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粥有問題!


    那麽多人啊,一點聲音都沒有!崔璋的頭皮發麻了。


    半煙,半煙!崔璋想喊,卻發現氣短,喊不出來。


    遠處,一束火苗串起!好像是糧草庫房,寒風呼嘯而過,火苗串起來,崔璋隻覺得耳朵什麽都聽不見了,跌跌撞撞往那邊跑,心中拚命喊,來人呀!救火呀!


    跑了幾步,猛地頓住腳步。誰放的火?放火的人走了沒有?


    他有些害怕,冷汗一陣接一陣的自後背湧出,冷風吹過,透心的寒,耳朵似乎被這一激,恢複了聽覺。


    庫房那邊正聽到有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傳來。


    眼見火勢越來越大,崔璋心中焦急,這麽多人都在自己的身後,萬一燒完糧倉,火焰蔓延開來,那他們豈不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盡管渾身發抖,仍然捏緊拳頭,折下一根帶葉子的樹枝拖著往前跑去。


    果然見到三個放火的男子,甚至還在那裏說笑。


    他們見到有一個人跑出來,警惕了一下,停止了談話。隻是看到崔璋一個人,身後空無一人時,其中一個人很淡定地將火把扔在一邊:“喲,來了一個送上門找死的。”


    接下來是一場來自單方麵的毆打,那頭目一樣地人站在一邊,另兩人將崔璋衣領提起來,一拳拳砸在他的嘴上,鼻子上,頓時,隻感覺鼻子腥味跑出來,他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來反抗,卻仍然被推倒在地,像豬頭一樣按在地上打。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上頭會怪罪。”那小頭目帶著兩個打他的人漸漸走遠。


    火已經起來了,越燒越大,天空中濃煙滾滾,崔璋趴在地上,雙手按著地麵,撐著爬起來,一步一步的往前爬,拿著樹枝想去滅火,但是糧倉火勢正大,他撲打了兩下,火卻反彈回來,將他的眉毛頭發燒掉了一半。


    他又往回爬,終於踉踉蹌蹌站起來,想起半煙,想起為了給他端粥手被燙了的秦大等人,他們還在帳篷裏麵,他必須去救所有的人。


    “噠噠噠”一陣陣清脆的馬蹄聲踏過,漸漸的馬蹄聲越來越密集,崔璋心裏一緊,毀了一次還不夠,還要再回來毀一次嗎?


    卻見到那前頭的人身影有些熟悉,前麵扛旗子的小兵,那旗子上方方正正寫著“秦”,這個字,一撇一捺,沒有出格的地方,像極了表哥這個人,方方正正,極為可靠。


    崔璋眼淚湧了出來,眼淚和血液混在一起。“表哥!”他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今天晚上第一句話。


    來人正是秦穆。


    “表弟,怎麽回事?”秦穆迅速問道,身後的士兵們訓練有素的跳下馬,折斷樹枝撲打邊緣的火苗。


    “有人縱火,他們被下了藥……”秦穆身後的軍醫已經衝進最近的一頂帳篷。


    “人還活著。”軍醫知道秦穆最關心什麽。


    秦穆點頭,隻要人還在,就不是最糟糕,接下來,要趕緊滅火。


    他觀察了一下,糧倉那裏火勢已經起來,貿然進去,可能會傷害到士兵們的生命,而且水源太遠,來不及滅火。


    既然災難已經發生,不可挽回,隻有看將來,於是下令所有士兵:“聽令!拿出軍鍬,在糧倉右側挖出一道溝。”右側,正是將士們睡覺的地方。


    趁著火勢還沒有蔓延過來,將火隔在溝的那一邊,這樣才能保護我們這邊士兵的安全。


    崔璋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也領了一個小鐵鍬,拚命的挖起來,他的手血肉模糊,又受了傷,有些撐不住了。


    遠方秦穆將鐵鍬深深插在一個小坑的邊緣,用力一掰,大片的土崩塌了了下來,所有人齊心協力,用盡所有的力氣,一道淺淺的溝就完成了。


    但能不能阻擋火勢還不好說,火漸漸蔓延了過來。


    眾人癱在溝的對岸,等著死神的宣判,秦穆嘴唇抿成一條線,空氣靜地可怕,隻聽到火遇著糧草“劈裏啪啦”燃燒的的聲音。


    火慢慢的吐著舌頭,往溝這邊蔓延,到了挖出來的溝旁邊,沒有新鮮的可燃物可以燒火,漸漸的小了起來。


    成功了!


    秦穆鬆了一口氣,渾身肌肉才恢複知覺,顫抖起來。


    他坐在地上,看著火的方向,那裏是他們的全部糧草,沒有了糧草,兄弟夥們明天早飯都沒有吃的,這都是要操心的。


    火漸漸小了下去,他組織士兵們揮舞著用樹葉做成的拖把,把剩下的火拍了幹淨,派出一小隊人馬在那裏執勤,防止火勢反撲,這才往士兵們住的地方走過去。


    邊走邊問崔璋:“你和我說一下大概的情況。”


    崔璋徹底放鬆後,哭了。


    “表哥,我看到有三個人放火……他們吃的粥都有問題。”崔璋的話語無倫次。


    “給我說說那三個人是怎麽回事。”


    崔璋將自己所經曆的一五一十道來,隻是到了尾部,卻將那黑衣人說上司會怪罪的話,隱瞞了下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一種直覺吧。


    “給我查。”秦穆咬牙切齒道。


    斥候營的人領了命令四處散開,天光已經將將微亮,軍營裏開始有機靈的人,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大家慢慢醒來了。


    秦穆的眼睛布滿了血絲,一夜的忙碌使他俊俏的麵孔上多了許多短短的,新鮮的胡茬。無不彰示著他現在遇到了極大的困難。


    糧倉已經燒毀,一個軍營裏所有的人都還沒有吃的,起碼要將眼前的困難解決。


    氣氛有些慘淡,所有人都勾著腦袋,一聲不吭。秦大扇著自己的耳光,在秦穆麵前做檢討,是我疏忽大意了,沒有想到周裏麵會被人放了蒙汗藥。


    秦穆笑了一笑:“有藥的粥是什麽滋味,好喝嗎?”


    “不好喝,苦著呢,我還以為是火頭營的人燒糊了鍋,但是太餓了,沒顧上。”秦大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是老天爺要給我們加餐呢,弟兄們,跟我來!”秦穆擊了一下鼓,提高士氣,率領著自己的親兵隊伍,往林子裏麵打獵去了。


    冬日裏,動物們縮進洞,一天下來也隻打到了幾隻笨拙的兔子。還有一隻,交接的時候秦大沒接住,腿快,跑了。


    軍營裏扮成崔璋隨從的洛簡簡打了一個噴嚏,她摸了摸逃過來的小兔子,耳朵上的毛發柔軟至極,兔子是秦穆的打的,兔子在自己手裏,四舍五入,秦穆送了她一隻可愛的小兔子,親手打的,今天也是發糖的一天。耳邊又可以聽到秦穆的聲音,這場罪,沒白受。


    “你先把這些兔子去煮了,好好的慰勞一下我們,這才是正經。”


    “好嘞!”秦穆回了一聲,將肥胖的兔子送過去。


    軍營裏麵的人喝了一頓兔子湯,第一天就算帶著餓挨過去了。


    夜晚,秦穆伏在案頭寫奏折,這已經是一天之內寫的第三封加急奏折。


    另外,前去打聽截掉舅舅派人送來的糧食的,還沒有信息回來,這有可能是一個糟糕的信息,秦牧心裏麵有些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但他不敢相信舅舅,可能會因為一己之私,以公謀私。


    第三天,連秦牧的樂觀也無法鼓舞到士氣的時候,遠方來了一封信。


    信的內容很普通,甚至是驛站寄過來的,是舅舅崔尚,因為想念外甥寫的信,信中提到崔尚崔方和他在一起玩,崔秀和他小時候的交情,秦穆很快看懂了,崔尚背後真實的意思還是——聯姻。


    難道真的隻能屈服嗎?


    信中提到,隻要他同意聯姻,即可會有人給他送印信來,憑著印信可以去領糧食。


    秦穆看著睡在他床上流口水的崔璋,笑了。這家夥,怎麽知道自己送上門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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