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趕到刑警大隊的時候離掛掉電話才不到十分鍾,小張驚奇地看著他,“隊長,你這是闖紅燈過來的啊?”


    開飛機也不帶這麽快的啊!


    江東顧不上瞪他,拔了鑰匙就往裏走,“人呢?”


    “人在二樓。”


    江隊大步上樓,在樓梯上就看到了老徐。


    老徐也是一臉驚奇,“江隊,你昨晚上做賊去了?”


    這黑眼圈大的,跟掛了倆電燈泡似的!


    江東被他一噎,氣得在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這屆同事不行啊!一個個都這麽喜歡當麵拆他的台!


    “人呢?”他推開辦公室的門,鬼影也沒見到一個,回過頭高聲問道。


    “江叔叔,我在這兒。”一個弱弱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江東回過頭,就看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站在門外,黑瘦黑瘦的,眼晴卻很精神,還真是個小姑娘!


    不過,這就是小張口中“特漂亮的小姑娘”?


    他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為什麽寧嫣然總說他審美有問題!


    原來人和人的審美果然是不一樣的!


    在他的概念裏,漂亮這個詞怎麽也得和膚色白眼睛大聯係在一起,如果要說特別漂亮,那就得像是寧嫣然那樣的。


    想起這個名字,江東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見鬼了,他怎麽總是莫名其妙想起她來?!


    原來他就是這麽一個以貌取人的膚淺男人嗎?


    月牙兒也很漂亮,在一群土裏打滾的鄉下孩子裏,她美得就像天邊的月亮,清泠泠掛在枝頭,惹人牽掛。


    江東眼神複雜,記憶裏的白月光和夢裏的嬌娃娃麵容漸漸重合在一起,又逐漸分割成兩個不同的姑娘,一個責怪他輕易變心,一個責怪他三心一意,把他的心生生拉扯成兩半,支離破碎。


    “江叔叔?江叔叔?”小女孩的聲音小心翼翼,被他黑成鍋底的臉色嚇得不敢說話。


    “你是來找我有事?”他回過神來,招呼人坐了下來,接了杯水給她。


    “我本來是去派出所找人,他們就帶我過來找你。”小女孩像鳥一樣啄著杯裏的水,“你可以幫我找人嗎?”


    “你要找誰?”


    “我要找寧月姐姐!”


    小女孩立刻站了起來,兩眼放光地看著他,“你可以幫我找到她嗎?”


    江東沉默下來,眼中複雜的意味讓人看不懂。


    “你和她是怎麽認識的”他沉聲問道。


    “我小時候家裏窮,讀不起書,是她和她家裏人一直在幫我,後來我媽來奶奶家帶我走,這才斷了聯係,這次我是想回來看看她,可是找了很久都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江叔叔,你認識她嗎?你能幫我找到她嗎?”


    江東深吸一口氣,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為什麽她就是姐姐,我就是叔叔,我看起來這麽老的嗎?”


    他苦著一張臉,現在的小姑娘都這麽不會說話的嗎?還是他現在真的太老了?!


    江東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滿心愁緒,要是回頭月牙兒見了他也喊叔叔,這可怎麽辦?


    小女孩捂著嘴咯咯地笑,“不是我要喊叔叔的,是帶我來的小張哥哥教我的。”


    江東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讓我自己喊,我恐怕也是喊叔叔。”


    江東剛放下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


    不是,現在的年輕人都什麽毛病?說話大喘氣!


    “我和你月姐姐是一個輩分,你要喊我哥哥,知道嗎?”


    小女孩堅定的搖搖頭,“不知道!”


    江東氣的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再說一遍?”


    小女孩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大聲喊道,“不知道!”


    江東:“……”


    他可能命不好吧,碰見的一個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江叔叔,你喜歡月姐姐,對吧?”小女孩用洞察一切的目光看著他,像特工接頭一樣壓低了嗓音,捂著嘴巴,小聲問道。


    江東:“……”


    年邁的江隊長歎了口氣,覺得現在的年輕人真的不好惹,一個兩個都這麽明察秋毫。


    “……對,喜歡。”


    明察秋毫的小女孩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意,“可我覺得你追不上她。”


    江東:“……”是人話?


    “你看,我來了這麽半天,都是你在向我打探消息,說明你知道的還沒我多,想要追上月姐姐,就做做夢吧!”


    江東:“!”


    “這麽看起來,還是我追上月姐姐的可能性比較大,很好,那我給自己加個油吧!”小女孩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又對著滿臉驚詫的江隊長歎了口氣,“你說說你,長得人模人樣的,連個女人都追不上,唉!”


    江東:“!!!”不是,你等會兒!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能幫我找到她嗎?我什麽時候能見到她?”


    看著眼前還沒成年的小丫頭在滿臉囂張的對他做著情敵宣言,江隊長差點一口氣卡在嗓子裏,上不來下不去,憋得他肺疼。


    “不能,找不到,見不著!”江隊長發動否認三連,對囂張的情敵發動殘忍攻擊!


    “連個人都找不到,要你何用?”小女孩悠悠的歎了口氣,“你不是警察嗎?找個人都找不到!”


    她臉上寫滿了嫌棄,滿眼都是“你騙鬼呢”的無情嘲諷,對情敵的戰鬥力表示憂心。


    江東磨了磨牙,拎著她的領子把她扔到了樓下,“誰把人帶來的你負責,把人扔回去!”


    看著就心煩!


    “隊長,她能幫上忙嗎?”


    江東陰森森的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來,“能,幫的上倒忙!”


    還以為來了個幫忙的小媒人,沒想到來的是個宣戰的小情敵!


    也是他病急亂投醫,結果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江東搓了搓臉,深吸了一口氣,“沒關係,總能找到的。”


    感情上他希望立刻馬上就能見到她,可是理智上他也清楚,人海茫茫,他想要找到一個人,這個難度有多大。


    第二天一大早,他閉著眼,眉頭擰得死緊,這才把一杯苦咖啡灌了進去,昏昏沉沉的腦袋總算是清醒了一點。


    他昨天一直在反反複複做夢,夢裏是一雙婆娑的淚眼,期期艾艾地望著他。


    她始終在等他來找他,年複一年,他卻始終沒有出現,她最終凝成了天生的一輪孤月,久久的凝望著他,卻永遠無法再觸摸到任何人的溫度,如此淒涼。


    他驚醒的時候,心髒還在狂跳。


    他不敢在家裏多待,幹脆開車去吃早點,然後去上班。


    路過早市的時候正好遇到紅綠燈,他隨意的看向窗外,胳膊搭在車窗上,目光失焦的落在不遠處。


    突然,他目光一凝,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顧不上多想,打開車門往外跑,可是早市裏人頭攢動,擁擠的要命,哪怕他跑得再快,也根本追不上前麵的人,很快,那個讓他萬分熟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江東停下腳步,頹廢的蹲下來,兩隻大手插.進發根之中。


    又弄丟了。


    他想要找到的人,都弄丟了。


    他明明已經看到了月牙兒的媽媽,現在卻一轉眼就重新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早知如此,不如當初就不給他希望。


    在早市上匆匆而過的人沒有發現,那個蹲在路邊的年輕人肩膀顫抖,斷斷續續的從漏出幾點嗚咽來。


    剛從早市上回來的寧母提著幾籃菜,拿著鑰匙打開了寧嫣然的家門。


    最近正打算把熬夜當成終生興趣來發展的寧嫣然正躺在床上,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白團子。


    “起床,快點起床,馬上十二點了,再不起床就吃不上晚飯了!”


    寧嫣然看著走到八點鍾的鬧鍾,又往回調了十分鍾,“不起床,我永還不會和我的小被子分手,矢誌不逾,情比金堅!”


    賴床的寧小姐信誓旦旦的說著愛之誓言,如果不算含糊在嘴裏的發音,聽起來會更有說服力。


    “就你說話的這個調調,請問考進電視台是靠臉作弊嗎”寧媽媽一臉納悶,“你這個普通話,不一定能達到三乙吧?”


    寧小姐用抱枕給了母親大人憤怒的一擊!


    然而,沒有擊中。


    “零分!”寧母得意一笑,“寧小然,你這個戰鬥力,就是傳說中的負數吧?”


    三分鍾之後,情比金堅的一被一人被殘忍的老巫婆強迫分手,焊在床上的寧小姐嘰裏咕嚕的滾了下來,捂著腦袋,憤憤不平的瞪著一點也不慈祥的老母親。


    “媽媽,您不再愛我了嗎?”


    “等你把你的詠歎調收回去,你媽就勉強再愛你一次。”


    看著目前關愛殘疾人的目光,寧嫣然頹然的趴回床上,做一隻完美的鹹魚。


    “媽,你閨女失戀了,你還要她起床,請問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下一秒,寧小姐被揪到了餐桌之前,她親愛的母親大人向她證明,這不隻是人性的扭曲,也是道德的淪喪,特別的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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