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刑夫人的驚詫羨慕不同,賈母對此事是樂見其成的,隻有王夫人覺得心裏格外不是滋味。


    她的女兒想進宮當個女史,都要碾轉數月,說的好聽是女史,實則還不是皇家的一個奴才,她一個小小的黃毛丫頭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進去了?


    王夫人一直以在宮裏的女兒為榮,雖則是皇家的奴才,隻是這年代,隻要沾了皇家那就是天大的了不得,誰還在意元春具體做什麽去了。而現在若水也進過宮,還得了賞賜,王夫人可不得氣悶。


    “是呢,好在官家寬宏仁善,讓她呆了一日不說,還賜了她點心回來,那裏還有一匣子宮花,是殿下給的,我看著樣式倒是新奇得很,今天晚了些,就尋思著明日給幾位嫂子妹妹送過去呢。”


    賈母越發滿意,雖然小的不懂事,不過那也是因為人還小的緣故,大的這個明事理也就行了, “宮裏的東西自是好的,難為你有心還記掛著你嫂子妹妹們,隻是也該留著給二丫頭才是,我見她也是個愛俏的。”


    黛玉掩唇笑了,“外祖母不知,她是愛俏不假,卻是不喜歡戴這些紗堆的花兒的,時常說自己就是個俗人,隻愛金銀珠寶,首飾上沒幾個珍珠寶石的,她還真不愛戴。”


    刑夫人也笑了,“這話聽著有些熟悉,老太太聽著像不像鳳哥兒也說過這話呢?”


    賈母也覺著熟悉,經她一提醒也笑了,“可不就是鳳辣子說過,她二人還真是像得緊。”


    王夫人看著這一幕,越發不是滋味。自林家姐妹來,老太太的注意力可越發不在她們二房身上了,現在連刑夫人都能在麵前說上話了,王夫人忽然就察覺到了一絲威脅感。


    無論這邊怎麽想,若水卻是已在夢中,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隻是夢中,她又恍惚見到了白日裏的男子,男子踩著七彩祥雲降在她麵前,手裏拿著一塊頗為眼熟的祥雲狀墨玉,敲了敲她的腦門笑道。


    “竟算計於我,這玉石怕是不想要了?”


    若水嚇得又是一個激靈,竟是醒了。


    歇在外間的魚歌聽到動靜披了一件襖子就走了進來,眼角若水呆呆地攬被坐在床上,也是嚇了一跳,忙上前給她拍背。


    “姐兒可是做了噩夢,不怕不怕,奴婢都在呢!”


    若水扭頭一看,點點頭,忽然問了句, “魚歌我的玉呢?”


    魚歌越發擔心了,怎的平白無故地又念起了什麽玉,可別是白日裏進宮招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罷?想來,那戲文裏不都說宮裏醃臢東西多麽!


    隻是不等她開口說點什麽,若水又說了句, “我找到我的玉了。”


    魚歌鎮靜下來,發現雖然她家姑娘前言不搭後語,卻到底是意誌清醒,也不像是中了邪的模樣,心裏安定了不少,隻當她是做夢夢到了玉找回來了,便哄著人再次睡下了。


    睡下之前若水還在念叨改日一定要把自己的玉拿回來。


    魚歌見她這般,不免依舊有些擔心,第二天在黛玉打發人給各院送宮花的當兒便提了提。


    “怎的卻是這個時候又想起了玉的事兒?都過去多久了。”黛玉還當若水早就忘了這事。


    “奴婢就是覺得奇怪,這才跟姑娘提起來。”


    黛玉想了想, “昨兒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與我詳細說來。”


    “是,姑娘。”


    於是,魚歌將若水如何去的南寧王府,又被瑞親王送去了宮裏陪公主玩耍的事都細細說了一通。


    黛玉聽了,思考了良久,這才覺得不對,怎麽這瑞親王對妹妹的事如此積極?上次送禮物便也罷了,這次卻將人送進宮了。黛玉想法與賈母別無二致,都認為是與公主選伴讀之事有關,但她想得卻是,莫非這瑞親王看在同門的份上,有意幫忙?不過,她家可不想送女兒入宮,鍍層金什麽的,她們這樣的人家也不需要。


    黛玉想不通,隻好把這事先放放了。


    而年節很快就來了。


    這事黛玉姐妹頭一回在外過年,揚州那邊都念著,生怕姐妹兩過的不好,往金陵送年禮的時候,特意讓人將帶給姐妹兩的東西另列了單子送到了賈赦手上。


    賈赦也是奇怪,怎麽最近的人都找自己,比起以往直接略過他這個正牌的主子找上二房卻是大不一樣的。


    不過,他雖然奇怪,倒也滿意。此前賈赦不爭,成日裏無所事事也不過是因為母親偏疼二弟,把控府上大權,他又是個孝順的,就算想做什麽,又怕傷了老人家的心,但是看著二房住在自己該住的地方,使著自己該有的權利,二房的孩子都要比他們大房的金貴,成了府裏的金疙瘩,他心裏也不是沒有怨言的。


    這種改變是從林家姐妹來了之後才有,每回都幾乎與他那小外甥女有關聯,於是賈赦對兩個外甥女的印象不免好了幾分,拿到兩份禮單過後,留了一份準備讓夫人交給賈母,另一份直接讓人給送到了林家姐妹的院裏了。


    這邊黛玉見是大舅舅的人送東西禮單過來也沒有半分驚訝,以往她們家的東西也以為是直接送到大舅舅那邊,再由大房安排下去,可如今她們也了解到了一二,她們的年禮怕不是都入了賈母王夫人的手裏,叫人知道了,還以為她們林家是個不明事理的,黛玉自然得跟林大人林夫人提了提這事,這才有揚州那邊的人直接略過二房那邊找上大房的事。


    隻是,黛玉派人送往揚州的信到底沒將如今賈府的事盡數說出來,一來是不想父母擔心,她是知道的,若是揚州那邊得知了這邊的情況,怕不是要立時派了船來接她們。隻是,在京城作為世家大族的外家巴巴地接了兩個姑娘過來教養,你倒好,不過一年半載地就把人又領了回去,這樣一來,倒顯得她們家禮數不周了。再者,黛玉是知道父親的任期這兩年就到了的,現在隻看上麵是個什麽意思,是調任回姑蘇,還是其他的比如更上一層什麽的,這時候,她們姐妹在外祖母家倒是便利了些,也好叫家裏放心。


    這邊刑夫人拿到東西,自然是高興的,總覺得這麽多年就沒有這麽揚眉吐氣過,約定成俗地留了些喜歡的東西下來,這才拿著新的禮單特意挑了人最多的時間去了賈母的院子。


    “都說敏妹妹會做人,這不,說是以前打發過來的人不懂事,沒見著人就撂擔子回了揚州,這回特意換了人不說又說要賠禮,也不是什麽名貴的,都是揚州那邊的特產罷了,難能可貴的是這心意,哪裏又值得什麽賠禮呢,真真是多禮的。我也不是什麽不懂事的人,這不,除了敏妹妹妹夫送給官中的禮單,又從我那單子裏劃了些好的,特意孝敬老太太來了。 ”


    且不論賈母聽了這話有什麽反應,王夫人簡直快要氣炸了,一塊帕子絞得上麵的刺繡都斷了線,心裏卻越發對林家姐妹記恨了起來。


    卻說自若水隱隱猜到自己的玉可能在瑞親王手裏之後,便也不急了,這要是換了旁人,怕是會好好思考一番男人為何沒有還回來,但是若水一得知玉的下落後用,便認定了那人沒有及時還給自己大概是覺得自己那玉不錯,拿在手裏欣賞了些時日罷了,改日有機會拿回來便是了。


    不想,沒幾天這個機會就來了。


    正月正是走親訪友的日子,這日,若水正捧著小臉坐在廊子下暖墊上看幾個小丫頭打雪仗,眼裏是止不住的羨慕。


    然後看見去取暖爐的魚歌帶著一個頗為眼熟小廝遠遠地走了過來。


    她這裏正奇怪著,魚歌走了過來,笑著將小暖爐塞進她懷裏,然後領著若水去見了黛玉。


    這小廝來也不過是傳個口信,隻是魚歌覺得此事需的大姑娘拿個主意,便直接把人帶過來了。


    若水聽完了才意識到,她曾在瑞親王身邊見過這人,所以,那男人就是為了提醒她得去南寧王府給王妃拜年?不過,之前王妃確實很是照顧她,也合該如此。


    黛玉打發了那人回去,這才看向魚歌。


    “大舅那邊可是都知道了?”


    “回姑娘的話,是舅老爺讓奴婢帶了人來的,已周知了,說是讓姑娘知道,那邊禮品即刻便備下了。”


    黛玉點點頭,這才一臉頭疼地看著妹妹,這都是招了什麽人,這些大人物會有這個閑心提醒她們這些事?想到那位親王,黛玉越發覺得頭疼,即便是南寧王妃曾是這位的乳娘,這種行為也著實太過了些,偏偏她家這個小的卻是個沒心沒肺的。


    “長姐無需擔心,殿下人很好的,王妃娘娘人也好,說不定明日去王府拜年的人太多,我片刻就回了呢,還能陪長姐用午飯呢。”


    黛玉聽了這才眉頭舒展了些,一看她這副模樣就沒好氣, “誰需你陪著呢,我看你是舍不得燕窩!”


    若水笑著撲在黛玉腰間, “我才不愛吃那玩意兒,前兒個那白燕吃著還好些,偏生這回送什麽勞什子的血燕,娘親定是不疼我了,也忘了我的喜好。”


    “就你這張嘴慣是能說!血燕不知比那白燕名貴多少,母親還特意說拿來給你養身體,你倒好,竟是嫌棄上了,可見母親平日在家時白疼你了不是!”


    “我身體好著呢,長姐才要養身子。”


    黛玉不耐煩跟她扯皮,依舊讓人把灶上窩著的燕窩端來,看著她吃了,這才打發她出去頑,自己讓人過來清點明日去王府的禮了。


    雖說大舅說府上會備好,但到底是還要準備準備她才能放心,也免得失了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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