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及笄禮下來,季菀簡直覺得自己快要脫一層皮。


    總結就一個字,累!


    周氏卻是感慨又欣慰。


    “前兩日安國公夫人來了一趟,非煙定親了,明年也會出嫁,陸三郎排在前頭,你們倆的婚期就得盡早,最好是上半年。”


    周氏看著長女,道:“二月十六是個好日子,四月初九也適宜婚嫁。我和你父親商量過了,覺得四月份天氣和暖一些,就定在那天了。”


    季菀一怔。


    明年四月初九,還剩足足九個月呢,還早。


    “一切聽憑父母安排。”


    反正遲早都有這麽一天,季菀早做好了準備,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個婚期。


    周氏含笑點頭,又歎息道:“日子過得可真快,想想我們好似還沒回京多久,一晃眼你都要嫁人了。”


    季菀笑笑。


    不由得想起從前在北地的時光。


    剛穿過來那會兒,這具身體隻有十二歲,一晃已經快過去三年了,就像做夢一樣。


    “娘。”她想起一件事,“明年是不是阿容的婚事也得定下來了?”


    “這次來參加你及笄禮的宗室大婦不少,昨天下午光祿寺卿葛夫人拉著阿容的手誇了半天,長寧伯老夫人臨走的時候也問起阿容是否定親。”


    周氏沒有隱瞞女兒,“長寧伯府嫡長子早逝,次子是庶出,才剛十五。這次你父親為了你的及笄禮如此操辦,那些世族夫人們都瞧出了你父親對待你們姐弟的態度,所以長寧伯老夫人才巴巴的跑來相看你妹妹了。那長寧伯世代襲爵,倒是還有個這庶子若有出息,也是可以襲爵的。他是從武的,我瞧著大約是看中了你父親的權勢,想要入皇營或者禁軍。”


    季菀皺眉,“娘,這長寧伯府,是不是特別複雜?”


    周氏點點頭,“長寧伯府隻有兩房,長寧伯夫人嫡長子雖早逝,但還有個嫡七子,今年才六歲。上頭三個庶出的親哥哥,兩個堂兄一嫡一庶,怕是以後少不了為了爵位爭奪。阿容單純,又非蕭家本家的姑娘,我怕她嫁過去會受委屈。”


    季菀認同母親的看法,“那葛家呢?”


    “我問過你祖母了。”周氏微笑道:“光祿寺葛大人出身寒門,為人清正,家中人口也簡單。嫡長子已成親,嫡次子今年十六,正在議親。我還特意著人去打聽了,葛家也是北方人,算起來和咱們也是同鄉。”


    “所以娘您是更中意葛家?”


    周氏道:“我本來想讓你父親先幫著瞧看再說,但想到他是武官,也不方便讓人家到家裏來。所以就和你二舅母說了,讓你外祖父和你二舅舅幫忙看看。若人品得宜,再安排阿容相看。”


    這倒是個好法子。


    “那我先給阿容提個醒,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您跟她說她可能會不好意思。”


    周氏含笑點頭,“我也是這麽小的,阿容最聽你的話,你們姐妹同輩之間,也沒什麽好害羞的。”


    “行,等外祖父和二舅舅那邊有了準話兒,我再與阿容說。”


    “好。”


    隔了幾日,周家二舅母程氏就來了,滿臉堆笑,“長姐你眼光好,葛家二郎在國子監讀書,祖父見過,還誇過他呢,說他天資聰穎,定能考中進士。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而且品行端正,謙和有禮。祖父說,可以讓阿容見一見。”


    周氏最後一重顧慮打消,送走她後就將這事兒告訴了長女。午膳後,季菀將妹妹請去了自己的茹曦閣,將丫鬟們都打發了出去,這才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與她說了。


    季容先是一呆,而後臉微紅,低頭小聲道:“我才十三呢,還小…”


    季菀看出妹妹害羞,笑道:“我十三歲的時候,娘不就想著給我議親了?隻是讓你先看看,沒讓你現在就出嫁。葛家二郎早已考中了秀才,明年秋闈若能中舉,後年就可參加會試,那時你剛好十五及笄。他若能中進士,有了功名,便是雙喜臨門。”


    季容臉蛋紅如朝霞,捏著手帕,不斷攪弄,又羞又喜又忐忑。


    季菀輕笑,“外祖父和祖父替你過關了,人品有保障。等你相看後,如果滿意,才定親。若不滿意,娘也不會逼你。”


    季容哦了聲,聲如蚊蚋。


    季菀道:“等娘臨盆坐完月子後,就安排你們見一麵?”


    季容又哦了聲,這次聲音更小。隔了會兒,她有些忐忑道:“姐姐,葛家也是官宦之家,葛家公子…能看上我嗎?”


    姐妹倆感情好,季容有什麽心事從來都不瞞著姐姐。


    季菀拉過妹妹的手,“阿容,咱們雖不姓蕭,卻是要頂著蕭家女兒的身份出嫁的。父親對咱們視如親生,會為你做主的。所以,別覺得自己出身不好而自卑。你就放心的去相親,不要有任何顧慮。”


    季容這才抬起頭來,重重的嗯了聲。


    “好。”


    十三歲豆蔻年華,正是懷春之時,季容豈會對自己未來的夫君沒有過幻想和期待?尤其是親姐姐明年就出嫁了,她不免聯想到自己。她要求不高,隻希望嫁個對她好的男子,家世什麽的,都不重要。葛家的公子…長什麽模樣呢?會喜歡她這樣的姑娘嗎?


    懷著這樣的心情,她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妹妹有了心事,季菀哪裏看不出來?時常拉著她過來說話,打消她的顧慮和緊張。這日,姐妹倆正說著話,向凡匆匆進來,急急道:“大姑娘,二姑娘,闕棲閣那邊來人傳話,夫人要生了。”


    兩姐妹立即起身,匆忙去了闕棲閣。


    蕭時還未下朝,蕭老夫人已經先過去了。


    “祖母。”


    季菀臉上止不住的擔憂,“娘懷的是雙胎,怕是生產不易,我想進去看看。”


    蕭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慈善道:“穩婆已經進去了,放心,不會有事的,咱們就在外頭等著就是。”


    女兒家的閨譽為重。


    季菀抿了抿唇,聽著母親的痛呼聲,一步三回頭的牽著妹妹和蕭老夫人去了前廳。


    過了會兒,蕭瑞和蕭安等人也來了。


    季珩走到兩個姐姐身旁,六歲的孩子,還不懂生產的危險,但能察覺到氣氛的緊張,他也跟著緊張起來。


    “姐姐。”


    季菀摟過弟弟,“沒事,娘很快就會給阿珩生兩個弟弟或者妹妹了。到時候,就又多了兩個人叫阿珩哥哥了,阿珩開不開心啊?”


    季珩點點頭。


    “開心。”


    氣氛舒緩了些。


    到了午時,蕭時回來了,匆匆見了蕭老夫人,便去了後頭。


    產房禁地,男子不可入內。產婆將他擋在外麵,他聽著周氏斷斷續續的痛呼聲,焦急的來回走動,等了許久還未有動靜,他實在忍不住,直接闖了進去。


    產婆驚呼,“國舅爺,不可…”


    蕭時哪裏還管得了這些。


    周氏這個年紀產子本就危險,又是雙胞胎,他實在是放心不下。


    周氏隻覺得痛,迷迷糊糊中看見他走進來,又是驚訝又是感動。女人在這個時候,其實最希望的,就是來自男人的安慰和陪伴。隻是,幾乎沒有男人能做得到。


    這個男人在她最落魄的時候不曾放棄她,甚至接納了她和她的子女,給了她一個家,待她細心愛護,對她的孩子也視如親生。如今她痛苦生產,他放下身段,握著她的手,說:“玉瓊,別怕,我在。”


    周氏淚眼朦朧,卻是笑了。


    有夫如此,夫複何求?


    ……


    蕭老夫人派人傳了午膳,季菀縱然心中擔憂,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亂,不能讓弟弟妹妹們跟著害怕。於是她鎮定的吃飯,不停得給弟弟妹妹夾菜,說著安慰他們也安慰自己的話。


    蕭老夫人看得動容。


    姐弟幾個不是蕭家的孩子,對他們來說,在蕭府,最親的人是母親。如今生母臨盆,若有個萬一,他們在蕭府就真的隻算是外人了。季菀是個細心的姐姐,極力的安撫白著臉的妹妹季容。


    “放心吧,娘不是第一胎了,產婆又經驗豐富,肯定不會有事的。”


    她打定主意,若是母親生產艱難,她才不管什麽忌諱,一定要親自去給母親接生。


    季容相信姐姐,勉強吃了些東西。


    直到申時,後頭傳來哇的一聲嬰兒啼哭。


    季菀目光一亮,立即回頭。


    隔了會兒,又是一陣啼哭聲,毫無規律,但聽得出來是兩個孩子。


    “生了,生了…”


    蕭老夫人臉上一喜,起身道:“走吧,過去看看弟弟妹妹。”


    “嗯。”


    季菀一手牽著妹妹,一手牽著弟弟,和蕭家的一群孩子齊齊去了後院。


    兩個產婆將孩子分別放在搖籃裏,滿麵笑意的道喜,“恭喜老夫人,恭喜國舅爺,夫人生了兩個男孩兒,母子平安。”


    又有兩個嫡孫子了,蕭老夫人喜形於色。


    “好,好,好。”


    她連連說了三個好字,走過去看剛出生的乖乖孫子。早產兒都生得比較瘦小,又是新生兒,臉蛋皺巴巴的,實在算不得好看。


    季菀隻看了眼兩個弟弟,便想進去看母親。蕭時走出來,道:“你娘剛生產完畢,十分虛弱,你們別打擾她,讓她好好休息。”


    “嗯,我隻想看看娘,絕不擾她休息。”


    產房早已打掃幹淨,周氏躺在床上,臉色還有些白,卻是鬆了口氣。看見三個兒女走進來,她笑笑。


    “娘沒事,別擔心。”


    季菀心裏突然紮了下,她走進床邊,握著母親的手,道:“娘,您辛苦了。”


    季容也在一旁,眼圈兒還有些紅。


    “娘,您生了兩個弟弟,都很健康。”


    季珩趴在床邊,用手給她擦汗,“娘是不是很熱?阿珩給你扇扇。”


    周氏好笑道:“娘不熱,隻是有些累。等休息會兒,睡一覺,就好了。”


    確定娘確實無礙,季菀才道:“那您先休息,我們就不打擾您了,晚些再來看您。”


    她帶著弟弟妹妹走了出去。


    蕭雯幾個孩子都圍著剛出生的小弟弟,好奇的摸摸臉蛋點點鼻子。就連蕭姝,都忍不住低頭瞧瞧兩個堂弟長什麽模樣。蕭瑞年紀大點,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眼睛卻也時不時的往搖籃方向瞟。


    蕭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對蕭時道:“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蕭時點頭,“早就想過了,哥哥就叫蕭鈺,弟弟蕭琅。”


    如玉如琅。


    本來他想著如果這一胎是龍鳳胎,那麽女兒就叫蕭玉。既是男孩兒,就改個字就行了。


    蕭老夫人咀嚼著這兩個字,滿意的點點頭。


    鈺意為珍寶,琅本為美玉。


    周氏和蕭時都是容貌出眾之人,兩人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好容色。


    兩個孩子吃了奶,很快就睡了,蕭老夫人看看還圍在兩個孫子旁邊的蕭貞等人,笑道:“鈺哥兒和琅哥兒都睡了,別吵著他們,明天再過來看吧。”


    “是。”


    孩子們都聽話的先後離去。


    蕭家子息少,如今周氏一連給蕭家生了兩個嫡子,可樂壞了蕭老夫人,過來探望過好幾次,叮囑她好好休息。宮裏皇後得了消息,也賜了許多珍寶補品。周氏這個續弦,在蕭家的地位,已牢不可破。


    世家大族們慣會看眼色,瞧著周氏得寵,一個個的都打起了聯姻的主意。


    最有出息的大女兒已經被安國公府相去了,她們隻好退而求其次,把目光落在了季容身上。


    一個月來,幾乎天天都有打著道賀的名號登門的貴婦們。周氏在坐月子,她們見不到,但她們既是來道喜的,老夫人自會讓人抱著兩個孫子過來給她們瞧瞧。婦人們誇完兩個孩子,自然也會說起季菀姐妹倆。


    季菀和季容親自輪流照顧母親,但有女客來,提起她們姐妹,也總不能不見。她心底清楚,這些人都是衝著妹妹來的。


    母親生產前,這些人可沒這麽殷勤,如今倒趕來巴結了,八成都是見風使舵的勢利眼兒。


    她心如明鏡,蕭老夫人當然也不糊塗。而且早就知道周氏已為女兒相中了葛家兒郎,所以在那些婦人誇讚季容的時候,她笑得就有些客氣疏離。沒應承任何一家。葛夫人自然也來過,想著兩家十有八九要結親,蕭老夫人待她便親厚一些。


    日子一天天過,周氏的月子坐完了,就開始著手安排小女兒和葛家兒郎相看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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