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疼得吭吭唧唧,沒頭沒腦地告饒,“對不起對不起,好了吧?哎喲我的個娘,手特麽都要斷了——”


    池彌冷冷地睇了他一眼,剛準備放手,餘光看見腳邊一隻手摸了過來。


    是剛剛被他擊倒的小嘍囉,匍匐著爬過來想偷偷拾起光頭掉地的小刀!


    池彌目光一凜,剛要一腳踢飛彈簧|刀,就聽見身後傳來女聲,“小心呀——”


    一抹纖細的背影衝了過來。


    下一秒,趴在地上的小嘍囉就被裝滿了課本的書包砸得滿地打滾。


    什麽彈簧|刀,都特麽浮雲啊!


    明明學生的書包才是神馬他真·凶器啊!!!qaq


    “讓你偷襲!讓你偷襲!”戎容一邊拿書包砸人,一邊凶巴巴地碎碎念。


    池彌本是一臉肅殺,也不禁鬆了唇角,微微勾起。


    如果學校裏那幫追求者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知做何感想?再轉念一想,就算是這樣的她,他也不想給那群人看。


    光頭嗷嗷直叫,艸,不是要鬆開了嗎?尼瑪怎麽又加重了!?


    戎容忙著砸人,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叨過來的狼爪——在她身後,原本捂著眼睛打滾的混混見有機可乘,上手就來抓她的腳踝。


    池彌眉頭一緊,下一秒,光頭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被扔了出去,一屁股壓在蠢蠢欲動的同伴身上,倆人前後哀嚎出聲。


    戎容嚇了一跳,回頭才發現自己差點兒中了陰招,連忙抱著書包跑向池彌,擔驚受怕的樣子像極了膽小的兔子,哪還有半點分分鍾前的彪悍?


    池彌看了她一眼,眼底隱隱帶笑。


    戎容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衣襟,抿著小嘴一臉矜持。


    “走吧。”池彌俯身去拎牆邊的書包,彎腰的瞬間看見一道黑影從戎容背後撲來。


    來不及思考,他直起身雙手抱她入懷,飛快地轉身,將她護在身下。


    青石磚被夯在腦後,池彌身子一怔,腦子裏嗡嗡作響,丹鳳眼中殺機一閃,人已經轉回身,手肘彎起,拳頭裹挾著風朝偷襲的嘍囉揮去。


    若前幾拳還是威嚇為主,這一拳的力道就完全未加克製了。


    那人硬生生地被揍得朝後仰去,連連幾步都沒站穩,撞上民居的門板,軟趴趴地滑落在地,爬不起來了。


    池彌還要上前,卻被人拽住了手腕,下意識地猛的回頭。


    眼底凜冽的殺氣嚇了戎容一跳,可手還是緊緊地攥著,半點兒沒鬆。


    下一秒,鳳眼中的凜冽就像被風吹散了。


    池彌抬手拂過她遮住眼睛的淩亂長發,“沒事吧?”


    戎容搖搖頭,看了眼東倒西歪的混混們,拉著池彌的胳膊,“走吧,我打了110。”


    一聽她說報警了,地上唉聲歎氣的四人像通了電似的,麻溜兒爬起來互相攙扶著,跌跌爬爬地作鳥獸散。


    戎容抱著兩個人書包,一邊跟著池彌往外走,一邊心有餘悸地回頭去看,沒人追過來。


    池彌:“真報警了?”


    戎容沒看路,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怎麽可能?我哪有機會打110啊……”


    池彌唇角一勾,伸手接過她懷中的兩個書包,“再遇見這種情況,讓你先走你就走。”


    “不走。”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你留下隻會拖後腿。”池彌說得很直接。


    戎容咬唇,“是你說的,教室太遠你不能隨時看著我,所以我留在你身邊——好讓你隨時都能看著我啊。”


    池彌停下腳步,眼底有光閃過。


    戎容仰麵看著他,“我做的不對嗎?”


    “對。”聲音低啞。


    什麽歪理邪說到了她嘴裏,都特別有道理。


    戎容雙手背在身後,認真地說:“這下我相信了,你這雙拳頭是用來保護人的。”


    池彌跟著她,走得不快,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長發如瀑,身姿窈窕,怎麽看都是乖巧淑女,剛剛那個小野貓一樣的狀態,完全是因為擔心他吧。


    “下次提醒我就行,”池彌說,“別自己動手。”


    “知道啦,”戎容捏著拳,看著自己的手,“如果我有你一半的身手就好了。”


    池彌微笑。不用的,有他護著就好了。


    *


    等候多時的司機一見倆人姍姍來遲,連忙迎過來,“今天留堂了嗎?怎麽這麽晚,我都打算去學校找你們了。”


    “沒有啊,路上遇見野狗了。”戎容說。


    “啊?野狗?”司機不解,“沒咬人吧?要不要我找打狗隊……”


    戎容跳上車,疲倦地向後一仰,“不要啦,池彌很厲害的。”


    司機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副駕座的池彌,他一言不發,臉色似乎不太好。


    戎容本在閉目養神,忽然覺得有哪兒不對,想了想猛地睜開眼,剛剛最後那人好像拿什麽東西砸了池彌的,當時他擁著她的身體似乎有一瞬的定格,應該砸得不輕。


    她傾身,一手扳過池彌的左肩,才發現他閉著眼,臉色蒼白。


    “池彌?池彌!”


    副駕頭枕上暗紅色的是什麽?戎容嚇得手都發抖。


    池彌卻睜開眼,微微回頭,對她使了個眼色。


    戎容憋住溢出口的恐懼,再沒發出半個聲音,但一路之上始終死死地盯著池彌的側臉,隻要他一閉眼,她的心就吊到喉嚨口。


    好不容熬到家,戎容一刻不停地跳下車,拉著池彌就往樓上走。


    池彌沒忘了拿走副駕駛的頭枕,被她拽著快步上樓,等進了她的臥室,他才疲憊地往後一靠,背抵在牆上,無奈地說:“大小姐,你走得太快了。”


    戎容把椅子推到他麵前,帶著哭腔說:“你坐下,給我看看。”


    “沒事的,皮外傷。”


    “池,彌!”眼眶都紅了。


    池彌隻得乖乖地坐下了,隻覺得一雙微涼的小手撥過他的頭發,小心翼翼得像是在撥定時炸|彈的引線。


    “破了……”戎容心疼地說。


    池彌要起身,“別看了,回頭我洗洗上點藥就行了。”


    “你怎麽上藥?你自己連傷口都看不到,”戎容一把把他按在椅子上,凶巴巴地說,“再動一次,我就給爸爸電話。”


    池彌果然沒動了。


    她卻軟下聲音,“……騙你的。”她才不會跟父親說,所以才會在司機麵前替他隱瞞。


    如果戎正廷聽說這種事,八成會讓她轉學,或是幹脆繼續請家教。可她不想,如今每天上學放學,晚上補習,她挺享受這個過程,尤其是池彌這家夥乖乖地被她拿數學題血虐,過癮得很~


    “怎麽辦?頭發蓋住傷口了,不好上藥。”戎容在他身後,為難地自言自語,“如果去醫院,一定會被孫姨發現的,那爸爸下一分鍾就該知道了。”


    “不用去醫院,兩三天就好了。”池彌不想看她苦惱,“或者就說我自己摔的。”


    戎容戳了下他的肩,“你以為孫姨跟你一樣好騙呐?”


    池彌:“……”


    “有了!”戎容繞到他麵前,四目相對,“你乖乖坐在這裏,我沒回來不許離開。”


    她眼眶和鼻尖微紅,因為著急微微沁著汗,皮膚白得透明,池彌一時間挪不開視線。


    “聽見了沒有?”


    “嗯,不走。”


    得了他的承諾,戎容才轉身出門,下樓的腳步聲焦急。


    池彌坐在椅子裏,後腦勺隱隱作痛,頭有些暈,鼻間都是戎容臥室裏淺淺的茉莉香,她喜歡用熏香,他不識得那些奇奇怪怪的瓶子,但很喜歡聞她身上的氣味,會讓人驟然平靜。


    忽然,床頭櫃上的一隻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紙袋上的英文字母有些眼熟,他不認識這牌子,隻是從前在場子裏打拳的時候,似乎在哪兒見過……


    戎容很快就回來了,懷裏抱著個紙盒子,拖了隻腳凳放在他麵前擱盒子。


    池彌低頭一看,“……電動理發器?”


    “別怕,傷口那兒我會改用剪刀的。”戎容卷著衣袖說,“跟孫姨借來的,不知道好不好用,我還沒試過。”


    池彌:“……”


    理發器打開,小小的電機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低頭。”小手輕輕地按了下他脖子後麵。


    池彌低頭,剛好看見陽光裏他倆的影子,合而為一。


    他脾氣硬,這世上,能這麽理所當然叫他低頭的,也隻這姑娘一人。


    細碎的發絲窸窸窣窣地落了下來,戎容笨拙又小心地繞開了他的傷口,把其他地方的長頭發都剃成了板寸。


    隻不過,初次操刀,出品是可想而知的慘烈。


    戎容拿著理發剪,這邊修修,那邊修修,越剪越心虛,“不然上過藥之後,我陪你去一趟理發店吧……”


    池彌抬手,摸了摸毛茸茸的板寸,“不用,蠻好。”


    “別亂摸,”戎容打掉他的手,“傷口還沒上藥呢!”


    池彌放下手臂,下意識地摸了下被她拍過的手背。


    戎容拿了藥膏,輕輕地替他上藥,摒住呼吸,生怕自己毛手毛腳地弄疼了,直到處理妥當,才開口,“疼不疼?”


    “不疼。”


    “騙子。”不疼為什麽額頭上都是汗?


    戎容丟開藥膏,彎下腰貼近他的腦後,鼓起嘴輕輕地籲氣——小時候弄破了傷口,孫姨都是這麽做,會好許多。


    可她不知道,池彌額頭的汗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憋的,理發的時候她的手指一直在輕柔的碰觸,像羽毛不住在撩撥,他早就想落荒而逃了。


    如今倒好,她給傷口籲氣,三口裏倒有兩口都落在他的耳廓,又軟又柔。


    池彌猛地站起身,“不疼了。”


    戎容嚇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臉怎麽這麽紅?不會是感染發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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