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攸在草稿紙上粗略的寫出了自己思路,把草稿紙裁下,上講台便開始直接寫了起來。


    許江濤在他旁邊,寫得慢吞吞,不時停下來,用眼神餘光瞄一眼桑攸寫的解答。


    工整娟秀,思路很清晰,他一開始隻注意到了這個轉學生長得很漂亮,沒想到這樣看來,成績似乎也還挺好。


    遲晝是這樣說,於陽澤可不信,看那妹子模樣,明顯和您一點也不熟好不好!!


    於陽澤在下麵拖拖拉拉。


    直到侯誌平逛完一圈,走到於陽澤座位附近,見他還沒上去,睜大眼睛怒吼,“於陽澤,你怎麽回事,別的同學都快寫完了,你坐在這裏修仙呢?”


    “老,老師,我是真的不會,寫不出來了。”於陽哭喪著臉,“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重新做人,您能給換個同學嗎?”


    他都這樣說了,侯誌平也沒辦法,遲晝坐在一旁靠窗的位置,懶洋洋的,在座位上寫自己的題。


    他視線一掃,溫聲道,“那,遲晝你替他上去寫。”


    遲晝聞言,瞟了於陽澤一眼,他眸子很黑,掃過來時視線陰沉沉,於陽澤打了個寒顫,眼裏都要泛起淚水了。


    老大,這真不是我故意的,他在內心哀嚎。


    遲晝懶得理他。


    台上許江濤拿著自己的草稿,正在低聲問桑攸什麽,桑攸給他解釋,很耐心的模樣,睫毛低垂,聲線輕軟。


    遲晝沒作聲,掂起一支粉筆,插到了兩人中間,他個子高,把桑攸擋了個結結實實,徐江濤沒問完,有點心急。


    “遲哥,能不能稍微讓點……讓我問完?”他小心翼翼。


    遲晝懶洋洋道,“你自己想。”他平時在班上話少,和同學之間關係算不上太好,徐江濤和他當了兩年同學,也始終沒和他熟起來,隻能忍氣吞聲往旁讓了讓,自己繼續


    他斂了斂眸,靠近桑攸,“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熱心人。”


    桑攸沒想到他也會被叫過來,握了握拳,漆黑的大眼睛,看他滿滿都是警惕。


    見她這模樣,遲晝唇角忍不住揚起,“我也不會,能不能教教我?”男生白皙修長的手指掂著粉筆,在黑板上敲了敲,發出聲聲輕響。


    桑攸後退了一小步。


    “你剛來,我幫你搬書,還遲到被罰站了。”卻聽他慢悠悠道,“你現在難道不該還個人情?”


    這句話直接擊中了桑攸的死穴。


    她咬了咬牙,把自己手裏的紙條給他塞了過去。


    她的手指纖細溫軟,然而隻是一瞬的觸感,來不及細細體味,便收了回去。


    遲晝看了眼紙條上寫的數字,笑了,“寫一樣的?”


    桑攸有些焦躁,“我換個做法。”


    她沉思了一瞬,擦去了自己前幾行的解答,換了種思路,在黑板上偶爾寫下數字。


    遲晝的目光沒從她側臉上移開,紙條上字跡很工整秀氣,小小的,有些圓,他無聲的笑了,把紙條折好,放進了校服兜裏。


    良久,直到侯誌平叫他們可以下去了。


    桑攸鬆了鬆肩膀,回到座位,拿濕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恍然間抬頭,她看看黑板上三人的解答。


    中間那一塊,遲晝寫上去的,根本不是一開始她的做法,他解答就三行,格外簡略,她一時居然沒看明白,她拿起筆,在草稿上飛速算了一遍。


    一算算出了好大一堆數字和公式。


    侯誌平沒仔細將遲晝的算法,重點講解了桑攸那種循規蹈矩的常規思路。


    她放下筆,揉了揉眼尾。


    她到現在還沒搞明白,遲晝那解法到底是怎麽回事。


    目光有些複雜,她想起蘇薇幾人之前說他是年級第一的學神,第一次開始有點實質性的理解。


    那他為什麽又要騙她說不會,把她草稿騙去,現在都沒還她。


    桑攸悶悶的想,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這個人。


    午飯後她上來得早,正在把上午習題謄抄到錯題本上。


    忽然有人在她對麵坐下。


    桑攸被嚇了一跳,發現是遲晝,他把一杯檸檬西柚果茶擱在她桌上,麵上還是那副懶洋洋的神情,“謝禮。”


    桑攸伸手悄悄遮住自己正在謄抄的內容。


    “你又沒有寫我的答案。”她垂著睫毛,不想看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遲晝揚唇,“本來不會,看你的給了啟發。”


    窗戶外麵忽然冒出了於陽澤幾個的臉,“遲哥,上午救命了。”


    他從外麵把窗戶推開,桑攸差點被撞到腦袋,遲晝伸手護住她,麵色沉沉,“有人,你看著點。”


    桑攸清潤的眸子掃過於陽澤,避開遲晝的手,略有點尷尬,隻能小聲說了句謝謝。


    於陽澤喔……了聲,眼神從二人身上閃過,笑嘻嘻。


    中午時遲晝去買飲料,原來是來買給她的。


    短短幾天,對這妹子,遲晝也太反常了點,莫非他們遲哥真的忽然開竅,看上這妹子了?


    學校裏傳遲晝性冷淡厭女,大多數人隻當笑話聽,於陽澤聽了幾耳朵,卻覺得有幾分可能是真的。


    他家老爺子做生意,和遲晝家有幾分往來,於陽澤也隱約聽他提起過當年遲家那檔子事情。


    在湛州商界裏,也算是個公開的秘密。


    不過於陽澤想著,也覺得那女人是夠惡心的,攤上這樣一個媽,對女的產生抵觸心理不想接觸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想想都有夠膈應。


    宋文把腦袋壓到窗戶下,壓低聲音問,“有情況?”


    撞上遲晝淡淡的眼神。


    於陽澤打了個抖索,摁下宋文腦袋,哈哈幾聲,忙扯著他跑開了。


    眼下看起來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他又搞不清楚他們遲哥到底是咋想的,們還是早點閉嘴不要亂說。


    飲料是常溫的,桑攸腸胃不好,喝不了冰,但是檸檬西柚是她從小喜歡的混不合飲料口味。


    桑攸本來不想喝,被他這樣懶洋洋,不轉眼的看著,實在沒辦法,隻能小聲道謝,插進吸管,小口小口的抿起了飲料。


    濕潤的唇瓣,淺粉色,她唇形很好看,小巧,微微上翹,配上那雙迷蒙水潤的眸子,看起來有種莫名的天真懵懂的模樣。


    遲晝眸子暗了暗,桑攸喝飲料時,手鬆開了,露出了本子上謄抄的數字,正是遲晝上午解的答案,下麵是一大堆桑攸自己寫的推導過程,顯然是很不得其解。


    她還是沒想明白,私心想偷偷寫在自己本子上,打算回家後再仔細研究一下。


    桑攸低頭,看看遲晝目光落處,麵上一下紅了,不小心被嗆到,當下又是一陣咳嗽。


    小臉都嗆紅了。


    遲晝笑了笑,居然沒想她想象中的那樣嘲笑他,他抽出一張紙巾,給他遞過,湊近,很認真,能看清他幹淨,澄亮,黑白分明的眸子。


    “桑同學,想學,直接來問我啊。”他說。


    ……


    下午體育課,天氣很幽涼,她穿了薄薄的白色毛衣,坐在樹蔭下,看大家自由活動。


    桑攸因為身體原因,在北城時,杜茹托了人去醫院開證明,平時同學上體育課時她一般都會留在教室裏自習或者看書,好在她性格安靜,也不會覺得無聊。


    剛來湛州不久,新體育老師是個五大三粗的男老師,不過今天天陰,剛開學不久,老師沒給布置太多劇烈運動。


    等他說解散,自由活動後,桑攸額上還是出了薄薄的汗,拿濕巾擦去汗,她靜靜坐在樹下長椅上休息。


    忽然聽到蘇薇遠遠招呼她,“攸攸,能不能來幫個忙?”


    他們好像在打羽毛球。


    上體育課的班不止一班一個,另一個班似乎是文科班,女生很多,和蘇薇幾人都熟悉的樣子,桑攸站起身,走過去。


    “我們想打羽毛球比賽,少個計分裁判。”蘇薇解釋。


    桑攸明白她意思,點點頭,她反正也沒事,閑著坐也是坐,幫他們當裁判是舉手之勞。


    蘇薇隊友是班裏女生,桑攸記得似乎叫陳冰潔,對麵兩個女生她都不認識。


    一個高挑明媚,另外一個五官也很張揚漂亮,染了發,皮膚很白,說話間嚼著口香糖,斜眼睨了眼桑攸,那目光說不上來意味,像帶了刺,看得桑攸莫名有點不舒服。


    好在她沒多看,很快移開視線。


    那個高挑女生球技很好,桑攸在旁計分,很快,比分一邊倒,蘇薇那邊大比分落後,結果應該是沒什麽懸念。


    她在心裏默默計數,冷不丁,羽毛球從天而降,鈍鈍的打到她額角。


    桑攸皮膚白而細薄,蘇薇撿起球,看她額角,被打出了一片紅印。


    “沒事吧?”她不敢伸手去揉,問桑攸。


    那個染發女生接過球,嗤笑了聲,“就被羽毛球打一下,這麽嬌氣?”


    陸雅妍輕輕推了她一把,“筱姿,給人道歉。”


    被叫做筱姿的女生瞥了桑攸一眼,神情傲慢,“遲晝就看上她?”她還在嚼著口香糖,語氣滿是不屑,“他好這一口?還以為他眼光有多高。”


    走清純路線的,還有點病氣,看著就一白蓮花模樣。


    陸雅妍很尷尬,“同學,不好意思。”


    她想拉著馮筱姿趕緊離開,馮筱姿收起球拍和球,動作慢條斯理,絲毫沒把眼前這幾人放在眼裏。


    等她走後,陳冰潔撿起自己球包,嘟囔一聲,“毛病。”


    蘇薇很不好意思,像馮筱姿這種小太妹,她們原本都不會一起玩的,可是她和陸雅妍玩得好,體育課約球很正常,隻是沒想到她今天會把馮筱姿拉過來。


    馮筱姿以前公開追過遲晝,她追人的辦法就是一直堵,讓他先眼熟她。


    她到辦公室門口,教室裏來堵人,放學在門口跟著,甚至有人說她還在打聽他家地址,鬧得場麵很大,幾乎人盡皆知。


    遲晝被她鬧煩了,某天終於停下,問她要說什麽。


    馮筱姿一通表白。


    遲晝問,“說完了沒有?”


    “說完了就滾。”這句話說得涼颼颼的,清雋的臉上麵無表情。


    表白的浪漫戲一下變成了恐怖片,傻眼的圍觀群眾很自覺地讓開一條路,遲晝直接走了,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馮筱姿當下臉就漲得通紅。


    從此這梁子是結下了,據說馮筱那堆小弟小妹說,後來在她麵前都提不得遲晝名字,聽了就要發瘋。


    “那女的以前追過遲神,被甩了,所以喜歡找別人茬。”陳冰潔低聲告訴桑攸,指了指自己腦袋,“她可能這裏有問題,你別和她計較。”


    桑攸默不作聲,揉了揉額頭,“嗯,沒事,不疼了。”她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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