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芝?我聽說你男人昨晚喝醉了,他沒再打你吧?”


    “沒有,他昨天喝醉了沒看清路,磕到桌腳,現在還昏迷著呢。”


    “活該!他這麽混賬,連老天都看不過眼了。”


    張向陽睡得昏昏沉沉地時候,就聽到兩個女人在嘀嘀咕咕地說話。


    那聲音就像幾根絲絲縷縷的線,一直纏繞在他耳邊,他想伸手扯開,卻渾身乏力。


    他動不了,所幸不再掙紮,平靜下來之後,卻發現剛才還模模糊糊的聲音竟清晰不少。


    那個尖叫帶著恨鐵不成鋼的女聲,拍著大腿激動道,“方芝,要不你還是跟三弟離了吧。他就不是個東西。天天跟那知青點的那個女知青勾勾搭搭的。我都撞見好幾次了。你說你天天累死累活上工,把自己身子都拖垮了,這又是何苦呢?”


    聽著這個聲音,張向陽猜測這應該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


    一個怯懦的女聲回那人,“如果我跟他離婚,孩子咋辦?後娘能有幾個好的?”


    說完,就是重重的歎氣聲。


    張向陽猜測這人應該很年輕,大概二十一二吧?聲音真的很好聽。


    剛才的話似乎觸動了剛剛那女人,她的聲音有點哽咽,“方芝,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嫁到這種人家。我一直很懊悔,當初怎麽就非要把你留下來了呢。”


    這個叫方芝的女人邊哭邊說,“表姐,不怪你,都是我自己命不好。”


    這話更加激起女人的不滿了,“我呸!什麽命不好!要我說都是三弟太混蛋,故意破壞你的名聲,非逼著你嫁給他,卻又不好好待你。”


    突然一陣推門聲,把正在說私密話的兩人給驚醒。


    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傳來,“我呸!我打死你這個攪家精!你一天天就知道瞎攪和。你跟你表妹到底有什麽仇,居然攛掇她離婚,你個喪良心的,我當初就該讓老大休了你。天天鬧得老三家裏不安生......”


    喋喋不休地罵個沒完,像唐僧念緊箍咒似的,張向陽隻覺自己頭疼得厲害,終於他再也忍受不住,睜開眼睛,大吼一聲,“閉嘴!”


    撲咚一聲,重物摔地的聲音自他耳邊響起,緊接著張向陽感覺自己屁股上傳來一陣疼痛。


    他睜開眼,發現四周黑漆漆的,唯一有點光線的地方也就是門縫那裏。


    “咋啦?小三子?你醒啦?”剛才還在罵人的中年婦女立刻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隨著她闖入,差點嚇了張向陽一大跳。


    陌生的中年婦女,陌生的房間,以及土得掉渣的炕。此時的他就坐在硬邦邦的地上。


    他這是咋了?


    他捂著腦袋,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他繼母生的弟弟結婚,他親爹在席上說給他弟在縣城買了一套房子,看著他們一家四口笑得幸福樣子,他心裏堵得慌。


    從宴席上出來,他到處在村裏溜達,剛好遇到小學同學劉大貴。


    對方戴著比他小手指還粗的大金鏈子,一身的名牌,非要拉他去喝酒。


    席間,他聽著劉大貴一個勁兒地吹噓自己能耐,還有他的發財之路。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拚了七年才攢到一點錢,可女友卻因為等不及另投他人懷抱,他心裏就一陣憋悶。


    想他當初可是他們村唯一考上大學的人,最後卻連劉大貴一個小學生也比不上,心裏的失落可想而知。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徹底把自己灌醉。原以為是在劉大貴家,就算喝醉了,劉大貴應該也不至於連個沙發也不給他躺躺。咋一覺醒來,連地方都變了呢?


    這可不是劉大貴家?劉家可是三層樓房,大理石鋪就的地麵,水晶吊燈,櫃子也是實木打造的。裝修的風格也是極盡奢華,金黃一片特別晃眼睛。


    這個地方呢?仿佛就是黑白色,從視覺上就不是一個地方,怎麽看怎麽窮酸。他怎麽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小三子?你咋了?發什麽呆呀?是不是撞傻了?”


    張向陽看著這陌生的大娘,下意識低下了頭。他根本不認識對方啊。


    瞧著兒子傻不愣登的樣子,中年婦女立刻衝外麵喊了一聲,“方芝,你快過來看看,你男人是不是撞傻了?”


    張向陽揉著膝蓋的手一頓,你男人?


    他這是穿越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剛才中年婦女推門進來,光線也亮堂不少,因此他打量自己的手一點也不費勁,這手並不是自己的,北漂雖然很辛苦,可他到底沒幹過什麽粗活,這雙手不僅黑瘦,最重要的是手心有許多繭子。


    他正呆愣間,突然他的手腕處搭上了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張向陽下意識看去。


    隻見一個大約二十一二歲的姑娘,她低垂眼眸,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白嫩如玉的臉頰和桃花一般的嘴唇。


    她並沒有看他,衝著中年婦女淡淡回了一句,“娘,他沒事。”


    中年婦女拍了下胸口,嗔他,“你看看你,咋這麽不小心呢?”她給他彈了彈膝蓋上的塵土,用很溫柔的聲音問,“沒摔疼吧?”


    從未有人用這麽擔憂地眼神看著他,張向陽心裏暖暖的,輕輕搖頭。


    中年婦女鬆了好大一口氣,朝旁邊的姑娘道,“去給小三子做飯吧,別杵在這兒了。”


    年輕姑娘點了下頭,走了出去。


    張向陽眼睛不由自主地追著她看,沒辦法,他剛才可是聽到了,他是她男人。也就是說他一個被女朋友拋棄的人一朝穿越居然有了親娘和媳婦。


    他第一反應就是驚嚇,第二反應就是驚喜。


    他就是這麽沒出息,一直被家人忽視到大的他,終於也有人疼了。


    這個中年婦女看他的目光是那麽的慈愛,可他高興過後卻有些心虛,畢竟他現在頂了人家兒子的身份。


    他的視線不敢在中年婦女身上多作停留,移向四周,一扭頭就發現門邊正杵著一個大概三十來歲的婦女,此時正睜大眼睛不滿地瞪著他。


    張向陽想著這人應該是他媳婦的表姐,於是腆著臉笑迎迎地道,“表姐。”


    這聲叫把屋裏的三人都嚇了一跳。


    包括正往外走的何方芝被這稱呼驚住了,下意識回頭看他。


    被三個人,六雙眼睛緊緊地盯著瞧,張向陽心裏一緊,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立在門邊的婦女最先呸了一聲,“神經病!”然後罵罵咧咧地走了。


    張向陽有些摸不著頭腦,突然他的胳膊被人拽住了,然後一個粗糲帶繭的老手摸上了他的額頭,她的眼裏全是擔憂,聲音抖得有點變調,“小三子,你咋啦?你不會真的傻了吧?”


    張向陽立刻揉著額頭,“我頭有點疼!”


    中年婦女嚇了一跳,趕緊扶他坐下,“那你快躺下休息。”


    張向陽被她攙扶著上了炕,等躺下來之後,中年婦女坐在他旁邊,“小三子,你快睡吧,娘就坐在邊上看著你,你就不會摔下來了。”


    張向陽眼圈一熱,心裏有股暖流襲入心間,這就是母愛嗎?


    他閉上眼,靜靜地聽外麵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應該是他那媳婦出去了。


    他睜開眼,“娘,我沒事,你先出去吧。”


    張母搖頭,“你快睡吧,我沒事兒。”想了想,她補充一句,“你放心,你爹現在沒空管我,他正在地頭盯著大夥上工呢。”


    上工?張向陽心裏一緊。他這是穿到六七十年代了嗎?他想問她,又擔心自己露了馬腳。


    他所幸先打聽剛才的那個人,試探著問,“娘,剛才咋回事呀?”


    提起這事兒張母就憋了一肚子氣,恨聲罵道,“還不是你那大嫂嘛,竟然攛掇你媳婦跟你離婚。你說這挨千刀的,她咋這麽壞呢,真不是玩意兒。”


    大嫂?怪不得呢。原來那人是原身媳婦的表姐,也是原身的大嫂。


    這就不怪為什麽三人這麽驚訝了。因為按照多重身份,大多數地方還是以男方這邊優先的。當然女方可以依舊按照原來的稱呼。


    張向陽輕輕摸著自己的額頭,一臉愧疚,“看我摔了一下,把腦袋都摔疼了”所以我叫錯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張母卻沒接收到他的潛台詞,一聽他嚷疼立刻急了,“哎呀,可別摔傻了?”她跺了下腳,“要不我去公社衛生所找醫生過來給你看看,你媳婦已經好幾年沒給人看病了,別是手生了。”


    張向陽見她急得團團轉,忙安撫她,“娘,我沒事,我剛才就是晃了一下。”


    至於為啥不說自己失憶了,張向陽表示,他隻是磕了一下腦門,也不是很疼,而且他也不確定這年代有沒有能檢測出腦袋裏有淤血的儀器。他還是不要冒險了。這婦女這麽緊張他,如果他說失憶,她一定會帶他去醫院檢查。這家這麽窮,他還是別給人家添麻煩了。


    張母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腦袋,上麵用紗布包著,但看這厚度,應該也隻是個小包,她鬆了一口氣,嗔了他一眼,“以後你別再跟你爹置氣了。”


    置什麽氣?張向陽想問,隻是看著她擔憂的眼神,到底沒問出來,乖乖地應道,“娘,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再惹爹生氣了。”


    張母拍著他的手背,欣慰地道,“好,好!”


    兩人正說著話,從門外走進一個人影,就著光張向陽看清是剛才那個姑娘。


    她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眼,“陽子哥,快點吃吧。”


    這聲音真好聽,像沽沽泉水,很清澈。張向陽再次感慨,下意識就聽從她的話爬了起來,他的動作很快,把張母嚇了一跳,“你小心點兒,回頭再把自己摔了。”


    張向陽搖搖頭,“娘,不會了。”


    兩人出了門外,張向陽在屋裏不經意地掃了一眼。


    這間堂屋大概十來平米,正對著門的牆上掛著一張m主|席頭像,下麵是一方高桌。


    再往前是一方矮桌,上麵放著一碗麵和一雙筷子。


    看著碗裏有個雞蛋,張母滿意地點頭,“行了,小三子,你先吃飯吧,娘先回去了。”


    張向陽也顧不上坐了,立刻道,“娘,我送你出去。”


    兒子這麽有孝心,張母別提多高興了,可還是道,“不用了,你趕緊吃吧,待會兒麵該糊了。”


    張向陽卻堅持送她回去。


    到了門口,張母拉著他的胳膊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好好跟你媳婦過日子吧。你媳婦身體好著呢,不用私下找別人生。”


    說完她轉身就走,卻把張向陽嚇了一跳。啥叫找別人生?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沒錯啊,是土得掉渣的長褂長褲,這是六七十年代特有的服飾,怎麽原身還敢找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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