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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嬤嬤打聽來了蓁蓁的背景後, 沒隔幾日, 為的怕李貴人不依不饒, 綺佳就讓人將蓁蓁調到她宮裏做侍女,算是保住了她的性命。


    為此蓁蓁不顧傷勢硬是跑到了翊坤宮正殿要給綺佳磕頭。綺佳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隻覺得好笑,便讓他起來, 比起那天在慈寧宮花園的狼狽樣子, 蓁蓁收拾過後除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更兼了一張標致地鵝蛋臉, 因是年紀還小的緣故,兩頰都還微微有些圓潤。被綺佳盯了好一會兒, 臉還紅了起來。


    倒是個難得標致的孩子。這念頭在綺佳心裏一晃而過。綺佳笑嗬嗬地讓齡華送她出去, 蓁蓁又是對著齡華對綺佳千恩萬謝,齡華領她回房和她也叨叨了幾句:“我們主子脾氣是宮裏出了名的好,你也是巧了到我們主子手裏。也別擔心了,李貴人行事從來沒分寸, 可我們主子卻是菩薩心腸, 主子既然保了你你就安心的養傷就是了。”


    如此,蓁蓁就在翊坤宮養了好些日子,閑來無事, 齡華等幾個大宮女也會來瞧她。而綺佳因還忙著大行皇後的喪事, 一時之間倒是忘記了還有這麽個人。


    一日, 蓁蓁正給自己換著藥, 隻聽有人嗒嗒敲門,蓁蓁以為是齡華他們幾個,便喚道:“姐姐,我正換藥哪,勞煩您等下。”


    門外的人卻是不聽,直接推開了門,蓁蓁驚得立馬想找被子蓋著自己,但見到來人一下子驚訝的叫了出來:“秀秀!”


    “蓁蓁,你可還好麽?”


    來人是叫音秀,本來與蓁蓁是一同入宮伺候的包衣。兩人在宮外時就住得近,打小就玩在一起,進宮又在同一年,頗為惺惺相惜。


    “我聽慈寧宮那邊太監說你傷了,嚇得一晚上沒睡著。去找了你可連人都不見了,急的我哭了。最後還是賄賂了那邊的首領太監,才告訴我你被翊坤宮妃帶過來了。”


    音秀說著眼眶又紅了起來,蓁蓁見狀趕忙安慰她幾句。


    音秀見著蓁蓁的傷又是抱著蓁蓁哭了好一會兒,蓁蓁本是已經緩過來了不少,被她一哭,當日的情形又想起來,更是一陣陣地後怕:“秀秀,那天要不是翊坤宮娘娘,我怕是都要沒了。你不知道,我……”


    音秀恨然地抓著蓁蓁的手道:“李貴人向來如此,我在鹹福宮你可知道她打傷過多少宮女,就算是我曲意迎逢她,也被她賞過巴掌。”


    蓁蓁聽得如此更是後怕:“我也不知是怎麽得罪她了,她不由分說就讓太監打我。”


    轉念一想,蓁蓁又是一驚,“那天為了我的事,翊坤宮娘娘和她起了好大的矛盾,你可不要讓李貴人知道你來瞧我,不然她定不會放了你。”


    “傻姐姐,我怎麽會不知道,我本就是悄悄來的,再說李貴人從來不管我們這些下人的死活。”


    音秀替蓁蓁擦了擦眼淚,又拿過床邊的藥膏,要替蓁蓁把沒換完的藥給補上,“講真的,李貴人生的美,就是這脾氣實在讓人受不住,怪不得皇上也不喜歡她。”


    蓁蓁的傷口上塗著藥,不免疼痛,她嘶啞咧嘴地倒抽冷氣,音秀噗嗤一下笑出來了,拍了她腦袋:“就你嬌氣,從小就怕疼,這回可知道怕了吧?”


    蓁蓁趕忙點頭,“怕,怕死了,怕得我現在入夜都不敢走出翊坤宮了。”


    音秀仔細端詳了會兒手裏的藥膏,上好的黃地小瓷瓶,裏頭的藥膏還散發著淡淡的花草香,一瞧就知道不是太監大夫開給宮人用的,而是上用的好東西。


    “你真有福氣,能到這翊坤宮來,聽說娘娘好相與不說,皇上也常來翊坤宮看娘娘。”


    音秀拿手點著蓁蓁的腦袋,“你說說是不是因禍得福了?回頭瞧見了皇上可要給我好好說道說道。不像我,鹹福宮一年皇上也去不了幾回。還受著氣。”


    “你這麽想見皇上呀。”蓁蓁湊過去瞧著音秀,音秀臉上一紅,朝蓁蓁打了過去,兩人立馬笑鬧成了一團。過了好一會兒,音秀才回得鹹福宮去。


    如此蓁蓁就算是這翊坤宮的人了。呆得日子久了蓁蓁就慢慢感覺出這翊坤宮的好來,這好不是說鈕主子如今是皇上妃子裏地位最高的人,來了這就是攀上了高枝兒,而是這翊坤宮是個人人各司其職賞罰分明的地方。


    蓁蓁初來乍到自是不配到殿裏服侍的,如今交派給她的是每日清掃院落等的一些雜活,偶爾主子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出來讓她去傳個話喊個人也都是斯斯文文有章有度的,完全不像有些主子身邊的姑姑仗著伺候主子的體麵就對小宮女們頤氣指使。


    蓁蓁知道這就是家中大哥哥說過的上為之,下效之,翊坤宮能這樣都是因為鈕主子就是這樣待人的。


    一想到大哥哥蓁蓁禁不住對著地上的一堆枯葉悄悄抹起了眼淚。她進宮時恰好是大哥哥在雲南失蹤的時候,大伯父年事已高聽到這消息當時就病倒了,她本還想著進宮後總要打聽打聽大哥哥的下落,可一邁進了這高牆才知道後宮和前朝真正是咫尺天涯。


    “你阿瑪的身子好些了嗎?”


    傅達禮握著湖筆的手一抖,險些在紙上留下一團墨。他隔下筆,忙道:“勞皇上隆恩遣了太醫去瞧,如今喝了幾帖太醫開的藥好多了。”


    “終是朕讓你在雲南身陷囹圄你老父才病倒的。”


    傅達禮忙起身跪到一旁:“臣原係包衣佐領末員,蒙皇上累升翰林院侍讀學士,若不能為皇上赴湯蹈火,有負皇上知遇之隆。”


    皇帝臉上微微有了些笑容,眉間的皺紋也舒展了些。“你啊過於拘謹孫在豐又略不羈了些,你倆這性子怎麽就不能均一均呢?”


    傅達禮一愣,微揚起頭瞧皇帝,見皇帝黑亮的眼睛裏隱隱有著絲笑意傅達禮這才明白皇帝約摸是在同他說笑呢。


    “臣……臣不敢……”


    皇帝失笑:“算了算了,今兒就到這吧,朕要去太皇太後那了,你退下吧。”


    皇帝擱下筆,顧問行將皇帝批閱過的題本收到黃緞裹的木匣子裏抱出去交由跑腿的小太監送往六部。皇帝從紫檀長桌後起身,傅達禮跪到一旁恭送聖駕,皇帝從他身前經過往乾清宮去了。瞧著皇帝的清減的背影傅達禮突然意識到皇帝這些日子真是消瘦多了。


    蘇麻喇姑抬起手腕,前朝的青花瓷壺裏的水緩緩流注到青花瓷杯中,片刻後一陣淡淡的茶香從敞開的杯口冉冉飄散開來。


    蘇麻喇姑這套泡茶的功夫自成一派如行雲流水一般十分獨特,皇帝竟從未在其他人那見過類似的手法。小時候皇帝還好奇地問過,蘇麻喇姑那時隻是笑笑說了一句“不可說”。


    皇帝還是先帝的三阿哥的時候最喜歡上祖母這來,不僅僅因為祖母對他總是很親切,還因為蘇嘛總會泡上一壺好茶,準備一疊親手做的點心,在他吃的時候眯著眼睛笑,溫聲細語地對他說:“三阿哥日後一定會成為一代聖主。”


    他想這一定是蘇麻喇姑對他的期望,也就因為這句話,登基那日祖母牽著他的手走上金鑾殿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的時候他才會那樣無所畏懼。


    皇帝捧起來瞧了眼,到底還是順治年間的老東西,茶杯溫熱的杯身烘得他的掌心暖呼呼的。


    “嶽樂可有消息回來?”太皇太後沉穩的聲音彌漫在這茶香裏靜靜地散開。


    “還未曾。”皇帝喝了一口茶,慢慢道,“祖母不必擔心,安王一貫穩重,此去必能平逆的。”


    太皇太後往後靠了靠,皇帝忙拿了個軟墊墊到祖母身後,太皇太後抓了他的手腕讓他挨著她坐。她細細瞧著皇帝,覺得他同從前並無不同,卻又處處不同了,也許是因為明顯消瘦的臉龐,也許是因為眼裏多了的那絲風霜。


    皇帝眼角一彎,道:“朕方才去瞧過保成了,才喝了奶睡得可熟了,聽說這幾天開始頑皮了,總動來動去地想翻身。”


    太皇太後笑了,“那是像皇上,皇上小時候也是這樣,孫氏和文氏有陣子怕你滾遠了摔下炕隻能整夜地抱著你睡。”


    綺佳微微一笑,知秋華這是寬慰她,拍了拍她的手。又轉身朝著蓁蓁:“你去把你前些日子臨的字拿來吧,一塊去乾清宮請皇上瞧瞧,我覺著前幾日的字看著長進多了,咱們也去皇上麵前露露臉,不讓他老嘲笑你。”


    這個冬天皇帝來得勤快,綺佳和蓁蓁讀書讀得也勤快,皇帝見了覺得有趣每次來便要變著花樣地考蓁蓁,美其名是代綺佳這個老師考教功課。蓁蓁一想到皇帝的考教就頭皮發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趕忙跑回屋子去了。


    綺佳不是什麽麻煩的人,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就打扮完了,到了乾清宮顧問行已經候在殿前,見到綺佳忙一彎腰請安:“鈕主子。”


    “起吧,顧公公客氣。”綺佳見顧問行眉頭緊鎖便問:“這是怎麽了?”


    顧問行眉頭緊鎖望著殿內說:“剛剛三藩來了急報,內閣幾位大人剛進去,要煩請主子在這兒等會兒了。”


    “無事,政務要緊。”綺佳轉念一想,又添問一句:“哪裏來的急報?”


    顧問行也歎了口氣:“偏偏不巧,安王簡王的同時來了,奴才瞧著都不是什麽好消息,勞煩主子等會兒多寬慰皇上幾句。”


    綺佳皺皺眉頭,也沒接話,過了一會兒隻見明珠索額圖等人陸陸續續從殿內退出來,綺佳往旁避了避。顧問行瞧著便進殿通報,隔了一會兒便來請綺佳,綺佳對蓁蓁和齡華道:“你們在外等著,我一人進去就好。”


    蓁蓁和齡華便留在了乾清宮外頭,過了一會兒又有一人捧著一堆題本從乾清宮裏退出來,見門外有宮女站著,下意識地低頭預備繞路。齡華先前就見過李煦,此時想起秋華同她說過的事忍著笑悄悄拉了拉蓁蓁:“這是那日跪在咱們院子裏的文嬤嬤的兒子。”


    她聲雖不大,李煦卻是耳尖聽到了這句,下意識一抬頭,立馬認出了雪天救他的那雙眼眸的主人。


    蓁蓁本還想躲一躲,卻見李煦先欠身對著她:“那日多謝姑姑相救。”


    蓁蓁臉一紅忙擺手:“奴才當不起大人的一聲姑姑。”李煦卻是又欠身道:“救命之恩,小人沒齒難忘,姑姑心善,才有李煦一命。”


    蓁蓁也是想起了李煦當日的狼狽樣了,抿嘴一笑:“那大人可別再寫錯字了,奴才的藥已經都給您了,再凍一次奴才也沒法救您了。”


    李煦知道蓁蓁打趣他,本想再多說幾句,但瞧著是乾清宮門前也不敢久留,隻能道:“多謝姑姑了,小人還有內閣的題本要忙,托您的福,定不會再錯了。”


    李煦再欠了欠身,又多看了眼蓁蓁,隻瞧蓁蓁朝他璀然一笑,他微微失神,趕忙轉身走了。


    相比殿外,乾清宮殿內的氣氛卻凝重得多,皇帝正看著滿桌的題本發脾氣,拿著一本題本往桌上一摔,正摔在了鬆花石硯台上,頓時墨濺了半桌子。


    “這孫延齡真不是個東西,串通吳三桂不說,自個兒又沒本事調動廣西兵馬,就囚禁和碩格格逼她一起反。”


    皇帝說著又拿起另一本,拍著道,“南邊鄭經也是趁火打劫,竟然和耿精忠在漳浦還劃界了!現在鄭經竟然準備攻打潮州府!兩湖地卑濕,朕三藩兩次催促嶽樂進兵湖南,結果久拖未決,再拖南方一至夏日萬一瘟疫橫行,朝廷軍馬糧餉哪個拖得起!”


    綺佳見墨都蘸了皇帝一手,解了帕子替他擦:“顧問行,去叫人打水來吧。”


    皇帝上下打量了蓁蓁那嬌小的個子和還看不出曲線的小身板一眼。“之前沒在你這見過,是剛進宮的?”


    齡華一聽卻是嘴快了一句:“回皇上,蓁蓁過完年就十五了。”


    皇帝一愣。“十五了?怎麽才這麽點個子?”


    皇上這是嫌棄她矮呢,蓁蓁心裏鬱卒極了,這頭垂得下巴都快抵上胸口了。


    綺佳摸了摸她垂在身後的發辮。“女孩子家生得慢呢,過了十五才長身子也是有的。”


    皇帝靠在暖炕上,微抬著下顎,有些懶懶地問:“你們主子教你的你可都會。”


    皇帝衝綺佳一瞥:“你別開口讓她說,朕替你考考學生。”他又道:“剛剛你們主子問子不語怪力亂神如何解。朕當時替你答了,現在朕再來考考你,這該如何解?”


    蓁蓁聽得才敢抬眼瞧了皇帝一眼,隻是一眼就有些愣住了,皇帝約莫二十多,臉微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天子氣。蓁蓁進宮後甚少碰見男子,皇帝又是目光如炬的人,蓁蓁隻覺得皇帝的眼睛又黑又有神,看她一眼就像把她心底都看穿了,她“唰”得一下又把頭低下了,雙手緊張地無處擺放隻能揪緊了衣擺。


    皇帝自然是沒放過她的小動作,卻是起了故意逗她的心思:“朕可問了,綺佳,你的學生似乎答不上啊,朕看不行,朽木不可雕也,還是別費神了。”


    蓁蓁一聽皇帝如此說,卻想她是綺佳的人,心裏縱有一百個一萬個害怕卻不能在此時退縮了,否則就是在皇上跟前丟了綺佳的臉麵。她突然生了勇氣抬起頭看著皇帝脫口而出:“子曰:未知生,焉知死。”


    皇帝一愣,又一下哈哈大笑,對著綺佳道:“好學生,好學生,你可不要辜負了。”


    綺佳淺淺地笑了,臉上卻是多了一抹自豪:“妾沒說錯吧,現在就答得和皇上一樣,假以時日定不比皇上差。”


    “胡說,朕怎麽會比不過一個小丫頭。”


    皇帝瞧著綺佳揶揄他有點氣不過,又回頭打量了蓁蓁好幾眼,笑說:“讓你主子可給你好好養養,多吃些好的長長身子,別光顧著做老學究,說你十五都沒人信,回頭出去別人都當朕克扣宮人。”


    又朝齡華道,“你們幾個老人都帶帶她,可別餓著她。”


    齡華一聽不服氣了:“回皇上,蓁蓁就是長得小,她前幾個月才成人呐。”


    綺佳一楞忙衝齡華微一搖頭,齡華醒覺自己失了規矩,臉一白立刻把嘴一閉,心裏卻暗罵自己還不如蓁蓁沉穩。


    “什麽?”皇帝一下沒聽懂,望了一圈也不見有人接話,隻剩蓁蓁臉漲得通紅,神情又十分尷尬,站在那局促不安。皇帝這才反應過來,半是無奈地對著滿臉通紅的蓁蓁揮了揮手,替她解了圍:“你下去吧。”蓁蓁如逢大赦,趕忙跑出了屋子。


    ·····


    再長的冬終究會慢慢過去,轉眼便是開春,這日是龍抬頭,綺佳坐在翊坤宮正殿的廊下指使幾個貼身宮女換暖簾,又吩咐了小廚房的人如何做龍耳龍子龍牙龍鱗餅。


    齡華卻是插了一句嘴:“這龍抬頭的日子要有真龍天子在,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秋華正在旁收拾撤下的暖簾,見齡華多嘴,嗔怪道:“就你話多,回頭小廚房做的東西都不給你。”


    “奴才早上去陪大公主,大公主本是要去乾清宮給皇上請安,卻說皇上被馬主子請走吃龍耳去了。”


    蓁蓁不覺來到這翊坤宮也有一年了,她如今漸漸褪去了剛來時的生疏青澀,於宮裏的各處也漸漸熟撚起來,綺佳念她本就在大公主處服侍,故而大公主處逢年節的都讓蓁蓁去照應,幾個嬤嬤本就認識蓁蓁,又兼顧著綺佳的麵子,大公主又小正缺玩伴,幾個老嬤嬤哪裏能和她玩到一起?蓁蓁到底還小也還愛玩,一來二去倒和大公主頗為親熱。


    齡華一聽這腦袋就熱了:“呸,就她事多,感情其她宮裏都不會包餃子了?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她的肚子。”


    打發完宮人安嬪轉身對敬嬪擺出一張冷臉。“本想留妹妹說幾句話,但我身子不好,剛出去走了會兒就困乏難當,我就不陪了。”


    敬嬪聽到逐客令冷笑了一聲甩手便走。她這一去雖沒讓安嬪討著什麽好,可自己也被安嬪罵了一句野狗,心裏極不痛快。此時聽說音秀回來了,便讓人把她叫來。


    音秀跟著敬嬪也不是一兩日了,一瞧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氣頭上,跪在地上把頭壓低了道:“不知主子找奴才是何事?”


    敬嬪正慢悠悠地喝茶,聽了噗嗤一笑:“咱們音秀姑姑這話的意思是,如今我找她還必須得有事了,沒事可不能請你這尊佛了啊。”


    這敬嬪和安嬪是兩個路數,安嬪脾氣暴,對身邊的人不是打就是罵。這敬嬪是懂宮裏規矩知好歹的,平時倒不會直接動手,但極愛拿言語羞辱人,就算動手也從不露在臉上,盡是在些看不見的陰處。


    音秀心裏委屈卻隻得自己咽下了:“是奴才嘴笨不會說話,主子有什麽吩咐?”


    敬嬪緩緩道:“我哪敢吩咐我們音秀姑姑,姑姑改明兒就要去坤寧宮伺候皇後了,我啊也沒別的什麽想頭,就想著阿,姑姑將來成了坤寧宮的紅人,念著我們這些年的舊情在主子娘娘跟前給我落幾句好話,我以後在宮裏才能安生過日子。”


    宮裏最不能為人容的就是背主另投的事,音秀臉色煞白跪倒在敬嬪腳邊哭了起來。“主子,就是給奴才一萬個膽奴才也不敢有那樣的想法,主子折殺奴才了。”


    敬嬪踢開音秀,手裏一杯滾茶盡數潑在她肩上,指著她就罵了起來。“你這人都投到那坤寧宮門上去了還和我撤謊說沒這心思,你當我是傻子隨你糊弄?”


    音秀的肩頭被茶水燙得發疼,她卻不敢捂不敢揉,隻趴在敬嬪腳邊的地上哭道:“奴才不敢,奴才隻是去見要好的小姊妹的,何況主子是知道坤寧宮的規矩的,主子娘娘身邊的人都是她自己挑新的來□□,萬不會收別的宮裏過去的。”


    她說的這事大家其實都知道,敬嬪也知道,眼瞧音秀那個要好的蓁蓁不就是嗎?她今日這一場無非就是發泄心裏安嬪招出的邪火再有就是趁機拿捏音秀罷了。


    敬嬪拿食指戳音秀的額頭罵道:“你既知道人家看不上你這貨色還舔著臉去討好人幹嘛?你萬琉哈氏幾輩子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


    音秀抽噎著肩膀一聳一聳。“主子教訓的是,奴才再不敢了。”


    敬嬪扶了她起來,溫言軟語道:“好了,我這般罵你無非也是一片苦心讓你作個明白人,你一直跟著我我自是不會讓你吃虧的。皇後開恩讓各宮主子挑一個身邊人往後照答應的奉例拿,我身邊挑來想去的,不就隻有你麽。”


    音秀抬起紅腫的眼睛看了敬嬪一眼就又跪下磕起了頭。“奴才謝主子賞。”


    敬嬪滿意地笑著。“快起來吧。”


    音秀縮著肩站了起來,忍痛又沏了一杯新茶端給敬嬪。敬嬪道:“我剛去了安嬪那,哼,她這黃鼠狼的尾巴是要藏不住了。”


    “主子為何這樣說?”


    “她這陣子的安靜都是裝出來給皇上看的。這安嬪說起來還是有幾分姿色的,我見她做了個月照君子的香囊,這陣子又往禦花園裏跑得勤快,我估摸著她是在候皇上呢。”


    音秀心情十分低落,這會兒卻也隻能陪著應合。“主子英明,安嬪的心思一眼就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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