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巴基簡單道, “一個不是很寬的地方,牆壁是冰冷的,我估計是鐵。剩下的就是很冷。”


    加西亞皺了皺眉, 坐到了巴基的身邊:“你夢到了冷凍艙嗎?”


    “不, ”巴基搖搖頭, “那不是冷凍艙, 那裏有風,而且還不小。我記得那裏飄著雪, 很大的雪,空氣中好像都是冰渣,而且, 全世界好像都在顫抖。”


    “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加西亞問,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因此隻能夠詢問本人。


    “沒什麽,”巴基道, “我記得那是很重要的事,所以我一直在想, 但是那對現在的我應該也並不重要了。”他頓了頓, “還是我守後半夜。”


    “對, ”加西亞道, “你先睡吧。”


    他們已經在樓下吃完了簡陋的晚飯, 巴基早就可以吃固體的食物了, 在醫院內他也做了一次檢查, 說明現在他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大的問題, 胃部也恢複了正常,從那以後他就開始吃正常的食物,而不是加西亞給他買的米糊或者奶昔。


    巴基洗漱完之後躺在了床上,他的雙手放在身邊身體筆直的好像是殉道者,加西亞坐在床邊,直覺到他的身體仍然處於緊繃的狀態。猶豫一會兒後,他用手握住了巴基的血肉,對方的手有些涼,加西亞的手也不暖和,但是他能夠感覺到他的手被握住後,巴基的身體便放鬆了一些。


    這感覺很奇怪,加西亞想,還有些傷感。他們看起來像是在依賴彼此,雖然加西亞知道自己不值得被依賴,他不知道巴基是怎麽想的,但是他任由如此。


    加西亞在半夜一點的時候就很想睡覺了,他一直用毅力撐著,這對他來說不困難,之前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模式。冬兵的頭上冒出冷汗,臉色有些蒼白,加西亞知道他又在做噩夢了,一直如此。他的神色變化的時候一定是在做噩夢,但是沒有變化的時候不一定不是,但是這次似乎有些意外,他沒有恢複,他的臉色沒有平靜下去,冷汗也沒有幹涸,他直接睜開了眼睛開始大口的呼吸空氣,加西亞急忙握住他的手,但是加西亞立刻被巴基給甩開了,當然了,他被扔到了床下,但是他立刻爬起來按住巴基,盯著他的眼睛道:“冷靜,巴基!”


    也許的確是他的力量增強了的緣故,巴基冷靜了下來,他隻是大口的呼吸,眼中充斥著恐慌和無措,但沒有再做出什麽攻擊他人的不穩定行為,加西亞這才放開他,道:“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我在這裏。”


    巴基在接近三十秒後才平複了自己的呼吸,他對加西亞說出了第一句話。


    他道:“我掉下去了。”


    加西亞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麽,他說的是關於他曾經的“死亡”,他和美國隊長在火車上和九頭蛇戰鬥的時候掉下了火車,掉進了冰天雪地裏。接著他被九頭蛇撿到了,接著他被割除了肢體,被訓練成為了組織的殺手。他掉下去,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現在你爬上來了。”加西亞道,他盯著巴基的眼睛,卻沒有用精神控製,“你永遠也不會掉下去了。”


    ——


    “嗨,查爾斯。”加西亞道。


    時隔數月,查爾斯又在試圖進入他的大腦了,他能夠感覺的到,他的大腦有股輕微的,像是被拉扯一樣的疼痛。大腦告訴他那就是有精神係的控製者在意圖入侵他的思維。


    他們又出現在之前的公寓,不過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他的麵前沒有了那半杯咖啡,公寓和他剛剛搬進去的時候一模一樣,簡單幹淨,沒有一點生活的氣息。瑪麗的痕跡似乎都消失了。


    查爾斯坐在輪椅上,而不是沙發上,這也是一點不同的地方。


    這樣顯得更真實了,加西亞想,他的公寓本來就是這樣,而查爾斯——查爾斯也本就是坐著輪椅的教授。他以前未曾關心過查爾斯的情況,隻從瑪麗的嘴裏聽說過對方遭受的不幸,除了感歎之外也並沒有多麽上心。


    部分是因為瑪麗,接著是人性的本惡——嫉妒。可是現在想起來,查爾斯當年也並沒有多麽激烈的和他競爭,他隻是表達出了對瑪麗的好感,不鹹不淡的,在瑪麗和加西亞在一起後也很紳士的立刻退出,之後甚至還在校園裏待了幾個月,實際上他並沒有如此的愛瑪麗,遠遠達不到加西亞的程度。而加西亞卻在以後的十年都對他抱著隱隱的敵意,想來很可笑,更可笑的是他居然現在才想開。


    他是個怎樣的人啊?


    “嗨,加西亞。”查爾斯道,他在觀察著加西亞,加西亞能夠察覺得出來。


    “時隔數月,這次你是為什麽來找我?”加西亞收回思緒發問。


    “一個朋友。”查爾斯道,“他讓我向你求證一個問題。”


    “誰?”加西亞問。


    “他也算是你的朋友。”查爾斯這句話一說,加西亞立刻明白了那是誰,大概是那個黑寡婦告訴了他關於冬兵的消息。“是史蒂夫,”查爾斯道,“他讓我問你,知不知道你從研究所帶走的那個人的身份。”


    “我知道。”加西亞道,“但是請告訴隊長,他不願意做回巴基.巴恩斯,他已經是一個不同的人了。”


    “所以他自己不願意回去。”查爾斯道。


    “對,”加西亞回答,“我對他說過,如果他想離開,隨時都可以,我不會阻攔他。”說著,加西亞喝了口突然在麵前的杯子裏的液體,那是紅茶,沒加糖的,非常的苦,他皺了皺眉,卻知道這皺眉裏還有別的意味。


    “你看起來很苦惱。”查爾斯道,“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和我分享。我不會將我們談話的內容泄露出去。”


    “我知道。”加西亞道,“我相信你,隻是——”


    他閉上眼睛,沉默了會兒,然後和查爾斯湛藍的眼睛對視。


    “我做不到。”他道。


    “做不到什麽?”查爾斯問,他注視著加西亞,非常溫和的神色,帶著鼓勵,他是一個教授,一個老師,對這些當然非常擅長。


    “冬日戰士,巴基.巴恩斯。”加西亞道,輕輕的搖頭,“他開始回憶起那些東西,那些讓他痛苦的經曆,他每天都在做噩夢。但是我幫不了了他,我隻能看著他這麽痛苦,我能做的東西很少,幾乎是沒有。”


    “你想幫他。”查爾斯道。


    “我傷害過他,”加西亞回答,“我希望至少他在離開九頭蛇過後能夠過的好一些,能夠更加的——至少輕鬆一些,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我以為他會慢慢的恢複記憶,慢慢的變成視頻上的那個人,然後有一天他會離開,去找史蒂夫,或者回到自己的故鄉。但是那不是這麽簡單。”


    “發生了什麽?”查爾斯問。


    “我開始依賴他,這不重要。”加西亞道,“這真的不重要,可是他現在就在我的身邊,被噩夢折磨,而我還需要他做那些——”他停住了話頭,那種唾棄自己的卑劣的感覺又來了。


    “我想被原諒,我想彌補錯誤。”他道,“可是我也想複仇。”


    沒有等查爾斯說什麽話,他關閉了精神幻境,這看起來像是逃避,查爾斯一定知道這是逃避,這就是逃避。他再次感覺到那股腦子被輕微扯動的感覺,查爾斯還沒有放棄聯係他,但是他已經無法再見查爾斯了。


    ——


    笑聲,笑聲,灌木叢中灰色的身影,木房子裏在窗邊看書的男孩,營地裏的奔跑,軍校裏翻滾在泥地上的少年,火堆邊同伴的歡聲笑語——


    “赫爾穆特!威爾說要是你是個女的他就要娶你!”


    強壯的軍人們推搡著中間那個同樣強壯卻還長著一張稚嫩臉龐的男孩,他們沒心沒肺的笑著,男孩也笑著,看起來卻有些尷尬。赫爾穆特.澤莫也笑了,開心於男孩的神奇的腦回路,威廉姆斯的臉在篝火的照耀下異常的紅——


    慘白的屍體。


    男孩在樹叢中抽搐,看不清麵貌的凶手手上拿著軍刀,遠處他的同伴放下了手中的槍。男孩漸漸的失去呼吸,他的傷口流出血液,他的臉逐漸慘白變青,手中還緊握著什麽東西——


    澤莫睜開了眼睛,他被鬧鈴吵醒感覺冷汗流到眼角。


    他走出帳篷的時候營地裏的士兵已經開始操練起來了,他們在進行為期一個月的野外實訓。澤莫是回聲蠍特種部隊的上尉,他手下的軍人已經換了不少,是時候吸收新鮮的血液了,於是軍方派他帶上幾個老部下直接加入這次野外實訓。給新兵立威,也看看有沒有什麽值得培養的苗子。


    一切本來進行的很好的,除了三天前發生的那件事。


    今天是每個星期一次的聯係時間,按規定新兵們可以和家人們互通電話。來的都是新兵,十幾歲的年紀,還都是戀家的,大概是想著晚上就可以和家人聯係,今天的操練看起來都有精神了許多。


    澤莫當然是可以不用遵守這些規矩的,但是他還是和新兵們一樣,等到了晚上才給家人打電話。


    “瑪利亞。”他道,雖然心頭仍舊一片冰涼,但臉上忍不住笑了起來。


    “嗨,甜心。”瑪利亞的聲音響起,帶著甜絲絲的味道,接著,澤莫聽見她在電話的另一頭叫著什麽——


    “威廉,快點過來,爸爸來電話了!”


    “最近家裏麵還好嗎?”澤莫問,他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加大,“爸爸呢?”


    “爸爸去村子裏度假了,你知道他住不慣這裏。雖然也是郊區,也是大房子,不過總沒有以前的村裏住著舒服。”瑪利亞道,“家裏也沒有什麽事,藥房的工作也還順利,你照顧好你自己就好了——哦,威廉,你太重了!”


    “爸爸爸爸爸爸爸——”電話另一頭傳來含糊不清的小男孩的聲音,“我想你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啊啊啊啊——”


    “兩個星期之後。”澤莫道,他的聲音都透著股笑意,“家裏的日曆劃上十四個紅叉,爸爸就到家了。”


    “別和他這樣說,”瑪利亞拿過電話,“他上次用紅筆把整個日曆都毀了。”


    澤莫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但是接著他想起要和瑪利亞說什麽事,笑容逐漸的淡下去,神色變得悲哀。


    “瑪利亞,”他道,“威爾死了。”


    電話的另一頭一陣沉默,澤莫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瑪利亞似乎在讓威廉自己去玩。


    “發生了什麽?”她問。


    威廉姆斯是他從小的朋友,瑪利亞也很喜歡他。小時候他住在村子裏,威廉姆斯就住在隔壁,是個瘦小的男孩子,赫爾穆特和他都是獨子,虛長他四歲的赫爾穆特總會在他家大人不得空的時候照顧威廉姆斯,事實上,澤莫已經將威廉姆斯當成了自己親生的弟弟,威廉姆斯的父母死後都是放假回家省親的澤莫幫忙張羅葬禮。他的死去對於瑪利亞和澤莫來說都是一件大事。


    “不知道,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澤莫揉著自己的鼻梁,“四天前,威爾失蹤了,他早上說要去森林裏逛一逛,但是一天都沒有回來。我和軍隊裏的人在樹林裏找了一晚上,第二天淩晨一個新兵在離營地十幾裏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屍體。”


    “是野獸幹的嗎?”瑪利亞緊張的問。


    “除非野獸的牙齒有刀子那麽鋒利,而且還能開槍。”澤莫道,帶著隱隱的憤怒,“有人殺了他。”


    “為什麽?”瑪利亞問,“威爾是個那麽可愛的年輕人——”


    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了啜泣的聲音。


    “我不知道,”澤莫道,“軍方的人——他們不允許我繼續查下去。他們帶走了威爾的屍體,警告訴我別管這事,說這是政.府的意願。”


    “天那......”瑪利亞的歎息還帶著哭腔,“他們怎麽能夠這麽做?”


    “我不知道。”澤莫道,他的神色沉了下去,“也許這也牽扯到了他們什麽陰暗的小秘密吧。”


    當權的政.府都做出過什麽爛事澤莫再清楚不過了,回聲蠍表麵上是一隊特種兵,實際上就是暗殺小隊,專門暗殺被保護的當權政.府的敵人。作為隊長,他不知道為當政做過多少髒事,卻沒想到有一天遭報應的居然會是自己的弟弟。


    “那威爾呢?威爾的屍體呢?他們不打算安葬嗎?”瑪利亞問。


    “他們帶走了威爾的屍體,我追問,但是他們不肯說如何處置。”澤莫道。


    “那你打算怎麽辦?”瑪利亞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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