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顧星河目瞪狗呆。


    在世子爺身邊伺候的這一段時間裏,眼瞅著瘋了的世子爺越來越往阿拉撕家的路上發展,她不是沒有設想過,愛好同為徒手撕家的自家二狗子,與世子爺光榮會麵,之後你拆我咬互為知己的美好畫麵。


    但,理想總是豐滿,現實永遠骨感,又或者說,人的想象力啊,終究有限,永遠想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就比如,這不把對方弄死決不罷休的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鬼劇情,完全超乎了顧星河的預料。


    二狗子在世子爺尊貴無比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血印,世子爺大張著的嘴巴也咬上了二狗子額頭上的皮毛。混戰不斷升級,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一人一狗的大戰滑稽十足,顧星河哭笑不得,一手抱著自己二狗子,一手推開齜牙咧嘴的世子爺,想要把將人狗分開。


    世子爺到底是個男人,哪怕是個病弱男人,但在想要執意打架的時候,力氣還是不可小覷的。


    無緣無故的,顧星河又不能去踢他的蛋蛋,隻能眼看著世子爺咬二狗子咬得滿嘴狗毛。


    二狗子是幼年狀態,別說跟一個男人打架了,一個幼童都能把他一腳踹翻。


    力氣懸殊太過巨大,弱小的二狗子節節敗退,毫無招架之力,細軟的小奶音聽上去甚是可憐。


    智障的金大.腿和一個陪伴多年的兒子,你選誰?


    顧星河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縮在她懷裏瑟瑟發抖的二狗子,幹脆利落對飛起一腳,踹在張牙舞爪撲向二狗子的世子爺:“夠了!”


    世子爺毫無防備,齜牙咧嘴的動作一頓,而後捂著不可描述的位置倒了下去。


    滿地打滾。


    但凡是個公的,都知道那種痛是怎樣的錐心刺骨。


    披著二狗子皮的秦衍,很沒出息地在顧星河懷裏打了個哆嗦。


    那可是他的身體。


    飛起一腳的動作,看著就很疼。


    顧星河似乎也覺察到自己下手太重,猶豫了一會兒,把懷裏抱著的二狗子放在桌上,又怕二狗子趁世子爺滿地打滾的時候落井下石,故作凶巴巴地道:“你這樣,也揍你。”


    對上的是秦衍純良得不能再純良的眸子。


    此時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哈士奇幽藍的眼眸映著日頭,又泛著點水光,委屈巴巴的,似乎在說,都是世子爺先動的手,他什麽都沒做。


    顧星河一下子便心軟了。


    剛才的確是世子爺先動的手來著....


    不分青紅皂白就衝過來亂咬一通,哈士奇是個幼崽,別說回咬世子爺了,在世子爺的攻勢下,連抵抗都夠嗆。


    顧星河的聲音又變得柔和起來,道:“知道你乖,但也不許動。”


    原本疼得滿地打滾的世子爺在聽到這句話時,蹭地一下便竄了起來。


    顧星河嚇了一跳,忙護住桌上“弱小”且“可憐”的哈士奇,蹙眉道:“你做什麽?”


    世子爺的手還捂在襠部,清雋無儔的臉皺成了一個小包子,委屈的眼淚說來就來,活脫脫一個被始亂終棄後,仍癡心不改的深情.人。


    顧星河懵了一下。


    這特麽都是什麽鬼劇情?!


    說好的雪橇三傻再添一傻,手拉手互相拆家,做彼此永遠的小天使的情景沒有發生也就算了,一見麵就打個不休的劇情她也能接受,這年頭,狗都有領地意識,更別提把自己活成了個狗模樣的世子爺了。


    但,在她好不容易把他們分開之後,他們的表情能不能正常一點?!


    她不是什麽腳踏兩隻船的負心漢,用不得接受他們或可憐或委屈或譴責的無聲控訴。


    世子爺本就生了一副好皮囊,眼淚無聲滑落的時候,更是有一種弱不經風我見猶憐的驚豔感,尤其是,當今天他穿的還是一身月白色錦袍時,那因常年生病而不大健壯的身體,就更顯得單薄纖弱了。


    什麽魏晉之風,天外謫仙,不外如是。


    愧疚之心爬滿心頭,顧星河放下了哈士奇,往前走了一步,拉著世子爺的袖子,低眉垂眼道歉:“世子爺,我錯了。”


    世子爺吸著鼻子,狠狠地把頭扭在了一邊。


    顧星河便又走到另一邊,繼續態度良好道歉:“我不該踢你。”


    秦衍坐在桌子上,看著麵前讓人啼笑皆非的鬧劇,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


    若芯子裏的人還是他,他多半會喚侍衛們進來,剩下的事情不用他交代,侍衛們也知道該怎麽做。


    尊貴如他,豈是一個小丫鬟能夠冒犯的?


    可芯子裏的人偏偏不是他,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隻蠢狼在顧星河的三兩句討好後,一改剛才高貴冷豔愛理不理的麵容,皺成小包子似的臉舒展開來,恨不得貼在顧星河身上撒歡。


    若身後再加個尾巴,隻怕比他這頭狼崽子還像條狗腿子。


    世子爺笑得一臉明媚,把剛才自己剛被顧星河一腳揣在不可描述的位置忘得一幹二淨,倚在顧星河懷裏,小臉一拱一拱的。


    顧星河用以關懷智障兒童的目光看著世子爺,伸出手,慈愛地撫摸著世子爺的頭。


    畫麵太美,秦衍不忍再看。


    他怕他自己再繼續看下去,會控製不住自己,衝上去咬斷“世子爺”的脖子。


    經過這一場兩敗俱傷的鬧劇後,顧星河發覺了一人一狗不可調節的矛盾,比如,不是每一個阿拉撕家,都能跟一個日天日地拆家的哈士奇玩到一處的。


    世子爺精神上有些不大正常,但從物種上來講,他仍然是個人,介紹二狗子跟世子爺結拜,那簡直就是侮辱世子的智商。


    雖然世子爺現在的智商已經在地上刨坑了。


    但仍然不能把世子爺當成一條狗來看。


    顧星河不再心懷僥幸,引薦一人一狗為知己,甚至在吃飯時,為防止一人一狗打起來,還要分開喂飯。


    世子爺隻吃她喂的飯,二狗子自穿越之後更是嚇破了膽子,她不喂飯,他根本不知道吃。


    顧星河隻能喂完這個去喂另一個。


    還不能在喂飯的時候耽擱太長時間,喂的時間太長,另一個就會有意見,比如世子爺撒潑不吃,比如二狗子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每每這時,顧星河都覺得自己在接受靈魂的拷問。


    一個金大.腿,一個相依為命的小夥伴,哪一個她都想兼顧。


    偏生無論哪一個,都是極為能惹事的主兒,但凡她一會兒不看著他們,他們就能把精致華美的宮殿變成廢墟。


    說起來也是心酸,穿越之後被她教導得改邪歸正,不怎麽拆家的二狗子,在見了世子爺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又得到了啟發,還是終於被施放了天賦,相處不過半日,徒手拆及的能力便不亞於世子爺了。


    顧星河看著一地狼藉,心裏都在滴血。


    這可都是錢啊,隨便拿出去賣一件,都能讓她後半生過上有酒有肉的小資生活了。


    唯一慶幸的是,世子爺拆家的能力在一幹侍衛心裏留下了極大的陰影,無論二狗子拆了什麽,別人都以為是世子爺幹的。


    一人一狗太能造,總管秦青終於看不下去了,找了顧星河,語重心長道:“公主大婚在即,你好歹勸著點世子爺。”


    ——總不能讓新駙馬搬過來住在一片廢墟中不是?


    人好歹是宣平帝麵前第一紅人呢。


    顧星河認真點頭:“婢子一定勸世子爺。”


    話頭一轉,卻是轉到了另一邊:“世子爺想吃的珍寶樓的芙蓉雞...”


    “可安排人去買了?”


    秦青看了一眼顧星河,道:“侍衛已經去買了,晚間給世子爺送過來。”


    自從顧星河照顧世子爺後,世子爺的食欲呈直線上漲,可身上的膘去沒有上漲,還是那副單薄瘦弱模樣。


    倒是這個顧星河,在世子爺身邊呆了一段時日後,變化不小。


    原本瘦瘦小小跟豆芽菜似的身體,現在長高了不少,平得能跑馬的胸部,也有了萌發的痕跡,新衣服裁了五六件,還是沒跟上她發育的速度。


    秦青順著那纖腰往下看。


    恩,該長的地方都長了,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模樣。


    他是時候找上一趟公主了,把該定的名分給定了,再給廚房說一聲,鹿茸鹿血什麽的要熬上,至於那羞羞的春宮圖,也要給世子爺偷偷塞上幾本。


    至於世子爺會不會看懂,看懂之後會不會做,秦青則覺得完全不擔心。


    做那種事情是男人的天性,有時候氣氛到了,無師都能自通,更別提在鹿茸春宮圖的聯合轟炸下了。


    秦青是個行動派,與顧星河分別之後,就去找了嘉寧公主說這事。


    嘉寧公主想了一會兒,皺眉道:“那丫頭願意嗎?”


    秦青道:“世子爺這般尊貴的人,哪會有人不願意?”


    嘉寧公主悠悠道:“你怕是忘了那丫頭的飛起一腳。”


    秦青:“...”


    與此同時,得了秦青命令的廚子和侍衛們把該供應的東西都供應上了。


    清淡的晚飯變成了鹿茸鹿血等一係列大補的東西,秦衍喝了一口,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再想想被顧星河灌了不知多少口的“世子爺”,秦衍覺得,今天晚上的月亮,可真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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