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登縣的時候,周氏便親自指點兩個女兒琴棋書畫女紅刺繡。如今在周家,除了這些以外,還得學舞蹈和其他的樂器。


    這些都是貴族女子都必須要學的。至於能學到什麽地步,就看天分和後天的努力了。


    所有孩子當中,季菀年紀最大,應當做表率。所以連她最不喜歡的女工,也必須得認真學,不能偷懶。對此苦不堪言的季菀,又開始鼓搗新產品了。


    縫紉機!


    “娘。”季菀偶爾閑來無事,也會就周家的事兒和母親聊上一聊,“這兩天每日下學後許姨娘都會親自去接桐姐兒,然後借故和我攀談,想打聽我們家的事兒。”


    許氏是典型的弱美人,風姿楚楚,眸光如水,身段輕盈如扶風楊柳。也難怪那麽得三老爺寵愛。


    周氏笑容淡了下來,“以後我讓人提前過去接你。”


    某次她去林氏那,許氏湊上來,笑語盈盈的與她攀談,三兩句話就反客為主,把林氏這個正房妻子撂在了一邊,毫無尊卑。


    周氏瞧著不喜,便借口離開了。


    後來她便不去見林氏了,平日裏大多就去程氏那,聊聊家常。好幾次她回來的時候就聽孔媽媽說許氏來過,無論怎麽說,許氏就像聽不懂孔媽媽的逐客令,非要在正廳裏等著。


    最久的一次,等了一個時辰後才走。


    孔媽媽說,每次許氏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就不住的四處打量,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恨不能揣兜裏帶回去。那小家子氣的做派,跟鄉下沒見過世麵的婦人一般無二。


    也不知道這三老爺怎麽就偏寵這樣一個女人。


    周氏是外嫁的女兒,如今不過暫住在周府,也沒立場去管府中內闈之事。更何況,又是個頗為得寵的妾氏。她不想去招惹,隻好躲。


    沒想到,許氏又把主意打到女兒頭上了。


    如果周長清在家,她倒是可以以長者的身份給他提點兩句。偏偏周長清因為陛下要冊封太子的事兒,在宮裏忙公務。林氏不得丈夫歡心,平日裏和許氏本就井水不犯河水,隻要許氏鬧得不過分,她也是懶得過問的。


    程氏更是不幹涉三房內務。


    周氏便隻好叮囑女兒,以後見到許氏就繞道走。


    季菀無所謂,她就是覺得奇怪。


    周家是清貴門楣,素來家風嚴謹。否則當初就不會對母親和她那素未謀麵的二姨母處置得如此決絕。祖父看起來也是個嚴厲的人,怎麽就縱容兒子寵一個妾氏到如此地步呢?


    為此,她還特意著人去打聽了下。這才明白,原來許氏是良妾,正兒八經從外頭聘來的。家裏還有個兄長,和三老爺是同年進士,外放做青州縣令去了。


    許氏的身份嘛,自然就跟著水漲船高。


    原配夫人林氏雖也是書香門第出身,父親是正四品官,然而她自己卻是庶出。


    所以這一妻一妾的現象就很詭異。


    林家比許家顯赫,但正妻是庶出妾反而是嫡出。在這個嫡庶分明的時代,縱然比娘家比地位林氏都遠遠高於林氏,出身卻又是個跨不過去的坎兒。


    再加上過門多年,膝下隻有一個兒子。而作為妾氏的林氏,一連生了三個孩子。


    綜合對比,林氏這個正妻,就顯得有些弱勢。


    許氏的風頭,就越發顯露無疑。


    無奈她是官眷,隻要言行舉止沒有太出格,老太師和老太爺也不好隨意處置她,況且男人也不好管內宅事兒,便睜隻眼閉隻眼了。


    隻是林氏生下小兒子後,就越發的囂張了。以前她明麵上還敬著林氏這個正妻,這兩年越發不把林氏放在眼裏,晨昏定省也總是找借口推脫。要麽就是照顧孩子,要麽就是頭暈胸悶等等。


    她是三老爺心尖兒上的人,林氏想處置卻又投鼠忌器。畢竟內闈私事,若是鬧到長輩麵前,自己也丟人。一來二去,便就任由她去了。


    誰知如今許氏嫌在三房裏風光不夠,非要來打瓊苑的主意。


    周氏好脾氣不理會,季菀被打擾多次後忍不了了,這女人真的是得寸進尺,見從她口中套不出話,竟打著讓妹妹教習桐姐兒女紅的由頭,想把妹妹誆過去。


    妹妹性子單純,哪裏是林氏的對手?


    季菀眼中閃過冷意,不動聲色的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後,“學究說,妹妹的書法不好,得練,明日還要檢查,今日恐沒時間教導桐妹妹了,還請許姨娘見諒。”


    許氏自持身份,她的貼身丫鬟婆子私底下都喚她夫人。


    原以為周氏一家是寄住在此,怎麽都要伏小做低,對自己客氣些。誰知這一家子全然不把她放在眼裏。周氏躲著不見她,季菀兩姐妹更是直接喚她姨娘,刻意點出她妾氏的身份,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


    許氏眼中閃過不悅之色,而後又笑道:“那正好啊,桐姐兒別的不行,唯獨書法練得不錯,連老太爺都誇獎過。就讓容姐兒去我那吧,兩姐妹也互相學習。”


    說著就想過來拉季容。


    季菀卻擋在麵前,“桐妹妹擅長隸書,阿容卻習慣簪花小楷,短時間怕是學不會桐妹妹的精髓,倒是耽誤了桐妹妹繡花的時間,倒是阿容的罪過了。”


    她抬頭看見正往這邊走來的孔媽媽,臉上露出笑容,“不早了,我娘還在等著我們姐妹回去用飯,先告辭了。”


    說完就牽著妹妹的手直接從許氏身邊走過,毫不停留。


    許氏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死丫頭,給臉不給臉,真以為自己攀上了太師府就是名門閨秀了?哼,不過小戶裏出來的野丫頭,也敢給我甩臉子?不給你點顏色瞧瞧,真不知道我的厲害。”


    老太師和三老爺都不在家,周言和周長儒也忙於公務,哪裏有心思管後宅女人們的爭鋒?


    許氏得意了這許多年,卻被個‘外來戶’踩了麵子,這事兒很快就在三房裏傳開了。


    林氏午睡剛醒,正坐在梳妝台前由念真給她梳頭,她的陪嫁曹嬤嬤便站在一旁繪聲繪色的將這事兒說給她聽。


    “許姨娘近來越發出格了。”曹嬤嬤很看不起許氏小家子的做派,眉眼間都是嫌棄之色,而後又歎了口氣,“給二夫人知道了,定是要過來找夫人說道說道。”


    許氏的身份在那擺著,將來如果她兄長升了官,她就更加臉麵有光了。到時候,還不直接騎到夫人頭上來?哎,現在其實也差不多已經騎到三夫人頭上了。


    “夫人,您是原配正室,該敲打許姨娘的地方,還是得…”


    “怎麽敲打?”


    林氏看著鏡子裏那張冷淡的容顏,嘴角勾一抹自嘲,“我在家中雖是長女,卻是庶出。同胞弟弟不爭氣,到現在連個秀才都沒考上,父親對他越發失望。每次我回娘家,姨娘隻會對著我唉聲歎氣,讓我幫他…我一個內宅婦人,怎麽幫?連老爺如今都還在翰林院裏熬著,祖父和父親都沒在陛下跟前提拔他。我又有什麽資格去求祖父和父親去幫我娘家庶出的弟弟謀求官職?”


    她將頭上那一枚顏色過豔的寶石簪子卸下,神情越發冷淡,“如果不是我先一步為老爺生了嫡長子,如果不是周家家風嚴謹,隻怕老爺都不願多看我一眼,我還得看許氏的眼色過日子。”


    林氏深吸一口氣,瞧著鏡子裏那張並不輸於許氏的臉,眼底劃過一抹深切的哀涼。


    夫妻多年,她如何不知自己丈夫的喜好?


    母親常說,天下男人都一般貪色。她生得並不差,隻要放低身段,稍做裝飾,定能得丈夫歡心。


    可要她如許氏那般,曲意逢迎,以色侍人,豈非自降身價?


    她是正室原配,不是靠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取悅男人的下賤玩物。


    深吸一口氣,林氏將內心翻騰的所有情緒壓下去,道:“況且她也沒做錯什麽。老爺吩咐了,大姑奶奶是貴客,暫居府上這段時間,不可輕慢。她雖是妾氏,也是老爺正兒八經聘回來的良妾,是府中內眷,她討好禮待大姑奶奶一家,錯哪兒了?我又有什麽理由去敲打她?”


    曹嬤嬤閉上了嘴。


    林氏站起來,“走吧,隨我去見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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