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月的不滿在晚餐期間到達了高峰。


    每個學生隻有少量營養液、水,味道極其糟糕。姬恩當然不會讓萱陽吃這些,於是讓安德守著,自己去樹林裏打了野雞,架上火堆,不一會就烤得香氣四散,嬌嫩噴香,還隱隱閃著油光。


    肥美的雞油從雞翅上滴落下去,火星子燒得“滋滋”作響。


    在星艦上呆了大半天,又體驗完急速蹦極後,喬安月尚未緩過來,聞著味道,下意識咽了口水。


    當然不僅僅是她,這片樹林裏的每個地方都設滿監控,屏幕後的教官原本想實時了解種子隊的一舉一動,以作為日後教學的重要樣本示範,不料他們壓根沒有偵查敵情,製定計劃的動作打,而是優哉遊哉地在樹林裏烤野雞。


    隔著攝像頭,仿佛都能感受到汁多柔嫩的烤雞味兒。


    姬恩似乎並未意識到小組裏還有另一個女孩子需要多加照顧,在喬安月躍躍欲試想要雞翅膀時,麵無表情地將兩個翅膀,連帶著腿都剔下來給萱陽,“將就一下。”


    “謝謝。”萱陽有點靦腆。


    姬恩的烤雞技術還是他們流落外星時培養學習的。


    那會兒,他們呆在比這裏還要荒涼的野外,姬恩每天抓各種飛禽回來給她變著花樣地烤著吃。


    萱陽一開始還很排斥他,但屈服於肚子餓,還是乖乖地吃了。


    以前爸爸說,要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就必須抓住她的胃。


    他就是這麽追到媽媽的。


    萱陽之所以會被騙走,很大程度上,也是萱陽深得她父親的真傳,掌控了她的味蕾。


    喬安月見她看著姬恩,露出一抹甜甜的笑,隨後低頭啃雞翅,而姬恩素來清冷的目光中也多了幾絲寵溺,俄而眼珠子一轉,問道,“萱陽,你們是姐弟嗎?”


    姬恩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間變成緊繃的弓弦。


    他對於這個稱呼厭惡到了極點,險些用嗬嗬一笑來表達自己的嘲諷。


    在他的目光示意下,萱陽主動出來澄清,“我先前在教室裏就說過,我們不是姐弟。”


    姬恩稍微滿意了。


    周身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都隨著漸漸收斂。


    喬安月眨眨眼,仿佛當真不知道那般,“可我聽說,你高中的時候一直管姬恩叫‘弟弟’,當時年級裏好多男生都想做姬恩的姐夫。”


    明明不是很冷的天氣,萱陽背後卻忽地開始涼颼颼,冷意順著脊椎骨向上蔓延,並且隱隱開始心虛。


    大概是從搖籃起就在一塊兒了,她對姬恩的氣場、信息素的先天敏感性就比別人高出不少。


    他高中時因為出身,在學生會被人刻意為難,就這麽站在走廊盡頭——左手插在褲子口袋,校服領帶垂至胸前,嘴角象征性地勾起。


    成功把許多小姑娘迷得神魂顛倒。


    但也隻有萱陽看出來,他不高興,如果不立刻順毛的話可能就要露出毒牙咬人。


    眼下,她已經能感受到空氣裏濃烈的不爽,求生欲很強地挽回局麵,“那會兒還在讀高中,不知道怎麽跟大家解釋,就先說了弟弟,其實沒有血緣關係。”


    喬安月似懂非懂地點頭,“這樣啊,那你們究竟是什麽關係呀?”


    這……萱陽開始犯難,側頭向姬恩尋求幫助。


    他連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都嫌麻煩,將袖口卷起,服帖地折向裏,語氣冷漠,“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喬安月原本就毫無血色的臉登時變得更白,尷尬地杵在那兒。


    “生存賽總共十天,各組會在這片樹林的不同入口進行著陸。”考慮到關係並不熟稔,安德認為喬安月的問法欠缺禮貌,但出於紳士的教養和小組的團結,還是主動岔開話題,“稍微討論下之後的計劃吧。”


    他其實也不滿意姬恩烤雞的做法。


    他們來這裏的目的是參加比賽,不是休閑野營,累了停下來,休息喝點水就好,弄什麽燒烤派對,絲毫不符合軍|院艱苦樸素的作風。


    勝利,才是此行的終極目標。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最終的結果。


    “水源。”姬恩將手中的地圖攤開,偌大的樹林鬱鬱蔥蔥,卻隻有一個淡水湖能夠提供穩定的飲水,想要在持久戰中撐下去,這顯然是一塊兵家必爭之地。而且,按照遊戲規則,占領湖泊者能到額外的一百五十分。


    “向東走,按照我們的速度,大概需要十五個小時。”


    如果不將兩個拖後腿的計算入內。


    安德認為他們休息的時間已經夠長了,便問,“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等不到明早。”姬恩看萱陽麵色逐漸變得紅潤,似乎恢複過來了,“飯後消消食?”


    萱陽點頭,“好。”


    毋庸置疑,所有人都想搶占水源,但隻有對己方實力足夠自信者,才敢在第一天單刀直入,剩下的大部分,都處於隱藏觀望狀態。


    天黑如墨,繁星點點。


    叢林的夜晚略冷,萱陽跟在姬恩身邊,精神處於高度集中狀態,連夜鳥掠過枝丫的聲音都會微微側目。


    生存賽伊始,每個人僅被允許攜帶一樣武器,萱陽挑了自己慣用的手|槍。


    這把n72新式手|槍適合近距離攻擊,火力小,但精確度高,殺傷力位於中等。


    姬恩背著狙|擊|槍,安德是衝|鋒|槍,喬安月懵懂地跟著安德選了同樣的。


    對毫無作|戰經驗的人而言,在月光下夜行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尤其是姬恩跟萱陽走在最前方,步伐穩健迅速,安德殿後,喬安月要小步快跑才能跟上。


    她努力不讓自己落後於隊伍,可沒過多久,體力的短板就暴露得一覽無餘。


    “對不起,能不能……稍微停一會兒?”這條路並不寬敞,喬安月忽然停在原地,安德也無法前行, “我走不動了。”


    她喘著氣,額頭上布滿星星點點的汗水,因為岔氣,腹部一抽抽的疼。


    安德微微蹙眉,紳士的教養讓他告誡自己不該對女士無禮,但對勝利天生的渴望依舊促使他友善地提醒道,“喬同學,我們隻走了十三分鍾。”


    “其實,明早再去問題也不大吧。”喬安月試圖說服他們放慢行程,“如果得走整整一夜,就算明早能夠到達水源地,大家也會精疲力竭,沒辦法有效地防守,倒不如先走一半,等第二天養精蓄銳後再占據穩妥。”


    安德微微一笑,“防守比進攻容易,在一場戰役中,搶占先機是十分重要的舉措。這片森林八百人,保守估計,至少有五十人已經在朝水源地進軍。”


    “槍打出頭鳥,暴露位置後,我們肯定會成為其他人聯合圍|剿的對象。”喬安月用手捂著肚子,困難地站在那兒,臉漲得通紅,“眾矢之的就是這個道理。”


    “我和安德負責防守。”姬恩停下腳步,“到時候,你可以在旁邊睡覺。”


    他的手腕忽然被拉住。


    姬恩側首,順著萱陽的目光,淩亂的枯木樹葉間,有兩枚銀色子|彈,月光下泛著森森冷意。


    這片叢林,或許剛經曆過小規模衝突。


    “附近會不會有埋伏?”萱陽問。


    姬恩將子|彈踢到落葉下,道,“這兒距離核心地帶還有十幾公裏,我們的對手不會選擇在這種地方埋伏。”


    換而言之,會在這裏埋伏的,肯定都是菜鳥,至少軍|院不會有人選在這裏進行毫無價值的守株待兔,收效甚微。


    最佳伏擊點,肯定是以湖泊占據地為圓心,圍繞一圈,範圍不大,卻也不小,適合不敢草率進攻,卻想趁機收割一票人頭的隊伍。


    姬恩說,“等到核心地帶後,再放慢速度。”


    萱陽點頭,跟上他的腳步。


    “但如果有人埋伏在這兒怎麽辦?”喬安月慌忙追上前。


    “姬恩的意思是,埋伏在這裏的人,不足為懼。”安德忽然開始明白,為什麽本院同學多半不願跟外院組隊,帶著一塊短板,遠不如自己孤身一人省力。


    太耗費精力了。


    雖然大部分教官都是軍|院出身,十分不滿學校這次聯合拉練的安排,但對學生,仍是要以撫慰為主,勸他們把科、政兩院的累贅當成未來要保護的對象。


    譬如有朝一日,他跟皇帝一同流落在外,需要在不斷湧來的特|工麵前保護君主的安全,這也是軍|部的日常任務之一。


    但真正的皇室,安德若有所思地望向萱陽,反而沒有他想象中那麽麻煩。起先,他對於家族的安排還有非常濃烈的抵觸情緒,如今看來,問題倒不是那麽大。


    “我把水和營養液留給你。”安德忽然開口,前麵的兩個人聽見他的聲音,也愣了下回頭,“這是一場小組賽,我們目前處於安全區,你可以留在這兒,找一個叢林,或者樹洞藏起來,在沒有任何運動消耗的情況下,身體的能量隻供給基礎代謝,兩人份的物資可以支撐六天以上。”


    “但我們、是一組啊,一組需要呆在一起。”喬安月愣住了,鼻頭發酸,眼底湧出淚光,“我會努力不拖後腿的,拜托……別把我丟在這裏。”


    “其實你找個地方躲起來,安全撐到結束,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安德將儲物袋裏的營養液和水遞給她,“同組成績是一樣的。所以你也不必擔心分數會不好。隻要能得到理想的結果,過程並不重要。”


    喬安月貝齒咬著嘴唇,幾乎快沁出血。


    姬恩從最開始便沒將喬安月歸為隊友的陣營,早做好了必要時舍棄的打算,但他沒想到,安德會主動解決這個麻煩。


    提利爾那家族的繼承人,常年過著斯巴達式禁|欲生活,不近女色,遠離享樂,唯獨對勝利有非常恐怖的執著。


    姬恩也將自己那份營養液也給喬安月,“我的也給你。”


    喬安月紅著眼,她也明白自己跟不上其餘三人的進程,強行跟在隊伍裏,恐怕沒多久便堅持不下去了。


    可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好不容易能和姬恩一組,卻中途被拋下了。


    她凝視著三人很快消失在叢林深處的背影,用力咬著牙,慢慢跟在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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