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父親,看起來是那麽的陌生,陌生到讓人覺得可怕。少了平日裏的和藹,多出一種陰冷的王者氣息!


    華含蕊心髒猛地一顫,無比難受,臉上的表情也近乎扭曲。為了家族的前途,她可以做出犧牲,但不是讓父親把自己賣了。


    而且,還是買個一個很討厭的人。


    那個討厭的家夥,竟然是對著一隻毛毛蟲說話,言語之間,無盡的羞辱自己。


    想到當日的場景,華含蕊便是一陣陣揪心的難受。


    “父親!”她終究是咬著銀牙,開口了。


    華子瑜卻是擺了擺手,聲音堅決無比,“蕊兒,為父知道你想說什麽,更知道這個決定對於你來說有些殘忍,但是,你要理解父親!”


    “為父之所以做這種決定,完全是為了暫時的穩住此子,等到時機成熟之後,這場婚約自然是不作數的!”華子瑜一副算盡天下棋子的姿態,嘴角蘊含的笑容,如同鬼神。


    華含蕊終究是無話可說,隻能點頭表示同意。


    畢竟她很了解自己的父親,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尤其是在這種大事方麵。


    反正也不是真的要嫁給那個家夥,隻是定個婚約罷了,沒什麽大不了。想通了這點之後,華含蕊神色緩和了許多。


    “父親,話雖然如此,我們都知道是一場假戲!但皇室那邊,恐怕不好交代!”華含蕊早期便是與九州三皇子有過婚約,故而,他們華家才如此賣力。


    當然,這個婚約天下是不知道的。


    即便如此,也不是他們華家能胡來的。若是這件事傳了出去,恐怕皇帝會震怒,到時候吃力不討好,會引發巨大的災難。


    華子瑜神色依舊平靜,智珠在握,“這件事,我自然會向皇上解釋!”


    -------


    華府西苑偏房外,淩風看著裏麵亮著的燭光還有爺孫兩人映在門窗上搖曳的影子,終究是轉身離去。


    對於普通人來說,知道得越少,日子才會過得越發舒坦。


    一旦知曉了不應該知道的秘辛,那便是一場災難。


    當他離去的時候,這片空間桃林中走出來一道漆黑的身影,氣息完全被那身黑色的衣衫給遮掩,讓人找不到痕跡。


    “奇怪,為何沒有進去?”黑影想不通,終究是散去。


    當淩風回到自己住處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月光出現在頭頂,灑落漫天餘暉。淩風伸過手去,感觸著皎潔的月光,心境慢慢平和下來。


    “已經二十多年,不曾見過如此明亮的月光!”


    這片湛藍的天空,可遇而不可求。


    “吱呀!”當他把房間大門推開的時候,一股淡淡的麝香味撲鼻而來,沁人心魄。


    緊接著,有嬌俏的女聲響徹,“公子,您回來了?”


    這道聲音,帶著些許困意和疲倦,是華府專門安排給淩風的侍女。


    名字叫做小茜,不過才十六歲的年齡,正是芳華。而且,頗有姿色,在華府下人中,屬於等級比較高的。


    雖然早就見過這個丫頭,也大概了解了對方的身世,但兩人之間,依舊不是那麽熟。故而,相處起來頗有些拘謹。


    尤其是淩風,根本不習慣被人照顧,便是吩咐小茜自己去休息。


    “奴婢做錯了什麽,求公子懲罰!”結果,小茜立馬跪在了地上,一副恐懼無比的樣子,“請不要把小茜趕走!”


    那雙美目之中,隱隱有著shi潤之意。


    眼眶紅彤彤的,仿佛隻要淩風堅持,她立馬就要哭出來。


    “……”淩風皺了皺眉,十分意外。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畢竟這裏是華府,下人怕是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主人一旦不讓他們做事,反而會把她們嚇得半死。


    “起來吧,你沒做錯什麽!”


    小茜神色這才緩和許多,嫣然一笑,“奴婢伺候公子洗漱!”說完這話,她很快端來熱水,甚至幫淩風把毛巾擰幹。


    “公子!”見淩風發呆,侍女俏臉一紅,忍不住出聲。


    淩風的思緒卻是回到了很多年前,想起了那個小丫頭。


    “瀾兒……”他們很小的時候,瀾兒便總是喜歡照顧他的生活,無微不至。


    響起腦海深處的那道倩影,淩風的神色都變得溫和起來。


    小茜卻是有些驚恐,“公子,我是丫鬟小茜!”


    淩風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洗漱完畢這才開口道:“小茜,我這邊沒什麽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公子,你要休息嗎?”


    “對!”


    “奴婢伺候公子更衣!”


    “……”讓淩風無語的是這個丫頭剛說完話,就要來脫他衣服,從對方生澀的動作來看,應該是個新人。


    雖然從來沒伺候過其他主,但她接受過相關培訓,故而知道伺候主子應該做什麽,倒是有條不紊。


    淩風可沒把自己當成什麽主子,故而他不需要這套服務,立馬阻止侍女。


    “公子……”這兩個字,顯得有些可憐兮兮。


    “暫時不想休息,我們聊聊天吧!”


    “好啊!”小茜還以為淩風真的很嫌棄自己,所以提心吊膽,聽到這話,心裏舒坦了許多。


    淩風走在窗前,她則是悄悄打量著這個男子的側臉,大眼珠子轉動著,充滿了好奇。


    這位公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跟華府其他少爺,完全不一樣!


    雖然臉上總是一副漠然的樣子,但心腸比誰家的公子都好。。。


    “小茜,你是哪裏人?為什麽會來到這裏?”淩風畢竟是元魂境界頂峰的強者,完全不需要休息來補充體力。


    不如利用這點時間,更好的了解這個世界。


    而顯然,小茜便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談到這個話題,小茜神色一黯,“公子,小茜是綿州人,那是一個貧窮落後的小城,遠遠不如天界城!因為人們日子都過得很艱苦,故而總是沒錢治病!”


    “一年前,綿州發生了瘟疫,很多很多人死去了,我父母也不幸染上瘟疫……”


    小茜的眼眶,已是通紅無比。


    “後來,他們過去了,隻剩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沒有任何依靠!小茜沒有辦法,隻能跟著伯父伯母生活,可他們說小茜是掃把星,非但不願意出父母的安葬費,還把我賣給了人販子……”


    滴答滴答。


    一顆顆清淚,掉在地麵上,在這安靜的夜裏,發出清楚的響聲。


    如此相似的經曆,使得淩風心生憐憫。


    “苦等過去了,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淩風隻能如此安慰。


    小茜點了點頭,破涕為笑,“小茜很幸運,被買入華府之後,首先就遇到了公子!”


    淩風看著她,沒有說話,隻是麵色變得溫和起來。


    “公子,對不起,小茜失禮了!”


    “我這裏沒那麽多禁忌!”淩風笑了笑,便是繼續詢問,“對了,小茜,你剛才說天界城是怎麽回事?這裏不是叫天界鎮嗎?”


    “……”小茜反而是愣了愣,“公子,大家都是這麽叫的啊!天界鎮是以前的名字,民間都不怎麽用了!因為這個地方太繁華了,規模已經超越了很多城池,所以大家更喜歡叫天界城!”


    淩風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


    接下來,問了一些其他不痛不癢的問題,淩風便是對這個世界,大致了解了一番。


    隻是這一番話下來,把小茜給嚇懵了,她怔怔的看著淩風,滿臉的不可置信。為什麽高高在上的公子,卻連這點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


    雖然覺得奇怪,但她始終沒有多問,而是好奇的開口,“公子,你是九州哪個地方的人啊?”


    “我……”


    淩風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發現自己身在天界城!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記得了!”


    他隻是不願意談論自己所經曆的那些。


    因為說出口,也沒有人相信。


    小茜恍若明白了一切,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突然覺得淩風很可憐。因為她猜得到在後者身上,肯定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這才導致失憶。


    為了轉移話題,她談論到皇室,當即有點小興奮,“嘻嘻,公子,你的姓跟皇室一樣,說不定你就是王朝的皇子哦!”


    “跟皇室的姓一樣?”


    “恩恩,當今天天子也姓淩!”


    嘶!


    得知這個事實,淩風忍不住的倒抽一口涼氣,突然間覺得這個世界越發陌生。


    又是那麽的熟悉。


    冥冥之中,有著許多微妙的聯係,那千絲萬縷的聯係,他很想抓住,卻始終抓不住。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為何這個國度叫九州?為什麽皇帝姓淩?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某人暗中的安排?”


    淩風心境久久起伏,無法平靜。


    “公,公子?”小茜擺了擺手,把淩風拉回現實之中。


    後者鬼使神差的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小茜,那你知道開國皇帝是誰嗎?”


    “……”小茜徹徹底底相信淩風失憶了,竟然連如此基本的問題都不知道。建立九州王朝的大帝,那可是人盡皆知的絕世奇才,驚豔萬古的超級妖孽。


    小茜弱弱的開口,“人們都叫他玄天大帝!”


    轟!


    轟轟轟!!!


    淩風本以為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卻不料此刻腦子更加的迷糊起來。


    玄天大帝!


    玄天大帝!


    他口中不斷重複著這四個字,身體如遭重擊,麵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明明已經很接近事實了,卻是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根本不存在,是虛假的東西!


    或者說,隻是一個亡魂,一道執念。


    “莫非,守墓者說的是事實?”淩風神色大駭,嘴角不斷抽搐著,好似見鬼。


    “公子!!!”


    “你出去,我累了,要休息了!”


    “可是,公子……”


    “出去!”淩風冷冰冰的喝道。


    小茜便是滿臉擔心的離開,小手都不知何處安放,為什麽公子會突然間發脾氣,會如此恐懼?


    莫非,公子想起來什麽了?他真的是被迫害,流落人間的皇子?


    這邊,淩風雙目赤紅,已是有些瘋狂,“我死了?早就已經死了?”他摸著自己的臉,感觸到血肉和溫度,更加迷茫了。


    “不,這是陰謀,絕對是一個陰謀!”淩風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從未如此惶恐過。


    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小醜,被人控製了命運的小醜。


    無論怎麽用力,都無法衝破束縛。


    這天地間的枷鎖,實在太堅固。


    “那些發生在九州的事情,若隻是黃粱一夢,那麽,這片天地,也必然是虛假的!”淩風握緊了雙拳,眼瞳中的紅芒幾乎是要把他整個人都給吞噬。


    體內一股股浩瀚可怖的能量席卷而開,竟然是把門窗都給震裂。


    淩風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騙局之中。也無限的接近事實,隻需要一個契機,便可以解除所有的疑惑。


    他非但沒有崩潰,反而是越發的堅定了自己的方向。


    成為天地間最恐怖的強者!


    如此,命運才可以被自己掌控。


    接下來的時間,淩風盡量讓自己心境平和。一夜,悄然而過。、


    翌日,小茜敲了敲破損的房門,“公子,您起身了嗎?”


    她有些害怕,俏臉都帶著慘白之色。


    “何事?”


    “有位姐姐過來,說有要事通知您!”


    “知道了!”淩風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便是出門。


    “淩公子,老爺讓我來通知您啟程前往江府!”


    淩風點了點頭,便是出門而去。此刻,他的臉上多出一絲緊張的神色。而實際上,心裏卻是無比輕鬆,甚至有點忍不住想笑。


    ‘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折騰出什麽浪花來!’


    完整版的“大日聖經”已經交給了華子瑜,即便他在wu恥,也不至於立馬過河拆橋。況且,對方肯定還需要自己解惑!


    這種高深玄奧的功法,可不是誰都有資格領悟、修煉。


    何況,淩風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一些手腳。若華子瑜變成小人,那麽,他終將死在聖經之下。


    同時,他也很想看看華子瑜會怎麽處理這件事。


    立馬翻臉把自己交出去,還是態度堅決的保自己?


    不多久,淩風出現在華府門口。而這裏,已是等候了不少人。


    其中,華子瑜赫然在列。看到淩風的那一刻,他笑了起來,“小風啊,你可算到了!千萬不要緊張,此次前往江府,隻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說著,他指了指身邊的強者。


    這些人,全都是華府的精英,實力極強,沒有一個弱於元魂境界。雖然不知道華府的底蘊究竟如何,但如此陣仗,的確是無比豪華的。


    之前還在議論紛紛,滿臉不悅的華家人,此刻臉上充滿了嫉妒,“他憑什麽?”


    “實在想不通家主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這太危險了!”


    “是啊,江家乃天界城第一家族,他們實力雄厚無比,我們萬萬不可得罪啊!否則,必然引來大禍!”


    “尤其是為了這個山野村夫,實在不劃算!”


    “家主,家主!!!!”


    許多長者泣血而jian,想要阻止這場鬧劇。顯然,這些人並非華家真正的核心,沒有資格知道華家存在的意義和宗旨。


    麵對族人極力勸阻,華子瑜卻是大手一揮,喝道:“爾等不必多言,小風乃天下義士,舉世無雙!而且天賦卓絕,聰慧過人,將來必龍飛九天,一鳴驚人!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講,我華子瑜都不能看著他夭折!”


    “轟!”


    “轟轟!!!”


    “小風?”族人們麵麵相覷,隻覺得嘴巴都歪了,話語無從說起。


    什麽時候家主與這家夥關係如此的親密了?


    接下來,華子瑜說出了一句讓他們心驚肉跳的話,那一刻,整個天地都黯然失色,所有人都感受不到心跳。


    “聽著,本家主今日有一件大事要宣布!縱觀整個九州青年俊傑,無出淩風右者!而隻有這樣忠肝義膽、豪氣幹雲的人傑,才有資格配得上我義薄雲天華子瑜的女兒!所以,我決定將小女許配給淩風!”


    轟!


    天地轟鳴,整個世界都好像被要炸彈給掀翻。


    人們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如同見鬼。


    “他何德何能?”


    “不過是一個山村野人,如何配得上我們金枝玉葉的大小姐?”華家族人,全都打抱不平,氣得吐血。


    因為,他們的美好的幻想破滅了。


    哪怕是華含蕊本人,聽到這話之後,也是神色猛地一變,“父親,您怎麽能不經過女兒同意,就把女兒許配給這個家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兒女的,哪有資格反對!”華子瑜擺了擺手,族人便是把華含蕊給帶了下去。


    看著華含蕊那激動無比,十分不情願的樣子,淩風隻覺得很尷尬。。


    拙劣的演技!


    當然,淩風也確實有點意外。昨日談話,他隻當華子瑜隨便說說而已,卻不料後者竟然當眾宣布。


    “族長!!”


    “家主啊,不可,萬萬不可啊!”


    許多長輩都跪下來求華子瑜收回成命。


    當然,也有少數幾個看上了淩風的潛力,故而默認。


    “怎麽,如今我這個家主的話不管用了嗎?”當華子瑜如此開口,華家族人終於是再也不敢說什麽了。


    他們隻能無比不爽的接受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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