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女神聖潔美麗燦爛光芒照大地~


    而梁厲更是巴不得早點娶了宋書瑤免得她中途後悔或者是出了什麽變故, 不過也不願意太委屈她,想著可以先領證,然後再找個時間操辦酒席。


    宋書瑤卻拒絕了, 這個年代結婚哪裏有什麽儀式,就是請些親朋好友吃一頓, 對著主席頭像念紅寶書, 安排點小活動, 沒什麽意思, 宋書瑤半點不樂意舉辦這樣的婚禮,她情願領個證就了事。


    江家父母對宋書瑤這態度感到糟心,最後還是沒有大操大辦,決定隻請親戚朋友吃頓飯就算了, 也不弄那些活動了。


    “也不知道這性子咋變成這樣, 酒席都不願意辦了。”


    江母嘀咕的這句話讓宋書瑤更加堅定要快速結婚領證搬出去,否則越是相處下去怕是江母越能發現她‘轉性’了。


    婚事是定在六月中旬,因為趕得急江家父母也沒準備太多東西,常規的就有桌子衣櫃被子搪瓷臉盆暖水壺,床的話郝援朝自己搞定了,此外江家還想陪嫁一輛自行車但是宋書瑤沒要,反倒是郝援朝給的彩禮多了縫紉機,這留給了江家。其他的小兩口都沒要。


    而這些東西都暫時搬到郝援朝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裏, 郝援朝還是進修軍官是來當學生的, 隻有宿舍住, 雙人間, 跟他一個老戰友合居,宋書瑤要嫁過來自然不可能住宿舍。


    那租的房子也不錯,小是小了點,但是臥室廚房客廳衛生間陽台都有,一個月租金五塊錢,水電費不包,最重要環境可以,房管所把這邊的房子都是留給軍校學生或者暫時沒分房的老師住的,一般人住不進來,這樣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安全。


    宋書瑤看過筒子樓那邊的住房情況,因此對著這小房子也沒什麽好挑剔的,再挑剔也沒辦法,現在就這個條件。


    郝援朝事先找他同寢室的老戰友詹紅軍幫忙打掃清理了房子,江家大哥二哥把桌子衣櫃等嫁妝搬進來之後,這間房子差不多也就有模有樣像個能住的地方了,郝援朝看著不算滿意,但是一想到宋書瑤要住進來心裏就美滋滋的,看這屋子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欣喜。


    而宋書瑤是在酒席過後才住了進來。


    說是酒席,其實也就是簡單請了交好的親朋好友過來湊個熱鬧吃個飯,因為一切從簡,也不需要迎親那些事,嫁妝也早早搬進去更沒什麽要忙,於是早上宋書瑤就換上一身新衣裳出門和郝援朝去領結婚證。


    宋書瑤上輩子就是個美人,這輩子江舒瑤的容貌跟她一樣,還更年輕,但是江舒瑤的氣質是青澀加甜美聰明,而宋書瑤芯子二十八歲,常年遊走各地,本身要更加冷清兩分,就是笑也是讓人覺得不好親近,可遠觀不可褻玩,大多數人見到宋書瑤都會是這種感覺,接手這具身體越久這種屬於宋書瑤的氣質就會越明顯,故而宋書瑤更是不敢再多耽擱在家,否則其實是很容易讓親近人發現異常的。


    梁厲的樣貌也沒有改變,五官硬朗俊逸,同樣是軍人,上過戰場殺過人,氣質要相近些,不過郝援朝出身低,十五六歲才去當兵,而梁厲父母都是軍人,他是烈士遺孤,自幼生長在部隊家屬院,沒有紈絝習性但是骨子裏的傲氣和自信是郝援朝比不上的,眉宇間透露的也是那種從容不迫習以為常的淡定。


    這樣兩個人走在一起,一個布拉吉一個綠軍裝,一個嬌小一個高大,不是不奪人眼球。


    那辦理結婚證的工作人員看到這一對也是覺得眼前一亮,沒睡飽的那點兒迷糊都瞬間不見了,嗓門都亮堂了許多。


    “登記結婚嗎?”


    “是。”


    “看著可真般配。”工作人員一邊說一邊看文件,也沒落下工作進度,一切資料都沒問題後,便照章程問了句,“雙方是自願的嗎?”


    “是。”梁厲毫不猶豫,目光落在宋書瑤身上,眼裏的喜悅還藏著一絲緊張,腦海裏莫名其妙閃過上輩子看過的新娘結婚領證時後悔啦,婚禮上跟人跑啦等奇奇怪怪的新聞,然後在宋書瑤那句‘是’裏退散,心裏安定下來。


    最後到手的是一張薄薄的‘獎狀’,梁厲愛不釋手看了看便自己收藏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裏,“我拿著。”不然被宋書瑤弄丟了咋辦。


    宋書瑤也不管他,不過既然都領了證,自此也算是正式在這個年代安定下來,以後沒有二十一世紀的宋書瑤,取而代之的是六十年代的江舒瑤。


    “吃完飯後就跟爸媽說工作調換的事吧。”


    宋書瑤說提前結婚是為了趕著上班時間這個理由是假的,其實她壓根沒想要在這裏上班,在這裏上班就意味著要頻繁跟江家人接觸,為了不暴露她躲著都來不及,怎麽都不可能上趕著的,而工作分配要是這個關頭放棄,那就隻有一些貧困地區的工作可以選了,不說那些地方工資要低待遇要差,就是她一個女生,沒根沒基,去了那些地方,指不準怎麽受欺負,畢竟有句話叫‘窮山惡水出刁民’,越是偏遠地區越是貧困落後就越沒王法,過三四年特殊時期一到,牛鬼蛇神她是擋不住的,所以畢業分配並沒有多做改變。


    但是她的工作沒法做改變,郝援朝的工作能變啊,之前郝援朝就是為了原先那個江舒瑤決定留在這邊當教官的,現在她不想留在這邊了,自然沒必要去爭取那留任工作,進修完回部隊也是可以的。當然這個時候反口說不留校任教要回部隊江家那邊肯定會鬧上一鬧的,本來原先就說好了的嘛。


    江舒瑤不怕鬧,反正鬧也是要走的,不過事情峰回路轉,前兩天郝援朝的上頭透露消息,要把他調去址城軍區做師長,軍令如山,這調令下來就得服從,郝援朝算是有了正經理由,是軍令也是升職,不在他算計之內,可以光明正大離開了。


    至於說要郝援朝轉業?那不過是一時意氣之話,並不是真的對軍人有不滿,事實上穿上軍裝的郝援朝帥氣至極,上輩子江舒瑤看他一身軍裝都會驚豔幾分,隻是當時郝援朝是在部隊為了戰友跟她分手,又是出任務身亡來到這個世界,讓她心裏多少有些遷怒罷了。


    但是如今這個情況,郝援朝待在部隊其實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因為他在部隊軍職高,而是六七十年代,軍人身份是天然的保護傘,外頭再亂都很難把爪子伸到部隊裏來,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部隊。而且現在國內情況是比較安穩的,江舒瑤並沒有聽過這十年有什麽大戰爭,真有的話郝援朝職位上去了也不輕易上前線,實在不行遇到生命危險還有山林空間,總是有保障的。真要貪生怕死,這世道哪有什麽是絕對穩妥的工作呢?因此,江舒瑤並沒有真要郝援朝轉業。


    郝援朝聽到江舒瑤這話卻是先搖了搖頭,“別急,晚兩天再說。”現在說他怕是要被江家人打死。


    “早兩天晚兩天都一樣。”江舒瑤看穿了他的心思,語氣涼涼道。


    “晚兩天可以說是事急從權,現在說他們得以為我是故意的,沒準當天就把你拉回家。”洞房花燭夜,郝援朝不想錯過。


    江舒瑤睨他一眼沒說話,隨便他,反正這事要郝援朝說,被罵也賴不到她身上。


    郝援朝見狀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小沒良心的,就見不得我好。”語氣卻是親昵。


    江舒瑤幹脆利落拍了他手一巴掌,“頭發亂了。”


    “我給你捋捋。”郝援朝被打依舊手賤,仗著身高還想要繼續扒拉江舒瑤的頭發。


    上輩子江舒瑤身高一米七二,這輩子或許是生活環境原因隻有一米六七,對比郝援朝一米八的身高真的算嬌小,就是瞪人那仰著小腦袋的模樣也覺得多了幾分可愛,郝援朝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要不是腦海裏還有那根理智的弦都想當街把江舒瑤抱起來揉一頓。


    不過理智是有,但是卻沒了往常的穩重,或許是結婚太過高興,言行舉止間都帶了點少年般的幼稚,總想撩撥一下江舒瑤,獲得她的白眼都覺得興奮,渾身上下散發著蠢蠢欲動的氣息。


    好在鬧到飯店的時候就淡定下來了,略帶傻氣的笑容收斂了些,整個人又是可靠的模樣。


    六二年的時候公私合營基本完成,那些個老字號要麽消失要麽改頭換麵,餐廳剩餘數量寥寥,經過三年困難時期後國家發行了各種票證,其中糧票跟餐廳飯點最為息息相關,沒有了食材自然也開不下去,現在除了特定的接待重要幹部或者外賓的餐廳還在,平民百姓能去的也就是國營飯店。


    今天他們的酒席也是在國營飯店辦,糧票肉票是早早準備好的,請的人也不多,除了兄弟姐妹,也就親近的幾個朋友以及媒人趙主任,總共擺了兩個大圓桌,還是跟國營飯店的工作人員七拐八彎有些親戚關係,用簾子隔了個小包廂,外人也看不見。


    飯桌上給大家展示了結婚證,再說些吉利話,吃吃喝喝,這酒席就算過去了,畢竟比不得鄉下,雖然物資貧困了點,但是院子大,在家咋擺酒席都成,吃喝侃大山,看侃多久就侃多久,這國營飯店還有營業時間呢,沒得說耽擱大家的正常上下班。


    吃完飯親朋好友便各自散去了,也不需要收拾碗筷,這酒席自然是辦得輕鬆的。


    江家人在門口跟女兒女婿道別,這個時候見小女兒要跟郝援朝走了,江家父母心裏都有種不舍的感覺,雖說以前嫁大閨女兒閨女也曾有過那感覺,但是前麵兩個閨女到底是老大,底下還有弟弟妹妹,除了不舍的感情更多還是輕鬆,畢竟拉拔五個孩子長大也委實不易,而現在輪到江舒瑤,她是最受寵愛的不提,也是最小的孩子,連家裏老幺都出嫁了,證明他們為人父母的也老了,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但不管怎麽不舍,這結婚第一天也沒說拉著不讓女兒跟女婿回家的道理,前些年破四舊很多婚嫁習俗都廢除或者刪減了,不過三朝回門這個在北城還是行得通的,要跟女兒走動也是三朝回門之後,眼下這些天都是不能隨意走動的。


    好在郝家沒有長輩兄嫂妯娌,郝援朝看起來也是個喜歡江舒瑤的,不用擔心江舒瑤嫁過去後受氣受委屈,這也算是個安慰吧。


    送走全部親朋好友,江舒瑤跟郝援朝也回他們的新家去了。


    這新家雖然整理過了,但其實缺的東西還不少,一方麵是因為這是新居緣故,另一方麵其實是兩人很快離開在這裏住不久,沒必要添加太多東西,用不了一個月就要搬家,太多東西路上不方便,這年代交通不發達快遞也不方便,能輕裝上陣是最好的,因此,除了床衣櫃桌子暖壺被子衣服這些生活必用品,其他的是真沒,尤其是一個廚房,空蕩蕩的,一看就知道沒打算開夥。


    不過郝援朝還是覺得得準備兩雙筷子一個小爐子,天天下館子吃食堂沒問題,但偶爾想吃口夜宵還能自己煮個掛麵,不至於餓肚子或者吃那些幹糧,能有口熱乎的下肚才成。


    江舒瑤本來要製止的,因為她有空間啊,空間裏的開放式大廚房各種廚具應有盡有,分手後那兩年她待在別墅裏基本自己做飯,偶爾才會去外麵餐廳吃飯,更是鮮少叫外賣。自己開夥那該置辦的東西自然會置辦,她並不缺錢。而且空間裏放在冰箱的食材還能用,她發現一個特點,把食物放在廚房地界具有保鮮功能,比冰箱效果更厲害,拿進去什麽樣拿出來就是什麽樣,厲害的很。


    郝援朝卻沒有同意,“那空間裏的東西我們悄悄吃就行,但家裏頭還是要做個樣子,不然容易引起懷疑。你忘記了,這年代抓特務可厲害,全民都是偵探,那空間能不用則不用。”


    全民抓特務真不是開玩笑,這個時期國家才成立多久,又是實行社會主義政策,外有西方虎視眈眈,內部也是領土沒有收複,隔岸那邊隨時準備反攻大陸,內憂外患,國民為了這來之不易的和平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稍微有點兒異樣都會招來審視目光,要想不惹麻煩最好是不要隨意使用空間,在家裏頭還好,這年代科技沒有後世發達,不怕內部被安裝攝像頭,但是人隻要行動就會留下痕跡,遇到個眼睛銳利的從蛛絲馬跡推斷出他們的不對勁,那就有大麻煩了。


    江舒瑤聞言也是,她還是不夠小心謹慎。


    “沒事,以後有我在呢。”郝援朝見狀又趕緊表現一下自己,多給她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也能讓她早點釋懷原諒他,最好是今晚乖一點不跟他扭著來,洞房花燭夜一輩子,不,算上上輩子,兩輩子加起來也就這一回,半點不想錯過。


    望著郝援朝那蠢蠢欲動的荷爾蒙,江舒瑤意味深長地笑了,洞房啊?成啊。


    玉蘭樹被高大的樹木取代,剛才還明亮的光線在茂密的樹林裏黯淡許多,周邊的溫度也稍稍降了下來,不遠處還能看到有兔子飛快躥過。


    梁厲鬆開了宋書瑤,望了眼周遭的環境道,“我是在這裏死的,當時出任務追擊敵人到了這座山,人抓到了,但是沒想到這裏還埋了□□,□□爆炸,再次醒來我就到了火車上,變成了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而這座山不知為何也跟了過來,隻要我想,就能進入。”


    “書瑤,我後悔了,在爆炸那一刻我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執意要和你分開,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是不是能多一點,尤其是在南溪村那段日子,每天處理郝援朝留下來的事情之後我就反複在想這個問題,我不後悔沒有脫下這身軍裝,不後悔為國家而死,我隻後悔沒有跟你在一起更久一點。”哪怕那樣更自私,他還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久一點。


    宋書瑤聽到這話卻笑了起來,“你到現在才明白?我從來不在乎你為國家而死,為你戰友報仇,不在乎你不退伍,但是我在乎的是你拋棄我,當初我怎麽舍下臉麵求你?可你卻固執己見打著為我好的名義跟我分手!我不怕你死不怕被你牽累報複我就怕被人拋棄最恨被人拋棄你不知道嗎?!現在你說你後悔了,你憑什麽這樣說?”


    她那個時候各種手段都使了,可他就是無動於衷,現在跟她說後悔,是不往她心裏插刀子就覺得不痛快嗎?!


    梁厲沉默,當時他想過要退伍回來和她結婚的,隻是退伍前一個任務消息出錯讓他九死一生,最好的戰友為了保護他而亡,而敵人卻逃跑了,那種痛那種恨讓他改變了主意,在戰友墓碑下立下了誓言定會為他報仇雪恨,並且有了懼意,擔憂宋書瑤會因他受到傷害,所以才不顧她的軟硬兼施的手段都要分開。


    一開始他還會動搖,但是隨著追擊的深入和困難心下隻剩堅定,而到了終於把敵人抓住之後,其實他心裏是欣喜的,想著如果宋書瑤身邊沒有旁人還對他有感情那他一定要再追求她一次,可誰知道最後發生了大爆炸,把他炸到了這一九六二年來。


    梁厲承認對不起宋書瑤,但是既然命運又給了他一次機會,那他這次就好好抓住絕對不會再放手,他臨死前的念頭就是沒和她在一起更久點,現在換了世界換了身份更不想浪費時間,不想因為從前而耽擱現在,哪怕她心存芥蒂打他罵他都無所謂,他不會蒙蔽自己的心思。


    “上輩子是我欠你的,我對天發誓,這輩子不管是誰是什麽理由我都不會再重蹈覆轍,在這裏,”梁厲握拳捶在心髒位置,“你最重要。”什麽都不能更改。


    他麵容堅毅,一字一句嚴肅認真,誓言是真的,承諾更是真的。


    宋書瑤心裏頓時酸酸漲漲,這算什麽,這又算什麽呢?她想說絕情刻薄的話,但是思緒幾度翻轉,腦海裏卻是那些兩人在一起的畫麵,最終什麽都說不出口。


    從山林空間出來拿了畢業證書和分配表離開,回家再次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半夜鑽進了自己的別墅空間翻翻找找,把那封遺書從落了鎖的房間裏翻了出來,上麵的信口黏的緊緊,還沒有開封的跡象。


    從接到這封遺書開始宋書瑤就沒有打開過,她當時腦袋發懵,心裏全是茫然和混沌,有一種踩在輕飄飄雲端上的不真實感,連酒入肚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最後大約是醉死了過去來到這個世界成為江舒瑤,這其實更像一場夢,她沒有入夢的心境,半點不想去看那遺書。


    而如今,她拿著這封信,心裏依舊是一團亂麻,耳邊似乎還回響著梁厲說過的話。


    他說他後悔了,他說對不起,他說在這個特殊的年代隻有他最懂她,比其他男人更合適和他在一起,他說不求原諒任她打罵隻求她再給一次機會,他說他不會重蹈覆轍心裏最重要永遠是她。


    可是,她記得他說過分手的狠話,記得她哭了他還是頭也不回地走,記得分開之後那兩年她是怎麽把自己禁錮在別墅的方寸之間假裝忘記假裝過去壓住心裏的負麵情緒哄自己過下去,又是跟心理醫生打過多少電話學過多少東西來讓情緒不崩潰,更是記得在接到他遺書那一刻心裏又痛又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


    前世今生影影綽綽,宋書瑤拿著這封信卻遲遲動不了手,一念放下一念執著,她現在求的又是什麽?


    如果麵前擺放一碗孟婆湯,飲下將這當作今生,前塵往事都放下,她舍得喝下去嗎?


    宋書瑤閉上了眼睛,手將這信封攥得更緊了。


    ——


    “這婚事我看不能再拖了,還是要跟郝援朝說清楚才行。”飯桌上,江父開了口,眼見宋書瑤工作分配都下來了,如果婚事還不說清楚,到時候鬧到單位去就麻煩了,所以江父認為不能再繼續這樣不清不楚,還是得找郝援朝說開才行,這樣宋書瑤到了工作單位後遇到合適的也能嫁了,總不能一直這樣不結婚。


    江母也認可點點頭,“是得說開。”


    江舒華和他媳婦沒意見,小妹的婚事是江父江母作主。而家裏另外兩個小娃娃還不懂事,安靜吃自己的飯,目光卻隨著大人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姑姑。


    宋書瑤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紅燒茄子吃掉,見大家目光都投過來,這才道,“嗯,晚點我去找他說明白。”


    這些天郝援朝都沒有上門,他臨時有演練計劃,讓她這段時間考慮一下他們的事,按照當時說的,也差不多這兩天能回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江母聞言點頭,“也行,你先找他說開。”這解鈴還須係鈴人,郝援朝又沒個長輩,還是讓宋書瑤去說清楚,沒準私底下就能接受了。實在不行那再去找當初的牽線人,不過最好還是能私底下達成友好退婚。


    她看了眼自家的小女兒,這段時間似乎是清減許多,性子也安穩不少,心裏估計也是不好受的。好在現在似乎是想開了,能主動去說了,那就代表著要放下了,她也是鬆了口氣,就怕一直放不下憋在心裏頭難受,主動給夾了一筷子菜放進碗裏,“多吃點,都瘦了。”


    宋書瑤望著碗裏的菜一僵,那是江母吃過的筷子……算了,還是不崩人設吃下去吧,微不可見地輕皺了眉頭,夾了另一道菜包裹住咽下去。


    這個細小的動作誰都沒有發現也沒在意,江母一直是這樣待江舒瑤的,而江舒瑤也是習慣了,隻是到底不是同個人,有些習慣真的無法接納,就是當初和梁厲感情最好的時候他用自己筷子夾的菜也不遲,還是後來被他用流氓的法子喂了進去才接受了,但是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也就隻有他一個人那樣做她心裏不反感罷了。


    江母的話,沒辦法現在她是她媽,不敢嫌棄也不能嫌棄。


    宋書瑤快速吃完了飯菜放下筷子,避免再次被夾菜,然後拾掇了自己往郝援朝的學校去。


    既然要說明白,那就無所謂是誰上門主動了,在外麵還方便些。


    不過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巧合,剛走出家門不遠,就看到梁厲提著幾根香蕉三兩個蘋果走了過來,看到宋書瑤那刻,繃著的臉色立即舒緩開來,眼裏似蹭著光。


    宋書瑤的腳步登時停下。


    梁厲卻三步並兩步快速走了進來,“要出門啊?我剛演練回來,路上看到賣水果的買了點,你要不要吃根香蕉?”態度親近語氣熟稔,小心翼翼地藏著一絲忐忑。


    宋書瑤瞥了眼他手上的網兜,語氣平靜,“嗯,準備出門去找人。”


    “男的女的?我剛好跟你順路一起去。”睜著眼睛就開始胡謅,心裏的警惕一下拔高,就像上輩子談戀愛時她出個門都要跟著。


    宋書瑤不賣關子,看了眼四周,還是有人在的,於是道,“走吧。”


    也沒說去哪,梁厲卻分外受用跟著走,半點不在意往那邊去。


    而宋書瑤把人帶到角落,確認四下無人也不會被看見後,伸手抓住了梁厲的胳膊,場景一轉換,就到了別墅空間。


    梁厲愣了下,隨後了然,“你是在這裏s……”話到一半頓住,不想說那個不祥的字,其實他心裏不敢問她是怎麽過來的,是不是跟他一樣沒了才會到這個時代,而眼下看到這別墅,心裏除了詫異以外,更多是一種揪心情緒,他是寧願她活得好好的。


    宋書瑤沒有接茬,自顧自道,“這是我的空間,我沒試過別人能不能進來,你是第一個被我帶進來的,或許你能進來的原因是你也有空間,又或許其他人也能帶進來。”


    聽到帶別人進來梁厲微微皺了皺眉,“這事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雖然現在是六十年代,但是別小瞧國家機器。”


    宋書瑤睨他一眼,她又不傻,帶他進來不過是因為他帶她去過他的空間而已。


    “扯平了。”


    梁厲一愣,隨即明白她什麽意思,“我隨時可以帶你去我的空間。”若是可以,給她都行。


    “現在試試。”


    “……行。”說著梁厲嚐試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見宋書瑤沒掙紮鬆了口氣,這才默念想要帶她進去他的山林空間,卻發現根本不行。


    宋書瑤看他的神情便明白了,抽回了自己的手,“在你的空間我也沒辦法進入自己的空間。”


    “或許是有什麽禁製。”


    宋書瑤點點頭,這就是個小小的驗證而已,驗證過便拋開,在梁厲還沒想明白空間之間的禁製時,又道,“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當然。”梁厲下意識就是肯定。


    “那我要你脫下這身軍裝呢?”


    “你…你的意思是?”梁厲咻地反應過來, “脫脫脫,我這就脫!”說著雙手快速地去扯衣服扣子,好像怕晚一秒宋書瑤就會反口一樣。


    宋書瑤卻不為所動,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梁厲動作停下了,臉上欣喜的笑容收斂起來,舉起手做出發誓動作,“這輩子我都聽你的,別說脫下這身軍裝轉業,要我的命我都給你。”


    擲地有聲的誓言迎合了力透紙背的遺言:下輩子,身家性命都歸你!


    就為這十個字的遺書,宋書瑤終於點了點頭。


    “好。”


    就這一次,最後一次,輸了我活該,贏了……


    014.


    “二叔,你回去能不能讓狗蛋不要住我家啊,我想天天吃雞蛋羹。”樹根自覺郝援朝是自家人,是靠山,沒忍住問了句。雖然二舅娘說狗蛋是他表兄弟,但是他不喜歡會跟他搶吃的表兄弟,哦還搶弟弟妹妹的口糧,他也很饞奶粉麥乳精都不敢吃,大哥說沒那個弟弟妹妹會餓死,可是狗蛋不聽話吃掉了,半點不聽他的話,二舅娘還說讓狗蛋吃兩口沒事,樹根鬧不明白了,可直覺告訴他反抗沒用,所以他隻能找他二叔說,大哥說了等二叔回來就好了。


    大哥說的沒錯,現在二叔回來了他就有香碰碰的麵條吃了,還有二嬸那麽好看,看她的眼神比二舅娘看他的眼神讓他舒服多了,總覺得二舅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還沒念書並不知道那眼神是同情又是豔羨,同情他沒爹沒媽,豔羨他有個好二叔,以後有福享,是城裏人,甚至還有一絲嫉妒,為何她的狗蛋沒有這個福氣當城裏人天天吃好吃的。


    樹根不明白這些,他就是覺得二舅娘的眼神奇怪而已,不過他心大,往往都是一會兒就忘記,眼下跟郝援朝說這個也不過是不喜歡狗蛋搶他吃的而已。


    郝援朝沒有直接回答樹根的問題,而是道,“這次我回來就是帶你們四個走,去軍區跟我和你二嬸生活,你樂不樂意?”


    “跟二叔二嬸生活?”樹根小眼睛閃過疑惑神情,不太懂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以前你跟你爹娘那樣住在一起,以後跟我和你二嬸住在一起。”


    “我爹娘死了,以後你們也會死嗎?”農村人並不避諱在小孩子麵前說死亡,因為死亡在農村是很常見的事,除了老死的病死的,每年還會有人泅水死了,上山被野豬頂死了,而在前幾年還有餓死的,各種各樣的死亡和隨時隨處的死亡讓農村人難過並習慣,甚至在缺少八卦娛樂的時代死亡還會被拿出來當作茶餘飯後的閑談,尤其是非正常死亡,道一聲可惜或者命衰,可不會擔心孩子聽了是否有什麽心理問題,或者用善意的謊言告訴他們那些死去的人隻是睡著了/出遠門了/變成天上的星星保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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