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36小時後更新  隻有一匹馬。


    馬蹄聲不急不徐, 倒像是在郊遊踏花,閑庭漫步。


    來人是早有預謀?還是……秦穆直起身子,身上已經不熱了,就是腿還痛著, 不能起身,他思忖著有幾分的勝算, 右手的石子捏緊了, 又抓了幾個在左手備著。


    “嘶~”馬嘶鳴聲傳來, 這馬好像不太規矩?怎麽越聽越熟悉?好像自家的那匹白馬?


    似乎是嗅到了什麽, 外麵的馬興奮起來,聲音越大, 似乎打雷一般,在寂靜的山穀裏回蕩, 落簡簡翻了個身, 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也坐了起來。


    秦穆將手中的石子鬆開,他已經聽出來了,就是那匹傲嬌又騷氣的馬。運氣夠好的,被刺客拿劍戳,又往懸崖下麵趕,居然能夠逃過一命, 還找到了這裏, 莫不是成了精?


    洛簡簡也聽出來了, 打了個哈欠:“你腿不方便,我去吧。”走到洞穴門口,被寒風吹得一哆嗦,秦穆這才注意到,自己屁股底下坐著的是她的大衣。


    洛簡簡走到門口,那匹馬身軀太高,進不來,見到她出來,噠噠走過來,打著響鼻用嘴巴去蹭她的手臂,馬尾巴搖擺起來,跟狗兒沒什麽兩樣。


    洛簡簡摸了摸它的腦袋,安撫了一下:“馬兒呀!馬兒!你這麽的英勇神武,我給你取個名字可好?”


    “外麵這麽冷,不嫌折騰嗎?”秦穆等了半天還沒見她進來,倒是聽到她和馬兒說起了話,催促道。


    洛簡簡給馬兒喂了一把草,馬兒安靜下來,在洞穴外麵靜靜的躺著,嚼著草,陪伴著他們。


    此時火一樣的朝陽射出金光,從山的那一邊湧了出來,通紅的火焰籠罩了整個山穀,慢慢的,紅光漸漸變成白光,新的一天開始了。


    她摸了摸馬的耳朵,進去了。


    秦穆已經將她的衣服收了起來,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一邊,扶著岩壁,試圖站起來。


    聽到聲響,抬起頭來,見到洛簡簡沐浴在朝陽中,象牙似的臉上泛著紅暈,泉水般純淨的眼睛裏盛滿了笑容,至於那些泥巴點子,倒也沒有那麽礙眼了。


    他愣了一會兒,方才移開眼睛,漫不經心道:“你剛才說給馬兒取名字,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這不是跟你商量來了嗎?叫的盧如何?”洛簡簡毫不介意,抖了抖秦穆疊好的衣服,順手披上,覺得暖和許多,轉而用期盼的眼神看向秦穆,快誇我,快誇我。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這馬兒恐怕配不上辛稼軒這詞。”秦穆想到戰場,下意識反對。


    洛簡簡撇撇嘴,哼了一聲,傲嬌轉過身,出去了。


    “你幹什麽?”秦穆追問了一句。


    “洗臉!”


    哼,小氣鬼,我樂意怎麽叫就怎麽叫。“的盧,跟上我!”洛簡簡拿了一把草,稍微引誘一下,那匹沒有節操的馬就跟上來了。


    一路跟到了昨日取水的山泉處,洛簡簡環顧四周,寂靜無人,昨晚太困了,沒來得及清理,頂著這副邋遢的樣子出現在秦穆麵前,實在是有些不合格。


    想到秦穆的目光,再看自己身上的黑泥巴,這些黑泥簡直比得上現代的深海淤泥麵膜,而且還有一點兒臭,這樣的形象,確實不大雅觀。


    “我在此處洗個澡,你來和我作伴,可不許偷看。”聽到岸邊有一個活的生物,也能夠安心許多。


    冬日泉水尚溫,洛簡簡仗著身體素質好,尋了一塊背風的石頭,入了水,遠遠的,似乎聽到有腳步聲,一瘸一瘸的,不是秦穆是誰?


    嗯?這種戲份這麽早安排是不是太快了?洛簡簡手無意識地劃著圈,一圈一圈地水波蕩漾開來,湧到她□□地肌膚上,啊啊啊!好害羞呀!


    等了半天,卻沒有聽到聲音,難不成,在背後偷窺?


    洛簡簡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自認為最完美的微笑,甩了一把烏黑的長發,所謂回眸一笑百媚生,也不過如此吧?卻看到秦穆背過身,在老遠的地方撿起了一根樹枝,練起了劍。


    切~


    洛簡簡嘴巴翹得老高,是該承認秦穆的人品好,還是承認自己的魅力不夠?她悻悻地快速洗完,爬上岸,穿上衣服。


    秦穆已經練了一會了,大麾脫在一邊,露出精瘦的腰身,臉龐微微發紅,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那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滴,眉毛勻稱地像是特意修飾過的,烏黑的眼睛幽深又專注,眼裏隻有那根樹枝。


    真是好看呀!若是那樹枝換成他慣常使用的燕支劍,不知又是何等風采?洛簡簡看了好一會兒,舍不得打斷。


    秦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手往回收,長舒了一口氣。


    洛簡簡捧場地鼓起了掌:“練得真好!你每天都堅持練嗎?什麽時辰練?隻練一次嗎?”


    “哪兒那麽多問題。”秦穆撐著樹枝,當成拐杖往水邊走去。


    “我就是想知道你每天怎麽生活的呀。”洛簡簡追了上去。


    “寅時起,隻練一個時辰,一次。”秦穆特意挑了上遊的地方,側過身子坐了下來,一隻手掬起泉水,隨意的洗了兩把臉,晶瑩的水珠粘在他的眉毛上,睫毛上,臉頰上,陽光下閃閃發光,閃花了洛簡簡的眼。


    “那真真是可惜了。”洛簡簡調子拖得老長,語氣有些沮喪。


    秦穆已經熟悉了她的套路,等著她的表演。果然,雖然秦穆沒有理她,但台詞已經想好了,不吐不快。


    “我起不來這麽早,不過你放心,你長得這樣好看,我一定會有毅力起床的。”洛簡簡捏著拳頭,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


    “誰要你看了!”秦牧咬著牙,把水珠撣向洛簡簡。


    簡單收拾了一下,吹了一下口哨,的盧慢慢悠悠過來了:“我們走!”


    “哎,這麽快就走嗎?不等秦十三來找我們嗎?你的腳還好嗎?”洛簡簡追了上去。


    “我從來不會等別人。”秦穆高冷表示。


    “好吧好吧,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沒想到她答應地這麽快,秦穆想好地懟她的詞就這樣吞回了嘴裏,怪沒意思的,跟個小姑娘計較什麽呢。秦穆絕不肯承認,之前有一瞬間覺得這個小姑娘挺好看。


    走到馬兒跟前,才考慮到的一個問題,現在的組合是這樣的,一個瘸腿的男人,一個女人和一匹馬,怎麽坐才好呢。


    若這二人的關係是情人,那自然,共乘一騎,俊男擁著美女,是如花美畫。可惜,他們不是。


    若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和一個嬌嬌怯怯的佳人,那自然,男人牽著馬兒,以騎士的姿態默默守護,佳人坐在馬上,笑靨如花,想必也十分養眼。哦,他們也不是。


    現在是一個瘸了腿的男人,和一個好像和佳人扯不上關係的女子。


    “你上去吧!”秉著憐惜弱小的原則,洛簡簡大方表示。


    秦穆毫不客氣,踏上去,跨過馬坐了上去。


    他對洛簡簡十分放心,這個女人不會拖他的後腿,昏睡的時候,猶記得她拖著自己進了山洞,中間都不帶停歇的,膽子也肥,冬日裏敢下水遊泳。


    嗯?都不謙讓一下嗎?洛簡簡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應該裝一下柔弱。


    算了算了,眼下情況不適合,她苦中作樂,走在前麵,牽起了馬兒。


    這個畫麵應當描述一下。


    一個貌美的佳人走在前頭,牽著一匹白色的馬,馬背上坐著一個瘸了腿的男人,眯著眼睛,似乎很放心,那位佳人口中哼著歌兒,含糊不清,若仔細聽,倒能辨出“你挑著擔,我牽著馬。”男人皺皺眉頭,很顯然聽不懂這是哪裏的調子。


    洛簡簡腦補了西遊記的劇情,她是一個小妖怪,虜來了人人都想咬一口的唐僧,要把他圈到自己的洞裏,好好品嚐。劇情應該要波折一下才對,她往天邊一看,有紅雲一塊,往這邊移動,哎呀,不好啦,大妖怪要來抓走我的唐僧啦!


    她牽著馬歡快往前跑,“你幹什麽呢?”秦穆在後麵叫著,不懂她又發了什麽瘋。這些梗秦穆全不懂,隻能一臉懵逼跟著我跑,真是十分愉悅呀!


    秦穆坐在馬背上,聽她哼著那些不成調的曲子,又見她突然跑起來,這女人壞主意向來多,不知道前麵在嘀咕什麽,於是一彎腰,長臂一伸,將洛簡簡撈起來,放在馬的前麵。


    “老老實實坐著。”還是放在前麵由自己掌控,比較安心。


    “那,那多不好意思呀!”洛簡簡嘴裏推讓著,扭了一下身體,被秦穆拍了一下頭,立馬乖乖的坐好不動,由秦穆執著馬的韁繩,往前走。


    感覺到他修長的手臂伸過來,將自己箍在懷裏,那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縈繞,洛簡簡羞紅了臉,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秦穆再也沒有比今天更認真地騎過馬了,他腰背筆直,宛如青鬆,儼然正人君子,坐懷不亂,如果身體沒有那麽僵硬,就更完美了。


    的盧果然給力,沿著山泉流動的方向,往上遊走了不過一個時辰,就尋到了山穀口。


    山穀外麵,隱隱有馬車聲音路過。


    此去,桃花源不再。


    基本不會有這樣單獨共處的機會了,這一天一夜,什麽樣的實質進展都沒有,洛簡簡不覺得有些遺憾,起了一股衝動,最起碼,要親到他!


    她攥著手帕捂住眼睛,眼淚卻越流越多。揭開手帕,銅鏡裏麵的人兒眼睛紅紅,也正看著她。柳葉眉彎彎,似煙似霧,帶著一絲愁緒。


    她都快認不得自己了。


    八歲那年,江南大旱,哀鴻遍野。


    娘第一個病死,爹帶著家裏麵姊妹四個逃荒,路上餓死了三個。那天走到秦淮城外,爹走不動了。他還喘著氣,一隻禿鷲卻已經停在旁邊的枯樹枝上,等著新鮮的屍體吃。


    她不忍心爹暴屍荒野,為了五十錢的棺材板錢把自己賣進了花船。


    頭兩年,在後廚那邊打雜,總算能吃飽飯,漸漸的,蠟黃的臉蛋白皙了,衣服也撐不住,身段曲線都出來了。


    那天,送菜回來,被滿臉橫肉的王廚子摸了一下,驚得摔了酒壺,被媽媽看見了。王廚子倒打一耙告她偷奸耍滑,她嚇得臉色發白,以為要被打死。


    卻聽見媽媽嗬斥了王廚子,把她攙扶起來,上上下下,轉著圈打量她,時不時在她的腰,臀私密處捏幾下,她的手滑膩膩好似毒蛇,每一處都仿佛帶了冰,她聽到自己上下牙齒格格直響打顫,最終聽得媽媽吩咐道:“好好養著姑娘。”


    於是她就成了姑娘,有了單獨的房間,還有兩個小丫頭“伺候”她。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一生的命運注定了。


    媽媽在她身上砸了不少錢,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房中媚術,鞭子和金玉堆成的虛榮成就了她,她漸漸地有了名妓的樣子,媽媽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十二歲,雛妓半煙的名頭已經紅遍秦淮。


    無數的公子哥兒在他身上砸下了千金萬金,媽媽自然樂得合不攏嘴。客人裏有一位年輕的崔公子,每次來總是聽她撫琴,唱曲,不像其他人對她動手動腳,她還有幾分好感。


    隻是,真心,從來不奢望,花船上這樣的故事太多了。


    沒想到有一天,那位崔公子情真意切對她說,讓她等他,他會帶她出去,脫離火海。她聽了,也隻笑了笑,然而,一年過去了,那位公子居然真的帶了一疊銀票說要贖她,隻是老鴇見崔公子迷戀她,又不甘心輕易舍了這一棵搖錢樹,有意刁難,又加了一些籌碼。


    崔公子並沒有退縮,讓她再等一等,最多十天,就能攢夠媽媽說的數目。


    一縷希望的光芒刺破了不天天日的黑暗,透進她的心,她開始悄悄盼著。


    十天後,她十四歲了,等來了一個消息,媽媽說今日她大喜之日。


    給她挑了一個位高權重的客人,是一個總督,媽媽恭喜她有了靠山,她卻從小丫頭嘴裏知道了對方是一個花甲之年的老頭子。


    這樣的客人她見得很多,他們的皮膚鬆弛,似人皮袋子掛在身上,每次靠近敬酒,都能聞到一股腐朽的氣息,但他們卻鍾愛青春的容顏,年輕的身體,年紀越小越喜歡。


    她丟掉淚浸濕的帕子,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站起身來,打開門,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她腳步匆匆,一路上,路過無數的廂房,唱歌的,賭色子的,爭姑娘的,聲音嘈雜。


    很快,她站在了船舷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一隻紅色的燈籠隨著江風,輕輕擺動。


    沒有什麽值得留戀了,她縱身躍下。


    兩邊珠寶店,酒樓,當鋪等鋪子生意興隆,洛簡簡明顯覺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起來,幾個公子哥模樣的男子更是停住腳步,見她身後並無人相護,打量的目光越發放肆,洛簡簡遲疑著放慢了腳步,這樣的橋段,有些眼熟啊。


    難道有人要強搶民女?不至於吧,運氣這麽背?該怎麽脫身呢?


    這時,身後的一直尾隨她的男人顯露身形,拉住她的手,洛簡簡一驚,前有狼後有虎?她欲縮回手,搏上一搏。


    “別怕,我是漸離,別說話,先跟我走。”洛簡簡覺察到這個叫漸離的男人手隻是虛握著自己,多了幾分好感,至少比起前方那幾個目光淫邪的男子,長相上倒是光風霽月許多。也對,先脫身再說,走一步看一步,若情況不對,再見機行動。


    那幾個公子哥兒有賊心沒賊膽,看到嬌花有人護,目光收斂了許多。隻是仍然不死心,路上隱隱有人跟著,漸離牽著洛簡簡的手,徑直往前走,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過了幾道小巷,甩開了那些癩皮狗。


    漸離拉著洛簡簡又走了一陣,停在一家茶館麵前,這家茶館還算雅致,堂上一個著長袍的說書人,執一把古扇,麵前一案、一桌、一驚堂木,觀眾寥寥,卻都聽得很認真,隻因為這書確實說得精彩,站在門口,就能聽到抑揚頓挫的聲音:“說到這胡人,實在是可惡,這一天,淫雨霏霏……”


    “你先進去坐下歇息,我探探周圍,若無事再進來。”


    洛簡簡點頭,進了茶館坐了下來,點了一壺碧螺春。觸到茶壺的時候,有一種自然的手感。三指並攏執壺,澆沸水過茶,鳳凰三點頭致敬,以茶蓋輕輕撫去茶沫,再以沸水封壺。取茶杯燙過後放在對麵座位上,靜待客人而至。


    幾乎是茶杯剛剛擱下,漸離就來了,洛簡簡這才有機會看清他的長相。


    漸離身著白衣,有些偏瘦,麵上有風霜之感。坐在洛簡簡對麵,伸出一雙修長的手,熟門熟路的取茶壺,左手將寬大的袖口略微收回,壺口略高於杯口,茶水涓涓而下,一套動作做下來,一氣嗬成,行雲流水,很是養眼。


    他品了一口茶之後,方道:“你果然是半煙,我看了半日,與從前有些不同,竟不敢相認。”


    洛簡簡明白了,這是舊識。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半煙身邊出現的男性角色。這個時候,她才十四,並未梳攏,更未曾開門迎客,應該不認識什麽人。


    漸離見她有些疑惑,問道:“你……可還記得我?”


    洛簡簡揣測漸離的身份,猜不出來,索性不猜,她被逼的跳江,沒見到有人來救她,大概也不是什麽熟人,隻是認得罷了,想到這裏,她很坦然的搖搖頭:“不好意思,江水裏泡了一頓,前塵舊事,有些不記得了。”


    漸離似乎吃了一驚,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片刻後,又苦笑了一下:“是,你本該不認得我才好,我是……你的琴師。”說完後,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洛簡簡。


    洛簡簡聽到漸離這個名字,想到了荊軻的夥伴高漸離,果然是琴師的名字,隻是不知是真名還是一個藝名。見洛簡簡努力回想著,仍然沒有想起,漸離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洛簡簡見對方真心實意救了她,不忍心氣氛陷入尷尬,主動挑起話題:“方才說到我和從前有些不同,究竟是何不同。”


    漸離一笑,芝蘭盈室:“半煙的腳從不沾地,如要出行,一定是有人用輕羅軟轎抬著的,即使在船上,蓮步輕移,身姿嫋嫋娜娜,端的是好看,似一縷輕煙,帶有一絲愁緒,讓人捉摸不透,充滿好奇,乃至想要一探究竟。”


    漸離的文學素養很好,隨著他的描述,洛簡簡眼中浮現了半煙以前的樣子,又惦記起他說的不同,忙問道:“現在如何?”


    “現在,目視前方,腰背筆直,步子不急不緩,仍然美麗,隻是多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仿佛對一切事情都有把握,充滿了自信,那縷帶著愁緒的輕煙散開了,晨光照了進來,這樣的明媚讓人向往。以至於我見你隻身出來,在路上行走,隻當自己看錯了。”


    洛簡簡覺得十分高興,這是對方對現在的自己做出的肯定。之前在秦穆那裏受到了挫折,這一刻那種消極的情緒煙消雲散,真是一個好的談話夥伴。


    “如今你出來了,我很高興,恭喜你脫樊籠,恢複自由身。”漸離將茶杯舉起,“以茶代酒,莫要怪罪,願你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茶館外,朦朦朧朧下起了小雨,似一層輕紗籠罩在窗外,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喝喝茶聽聽評書,這樣的情景,很容易讓人放鬆,漸離有心敘舊,洛簡簡也想多知道一點以前的事情,兩人自然而然的交談起來。


    “說一說我們以前的事情吧,我想知道。”


    “那一次,總督大人家的公子過生辰,付重金訂了最好的花娘,那老鴇派了牡丹去,牡丹也同意了,但臨臨時到頭,卻說自己身體不舒服。那總督家的公子最好麵子,派沒有名頭的人去頂,他定會發火,老鴇怕得罪他,就把你推出去了。”


    “老鴇又怕你年紀小,真出了什麽事,他擔待不起,於是派了我去做你的琴師。”


    “因匆忙被推出去,你那時才十二,年紀還小,嚇得哭了起來,妝花了……”


    漸離的聲音醇厚,洛簡簡思腦中漸漸出現了從前的畫麵。


    “沒用的東西,還不給姑娘擦洗幹淨,細細裝扮了,得罪了總督公子,有你們的好果子吃……”老鴇罵罵咧咧,邊上的丫頭慌慌張張,而她坐在梳妝台前,為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擔憂。


    就這樣耽誤了不少時間,帶去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了。她微垂著頭,粉麵如桃花,就這麽往燈下一站,滿堂調笑的,喝酒的,都靜了下來。


    那總督公子本來十分惱怒,但見她姿容出色,倒是愣住了片刻後,他滿意大笑,主動斟了一杯酒,走到她身前:“半煙姑娘,你來遲了,先喝了這杯酒吧。”


    “要喝,要喝。”漸離主動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掃了各位的雅興,實在是抱歉,先讓半煙姑娘為你們唱上一曲,以作補償。”那群人不好鬧得太過,默認了漸離的說法。


    就這樣,半煙的心定了下來,第一次出場,好歹順利撐了下去。


    ……


    洛簡簡領略到了半煙的魅力,也體會到了她困囿於身份的掙紮,痛苦,回過神來,仿佛看到半煙的影子正在和自己融合。


    “我們因此相識,後來我因為一些事情離開了,等能夠脫身的時候,打聽到你已經被秦將軍帶回府裏,我想,隻要你過得好,我就不怕。但你偏偏形單影隻,我就忍不住出現了。”


    “真是好巧。”洛簡簡感歎一聲,一個崔璋如此,一個漸離也是如此,但偏偏帶半煙離開的,是誤打誤撞的秦穆,緣分真是說不清呢。


    “一切的巧合,隻不過是有心人的有意為之。”漸離笑容有些苦澀,接著關心她現在的出路,“我比你早出來,如今在一家琴行調音,人少清淨,你如果願意,我幫你做引薦人,憑你對於琴的造詣,我相信琴行的掌櫃求之不得。”


    這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不管半煙和漸離有什麽樣的過往,但如今對方有熟悉的琴行,不若先去過渡一下,先混個溫飽,再徐徐圖之。


    窗外的雨停了,可以出門了,街上濕漉漉的,漸離看著她,認真道:“你等一會兒,我租一輛馬車過來。縱使過不上以前金玉堆砌的日子,我總不會委屈了你。”


    真的是溫潤如玉,很會撩妹呢。


    乘著馬車,琴行很快到了,門口有些不起眼,甚至連牌匾也無一塊,洛簡簡有些生疑,莫不是被漸離這廝給坑了?豎起耳朵,又確實有琴聲傳來。


    漸離打開門,琴聲更大了些,裏麵別有一番天地。


    “這是抱月琴行。”漸離引著洛簡簡往裏走去,“小路多,跟緊我,莫走錯了。”洛簡簡掃了兩眼,裏麵極大。曲徑通幽,湖水平靜清澈,假山林立,小路縱橫交通,似迷宮一般。


    真是有意思。


    漸離帶她到了一間竹屋,裏頭很簡陋,隻有一古琴靜臥在案頭,窗外風景倒是很好,竹林濤海,意境頗廣。


    洛簡簡起了興致,撥了兩下音,她在現代會彈古琴,如今又有半煙的手感,因此略試了一下音之後,就能上手了。漸離聽了她的琴聲之後,有些吃驚:“半煙,你的琴變了,從前琴音多旖旎,奉承,而今琴聲裏,我聽到真情實感,我仿佛在琴音裏看到了你現在的影子,做到了琴隨心動。”


    洛簡簡拱手:“漸離兄過獎了。”


    這算是得到認可了,有一方棲身之地了。


    隻是光彈琴可能僅僅夠糊口,洛簡簡還想把日子過舒服一點,她不想在銀子上委屈自己,得想個法子生財才是。


    琴行是漸離的朋友開的,她並不想過多的浪費對方的人情,於是還想做一份事情,也好早早的把秦十三的銀子還給他。


    她找到一個擅長的東西,寫話本子,出於某種陰暗的心態,和市場的需求,她寫了《將軍與花魁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抱月琴行的掌櫃找到她,問半煙姑娘願不願意出席崔國公府裏老夫人的壽宴,女樂班缺一個能鎮得住場子的,酬勞好說。半煙麵上風輕雲淡,十分矜持。


    老掌櫃繼續遊說,說崔國公府如何有權有勢,甚至連秦少將軍都是他們家的外甥,能夠作為掌樂出席可是出盡了風頭……


    洛簡簡眉毛一挑,掙錢還不耽誤和男主發展感情,真真是太好了,點頭同意了。


    卻沒有注意到,遠處的漸離正在高處看她,眼神複雜。


    洛簡簡捂住耳朵,望著秦穆,眼前人手持紅寶石,眼神專注,似乎有火,要將自己包圍,心裏仿佛也有煙火綻開,怦怦直跳:“你在說什麽?”


    好不容易說出口的話,這麽巧就被煙火聲覆蓋,莫不是上天在怪他太過孟浪了,畢竟也沒有做什麽準備,臨時起意。


    這樣的衝動許久未曾有過了。


    隻是,在大年三十,團聚的晚上,看著洛簡簡就在眼前,心格外柔軟,想要有一個家。


    簡簡說的對,他太過理智。


    十二歲上戰場,跟在舅父職下的歸德將軍帳下,從斥候學著做起,一步一步,立軍功,升職,胡人亂邊,抓到機會,殺敵立功,在弱冠之年當上將軍,這都在計劃之內。


    想到再過三年,邊關初定,可以回京城娶親生子。他方向明確,並且付出努力為之奮鬥,有誌有恒,不難想象地出,如果沒有洛簡簡地出現,他的人生軌跡清晰可見。


    然而心動不受計劃控製,真情實感擊敗理智。


    秦穆吸了一口氣,正待再說一遍。


    猩紅色煙火上升,聲音尖銳,是涼州城軍營那邊的的火光。


    有緊急軍情!


    秦穆的臉色變了,他將紅寶石往丟丟手裏一塞:“簡簡,軍情有變,我須速速返回,你在府裏,緊閉大門,不要出去。我回來了,再開門。“


    用力擁抱了一下她,跨馬而去。


    洛簡簡有點蒙,事情來得這麽樣突然!


    “秦穆!秦穆!”洛簡簡喊著,馬蹄聲已經遠去。


    雖然理解軍情緊急,但大年三十一個人被留下來,好無助呀!


    洛簡簡跑速跑到高塔上的房間,急切推開窗子,翻到走廊上去,探出腦袋往街上看,一群身著鎧甲的士兵列成兩隊,駕馬在街上馳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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