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守著自己小古板的形象,寧嫣然十分鄭重嚴肅的和江東道了別,在他看不明情緒的目光之下,差點給他鞠個躬敬個禮。


    等兩人掐著點告了別,寧嫣然這才轉過身,將兜在下巴上的口罩戴了回去,蓋住了大半張臉,整理了一下眼鏡,這才邁著輕快的小碎步回家。


    當然,回的不是自己家,回的是她親娘家。


    一人相親,全家關心,尤其是她這還是頭一回鬆口答應相親的事,一家人都很關注,在她來咖啡館的路上就在群裏熱烈的討論起來。


    寧嫣然買了杯奶茶,自欺欺人的強行蓋住了“大杯”兩個字,將熱量問題拋之腦後,一邊走路一邊刷起了破天荒達成消息數量99+這一驚人成就的家族群。


    “大姨:有照片嗎?我們然然可是頭一回相親,大家得把把關。”


    “二姨:照片我看過,小夥子長得挺精神的,學曆也高,就是個子挺一般,不知道然然看不看得上@moonriver 你記得讓他站起來走兩步,男人可不能隻看坐著的身高,要看腿!”


    寧嫣然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位警察同誌的身高,一點都沒覺得矮。


    她可是特地打聽了一大圈相親的注意事項,知道介紹人的話最多隻能聽一半,大多數情況下連一半的真實性都達不到,介紹人要是說高,這個身高就要打一個巨大的問號,但介紹人說不高,那一定就是矮出天際!


    沒錯,這是一條據說在相親界顛撲不破的真理。


    寧嫣然咬著吸管,暗自回想著警察叔叔的大長腿,覺得自家二姨的要求稍微有點高。


    如果他都算矮,那她可能就是從矮人國來的小朋友!剛上幼兒園的那種!


    要知道,她可是連人家的肩膀都夠不到,這身高少說也得一米八五往上。


    當然,畢竟她穿著平底鞋,對她的身高不能要求太高。


    很快,知道她相親結束的母親大人就開始旁敲側擊問感想,寧嫣然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麵答複,這可急壞了她媽。


    “到底怎麽樣,你倒是給句話啊,要是不行咱們就趕緊見下一個!”


    寧嫣然差點被一口奶茶給嗆死,她捂住嘴咳了兩聲,眼淚汪汪的進了門,“媽,我沒記錯吧,我確實是二十四不是四十二吧?您這是著什麽急呢?趕場子也沒這麽趕的。”


    寧母瞪她一眼,“不給你安排相親你就不見人是不是?年紀輕輕的,一到周末就在家裏宅著,我們老太太還去跳個廣場舞呢!到你老了你連廣場舞都不會跳,生活多單調!”


    話音剛落,她就用犀利的目光鎖定了女兒手裏的奶茶杯,“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奶茶不健康,少喝一點,多喝白開水,你怎麽不聽呢?”


    寧嫣然立刻把她說過的話原樣奉還給她,“每天都喝白開水,那生活多單調啊,再說了,奶茶是茶,茶是養生的,裏麵有奶,奶是有營養的,不僅有營養,而且養生,你看看,這是什麽?這就是人間瑰寶呀!”


    寧小姐抱著她的人間瑰寶猛吸一口,臉上立刻露出滿足的笑意,唇角上翹,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


    寧母被她氣得直笑,食指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你這叫強詞奪理!”


    寧嫣然立刻瞪圓了眼睛,兩頰氣鼓鼓的漲成了河豚,聲音拔高了好幾度,“強詞奪理?讀書人的事情,怎麽能叫強詞奪理呢?這叫擺事實講道理,特別的有理有據。再說了,你以前從來不會這麽說我的,難道我不再是你的小寶貝了嗎?媽媽~~~”


    她綿軟的嗓音拉得長長的,挽著母親的胳膊往裏走,甜甜蜜蜜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腦袋蹭來蹭去,讓人拿她半點辦法也沒有。


    寧母哼笑一聲,“小寶貝兒怎麽了?小寶貝兒也得乖乖給我相親!說說吧,今天見的人怎麽樣?”


    寧嫣然將奶茶杯丟掉,嘴裏依然留有一股濃鬱的甜香,她下意識的舔了舔唇,勾著唇角笑道,“還能怎麽樣?就那樣唄!”


    寧父從臥室裏走出來,看了她一眼,“這個說話風格不像你啊,你被人魂穿了?”


    寧母一巴掌把他拍到了一邊,“去去去,放下小說,立地成佛!”


    寧父乖乖摘下眼鏡,將封麵花花綠綠的小冊子收了起來,認真嚴肅的問道,“說說吧,怎麽樣啊?不能敷衍我和你媽,要從實交代!”


    ……嗯,自從寧嫣然偶然看到過父親的藏書書名,他的嚴肅形象就徹底一去不複返了好嗎!


    果然人設這個東西是絕對不能立的,一立就崩塌,簡直是豆腐渣工程!


    她聳了聳肩,走進臥室,在床上舒舒服服的靠了下來,手裏還抱著一個巨大的玩偶,整個人像沒有骨頭一樣,“好好好,從實交代,人嘛,長得還行,性格嘛,暫時看著還不錯。”


    她抱著毛絨絨的玩偶在床上上打了個滾,臉上微微發燙,無意識的輕輕咬住了玩偶的耳朵,“就,我看著,人也不是很禿嘛。”


    就目前來看,她可以給這位假發哥打個九分!


    高分的理由非常充分,因為這位先生看起來真的相當靠譜,就連假發都特別逼真!


    她可是聽圈子裏的前輩數落過各路奇葩的相親對象,什麽摳門到恨不得把一毛錢掰成兩半花的,什麽情商低到讓人恨不得把舌頭揪掉的,還有什麽一開口就是我媽我爸怎麽樣,一看就沒斷奶的,世界之大,處處是奇葩。


    按照慣例,她以為自己也會遇上個差不多的類型,目測也就是個誇誇其談拚命吹噓自己的海歸禿頭男,沒想到她的運氣還挺不錯!


    寧嫣然美滋滋的在床上裹著被子滾來滾去,將自己滾成了一枚雪白的小點心,夾心的那種。


    咦,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她猛地坐了起來,覺得似乎有哪裏出現了問題。


    是哪裏不對勁呢……


    她突然敲了敲腦袋,靈光一閃:對呀,今天和她相親的那個,不是個警察嗎?不然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手銬這種東西啊!


    可是,這位海歸先生為什麽要去當警察呢?難道他們這些留學精英不該是動輒出入華爾街分分鍾幾百萬上下的高端人士嗎?


    算了,人家做什麽工作,和她一個小主播有什麽關係呢?


    反正她隻是個講鬼故事的而已。


    寧嫣然毫無心理負擔的把頭埋進了玩偶的脖子裏,不再考慮這件事。


    她現在更關心,那個被她撞了車的倒黴蛋為什麽到現在都不肯給她打電話?


    機車耳朵都掉了好幾隻了,居然選擇自己承擔損失,這是什麽樣的精神?這是大無畏的社會主義精神,這是無私奉獻的人道主義精神!


    不不不,對他本人來說可能不太人道!


    寧嫣然看著手機上亂七八糟的通話記錄,就是沒有一條屬於這位黑車先生,她忍不住皺了皺鼻子,滿心疑惑:不是,這人這麽善良的嗎?居然不要她的賠償?


    她有點納悶,他要是這麽幹,那她下次要是再撞了車,難道要直接在車上夾一疊錢?


    想了想那個畫麵,寧嫣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噫,這可真是太不正經了!


    是腦子它自己想出來的,和她寧大小姐沒有一點關係!


    寧嫣然拍了拍發燙的小臉,將腦海中浮現的給黑衣脫衣舞娘身上塞錢的畫麵通通抹去,不留一絲痕跡!


    對,她就是這麽一個端莊又乖巧的美少女!


    莫名的,她的耳畔像是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年紀不大,懂得挺多。”


    寧嫣然哼了一聲,她才不懂呢,她是個特別和諧的人!


    不,等等,撞車這種事,才、才不會有下一次呢!


    她的車技說不定還可以搶救一下!


    同一時間,江隊長坐在自己的機車旁邊抽著煙,他也在納悶,這究竟是什麽深仇大恨,能讓一個人如此矢誌不渝的對他的愛車下手?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愛而不得反生恨?還是他這些年得罪過的哪個惡勢力團夥作案?


    反正總不可能是意外吧!


    江隊單手掐滅了煙頭,用腳狠狠一碾,“很好,小兔崽子,別讓老子逮著你!”


    趴在床上的寧嫣然鼻子一癢,連打了兩個噴嚏。


    “一定是某個愛我的聽眾朋友在思念我吧。”她勾了勾唇角,十分篤定。


    手機的通話記錄已經被她刪的幹幹淨淨,最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該來的電話不來,不該來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打來騷擾電話,聽起來年紀也不大,讓她想罵人都罵不出口。


    唉,熊孩子的問題,國家什麽時候給解決一下?


    門外,寧母和幾個老姐妹溝通了一番,憂心忡忡的看向了丈夫,“你說說,當初還不如給她定了娃娃親呢。”


    正準備出門的寧嫣然身子一僵,瞬間把耳朵貼到了門板上!


    偷聽進行時,這種機會可不常有!


    寧父歎口氣,“別說了,那一家子早就搬得影兒都沒了,翻舊賬有什麽用。”


    “我這不是後悔嗎?都說早戀不好,早戀不好,當初要不是我攔著,說不定咱們閨女和江家的小子就成了,也不至於到現在連個男朋友也不肯交!”


    “她不是不肯交,她就是懶得交!”


    “肯定是因為心理陰影!”


    “主要是太宅!”


    夫妻倆各執一詞,誰也不服誰,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


    寧嫣然:???


    請問我這個當事人可不可以舉手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我覺得這道題我會答,特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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