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碎發染成了奶奶灰, 一身鉚釘皮衣,酒氣有些熏人。


    狗皮膏藥顧嬈不是沒遇到過, 這麽死纏著不放過的很少。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麵前這個“奶奶灰”還就預備著不依不饒, “妹妹,知道我是誰嗎?沒在淮海呆過吧?”


    顧嬈聽著這中二的台詞,覺得又是個腦子被燒壞的神經病,真把自己當個角色。活像是某個山寨裏的土匪, 叫囂著這地兒是我的。


    顧嬈從他臂彎裏脫開身,把“奶奶灰”絆了個趔趄, “不好意思, 不太感興趣。”


    “懂不懂規矩啊, 是不是想讓哥哥教教你?”“奶奶灰”罵罵咧咧地還要往顧嬈身上湊。


    忽然而至的陰影壓了下來,琥珀木香彌漫在空氣裏。


    顧嬈心底微動,往這人身後晃了一眼。


    沈良州麵色不豫地站在後麵,他瞥見這人的手要往顧嬈身上搭, 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暗了下來。


    “誒。”顧嬈張了張唇, 還沒說什麽, 就見到沈良州把手機丟給別人了。


    眼前攏上一片陰影,一件外套落在了顧嬈頭頂,遮住了她的視線。


    顧嬈的手腕被人牢牢扣住, 一個力道傳來, 她被扯向一邊。


    “別動。老實呆著。”沈良州的嗓音低低的, 他的手掌微涼, 壓住了她想要掀開外套的手。


    顧嬈的手指一頓。


    她看不到外麵的情景,隻聽到了擊中重物的聲音和一聲悶哼。


    沈良州鎖著那個“奶奶灰”的手腕和肩胛骨,扣著他猛地往下壓,衝膝擊在他的麵門上。


    這一下砸得夠狠。


    沈良州下手不輕,上來直接照著麵門招呼,就沒打算留手。就這麽一下,見了血。


    “你丫剛剛手往哪兒擱呢?”沈良州眯了眯眼,“咚——”地一聲,他拎著人按在盥洗台上了。


    清冷寡淡的表象被撕毀,像是一隻蟄伏在寒冬的野獸,帶著倦怠的戾氣蘇醒。


    陶臨南後腳跟著進來,就遲了那麽幾秒鍾,就見人已經快給沈良州收拾廢了。也不知道是膝擊那一下還是往大理石台麵上砸得,那人臉上都是血。


    “我靠……”陶臨南就這麽瞟了眼,似乎是遇到了熟人,像牙疼一樣地吸了口氣,“哥,你能不能看看人再動手。”


    “奶奶灰”血珠順著臉頰流,怕是連人有幾個影兒都分不清楚了。


    再打就要出事了,陶臨南上去拉人,“寒不寒顫?人妹妹還在旁邊呢。”


    沈良州低垂著眼皺了皺眉,忽地鬆了手。


    顧嬈將他的外套摘下來的時候,沈良州不偏不倚地擋住了她的視線,木香將血腥味驅散了。


    沈良州慢條斯理地將指間的血漬擦拭幹淨,方巾丟進了垃圾桶。


    顧嬈扯了下沈良州的袖子,倒也沒把眼前的情景當一回事兒,“能調監控嗎?”


    沈良州捏住她的手,態度有些奇怪,“不急,過會兒我再跟你解釋。”


    他既然這麽說,謝青縵的事要麽有轉折,要麽已經處理好了,顧嬈也就不再多言。


    沈良州幹淨的那隻手輕輕捏住她的手腕:“走了。”


    “你他媽知道老子是誰嗎?”


    沈良州腳步一頓,有點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


    “你是個什麽東西?”身後那個“奶奶灰”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在後麵叫囂著,“信不信老子讓你橫著出去。”


    倒也不全是“奶奶灰”張狂。陶臨南常年泡在淮海,人脈廣,基本上什麽圈子裏的人都眼熟。方楊,算得上是地頭蛇


    不過沈良州估計不會忌諱什麽,方楊再叫囂兩句,估計沈良州就該把人打廢了。


    陶臨南倒吸了一口氣,踏前一步擋兩人中間了,“給個麵子,我看他是喝醉了。”


    說完陶臨南皺著眉去扶那個“奶奶灰”,“你丫不想死,就少說一句吧。”


    陶臨南恨得牙疼,要不是先前有點交情,他懶得管這破事兒。撂身份壓人這種行為,沈良州幾百年前就戒了,方楊還不知死活往明麵上擺。


    真犯人手裏,他今天非得死在這兒。


    偏偏另一頭好心當成驢肝肺,方楊一把甩開他的手,“滾開,今天我要不讓他跪下叫爸爸,這事沒完!”


    陶臨南抬了下手,眉梢微挑,也是脾氣上來,惱了,懶得勸和了。


    沈良州不溫不涼地笑了一聲,眸色涼得都快結冰碴子了。


    “你再跟我呆半個小時,我送你回去?”沈良州也不急,不緊不慢地同顧嬈商量。


    “行。”顧嬈點了點頭。


    方楊又是打電話又是叫人,氣勢洶洶地想給人一教訓,結果不過十來分鍾的功夫,他就接到一電話,被他爸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


    “我讓你別去鬼混你都當耳旁風了!老子怎麽生出來你這麽個混賬東西,不學好還是個作奸犯科的料!”


    方楊被罵得有些懵,話都沒說完一句,對麵下一句堵上來了,“趕緊給人道歉,處理完滾回來。”


    他最後也沒把沈良州怎麽著。


    陶臨南看他跟看傻子似的。調-戲人女朋友被打了還有什麽好說的,給人教訓也得拎拎清楚夠不夠格。


    這麽一折騰,方楊似乎酒也醒了,鐵青著一張臉。


    他不服氣。


    “怎麽著,你是在等著我再打你一頓,跪下來叫爸爸?”沈良州晃了他一眼,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手指不輕不重地點了點桌麵,“還是等你老子來了一起賠禮道歉?”


    沈良州清冷的眸子裏少見的勾著點囂張勁兒。他不是沒幹過混賬事兒,不過這麽多年早就收斂了。


    “你不是談規矩嗎?”沈良州眉間攏著陰翳,身上倦乏的氣息不減,“規矩是吧?爺今天就教教你規矩。”


    方楊強忍著打人的衝動,後槽牙磨合,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開。


    “是我今天喝多了,犯渾。我給您道歉。”說完他把麵前的一杯烈酒灌進去了。


    沈良州掀了掀眼皮,眸色寡淡,輕落落地吐出四個字,“找錯人了。”


    這是要他跟顧嬈道歉。


    陶臨南往旁邊掃了眼,顧嬈窩在沙發裏,腳尖勾起一抹紅,她似乎是嫌無聊,自己在玩落在沙發上的牌麵。


    也是稀奇,這妞根本就沒把這些當回事兒。


    方楊咬牙,恨得壓根癢癢,偏偏奈何不了人。狠話是他先前撂下的,現在也成了他自作自受了。


    “宋小姐,我今天昏了頭,我不該犯渾,冒犯您了。我跟您道歉。”


    “咕嚕咕嚕”又是灌下去一杯酒。


    顧嬈聽到他喊自己“宋小姐”,心底微動,睫毛顫了顫,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顧嬈突然開口。


    方楊不情不願地撇開眼,沒吭聲,他隻再次看向沈良州。


    沈良州短促地笑一聲,囂張勁兒十足,“不夠。”


    方楊臉色刷的變白了,這下他可不幹了。


    陶臨南到底沒辦法獨善其身,一腳踏進劍拔弩張的氛圍裏,上前勸了句,“哥,楊子就是喝多了酒,沒把人怎麽著,你看差不多……”


    一句話觸到了黴頭。


    沈良州半笑不笑地晃了他一眼,薄唇冷淡地掉落幾個字,“他還想把人怎麽著?”


    陶臨南噤了聲,知道這話談不攏。


    也真是流年不利,沈良州多少年沒耍過混了,這幾年紈絝的惡習基本沒帶半點,今天倒像是非要給對方一個教訓了。


    “別害怕,我對認兒子不感興趣,不用你跪下叫爸爸。”沈良州眉梢一挑,揚了揚下巴,“她剛剛不是問你嗎?”


    方楊皺了皺眉,哼了一聲,“那微-信號不是你舍友的嗎?你自個兒得罪人都不知道?”


    幾句話,前因後果基本都交代清楚了。


    方楊當時翻了翻朋友圈,發現加得人不對,被刷了,罵了一句也就沒當一回事兒。


    方楊預備把人刪了,結果陸薇婷會來事兒,巴巴地送上門來。


    陸薇婷並不知道先前公寓樓下的糾葛,純粹是掐尖的心理。不巧遇上了個萬花叢中過的主兒,便宜是占不到了,就動了點別的心思。


    “她說她有個舍友長得漂亮,要介紹給我認識認識。”方楊蠻嘲諷地咧了咧嘴,“你這不就來了嗎?”


    顧嬈垂了垂眼,得,真是什麽事兒都忘不了自己。


    她把電話再次打給謝青縵,這次響了一聲,謝青縵接了,“喂,怎麽了?”


    謝青縵似乎剛剛睡醒,聲音裏還帶著困頓和倦氣。


    “你在哪兒呢?我打電話你一直不接。”顧嬈微微笑了笑。


    “哦哦,我手機靜音了。今天不太舒服,我從中午睡到現在,才看到。”謝青縵清醒了一點,起身穿衣服,“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你翻翻,你消息是不是被人碰過了?”顧嬈也懶得跟她兜圈子,開門見山道。


    “啊?”謝青縵稍怔,半天沒回過味來,“什麽消息……等一下,我什麽時候給你發過消息……”


    垂死病中驚坐起。


    “你沒事吧?我手機有密碼,不過真不是我發的……被盜號了?”謝青縵有些語無倫次,她從床上爬起來,眼風無意間掃過桌麵。


    電腦屏幕亮著,停在了鎖屏的界麵。


    謝青縵皺了皺眉,遲疑了片刻才開口,“那什麽,你別怪我多心啊,我下午睡著的時候,陸薇婷好像在這兒呢。我電腦好像被人動過了。”


    謝青縵話說得含蓄,可話裏的意味兒分明。


    “我知道了。”顧嬈輕笑了一聲,“再說吧。”


    這下怎麽回事就不言而喻了。


    “你把那個誰,給我叫過來。今天這事兒就算了結了。”沈良州掀了掀眼皮,打火機在手裏轉了幾圈兒,“就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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