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這還是瞞著呢, 約莫是你哪回在南寧王府見過了北靜王爺還是怎的, 要不今日北靜王府的禮單上還有你的一份?所以我總跟你姐姐說你雖是淘氣,倒也會來事兒,她還不信。”


    若水可以拍著胸口說她絕對沒見過北靜王!唯一的交集就是那回蕭懷澤帶她去珍寶閣,強行要了人家禦賜的碧璽手串, 且她還聽說那串碧璽手串北靜王早已做主要送給合作夥伴南寧王世子的,就等著人家什麽時候得了空來取, 後來還是蕭懷澤又跟那位她尚未曾見過的世子約定了什麽才拿到手,怎麽看都沒什麽交集。


    她總不能占了人家的物件兒還要求人家給自己回禮罷?


    “罷了罷了, 我跟你說什麽,快些拿了東西走才是, 否則你姐姐那裏聽到人回來見不著人影, 又不知道急成什麽樣。”


    若水隻當她太忙,也沒好留在她這裏礙事,隻是回了瀟湘館聽她們說起,這才知道, 原來, 前幾日, 宮裏新賜下了幾匹鳳尾羅,北靜王府並無女眷,送去南寧王府的時候, 聽南寧王妃說這花色適合年輕的女孩兒, 更是提到了不時去王府陪著說話的若水, 這才有了北靜王府的禮單有若水姐妹一份的緣由。


    “這叫個什麽事,就幾匹布罷了,平白繞這麽多彎,誰又當真稀罕來著。”若水向來是窩裏橫,在外乖巧懂事跟什麽似的,一回到家裏就原形畢露了,聽綺羅說完就翻了個白眼,立刻又讓黛玉逮住訓了一頓。


    綺羅幾個等黛玉訓完這才又笑著解釋。


    “二姑娘還嫌棄呢,您可不知,宮裏的賢德妃娘娘賜下來的禮,也有幾匹鳳尾羅,除了老太太,二舅太太,也就寶二爺與寶姑娘有了,其他人便是想要也是不能的,晌午惜春姑娘過來頑的時候還說呢,倒是咱們這裏獨一份。”


    “我聽你這‘寶二爺’‘寶姑娘’說得鬧心,一家子‘珠光寶氣’的,腦殼都疼。”


    紫鵑一聽這話,連忙就要上來為她揉額角,卻被魚歌拉住了,順便給她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再看看。


    果不其然,黛玉聽了這話,也不忙著記各家禮單了,當即就敲了敲她腦袋。


    “我看你不是腦疼,是沒心沒肺,不知疼才對,這叫什麽話,讓人聽去了又賴誰?什麽都堵不住這張嘴不是?”


    “你們看,我不過說了一句,長姐就隻知道數落我呢,罷了罷了,我向來知道你們都不偏幫我的,我還不如去找嬤嬤看看晚上吃什麽呢。”


    眾人又笑成一團,黛玉啐了一口“小沒良心的”,又讓喜鵲跟著過去看著點,順便交待, “晚上外祖母那邊擺飯呢,跟嬤嬤說一聲,若是姑娘餓了就給她做一道山藥糕,我記得昨日送來的山藥吃著還好,再別遂了她心放開了吃才是。”


    等交代完,這才問起了魚歌她今日在王府情況。


    到了晚上,又帶著若水去賈母處了。


    黛玉與若水來得不早不晚,幾個姐妹,大小媳婦都差不多來了個齊,眼尖看見人的探春瞬間就笑了。


    “你們瞧瞧,林姐姐這個姐姐越發是有長姐的樣了,難怪連娘娘也誇呢,這才多遠的路,手上還牽著呢!”


    眾人望過去,果然見黛玉一手牽著若水還沒來得及放下,當下都笑了。


    李紈笑跟旁邊的迎春說道,“你快記著,下回進來也要牽著她才是,方不辜負了個姐姐的名! ”


    眾人又是哄笑成一團,黛玉也順勢帶著若水坐了下來,“我倒想一人樂得輕鬆呢,隻是她向來晚上不愛出門,怕黑得緊,若不看著點,回頭嚇出了好歹還不是得我前後伺候忙活。三妹妹原來也怕黑?那二妹妹你可真要跟我學的,也不用多,隻需記著兩個字——‘抓緊’!”


    眾人笑得越發大聲,紛紛打趣迎春與探春姐妹。


    探春不服氣得很,當即又道, “我看還是林二妹妹越發膽小了,記得她當初來家時,都還是一人走得穩當呢!”


    寶玉是與寶釵一起到的,進來的時候剛聽了個尾巴,見一屋子姐姐妹妹笑得花枝亂顫,心裏高興,也連忙湊上去問。


    “什麽穩當不穩當的,嫂子妹妹們說什麽有趣的,也說給我聽聽!”


    迎春見他過來,忙讓了一個位置讓他坐下,這才說話, “說林二妹妹怕走夜路的事呢!”


    說著,又對坐在了另一邊的寶釵笑了笑。


    雖說像賈府這樣大戶人家的女孩兒有什麽沒有,眼皮子也不是那麽淺的,但宮裏娘娘賞下來的端午節禮,單單就隻有寶玉與寶釵一個樣,她們幾個連帶黛玉與若水都要差一等,便是再蠢也能覺出點不一樣來了,若是單隻有寶玉便也罷了,好歹說是嫡親的弟弟,但寶釵又算得上什麽呢?她們這些自家的姐妹都比不上麽?


    到底是心裏存了些疙瘩,迎春遂也沒了與寶衩說笑的意思了。


    寶玉並未察覺到不對勁,聽到迎春的話,下意識過濾掉自己不想聽的,連忙就湊到了黛玉身邊。


    “林妹妹也怕黑?怎麽不讓她們送了新的燈,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去,讓婆子多打幾個再亮堂不過了!”


    黛玉先是看了眼若水,見她還算老實,隻跟被奶娘護在榻上的巧姐兒敲核桃吃,這才看向了寶玉。


    “勞表兄記掛了,福兒還小,怕黑也是人之常情,至於燈具,今日剛得了幾盞新式的燈,倒也還能用,便不煩表兄了。”


    誰都能聽出黛玉是什麽意思了,偏生寶玉就是沒聽出來,又繼續追問, “什麽新式的燈?可是我瞧見過的?”


    黛玉心裏已有不耐,心想,我如何知道你是否看過,麵上卻依舊挑不出錯。


    “不過是幾盞玻璃繡球燈罷了。”


    寶玉正想說什麽,卻被李紈打斷了,“阿彌陀佛,可是從南寧王府出來的?上回我還聽說南寧世子從南邊為王妃尋得了幾盞新式燈,是什麽玻璃做的,原來竟是到了你手上不成?”


    黛玉感激她的解圍,對她笑了笑,不甚在意道, “哪裏是到了我手上的,王妃仁慈,讓福兒帶回家來頑罷了,也不是單就給了我們,宮裏的幾位小殿下也都得了,可見是給她們小孩子家玩耍的,倒是這心意難得,這不就點上了。”


    雖說眾人對她們姐妹兩的好東西都是有了見識的,此時也依舊是不免好奇,正好這時候賈母與王夫人等人也都來了,聽起她們說到王妃賜的燈,便隻說讓拿來讓大家都開開眼。


    黛玉無奈,隻能讓幾個掌燈的婆子取了燈來,統共兩支,雖是不大,卻足夠別致,眾人皆是讚歎了一句。


    隻有寶玉盯著那燈,心中悵然若失,總覺得又什麽徹底不一樣了,一時間竟也沒有多說什麽。


    黛玉鬆了口氣,心想,也算你識趣,否則還不知要如何倒黴呢。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飯罷,眾人陪著賈母休息聊天,若水看著不知不覺已經可以坐到賈母身邊的寶釵,心滿意足地露出了一絲微笑,黛玉看見了她這一副計劃得逞的模樣也隻是心裏好笑。


    賈母這時正跟薛姨媽說話,話中也剛好提到了寶釵, “做繡活的丫頭多的是,何苦為了一個抹額傷了眼跟手,我又不少那一條抹額戴!”


    “寶丫頭素來都喜歡自己做這些個女工的,您自然是不缺這一兩條抹額的,隻是左右也是她一點心意,您別嫌棄才是呢!”


    “是寶丫頭有心,我們家裏也都是女孩子,就不見她們一個兩個體貼我這老人家的。”


    鳳哥兒也笑, “老祖宗這話說的,就是咱們當真做了去,也不見得您能看得上眼呢,姨媽是謙虛,寶丫頭那條抹額我可是瞧見了,繡工是極好的,依我看,就是咱們家的丫頭都沒一個比得上的,畢竟,咱們這兒還有一個連針都不知怎麽拿的呢!”


    鳳姐說完便兀自笑了起來,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隻見若水就站了起來,鼓著腮幫子一臉不滿。


    “好哇,璉二嫂子現在連孩子都不放過了,我幾時不會拿針了,不過是不樂意罷了。”


    這時候大家也都反應過來,可不是,這裏還真有一個完全不會拿針線的,又聽若水這一番話,紛紛是笑了。


    “聽聽,這都多大了還說自個兒是孩子呢,也不知羞,你問問人家姑娘,哪一個不是打小穿針引線的?”


    賈母對這個格外貴氣的外孫女還是喜歡的,當即將人摟到了懷裏,又笑著看鳳姐兒,“你妹妹金貴,在家時你姑姑姑父又都寵著,自然是不能與旁人相比的,好在我們這樣的人家,也不用女孩兒做繡活過活,她人小,你又何苦來說她!”


    鳳哥兒一臉無奈, “哎呦喂,我怎的又忘了,自打兩個林妹妹來了後,老祖宗這心裏可再不向著我了,我這裏還懷著一個呢,在老祖宗眼裏還不如外孫女兒呢,罷了罷了,我還是早些回了去,免得在這裏礙了老祖宗天倫之樂了!”


    眾人又是笑成一團,賈母連罵了兩句“潑猴兒”。


    寶釵卻是險些維持不住麵上的表情了。


    賈母說若水金貴,還說她們這樣人家的女孩兒無需女紅好,或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這如何不不是在生生打她的臉?寶釵在家時,也是家裏寵著的,何時受過這樣的氣?若不是她母親有意將她與寶玉湊成一對,而她也剛好需要寶玉這樣的門第改變命運,她們又何須寄人籬下看人臉色?


    此時,看著眾人其樂融融,寶釵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了,隻是,偏生她卻隻能忍著,否則這段日子以來的苦心經營都將付諸流水。


    晚上,剛洗漱完畢賴著要跟黛玉同睡的若水剛爬上床,想到今晚寶釵的目光,就忍不住跟黛玉抱怨了。


    “我好歹算是幫了她,她做什麽那般看著我?倒像是看仇人似的。”


    黛玉沒好氣, “誰教你不會針線來著。”


    若水越發懵了,“我不會針線與她有何幹係?難不成就因為我奪去了她引人注目機會她便記恨於我?若是因為抹額,那便更與我無關了,又不是我讓她送的,她要是生氣,也合該是生自個兒的氣才是。”


    黛玉歎了口氣, “哎也不知你究竟是憨癡,還是聰慧過頭了。”這般已然是猜個遍了。


    “這話我可聽出來了,長姐是取笑我呢。”


    “誰敢取笑咱們二姑娘?”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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