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安排好今日的遠征和內番人員,和安倍淳也約定好見麵的時間地點,再寫好昨晚的出陣報告,彼時已經快九點了。


    沉月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離開房間,剛走出房門沒多久,除了眉毛和睫毛的一點白外就渾身黑的鶴丸國永端著果盤朝她迎麵走來。


    “喲,審神者大人!”他朝她笑嘻嘻招著手打招呼:“不愧是光坊,他說您這個時間應該差不多忙完便讓我給你送個果盤讓你休息休息,看來剛剛好呢。”


    燭台切光忠嗎?沉月目光落到他手中那已切好並擺放整齊的各種水果組成的果盤,拿起竹簽插起一塊西瓜,心下微微感慨。真不愧是她當初一眼就選中的近侍,簡直不要太靠譜了。


    看著沉月吃得美滋滋的模樣鶴丸國永也揚起嘴角十分自覺的也撚起一個葡萄丟進嘴裏,說的話也含糊了起來:“說來,您是要出門嗎?”


    將果盤上的西瓜全部消滅幹淨,她拿起托盤上已準備好的紙巾擦了擦手,然後才點頭回答:“嗯,約了人,去萬屋一趟。”


    鶴丸國永了然點了點頭:“這樣啊……那中午回來用餐嗎?”


    “回。”將紙巾放下,她朝著樓梯口走去。


    “明白啦,我會跟光坊交代的了,路上小心哦。”


    剛走到樓梯口,沉月踏下樓梯的一隻腳突然頓住了,然後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付喪神一眼。


    “唔唔,怎麽了?還有什麽吩咐嗎?”付喪神嘴裏又塞了個草莓進去,注意到她視線他眨了眨眼睛。


    看到鶴丸國永那家夥毫無顧忌偷吃她的水果沉月目光一頓,但也沒什麽不悅,隻是將視線從果盤上移到他臉上。


    “聽你的意思,你不和我一起嗎?”


    “嗯?”鶴丸一下子呆了呆,有些沒反應過來:“帶、帶我一起?”


    沉月歪過腦袋:“近侍的話不應該跟上的嗎?當然,如果你不想的話就算了。”


    她幾乎不見本丸的付喪神去商業街,後來從狐之助那得知時之政府給所有黑暗本丸下了禁足令,本丸所有付喪神不管暗墮還是無暗墮都不能擅自離開本丸萬屋前往商業中心街,畢竟萬屋那有這麽多審神者,要是暗墮付喪神發起狂來傷了別的審神者就壞事了。想要去萬屋的話在無審神者期間需要經過政府同意,上任了審神者後則需要審神者的同意。


    之前她與他們關係那麽僵硬自是不會主動帶上他們的,但現在她與本丸付喪神們的關係開始慢慢緩和,再加上之前她對他們的腦補,她還以為鶴丸國永會歡天喜地答應呢。


    鶴丸此時已經回過了神,他沉默地看著站在樓梯口處等著他回複的審神者,忽然就笑出了聲。


    “去萬屋什麽的這可是嚇了我一跳呢,我當然是願意啦!不過,審神者大人,您可別後悔哦。”


    後悔?沉月揚了揚眉,沒多問什麽原因,隻是轉身繼續下樓,平靜道:


    “這個詞永遠不會出現在我身上的。要來就跟上,我不等人的。”


    “去啊去啊,等我把果盤放好,還要換出陣服的呢。審神者大人,等一下啦~~”


    對於怎麽去萬屋的操作沉月早就熟練了,等鶴丸國永換好那一身黑漆漆的出陣服,沉月扭動傳送裝置,不過眨眼間兩人便傳送到了商業中心街。


    作為幾百萬審神者唯一能出行購物的地方,商業中心街總體麵積十分廣闊,也永遠這般人潮湧動熱鬧非凡,而作為傳送裝置的地點更是人來人往,沒有人會去注意誰來了或者誰走了。


    原本,應當是這樣。


    “等、那個付喪神,怎麽回事?”


    “黑鶴?那個真的是鶴丸國永嗎?”


    “眼睛和發色都改變了,是中度暗墮。”


    “天啊,好可怕。”


    “暗墮氣息好嚴重……”


    “肯定是被虐待了才會暗墮吧,這女孩看起來幹幹淨淨漂漂亮亮,居然這麽殘忍。”


    “大概就是說蛇蠍美人。”


    “這樣的人怎麽會還在就任啊。”


    “就是。”


    一落地,沉月與她身後的鶴丸國永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方圓百米內所有人的目光。憐憫、好奇、驚訝、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惡意。


    沉月總算是明白出門前鶴丸國永那神神秘秘的笑容是什麽意思了。


    她瞥了眼身後那板著一張“我很冷漠,很殘忍,同時也很悲慘”神情的鶴丸國永,他低眸,朝她眨了一眼猩紅的眼睛,一臉無辜。他可是提醒過你的呀。


    裝,你就繼續裝。她鄙視地掃了他一眼,隨即不再看他。


    “看夠了?看夠就讓開。”看著眼前這群因圍觀而不知不覺真把他們給圍了起來的路人們,沉月雙手抱胸掃了他們一眼,冷冷開口:“擋著我的路了。”


    “什麽啊,這語氣。”沉月這般態度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群的騷動。


    “太目中無人了吧。”


    “暗墮本丸的審神者,誰給她勇氣這麽囂張的。”


    “喂,我說你。”有個別審神者直接帶著其身後的近侍站了出來:“我勸你善良,像你這種將自己本丸的付喪神作到暗墮地步,可不會有好下場的。”


    沉月聞言抬眸看了那人一眼,也懶得去跟一群路人甲乙丙丁多解釋什麽,隻淡淡重複了一句:“讓開。”


    “你這個不知——??”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一直冷著一張臉站在少女身後的黑鶴突然動了。他兩步上前擋在了少女身前,一手將禦神體舉到身前一手微微抽出刀劍。


    “呐,你們都聽不到嗎?我家主人可是讓你們讓開哦,別讓她再重複第三遍了。”他嘴角帶著與平時無異的弧度,隻是那雙看向他們的猩紅色眸子在明媚陽光下亮的有些瘮人。


    “唰——”


    隨著鶴丸的動作,跟著眾多審神者身後的付喪神們也紛紛抽出了刀劍將他們的主人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兩人。


    沉月抬頭看了看難得一本正經護在她身前的鶴丸國永,又看了眼對麵正與他對峙的一大群付喪神,她伸手輕輕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收手,然後越過他身邊緩步走到人群麵前。


    眾人因為她的靠近而下意識皺起了眉更加警戒。


    “時之政府有條例讓暗墮付喪神不能上商業街嗎?”


    “……”有,當時此時審神者卻陪同了便代表允許了。


    “還是說,時之政府有條例讓暗墮本丸的審神者不能上商業街?”


    “……”這個,倒沒有。


    “即使都沒有,那麽你們現在堵在這裏我是不是可以以造成交通擁堵為理由去時之政府那投訴你們?”


    “……”


    說完這些話,也不管他們到底什麽反應,沉月自顧自繼續往人群中走了過去。


    不知是她的話真的起了作用還是被少女渾身上下所散發的強大氣勢給鎮壓,原本還緊緊圍在一起的人群隨著她一步步靠近而不自覺後退一步為她讓出了一條道路。


    鶴丸國永仍站在身後,他安靜地看著少女單薄清冷卻又筆直的身影,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收起了禦神體幾步追上了去。


    “哎,剛剛我還想在審神者大人麵前耍耍帥呢,沒想到最後還是您更帥氣些。”


    走出包圍的人群,無視著來自四麵八方不間斷的探究視線,跟在沉月身後的鶴丸國永將雙手背到後腦勺輕微感歎了一聲。


    商業中心街大得過分,再加上沉月隻來過兩次對這裏並不熟悉,因此她正埋頭研究地圖找路沒空搭理他,


    “話說,您剛剛為什麽不跟他們解釋,那樣的話他們也不會這樣說您了。”他又道,反正暗墮後他沒少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倒是已經無所謂。


    這次沉月搭理他了,隻是頭都沒抬:“我為什麽要去跟一群路人解釋這種麻煩的事情。”


    “麻煩嗎……”鶴丸國永忍不住再次失笑:“審神者大人咧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總是能給我帶來各種驚嚇呢。”


    這次沉月直接懶得理他了。


    沉月和安倍淳也約好見麵的地方是在一家看上去十分高檔又有古韻的日式茶樓,等沉月找到地方時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晚了十分鍾。


    沉月領著鶴丸國永走進茶樓,在服務員驚恐又微妙的眼神下尋到包廂,打開障子門,安倍淳也優雅的身影已跪坐在裏麵。


    “沉月小姐。”安倍淳也站起身笑著朝她迎了過去,原本跪坐在他身後的兩個付喪神也跟著一同站了起身跟上。


    於是安倍淳也看到,沉月一如以往那般淡定冷靜在門口拖了木屐走進來,而後她門口的障子門被輕輕拉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她影子一般悄悄跟上,然後站在了她側後方位置。


    黑色的頭發,一身黑色的出陣服飾,再加上赤紅的瞳孔,這個是……


    中度暗墮的鶴丸國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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