不能學就回來打工,隨你。”葉為安隨意地說,而這種隨意的態度更加刺激於金寶,他真怕葉為安說不讓他讀了就不讓他讀了。


    如果葉為安很在意,把他打一頓或者反應很大,於金寶可能還不會這麽心慌,但葉為安表現得太不在意了。


    說句不好聽的,從前他那個樣子,除了是被唐愛麗寵著的,還因為他是這個家唯一的兒子,家裏父母不為了他還能為了誰?


    然而現在葉為安明確告訴他,缺你沒啥,不成材拉倒,反正金金和銀妹能成材。


    於金寶不吱聲,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在葉為安連續恐嚇下,於金寶這次真覺得不好好學習會死了。


    初三放學要比初一和初二晚,於金金和於金銀回到家的時候天頭黑透了,所以每天於金寶先回來,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去接兩個姐姐,有時候也會是葉為安去接人,反正從開學到現在一個月了,葉為安從來沒有讓這對姐妹自己回來。


    太危險了,葉為安才不會把兩個女兒的安全交給老天爺,鄉下沒有路燈,從七裏鎮中學到安山村一路都黑漆漆的,有什麽危險都沒人知道。


    葉為安把菜炒好了,放到鍋裏保溫,推出自行車就去接於金金姐妹倆,至於留在家裏的於金寶是不是又在反省,這個真的不重要。


    他有的是耐心,慢!慢!收拾!


    說實話葉為安不覺得冷,但為了不特立獨行他還是把自己裹得緊緊的,推著車站在學校門口等著初三放學。


    門衛大爺都已經認識葉為安了,畢竟經常來接女兒回家的家長真不多,都是農村的娃兒怕啥,下了課也是一堆人一起走,也就葉為安不放心。


    “誒,謝謝你了,不過我閨女已經出來了,就不跟你聊了,先回了!”一見兩個女兒回來葉為安對她們招招手,見她們騎著車跟上了,這才騎上車往回走。


    “爸爸今天怎麽是你來接啊,金寶呢?”於金銀的臉裹在大圍巾裏,悶聲悶氣地問。


    “他呀,犯了錯,正在家裏……等等!有人喊救命!”葉為安想到於金寶臉上帶上了笑容,但很快他就冷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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