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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得知白筠筠半夜燒紙錢, 恰好被淑妃抓個正著, 蕭珩心裏一陣堵。後宮從來沒讓他安心過, 那個女人也從來沒讓他安心過。路上蕭珩一直皺著眉,先不管白筠筠燒紙錢給誰,隻看淑妃最近上躥下跳, 著實過了頭。


    褚氏不過是懷了身孕,又不是生下太子,何況這孩子還沒指給誰養呢。淑妃之前雖然跋扈了些, 可也不至於這般。


    一個個病的不輕。


    “淑妃, 你先說罷,到底何事?”蕭珩一腳跨進大殿, 便開了口,言語中頗多不耐煩。


    淑妃好似不覺得,起身給皇上行了禮,娓娓道:“臣妾有協理六宮之權,今日接到密報,白選侍今晚在院中焚燒紙錢。本來臣妾以為白選侍是個知輕重懂禮數的, 還擔心冤枉了她。不曾想過去一看, 果真如此。火盆和沒燒完的紙錢都被臣妾帶了過來,白氏無從抵賴。”


    宮中焚燒紙錢是重罪。蕭珩擰了眉頭, 看向地上的白筠筠。隻見她垂手低頭, 麵上看不出表情。


    蕭珩心裏有些燥, “皇後認為如何?”


    皇後深吸了口氣, 目中有些無奈,“臣妾也是剛從淑妃口中知道此事。”轉向地上的白筠筠,“白選侍,是否如淑妃所言?”


    白筠筠抬頭,麵無波瀾,“回皇後娘娘的話,並無此事。”


    “混賬!”淑妃猛地拍向桌案,“你在院中祭奠張選侍,焚燒的紙錢和火盆就是證據,竟然還敢抵賴?!”說罷,揮手道:“將她的兩個宮婢帶上來,本宮倒要看看賤人能翻出什麽花樣兒來。”


    一口一個“賤人”,蕭珩麵色更加不愉。


    春杏和春雨被帶了上來。春雨一臉鎮靜,抬頭給皇上請安的時候,麵上掃過一絲霞色。春杏紅腫著眼睛,實實在在的給皇上皇後磕了個響頭。


    皇後唇角露出一絲微笑,“你這丫頭倒是個老實的。”


    白筠筠回道:“回娘娘的話,春杏是臣妾自府中帶來的,的確憨厚老實。”


    “春杏,今晚你們可曾給張選侍燒紙錢了麽?”德妃長發及腰,晚上來的急,尚未梳起頭發,“事關你家小主性命,可要好好作答,不可有一言半語的假話。”


    “哼!”淑妃斜了德妃一眼,“德妃姐姐提醒的好,隻是連紙錢都在臣妾這裏,由不得白氏抵賴了。依妹妹看,德妃姐姐這心可是白操了。”


    德妃未語。蕭珩心中不悅,他不喜淑妃鬧事,可若是白筠筠犯了宮規,那淑妃便無錯處。


    春杏又磕了個頭,“回皇上和娘娘們的話,我家小主謹小慎微,從來不曾違反宮規,更不曾給張選侍燒紙錢。”


    淑妃輕蔑的一笑,“春雨,你來說。”


    “回皇上和娘娘的話,白選侍…的確燒了紙錢。”說著,自袖中摸出一小遝紙錢,雙手高高捧過頭頂,“奴婢不敢說謊,這便是今晚燒的紙錢,是小主親手所畫。”


    淑妃豎起左手,欣賞著自己的纖纖玉指,上麵的粉色丹蔻尚未全幹,今晚還得再上一遍顏色才好。


    常虹上前將紙錢取了過來,分別交給皇後和皇上。


    須臾,皇後微微含笑的聲音傳來,“白選侍,你的字又有長進,可見你日日用功習字,本宮甚慰。”


    淑妃欣賞丹蔻的麵色一頓,抬眼看向皇上。隻見皇上手持宣紙,一臉的嫌棄。


    蕭珩將紙往旁邊桌案上一拍,“狗爬一般。”眼角往淑妃方向一瞅,今晚全部的不悅頓時散了出來,厲聲道:“淑妃,朕許你六宮協理之權乃是讓你輔助皇後,並非讓你濫用私權,胡作非為。”


    淑妃嚇得一哆嗦。蕭珩將桌案上的宣紙丟給她,“這就是你所謂的紙錢?”


    德妃離的近,看清上麵的字,不由得捂嘴輕笑,“皇上說的極是。若這是紙錢,那太後娘娘可就第一個發怒了。”


    淑妃不明就裏,上前將地上的紙撿起來,卻見上麵盡是抄寫的《金剛經》,麵上頓時火辣辣一片,聲音也不自知的變了調子。


    “春雨,這到底怎麽回事?”


    春雨一慌,怎麽會這樣,白選侍難道早就知道她投靠了褚采女?淑妃曾經許諾過,隻要將白選侍拉下來,便親自向皇上推薦她。從奴婢到主子,不過是短短一夜。再看白選侍遭到皇上厭棄,她就動了歪心。


    “奴…奴婢也不知道。今日小主和春杏商議著給張選侍燒紙錢,說張選侍死的太冤枉,於是白選侍親自畫了紙錢,說要燒給張選侍的。奴婢再三勸阻不得,不得不告訴了淑妃娘娘。奴婢不識字,興許小主燒紙錢的時候拿錯了。”


    春杏大怒,“春雨,你怎麽胡說?明明是小主說寫的字不好看,對不起皇後娘娘的教誨,這才將紙都燒掉,以圖激勵自己。哪有什麽給張選侍燒紙錢?小主對咱們這麽好,你可別學那些白眼狼。”


    “放肆!”淑妃纖纖玉指指著地上的春杏,“主子賤,奴才也賤,這是皇後娘娘的長春宮,有你說話的份兒?”


    皇後歎了口氣,緩緩道:“原來淑妃也知道這裏是長春宮,不是你的景和宮。”


    德妃亦是笑道:“適才妹妹好大的威風,姐姐也一時糊塗了,還真以為這是景和宮裏頭。多虧皇後娘娘提醒,不然姐姐要鬧笑話了。”


    德妃的話裏暗藏機鋒,譏諷淑妃鬧笑話。淑妃麵上一陣青一陣白,突然話鋒一轉,“皇上明鑒,臣妾隻是想維護宮規,並無歹意。臣妾還聽說一件事,正想明日向皇上稟報。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這裏,臣妾不妨將此事說了。”


    “皇上可還記得薑氏?隻因當初一場誤會,薑氏在冷宮受盡苦楚。”


    皇後眉頭輕蹙,“什麽誤會,淑妃說清楚。”


    淑妃指向地上的白筠筠,“就是她,當初指薑氏誣賴她打人,薑氏這才被關進了冷宮。可是據臣妾所知,薑氏的一身傷痕就是被她所打,還有她的婢女春杏。褚采女在冷宮曾經想自殺了事,幸好被薑氏所救。若非薑氏,褚采女已經死了,哪裏還有今日的龍胎,說薑氏是褚氏母子的救命恩人也不為過。受薑氏所托,褚妹妹將她的冤情帶了出來。”


    淑妃繼續道:“臣妾也曾懷疑薑氏所言是假話,可是白選侍的貼身宮婢春雨向臣妾稟報,此事千真萬確。白選侍的宮婢春杏,曾經親口告訴春雨,她二人合夥將薑氏打傷。春杏頗以此事為榮。”


    春杏瞪大了眼睛,看向一旁的春雨,這大姐怎麽這般胡咧咧。幸好她家小主聰慧,識出她與褚氏勾結,這才定下今天的計策,故意引春雨入甕。


    “奴婢從來不曾說過這般話。”春杏叩頭,“我家小主賢良淑德,怎會做這等事。還請皇上和皇後娘娘明鑒。”


    白筠筠挺直了身子,問道:“隻聽薑氏一麵之詞能說明什麽,春雨的話也並非真的。淑妃娘娘為何揪著臣妾這般不放,是因為臣妾之前救下了楊婉儀,惹了褚采女不快?還是淑妃娘娘有什麽必須除掉臣妾的理由,所以這般咄咄逼人?”


    這話說的太不客氣,淑妃氣紅了臉。“白氏,你——”


    “住口!薑氏乃太後厭棄之人,不許再提!”蕭珩站起身,睨了眼地上的人兒。見她底氣甚足,麵色不慌。蕭珩不著痕跡的搖搖頭,心裏一千個一萬個明白,這事兒又是她搗鼓的。淑妃和那宮婢進了她的套子,她借他的手,處理奸仆。


    他是白白給人當刀使的?


    隻是這丫頭…蕭珩又瞅她一眼,再瞅她一眼,心裏突突的跳著,說不上什麽滋味,就是心老這麽癢癢。再看看淑妃,之前雖然跋扈些,可也是個嬌軟識趣的,近日實在有些過了頭。


    “這宮婢,賣主求榮,拖下去。”蕭珩冷冷吩咐。


    春雨大急,忙看向淑妃,急急道:“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褚——”話未說完,已被兩個手腳麻利的小太監捂上了嘴,一人架著一隻胳膊拖出殿外。


    眾人都明白,拖出殿外隻有一個去處——亂葬崗。


    淑妃臉色越來越難看,上前跪倒在地,嬌軟道:“皇上莫要氣壞了身子,臣妾也是被騙了。白選侍的宮婢沒想到是個這麽不靠譜的,還望皇上恕罪。”


    德妃在一旁冷哼了一聲,把腦袋轉向一邊。


    蕭珩把目光從白筠筠身上挪下來,道:“淑妃近來身體不適,明個兒請禦醫來看看,後宮這事兒暫時不必操心了。皇後多費些心思管理後宮,德妃協助,理理這汙濁的風氣。”


    淑妃臉色煞白,唇微微顫著,“臣妾,謝皇上關心。”


    “皇上。”皇後站起身,將一杯溫熱的蜂蜜水遞到他手中,目光掃過地上的白筠筠,麵上一派溫和,“皇上,臣妾前陣子病了,白選侍侍疾十分妥帖,臣妾尚未來得及賞她。還有楊婉儀之事,多虧了白選侍舍身相救,您看——”


    蕭珩唇角一抿,“皇後所言極是。既如此,那便封為才人罷。”


    “恭喜才人了。”福公公哈著腰,眼睛眯成一條縫兒,“才人之前病了,奴才這就命人將白才人的綠頭牌重新放好。”


    白筠筠心中一顫,早就知道這一日早晚要來。慌亂既然無用,不如想想更有用的。“臣妾謝皇上恩典,謝皇後娘娘眷顧。”


    蕭珩麵上並無波瀾,隻是眸中劃過一抹喜色,唇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挑,沉聲道:“白氏筠筠,明日早些準備。”


    旁邊的福公公一捂嘴,掩住笑意。淑妃肯定沒料到,這一鬧倒是把白才人送上了龍榻。


    “白選侍,是否如薑選侍說的那般,你將她打的無法來請安。”


    德妃的言外之意,白筠筠心領神會。打到無法給太後請安,這得打成什麽樣兒啊!但凡還能動,又是進宮後頭一次來景泰宮請安,哪怕是爬也得爬著來。


    淑妃一開始將她二人安排在一處,便是想好了讓她二人相爭。德妃此時出言相幫,也是為了拉一個打一個。


    “回太後,皇上,和諸位娘娘的話,臣妾跟大家一樣,也是剛剛知道自己居然把薑選侍打到臥床不起,不能來給太後娘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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