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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彌看向她戴著粉色羊毛手套的手, “手套很好看。”就是戴得有點早。


    “你有這份閑工夫,還是先想想一會人家怎麽看你的腦袋吧。”戎容挑眉,把手套戴得更嚴實,遮住了小手。


    司機撲哧笑出聲。


    早上剛見麵, 看見小池那頭狗啃似的寸頭, 司機大叔就很貼心地取下自己的鴨舌帽, “拿去擋擋……”


    但是池彌拒絕了,於是戎容的“傑作”就這樣和眾人見麵了。


    正如戎容所料。


    池彌剛進教室, 就惹來了無數目光。


    第一個來問話的是坐在池彌前排的難兄難弟鄭秋, 用無比理解的目光看著他, “昨兒個又不及格, 挨揍啦?嘖嘖,你爹夠狠的,居然打後腦勺。”


    池彌把書包塞抽屜裏, 趴在桌麵,拿頭頂示人。


    鄭秋聳肩,嘖, 看來是被傷自尊了。


    “請,請問池彌在嗎?”有女生嬌滴滴地站在後門邊問, 對趴在桌上的本尊視而不見。


    鄭秋指了指池彌,“喏。”


    女生看了眼不忍直視的寸頭, 難以相信昨天還帥得毀天滅地的學長, 怎麽一夜之間就被修成了營養不良的仙人掌?


    池彌就像沒聽見, 頭都沒抬。


    直到女生拿信封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肩,他才不耐煩地抬起頭。


    雖然發型真的挺毀,但那雙妖孽的丹鳳眼仍舊光彩照人,隻是閑閑的一瞥,女生已經緋色滿麵,雙手將信封遞過去,“給,給你的。”


    池彌瞥了眼信封,沒接。


    女生紅著臉,將信封放在他麵前桌上,轉身跑了。


    鄭秋搖搖頭,“第幾封?”


    池彌一言不發,抓起信封隨手朝抽屜最裏麵一塞,又要趴下補眠,結果被鄭秋一把擋住了,“我說,你這頭到底誰剃的?”他可不覺得有誰能按著池彌的腦袋,逼他就範的。


    池彌困極了,不耐煩地回了句,“女朋友。”


    鄭秋睜大了眯眯眼,女、女朋友?


    臥槽,這家夥居然已經有女票了,還tm頂著一張妖孽臉招蜂引蝶?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天理何在啊?


    午休時分,戎容來找池彌吃飯。


    還沒看見臉,先看見了後腦勺,頓時心虛——她究竟幹了些什麽啊?好端端的小帥哥被她搞得斑禿似的。


    池彌睡眼惺忪地起身,剛好看見門外委屈巴巴的戎容,頓時長腿一跨,走到她麵前,“怎麽了?被欺負了?”


    “誰能欺負我?”戎容吐出一口氣,“走,去給你買頂帽子。”


    池彌摸了把刺手的短發,“不用。”


    “你就不嫌醜?”


    “我覺得挺好,省事。”


    戎容狐疑,“省什麽事?”


    省了桃花的事。


    池彌雙手抄兜,“沒什麽。”背影高挑,肩寬腰窄,西裝校褲因為抄兜的動作微微簇起,更顯腿長,除了戎容的大作之外,別無缺點。


    他們身後,正準備去吃飯的鄭秋看見了戎容,自言自語:“臥槽,女票不會是指新轉來的校花吧?!”


    澇的澇死,不,這已經不是澇了,是水漫金山都不為過……


    *


    自從上次小巷遇見混混,之後放學池彌都帶著戎容走大路,倒也一路相安無事。


    隻是,大路上學生多,認識他們的人也多。


    時間一長,校園裏關於s班校花和f班學渣過從甚密的消息不脛而走。


    就連戎容的班主任也有耳聞,乘著她去辦公室的時候苦口婆心地教育,“f班那些都是後進生,但凡努力努力起碼能去d班、e班,何至於一直在末位?臉蛋不能當飯吃,別被漂亮皮囊給騙了。”


    剛開始戎容還乖巧地聽,一副好學生的標準姿態,直到班主任開始聲討f班學生,尤其是和她一起轉學來的池彌。


    “長得不男不女的,怕是心思都花臉上了,這種男生沒前途——”


    “老師。”一直沒出聲的戎容忽然開口,眼神冷淡得像被池彌附體,“你和池彌說過話嗎?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嗎?”


    “沒有,但老師見過的人多了,這種人——”


    “什麽叫這種人?老師連他是什麽樣的人都不知道,就能把他歸類了麽?”戎容嘴角彎彎,笑得溫柔無害,“那如果我說,自稱傳道授業,其實隻是想學生給自己臉上貼金,完全沒想過真正幫助學生的老師我見得多了……老師,你覺得我歸類得對嗎?”


    入學月餘,小姑娘成績好、上課認真,說話輕聲細語從不添亂,是老師們公認的優質轉學生,更是他們心目中未來高考的種子選手。


    哪裏會料到戎容忽然這樣麵不改色的頂撞?


    班主任蹙眉,“這是跟老師說話的態度嗎?”


    “不是,有個人跟我說過,對老師要尊敬。但如果這個人不配當老師,就不用尊敬了。”戎容說完,將辦公桌上的作業本抱在懷裏,臉上掛著微笑,招呼也沒打地轉身離開了。


    “你,你給我站住。”


    班主任原還想繼續發飆,被同僚拉住了,“……冷靜!你知道戎容是誰的女兒嗎?”


    ……


    *


    池彌被戎容拖到學校圖書館,美其名曰“補習”。


    可依他看見課本就犯困的秉性,無非是從教室換到圖書館打盹的區別而已。


    幾次下來,戎容被氣得牙癢癢,拿筆尖戳著他硬邦邦的胳膊,“你還睡!還睡,你就甘心被那群人說成那樣啊?”


    池彌手指拖腮,“他們怎麽看我無所謂。”


    “那誰看你有所謂!”


    沒說話,丹鳳眼裏倒映著少女慍怒的表情。


    戎容看著他的眼睛,“你總不可能一輩子給我當保鏢吧?那將來呢,你離開了戎家,打算做什麽?”


    將來?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池彌說起這個詞。


    活一天是一天,連今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過去的人,怎麽會去想將來?而這個苦笑著說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結婚那天的女孩子,卻在費盡心思地替他考慮將來。


    池彌放下手臂,收起不以為意的表情,“回去打拳吧。”


    戎容一愣,“你不是說那裏……”台上拚拳、台下拚命。那樣的煉獄,為什麽還要回去?


    “我喜歡打拳,”池彌嘴角有隱隱的弧度,“就像你喜歡畫畫,對我來說打拳是本能。”


    許久,戎容合上了課本,慢吞吞地說:“你不想補習也行,得答應我兩件事。”


    別說兩件事,她說的,他又有幾個拒絕得了?


    “嗯。”


    “第一,你想在f班我沒意見,但至少你得每門課都及格,這要求不高吧?”


    池彌潤了下唇,點頭。其實這要求……也不低。


    戎容伸出兩根手指:“第二,我想學打拳。”


    “什麽?”池彌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要學打拳?她一個連袋米都提不動的小丫頭,想學打拳?


    戎容昂起下巴,“怎麽?我就想學點防身功夫不行啊?萬一你哪天丟下我跑去打拳了,我自己還不得保護自己啊。”


    “不會。”池彌毫不猶豫地說,“除非你不需要我了,我不會丟下你。”


    傲嬌的表情一點點淡去,戎容不自然地說:“嘴皮上的保證誰不會啊!別廢話,你就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可以教你一些防身的技巧。”


    “一言為定。”戎容伸出右手小拇指。


    丹鳳眼中情緒流轉,可最終池彌說出口的也隻有一句,“好。”


    小指相勾,拇指相觸。


    一諾,千鈞。


    *


    戎容從來說到做到,當晚就拉著池彌去後山——練拳。


    孫誼一頭霧水,盤問了半天最後隻能囑咐“悠著點,隨便練練就得了”。


    可不是隻能隨便練練?戎容那小身子板,別說正兒八經練拳擊了,就算戴著拳套空揮幾下也夠她喘半天的。


    所以所謂教她練拳,不過是池彌扶著她的手臂,花架子地比劃了幾下,她就汗涔涔地嚷嚷著“累死了”,坐在池彌弄來的木椅上不肯動了。


    “你打給我看,”戎容還戴著池彌的拳套,大拳頭在小臉的麵前格外不襯,“叫什麽來著,唔……演示教學。”


    池彌哭笑不得,這丫頭以為自己是網絡授課呢?還演示教學。


    戎容兩個大拳頭揮了揮,張牙舞爪地說:“動作快點啊~消極怠工嗎?老師?”


    池彌隻好向她伸出手:“拳套還我。”


    戎容把手藏在背後,搖頭。


    池彌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捏了捏拳,轉身走向沙袋,打算裸拳上手。


    “哎!”戎容一下站起身,氣咻咻地攔住他,“你傻啊!這樣打,手不得破皮?”


    池彌舌尖在後槽牙滾了一圈,無語地凝視著她。明明是她又要他示範、又不肯還他拳套好麽?


    “那個,樹後麵。”戎容說。


    “嗯?”


    戎容拿兩隻大拳頭頂著池彌的後腰,硬是攆著他繞到樹後。


    戎家大院裏燈光偏黃,樹根邊的白色紙袋被映成了暖暖的黃色。


    池彌認出那正是他曾在戎容床頭看見的那隻紙袋,有陌生又熟悉的英文標誌。


    大拳頭在他腰後頂了頂,“拿呀~”


    見他不動,戎容隻好自己跑過去,用裹著拳套的小手笨拙地支起紙袋,遞到池彌的眼皮子底下,“生日快樂,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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