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按摩,肯定不能隻握著不動。


    捏攥著狗皇帝的指骨,阮明玉剛輕輕揉了兩下,便奇怪出聲道:“咦,陛下不是用右手寫字麽?臣妾按的好像是左手……”


    被阮氏牽握住手的一瞬間,汪弘川隻覺神經緊繃,難受不已。


    再也沒了方才威脅阮明玉的悠閑心態。


    阮氏昨夜鉤他的小手指,隻是蜻蜓點水的一碰,就迅速離開,由於接觸時間過短,那會兒倒沒產生太強的反感,可這會兒,被阮氏細膩柔軟的手掌緊緊貼觸著,汪弘川隻覺額筋突突突亂蹦,很想反手甩開阮氏,正忍受的極為辛苦時,耳邊偏又飄來阮氏的揶揄話。


    聞言,汪弘川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一字字回道:“朕、的、左、手、也、酸。”


    “哦——”阮明玉長長的應了一聲,忽又想起一事,便鬆開了狗皇帝肌肉緊繃的大爪子,“對了,陛下給臣妾的暫用信物……”低頭從隨身荷包裏取出一物,遞到神色稍緩的狗皇帝眼前,“臣妾要按摩,騰不開空手,有勞陛下自己拿著玉佩,眼睛要一直盯著看,心裏也記得默念,我一定不會生氣,我一定不會生氣……”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汪弘川:“……”


    說是小憩,直到周海德輕聲提醒時辰到了,汪弘川也沒合眼假寐一會兒,他所有的精神注意力,都貢獻給自己的隨身玉佩了,說來也怪,當他盯著玉佩上的紋案拚命看時,與阮氏肌膚相觸的不適反感,的確略微清減了一點兒。


    起身穿好龍靴,汪弘川一臉淡定的表揚道:“皇後表現的不錯,若是無事,可以盡情看你的話本書。”


    身為皇帝,汪弘川很注重賞罰分明。


    阮明玉不吭聲,隻低頭讓雙手互相安慰:足足揉了狗皇帝的爪子半個時辰,她的手……都快廢了。


    瞧見阮氏的異狀,汪弘川有些納悶的問道:“皇後怎麽了?”


    “手……又酸又累。”阮明玉低聲回道。


    聞言,汪弘川便沉默了,好吧,是他隻顧著自己的心情,完全疏忽了阮氏的感受,頓了一頓,汪弘川才語氣溫和的開口:“皇後好生歇著吧,朕以後……不會再勞累皇後替朕揉手。”強治自己的心病,隻要有近距離的身體接觸即可,其實,也沒必要非按摩揉捏什麽的,就算真困乏了,還有周海德那個死胖子呢。


    汪弘川離開後,阮明玉麵無表情地躺到了榻上。


    她的婚姻生活,真的不是在搞笑麽。


    而且,別看狗皇帝現在說的好聽,什麽替他治好病、再給他生個兒子,就能一輩子享受尊榮富貴,皇帝都是變色龍,或許他現在真如此作想,可等他以後能隨心所欲禦覽美色的時候,說不準就該看不順眼她了,畢竟,他曾身患難以啟齒的隱疾,而這個秘密,隻有她這個入宮最早的皇後清楚。


    狗皇帝要是沒良心,她大概就是個紅顏早逝的命。


    不是她悲觀消極,非要把狗皇帝往壞處想,皇帝這種生物,其實都挺小肚雞腸的。


    日落西山時,汪弘川踏著一地的金色餘暉,又回來了鳳儀宮。


    “玉佩已經製好了,皇後瞧瞧可還滿意?”落座後,汪弘川朝周海德擺了擺手,眼睛卻看的是阮氏。


    阮明玉隻輕輕‘哦’了聲,便打開周海德捧來的雕花錦盒。


    信物玉佩這檔子事,不過是她憤怒難消之餘,故意給狗皇帝找的小麻煩罷了,倘若狗皇帝沒有自控力,便是往他臉上砸十件信物,又抵什麽用,他該脾氣發作,還是會照舊發作。


    細膩無暇的羊脂白玉,被雕琢成了圓狀,約摸有她的巴掌大,五指一扣,正好將其卡在掌心,玉佩的正反兩麵,一麵雕的是圖案,一麵刻的是文字。


    交相纏繞的連理枝頭,兩隻比翼鳥兒相依相偎,端的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至於玉佩上的刻字——


    喲嗬,狗皇帝居然叫人刻了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若是個單純嬌憨的小姑娘,估計真要被狗皇帝哄住了。


    嘖嘖,多好聽感人的誓言承諾啊。


    “敢問陛下,這八個字是什麽意思?”阮明玉心裏嗤笑,卻妙目一轉,巴巴兒地望向狗皇帝。


    汪弘川輕咳一聲,揮手叫周海德滾出去,爾後方口氣生硬的解釋道:“還能是什麽意思,隻要皇後盡職盡責,做好分內之事,自然會與朕白頭偕老的意思唄。”


    阮明玉:“……”


    狗皇帝這話到底靠譜不,好想叫他立個字據當憑證哇。


    正經的信物玉佩有了,汪弘川遂索要自己墊出去的那塊玉佩:“朕的平安佩呢?”


    阮明玉依依不舍的去摸荷包,口內問道:“這塊玉佩不能也送臣妾麽?”


    “不能。”汪弘川毫不猶豫的拒絕,沉聲道,“這是朕八歲那年,母後送給朕的生辰禮物,朕隨身帶了十多年,從未離過身,若非……”昨晚一時情急,他也不會拿給阮氏充當信物使。


    聞言,阮明玉立即爽快地交出平安佩。


    汪弘川接回玉佩,低頭摩挲了一會兒,方掛回腰間:“用晚膳去吧。”


    飯畢,汪弘川又邀阮明玉外出散步賞花,阮明玉這回學精了,堅決不答應,汪弘川頗為奇怪道:“皇後不是挺喜歡散步麽?”


    阮明玉氣鼓鼓道:“臣妾是喜歡散步,可是今天一早,臣妾出去轉了轉,一回來,美人榻就沒了,再和陛下出去溜達,誰知陛下又瞧什麽東西礙眼,叫人趁機直接丟出去。”


    汪弘川無語了老半天,才嘴角抽抽道:“皇後把心放在肚子裏,朕不會叫人丟了你的話本書的。”阮氏這個女人真是……若非她總出狀況,不乖乖配合他,他何必故意捉弄她。


    一聽這話,阮明玉才鬆口答應。


    兩人又高調的秀了一把‘恩愛’,回宮後,汪弘川照例要看會兒折子,仍然叫阮明玉一起作陪,為免阮明玉一坐下就打瞌睡,汪弘川特意囑咐:“皇後可以盡情看你的話本書。”


    阮明玉謝過恩,抱上精神食糧,就歪在一旁發奮去了。


    夜燈姍姍,汪弘川趁擱取文折的閑暇,也會瞥一眼正看書的阮氏,隻見她懶懶地倚在羅漢床上的方桌邊,一手撐著下頜,一手輕捏頁腳,臉上的表情相當豐富多彩,時而緊蹙秀眉,時而竊竊低笑,時而又一臉木然,汪弘川怔怔地瞧了一會兒,才收斂心神,複又忙碌朝政。


    二更天的梆子敲響時,汪弘川擱下手中朱筆。


    明日就該早起主持朝會了,他還要治自己的厭女病,所以,他不能耽擱到太晚。


    目光一轉,汪弘川望向阮氏,隻見她精神抖擻,正一副淺笑吟吟的樣子,不由微微黑線道:“皇後,已經二更天了,該就寢了。”


    阮明玉正瞧到興味處,陡然被打攪,不由轉頭不悅道:“我不困!”


    聞言,汪弘川立刻臉沉聲冷,一字一字道:“朕說,該、就、寢、了。”


    阮明玉心頭一凜,這才訕訕地站起身來。


    至於周海德,在他瞧見帝後疑似又要鬧別扭時,就不著痕跡地迅速溜到了屋外,哎,皇後娘娘當著他的麵,不給陛下主子麵子,這不是在坑他麽。


    好在,兩人沒有真的……吵起來。


    淨房,阮明玉在熱水桶裏賴夠了,才出來擦身,換上一件幹淨柔軟的寢衣,至於早就洗完上床的汪弘川,已差不多等到耐心盡失,有心叫人去催阮氏快一點,汪弘川又覺此舉太折麵子。


    搞得好像他在等著……被臨幸一樣。


    汪弘川虎著臉,生了半天悶氣,才見阮氏不緊不慢地款款而來,他倏然從迎枕上坐直身子,冷著臉質問:“怎麽這麽磨蹭?”


    阮明玉笑嫣嫣地走到床畔,柔聲解釋道:“宮裏的熱水太舒服了,臣妾忍不住多泡了一會兒。”


    汪弘川忍住怒意,板著臉催促道:“還不上來?”


    “就來。”阮明玉坐到鬆軟的床畔,先脫掉腳上的軟底睡鞋,抬腿爬上床後,又主動去卸尚懸掛著的大紅帳簾。


    簾子一落,床內的光線登時變得有些昏暗。


    光暗色昏,孤男寡女,將空間封閉起來的帷幔裏,頓時彌漫出一絲絲的曖昧氣息。


    汪弘川心頭的怒意稍退,卻莫名升起幾許緊張的古怪情緒。


    整理完紗帳,阮明玉跪坐在床外側,一邊取出自己的護身玉佩,一邊恭敬請示狗皇帝:“敢問陛下,您想讓臣妾怎麽親近您?”


    汪弘川:“……”


    清咳一聲,汪弘川方鎮定著表情和聲音道:“朕昨天是怎麽抱你的,你再學著抱回來就是。”


    “哦,臣妾明白了。”阮明玉輕輕應了一聲,先把信物玉佩交給狗皇帝,“臣妾沒有空手拿玉佩,請陛下自己拿著玉佩,克製自己不要生氣發怒。”接著,阮明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屁股跨坐到狗皇帝的大腿上,並伸出雙臂,緊緊圈摟住他的脖頸,身子自然也密密地貼實了他。


    汪弘川的反應也很迅速,他直接僵化成了一塊硬邦邦的人肉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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