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子的婚事敲定了,女兒這邊又開始鬧騰了。


    曦姐兒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學武。


    季菀隻覺得好笑,“學武?乖乖,你莫不是忘了,五歲的時候也鬧著要學武,結果不到一天就受不了回來了,今兒個又是受什麽刺激了?”


    季菀太了解女兒了。


    從小嬌生慣養,那是半點苦頭都吃不得的。行哥兒四歲開始習武,練基本功的時候都哭了好幾次。讓女兒去練武,還不夠添亂的呢。


    曦姐兒嘟著嘴,“我就是要學。學會了武功,我就可以像庭哥哥那樣舞劍。對了,我還要學騎馬,不讓哥哥帶我了,我自己一個人騎。”


    庭哥哥就是毓寧長公主的兒子方庭,比行哥兒大一歲。


    毓寧長公主和季菀關係不錯,平時多有來往,在宮裏也時常碰麵,孩子們自然也相熟。


    “你還騎馬?忘了去年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的慘樣了?你哥哥哄了你一路都哄不好,回來還哭鼻子,以後都不許再騎馬。”


    曦姐兒不滿,抱著她的手臂搖晃,“就是因為不會才要學嘛。等我學會了,就不會墜馬了,娘…”


    季菀歎息,“我也不是非不讓你學,但你能堅持下來嗎?”


    她表示十分懷疑。


    曦姐兒咬著手指頭,想了好半天,才勉強道:“堅持不下來就放棄唄。”


    季菀失笑,將她的食指從嘴裏拿出來,“這麽大了還咬手指,羞不羞?罷了,你要學就好好學,再不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曦姐兒眼珠子轉動。


    娘就是嘴巴上嚴厲,到時候看她學得辛苦了,還是會心疼的。


    季菀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搖搖頭。


    “你呀,就不能安分點?整天就跳上跳下,跟個猴子也似。”


    曦姐兒窩在她懷裏撒嬌,“娘讓我學的規矩,我都有好好學。”


    女兒這一年來也的確是規矩了許多,該學的一點沒落下。至於安靜溫柔什麽的,季菀從不強求。女孩子,活潑靈動點挺好。她也不希望女兒天天被那些禮儀教條約束得跟個木頭人似的,連最基本的情緒都不由自己掌控,也太悲哀了。


    曦姐兒這次倒是有點讓季菀刮目相看。


    學武是很辛苦的,女兒自幼嬌養,這次雖然也有抱怨過,中途想放棄,但第二天又乖乖的去了練武場,跟著兄長們一起學。


    她其實最想學的,還是騎術。


    小姑娘是個跳脫的性子,關不住,成天想著揚鞭策馬,肆意飛揚。這點是受了她大姑姑陸非瀾的影響。


    她現在八歲了,也越發懂事,季菀偶爾會給她講講陸家先輩們的故事,也會講身邊人。曦姐兒最喜歡的,就是大姑姑陸非瀾,也常往薛府跑。陸非瀾自己也有兩個女兒,長女已經定親,小女兒偏好詩書,不愛刀槍。所以對曦姐兒這個一心向往巾幗女英雄的侄女兒喜歡得不得了。每次曦姐兒去薛府,她都得留侄女兒在家住一段時間。


    一開始季菀擔心女兒鬧騰,會給大姑子添麻煩。陸老夫人卻說,“全京城都找不出比你長姐幼時還鬧騰的姑娘了。那時她常穿一身大紅的騎馬裝策馬狂奔,遇到不平事,直接就是一頓鞭子,你父親沒少給她收拾爛攤子。偶爾心血來潮隨我去參加個茶會花會,所有世家閨秀們,見了她都繞道走。沒人敢得罪她,就怕她一個不高興又拿鞭子抽人。到後年年長些了,去邊關呆了一年,才慢慢收斂了些脾氣。女孩子,稍微曆練曆練也好。別整日養在家裏,養成一朵不經風雨的嬌花,日後遇到點事兒就心慌意亂手足無措的。我看曦姐兒聰明,古怪精靈,既然關不住,就索性由著她的性子。隻要別太出格,都無妨。”


    她往後靠了靠,臉上帶了些笑意。


    “你長姐雖然嚴厲,但還是有分寸的。若曦姐兒有那個天分,習得一身武藝,也沒什麽不好。若沒有,不用你說,她自己就乖乖回來了。”


    季菀含笑點頭。


    “母親說的是。”


    ……


    轉眼又是一年冬,大雪紛紛而下,院子裏積了厚厚一層。曦姐兒全身裹得厚厚的,跑出去和丫鬟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興奮得小臉紅撲撲的。行哥兒在旁邊看著她,其實也就是個打下手的。


    季菀抱著手爐站在長廊下微笑。


    桓哥兒依舊抱著他的那隻貓,一邊給小白喂食物,偶爾抬起眼皮看看窗外的哥哥姐姐。鳶姐兒則是盯著姐姐這幾個月來似乎拔高了些的身量,若有所思。晚上就鄭重其事的對她娘說,她明年要和哥哥們一起練武。


    季菀正喝湯,聞言險些沒一口噴出來。


    “你說啥?”


    鳶姐兒一臉淡定,似乎還帶了點嫌棄,覺得她娘這麽大的人了,怎麽跟她那不太聰明的姐姐一樣,忒不沉穩。


    於是她又重複了一遍,“我要習武。”


    季菀有點懵,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小女兒好幾遍,然後又看向身邊微笑的丈夫。


    “我剛才,沒產生幻覺吧?”


    陸非離比他女兒更淡定,“鳶姐兒骨骼不錯,適合練武。”


    桓哥兒慢吞吞的吞下一個餃子,語氣平平道:“你還是別練了。”


    鳶姐兒挑眉,頗有點不爽的看向這個同胞弟弟。


    “為什麽?”


    桓哥兒又慢吞吞的吃了一塊她娘特意給他剔了骨頭的糖醋排骨,道:“我怕某些人年齡比你大,比試的時候卻不如你,會遷怒旁人。”


    這個‘某些人’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曦姐兒立即瞪大了雙眼,怒道:“陸知桓,你有本事再說一遍試試?”


    桓哥兒慢吞吞的吃魚,得空了才瞥她一眼,“我記得你耳朵沒毛病…”觸及父親輕飄飄瞥過來的眼神,他登時住嘴,麵上卻寫滿了不甘願。


    陸知行看看幾個弟弟妹妹,道:“鳶兒,習武可是很辛苦的,你真要學?”


    鳶姐兒看了眼同胞弟弟,沒說話,意思卻不言而喻。


    陸家的男兒都是四歲習武,桓哥兒上半年就開始學基本功了。弟弟都行,她為什麽不行?


    別人家的女兒都乖巧安分的讀書練字,或者學些才藝陶冶情操,偏生她的兩個寶貝女兒,非要拿刀拿劍。


    季菀隻得感歎一句,果然不愧是‘將門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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