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裏這麽久,唐澄已經摸清了紀潛出去的規律。他每隔一個月,會出門一趟,也不知道是去幹嘛,大概兩個月,便會回來,閉關一個月之後又走。每次回來都會讓小丫頭準備一次藥浴,也就是說一年會進行四次藥浴。


    一個月前,紀潛回來的時候,給紀子萱帶來了一顆築基丹,親自守著小丫頭服下,突破了築基期。唐澄體內的靈氣早就足夠,本應該能進行第二次蛻皮的,卻遲遲不能突破。


    在紀子萱突破到築基期的時候,唐澄身上的限製突然消失不見,開始了第二次蛻皮。雖然已經有過經驗,但是第二次蛻皮比第一次要難得多,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唐澄才從老皮中脫離出來。


    而他這次的蛇蛻被紀子萱好好地收了起來,準備請紀潛幫她煉一件法衣。築基期妖蛇的蛇蛻對於築基期的修士來說,是煉製法衣的上好材料。他這次不僅是蛻皮,還換了牙。


    這是蛻完皮之後的事,蛻皮花費了唐澄全部的精力,需要吸收大量的靈氣來淬煉和供養快速成長的身體。唐澄就是在吃補氣丹的時候,咳了兩下,吐出了四顆小小的尖牙。


    “蛇居然也會換牙?”紀子萱將蛇牙拿在手裏反複觀看,還不顧唐澄的反抗,把他嘴裏仔細地看了個遍,沒見到新牙的影子。


    我特麽怎麽知道為什麽蛇會換牙!唐澄也惱火,在新的牙長出來之前,他可以被看成是一條完全無害的蛇了。人家換牙都是一顆一顆地換,他呢?本來就隻有四顆牙,還四顆一起掉了。嗬嗬。


    蛇牙雖小,但是很是尖銳,紀子萱一走神,手上便冒出了一滴血珠。做個暗器倒是好用,不過現在階段是用不了的,便找了個透明的小瓶把牙放了進去,也不知道蛇會換幾次牙,要是多的話,便可以攢好一些材料了。


    長牙的過程是痛苦的,牙齦的位置又酸痛又癢,嘴裏總想咬著什麽東西。要是叼根木棍用來磨牙,那太丟人了,無所事事的唐澄總是暗戳戳地想著搞事情。


    這天紀子萱頭發紮了個麻花小辮,修煉時有靈氣拂過,會帶著小辮一晃一晃的。唐澄的瞳孔縮成了一條細線,緊緊地黏在了小辮上麵,一個忍不住,一口咬了上去。


    唐澄已經不是當年的那條丁點大的小蛇了,現在的他有二指粗細,長約一點五米,足足有兩斤重。從修煉中被打斷的紀子萱,黑著臉,抓過眨著眼睛裝無辜的唐澄,咬牙切齒地說道:“下次再咬我頭發,我就把你掛樹上曬成蛇幹。”


    唐澄乖巧地吐了吐蛇信,仿佛剛才的事情不是他幹的一樣。榮獲獎勵一份,一周沒有糧吃。


    蛇本來就是一頓飽能管好幾天的動物,在紀子萱的精心喂養下,每日吸收的靈氣都很充足,其實也不用每天都進食。隻不過唐澄改不了身為人類時保持了二十多年的習慣,要每天都吃點東西才舒坦,不然一整天都不得勁。


    唐澄嚐試了睜大眼睛賣萌、假哭、蹭……等一係列手段,紀子萱依舊不為所動。他已經過了可愛的幼年期了,就像一隻大母雞學著小雞的模樣來衝你撒嬌,你會覺得可愛嗎?並不會,甚至還有點想喝一碗雞湯。


    唐澄長牙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慢很多,沒有手機,沒有日曆,沒有計時的東西。從掉牙的時候算起,尾巴在牆上劃下第六十一條杠,他的兩顆上牙才長出來,下牙隻是癢,還是沒動靜。


    紀潛的藥園裏有一株紫陀羅,修真界劇毒之草它排第六,被紀子萱偷偷喂給唐澄了。他鮮少在洞府停留,即便是在這,除非必要,也不會去藥園,隻要紀子萱能做的,都支使她去做了。


    野生的毒物很多,但是劇毒之物少有,一般野生的黑玄蛇的毒液,是靠它們吸收那些尋常毒物,由量變到質變的一個過程。曾經有人用頂級毒物培育過黑玄蛇,那毒液,渡劫期以下的沾之即死。


    此消息一傳出,便轟動了修真界。金丹期修為的黑玄蛇的毒液,竟然連渡劫期都防不勝防。修真界地大物博,那疑心重的人多的是,最後那條黑玄蛇還是沒逃過一死。


    紀子萱是知道這件事的,那本妖獸圖鑒記錄黑玄蛇的地方,就有著這個事例。黑玄蛇數量少,頂級毒物也非常難尋,故這麽多年來,大家知道的就這一例,至於暗地裏有沒有人這麽做,無從得知。


    她試圖以同樣的方法來培養唐澄,不過她可沒有這人這麽愚昧,殺手鐧,還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才保險。


    紀潛不教紀子萱攻擊的手段,紀子萱母親給她留下來的也沒有術法相關內容,紀子萱便靠自己想象著來練。金、木、水、火、土,五行基礎法訣,無論是什麽靈根,甚至是有無靈根,隻要修為到了練氣,是都可以用的。


    紀子萱也不能練別的,隻能在這裏邊玩花樣,速度、數量、形態等。雖對紀潛毫無用處,但也聊勝於無。時間一天天過去,唐澄在牆上留下的劃痕也鋪滿了一小塊地方,每三十天一道大杠,晃眼看去也有二十多條。


    “我先閉關三日,三日後給我準備好藥浴。”


    紀潛這次出去已經去了半年沒回來了,突然出聲時,唐澄正在懶懶地曬著太陽,時間過得太漫長,差點忘了有這麽個人。唐澄抬頭往紀潛那邊看去,紀潛麵色蒼白,容光暗淡,眼窩深陷,頭發雖然整理過,但還是能看出亂的痕跡。


    “是,師父。”唐澄都能看出來的事,紀子萱同樣也能看得出來。她從修煉中被驚醒,卻發現了如此絕佳的一個機會,動手還是不動手,這是個問題。


    築基距離出竅,雖然隻差了兩個大境界,六個小境界。但修真者的修為等級是呈幾何增長的,並不是一加一的等於二這麽簡單。不說出竅期,即使是一個重傷的金丹期修者,對付築基期的修者都像捏死一隻螞蟻這麽簡單。


    雖然紀潛被她下了毒,但是那都是被抑製過毒性之後的產物。況且他已經半年沒回來過了,停用了兩次毒/藥浴的紀潛,體內的毒素有沒有什麽變化她也不知道。


    如果動手,有九成的幾率被發現,如果一擊不死,那麽她也算是就這麽暴露在了紀潛的眼裏,以後的日子便不會這麽好過了。如果不動手,又不知道下次紀潛再受這麽重的傷是什麽時候,不知在十四歲之前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紀子萱這一猶豫,便是三天,最終還是決定不下手,按照平時的樣子給紀潛準備藥浴。唐澄不放心,紀潛經常在紀子萱身上動手動腳的,便纏在紀子萱身上,想陪著她進去。紀子萱總有種好感,便默許了,兩斤的蛇,纏在左手臂上,並不會對她的行動造成影響。


    第四天早晨,紀子萱便什麽也沒有幹,就在紀潛的洞府前候著了。藥浴說是提前準備,但是提前太久也是沒有用的,靈氣會在天地間揮發,所以還是要等紀潛出來之後才開始準備。


    一直等到傍晚,紅霞灑遍了整個峽穀,就連紀子萱的臉都看起來紅撲撲的,紀潛才從閉關中出來。他的臉色並不好,比剛回來的那天也差不到哪去,隻是不知受的是外傷還是內傷。


    紀子萱不多說,便開始準備藥浴的一切程序。紀潛脫下了衣服,他的背後有著一道巨大的傷口,從左肩到右腰。雖然不流血了,但看起來極為猙獰,傷處平滑而整齊,不像是猛獸所傷,倒像是兵器劃開的。隻是不知道是什麽兵器,居然能劃出這麽大的口子。


    紀子萱準備藥浴,紀潛不知從哪掏出來個小罐子,給自己的傷處上藥。雖是反著手,卻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每一下都精準地找對了位置。每每手上抹藥塗在傷處之時,唐澄都替他覺得疼。


    藥浴準備好,紀潛居然什麽都不處理,就著這麽大一口子泡了進去。紀子萱嘴角一勾,很快又平複下來,她可不敢被紀潛發現。平日的梟毒隻是混著靈氣一起被紀潛吸收,這一次,可入侵血肉,到時內外夾擊,就算是紀潛也得去半條命。


    “師父,徒兒先退下了。”紀子萱道。


    “不急,你現在這等著,一會兒還有事。”紀潛閉著眼睛,說出來的話卻不容拒絕。


    紀子萱心中一凜,直覺告訴她沒有什麽好事,回想起之前在卷軸上看見的生死契約與契約者溝通的方法,她開始嚐試與唐澄溝通。“小白,小白。”


    唐澄聽見紀子萱在叫他,他抬頭向她看去。“喵?小丫頭叫我幹啥?”


    ……等等,她養的不是條蛇嗎?別以為她沒聽過貓叫,還有,小丫頭是個什麽鬼。算了,現在時間緊迫,她不能想這麽多,隻能把要交代的都交代了。“如果一會兒紀潛要對我動手,那你就想辦法把你的毒弄進藥浴裏。”


    “唔。”唐澄思考這個行為的可行性,直接咬效果會不會更好一點。等下,好像紀潛聽不見她的話,這就是傳說中的傳音入密?


    紀子萱看著唐澄兩隻眼睛軲轆軲轆轉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別想了,你那兩顆小牙還想上嘴,我怕你下牙還沒長出來上牙又崩掉了。”


    我有一句mmp不知道當講不當。


    “子萱。”紀潛緩緩睜開了眼睛。“從那日在紀家救下你,你跟我回來有多久了?”


    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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