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關於女兒的事,周清蘭都很敏銳,這個聲音聽起來像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大半夜跟女兒一起,很難不讓人起疑。。


    “真真?”


    “啊?”


    “我在問你話呢。”


    “哦,是一個朋友,今天正好在夜店碰到,他開車來的,順便送一下。”


    “是嗎?”周清蘭笑了笑,“那你可欠了人家人情了,改日帶來家裏,媽媽請他吃一頓飯。”


    “不用,又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們平時,”戚真並不想跟陸尋的關係變得這麽複雜,她的目的本來很簡單,“我們也不太聯係……他很忙,多半沒有時間。”


    “到底是哪個朋友啊?”周清蘭詢問,“你們怎麽認識的?”


    “下次見麵再說,媽,我到了,要下車了!”戚真果斷按掉電話。


    陸尋側頭看她一眼,忽然笑了笑:“怎麽,你媽媽想請我吃飯?”


    戚真:……


    “我確實沒時間。”


    戚真真的尷尬了。


    “不,不是我不想請你,”她連忙解釋,“但是我媽媽見到你,會問東問西的,這樣也會對你造成困擾。”


    要說周清蘭已經是很開明的人了,戚真許多決定都沒有幹涉,但一涉及到異性的事情,就會變得有點囉嗦,戚真心想,可能是因為她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


    可是,她真的沒有碰到過合適的人,總不能隨便找個吧?


    看她的臉紅了,陸尋挑眉道:“你覺得我會饞那一頓飯?”


    “我是怕你誤會,你今天送我,我應該道謝的。要不,我請你吃飯?”戚真頓一頓,“你白天有空嗎,或者哪天晚上……”


    陸尋把車停在芳華小區門口:“再說。”


    刑警不是早九晚五的工作,確實很難定時間,戚真道:“那好吧,”提著包下來,禮貌道,“謝謝你了,陸警官。”


    陸尋道:“不客氣。”


    戚真關上車門,往前而去,


    今天她烏發盤起,後頸的顏色分外顯眼,好像雪一樣,但夜色很快就籠罩過來,將她淹沒。陸尋凝視片刻,回想起她剛才說過的話。


    “陸警官,我請你喝杯酒吧?”


    “陸警官,我請你吃頓飯。”


    他嘴角一勾。


    本來以為她能有什麽出其不意的手段接近自己,但結果看來,別有意圖的戚真,這方麵竟是十分的稚嫩,青澀,與在犯罪現場勘查宛若老手的她判若兩人。


    這樣下去,等她以為他們的關係到了可以揭老底的時候,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陸尋好笑。


    開車去警局的時候,陸慎中打來電話:“你回來時,記得買一隻燒鵝,飛機上的東西很難吃,你媽媽肯定餓了,我現在在煮粥。你要是看見花店還沒關門,買束百合花或者白玫瑰。唉,你媽媽也不提前打個電話,不然我老早就能準備好。”


    “爸爸,局裏有事,我今天可能回不了家。”


    “什麽?你媽媽難得回來一次,你居然……”


    “媽媽會理解的。”


    陸慎中被兒子氣得掛了電話。


    戚真到家之後,洗完澡換上舒服的睡衣,躺在床上給程菲發了條微信。


    “睡了沒?”


    程菲很快就有回應:“沒,我在寫新聞稿。”


    真是個夜貓子!


    “我今天去那個夜店了。”


    程菲立刻打電話:“不是說好跟我一起去的嗎,你怎麽自己去了?”


    “本來是想等你,但是你一天到晚跑新聞,根本沒有時間,正好我今天去喝喜酒,他們說起去夜店玩,我就提議去銀河……”


    “發現什麽沒有?”


    戚真猶豫了一下:“沒有。”


    她不清楚那個身影是不是真的,要是因為喝酒而產生幻覺,那就不好了。


    程菲沉吟:“也正常,怎麽可能去一次就有線索,畢竟隻是一個打火機。”


    半個月前,石板橋的梅子村一戶民居起火,程菲就在附近,滅火後作為記者拍到了第一手照片,結果給戚真看了,她堅持要親自來一趟,夜探現場。可惜整幢民居被燒得七七八八,戚真隻發現一個印有“銀河”標誌的打火機,別的一無所獲。


    “等我有時間,我們再去銀河看看。”


    戚真道:“好,你早點睡,別天天整得像個國寶。”


    “你也睡吧。”程菲答應。


    十月的天氣不算冷,戚真蓋上薄被,本想把燈關了,但不知為何突然又想到那個身影,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心頭就好像被一塊石頭重重的壓住。


    她垂下手,閉上眼睛。


    ####


    上次戚真約了“華容道”,等到禮拜天的下午四點,她開車去西江路的肯德基。


    算好了時間,到達的時候剛剛四點五十。


    肯德基向來受年輕人的歡迎,推開門,隻見前麵的座位幾乎都坐滿了,她一個個看過去,尋找一個身穿米白色外套,身高一米八的人,結果還沒有鎖定目標,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小姐姐,這裏!”


    靠著牆的座位,有個人在招手。


    米白色外套,寸頭,濃眉星目,長相是典型的校草級別,就是很年輕,如在電話裏聽到的一樣,是個大學生。


    戚真走到他身邊:“你是華容道?”


    “叫我星雲就行了。”星雲抬頭,肆無忌憚的打量。


    戚真今天沒特意裝扮,上身穿了件輕薄的焦糖色毛衣,下麵是條藍色牛仔褲,頭發紮成馬尾,顯得很青春。


    “你該不會也是大學生吧?”他笑,“哪個學校的?”


    “畢業三年了,”戚真看著桌上的可樂,“說好請你吃飯的,想吃什麽,我去點。”


    “來個全家桶吧。”星雲一點不客氣。


    等到戚真回來時,他站起來給她把對麵的椅子拉開:“坐,小姐姐。”


    “謝謝。”


    星雲好像餓得很了,看到食物端上來,馬上就拿了雞塊吃,並不怎麽注意形象,戚真吃了一點薯條,見他半飽的樣子了才開始說話。


    “長興影視買下了你小說的版權,他們公司跟我們一向有合作,我打算試試改編。但看了一下,我覺得可能男女主之間的感情,會變動很大,對此,不知道你有什麽建議。”


    “那太好了,”星雲卻很高興,“這個感情戲我寫得累死了,要是你能改好,我真得謝謝你!你應該看過小說評論,那些讀者沒少罵我,什麽直男癌,大男子主義,我是招架不住。所以,你一定要大改,改得麵目全非。”


    居然會提這種要求……


    戚真好笑:“第一次見到你這種原作者。”


    “我很好說話的,”星雲眨眨眼睛,“何況是這麽漂亮的小姐姐,我相信你會寫好感情戲,因為你肯定經驗豐富啊。”


    戚真:……慚愧。


    不過她並沒有否認,而是接著說起早就準備的問題:“星雲,你能寫出這樣的犯罪心理小說,是不是學得專業與此有關?你是公安大學的嗎?”


    星雲哈哈笑起來:“不,我是蓮大經濟學係的,我本來想考公安大學,但是爸爸和大伯都不同意,我隻好從善如流。”


    這讓戚真更加疑惑了。


    “我還有幾點疑問,關於小說中的推理,你有些地方並沒有解釋清楚,比如蕭立是怎麽推斷出主謀與林彤的姐姐有關,你一筆帶過了。有些擅長解疑的讀者可能不會介意,但劇本是要用於拍劇的,不能含糊。”


    “這個,”星雲明顯一愣,擦了擦手,慢吞吞問,“小姐姐你推斷不出來嗎?”


    不是賣弄,而是在回避問題,這讓戚真感覺到自己沒有猜錯,笑笑道:“我不是專業人士,雖然根據一些讀者的提示,能猜到點兒,但有幾處地方,我實在難以理解。”當初這本書是有bug的,被人指出過,認為作者是疏漏了,也有人認為作者是故弄玄虛,但星雲都沒有出來解釋。


    “其實沒那麽難,小姐姐,你好好想想,肯定能猜出來。”


    “抱歉,我的智商不夠高。”


    星雲輕咳聲,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你們女編劇不是主要寫言情嗎?案子寫那麽詳細做什麽?


    看出他是心虛了,戚真問:“那好,這個案子不說了,第三個案子,景南被吊死,蕭立是怎麽知道他昨天晚上喝過酒的?另外,第五個案子……”


    星雲的額頭上微微出汗。


    “沒想到小姐姐這麽多的疑問,但是這本小說我寫了很久,有些細節自己也不太記得。”


    “這幾個案子在小說裏最為經典,我想你在創作之初,應該是著重設計的。請問,星雲,這些案子是有現實中的原型,還是完全是虛構?假如是虛構,你是怎麽生出這種靈感的,你平時喜歡看推理小說嗎?”


    戚真一個接一個的發問,字字見血,星雲張口結舌得盯著她,半響,突然笑了出來。


    他攤攤手:“好吧,我坦白,我無法回答。”


    “你的意思是?”


    “小姐姐你不是早猜到了嗎,這推理過程,不是來自於我,而是……”星雲身子前傾,盯著戚真,“小姐姐,你想知道嗎?”


    戚真挑眉。


    這是在吊胃口?


    “這本小說確實出自於我的構想,不管是男女主之間的感情,還是男主複仇的主線,但直到我真正動筆,才知道其中的困難。我沒有受過這方麵的訓練,隻憑想象,很難寫得精彩,所以我請教了一個人。”星雲正色道,“不過我保證,裏麵的內容都是我一個字一個字打出來的,除了幾個案子我力有不逮,絕對沒有任何抄襲。”


    哦,還算是有操守,可是她最想問的地方問不到,劇本恐怕也不會寫得順利。


    “這沒關係,有些小說還是幾個人合寫的呢,隻要沒有糾紛就好。”戚真笑道,“星雲,麻煩你把那個人的聯係方式給我,行嗎?”


    剛才咄咄逼人,問得刁鑽,現在又和善極了,星雲齜牙一笑:“可以,不過難得跟小姐姐那麽投緣,我們去看場電影吧?今天正好《尖聲大叫》上映,看完,我就告訴你。”


    備受期待的恐怖片。


    戚真:……


    這分明是報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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