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是我的,我可以把這個送給小小嗎?”蘇悅華做了個順水人情。


    “七姑願意就行。”看著炕角隨時準備著泫然欲泣的小堂妹,蘇燁文也是無奈。


    早知道,他就不換本子了,換兩幅綢花多好,小小也有了,七姑也有了。


    村裏的孩子們,基本都沒有零花錢,寒假裏家家戶戶殺豬,拔豬鬃換錢、換東西,成了他們唯一的收入。


    隻是,他之前拔的豬鬃都讓他換了練習本了。


    “好啊,小小,來,這是二哥給你的哦,七姑給你試試,等過年的時候小小就能別著綢花出去了。”


    蹬了腳上的手工棉鞋,蘇悅華躥上炕,把綢花別在蘇小小的頭上。


    “小小真好看。”拍了拍小侄女的臉蛋兒,蘇悅華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看,好看……”說話還不利落的蘇小小拍著小手,高興的吃著糖、流著口水。


    李春花揣著一個煮雞蛋進來的時候,炕上三個孩子玩的正開心呢。


    “阿奶,七姑給的,哨子!”小猴子蘇星文一看到自己奶奶,跳起來拿著他的哨子吹起來。


    “你個潑猴子,七姑給的,你給七姑說好話了沒?”李春花拍了拍小孫子的頭,笑嗬嗬的問。


    “阿奶……”小家夥害羞的躲在李春花的懷裏不肯出來了。


    “早上肉湯沒吃,你嫂子煮了個雞蛋,快吃了,你受了寒,要吃好。”


    拍了拍小孫子,在朱紅漆的方桌上敲了敲,剝了雞蛋殼遞給蘇悅華。


    “阿媽……”看著另外三個人,蘇悅華有些不好意思。


    “七姑吃吧,我們不吃,我們吃了肉湯泡饃饃,還有圈圈肉。”蘇星文說著,吸了下口水。


    “什麽圈圈肉?”她怎麽沒聽說過?


    “你大伯娘昨晚煮的豬下水,今天早上端過來的,你一向不吃下水,就沒給你留。”


    “哦。”豬下水,就是豬大腸小腸,心肝肺之類的,蘇悅華確實不喜歡吃。


    “行了,太陽下來了,吃了就帶孩子們去院子裏玩,看著雞,別弄得滿院子雞屎,今天有鎮上拉電的人過來,別讓人笑話。”


    “知道了,阿媽。”關於拉電這個問題,蘇悅華是真的很期待。


    這時候村子裏還沒有通電,平時都是煤油燈,雖然她現在這年齡,暫時也沒什麽消遣,可到底是不方便,通了電多好,看著心情都好了。


    隻是,老媽,我在吃雞蛋啊,你提什麽雞屎,這是成心不讓我好好吃了是不是?


    不管怎麽說,蘇悅華還是聽話的帶著兩個小不點,去院子裏擋雞了。


    “七姑,我今晚給你烤雞蛋,我們家有一大框的雞蛋。”


    看著幹草叢裏扒糧食吃的肥雞,蘇燁文拉了拉蘇悅華悄聲說著。


    “別,我今天已經吃了一個雞蛋了,再吃也沒用了,烤的雞蛋腥味太大,我不愛吃。”


    看著麵前跟自己一般大的侄子,蘇悅華暴汗。


    小子,你這麽坑姑,你娘知道嗎?你信不信你爹的鞭子已經準備好了?


    “那,等我拔了豬鬃,給你換綢花。”


    總覺得拿了七姑的字帖心裏過意不去,蘇燁文總要做點什麽才安心。


    “我不喜歡那個綢花了,你也不要再去拔豬鬃了,村子的豬都殺完了,你上誰家去拔豬鬃,有時間安安心心寫作業,過年前寫完,過年的時候我們去鎮子上看花燈。”


    “也行,七姑你放心,這次我跟大哥一定看好你,不會再出事了。”


    愣了一下,蘇燁文一本正經的承諾。


    “……”這孩子怎麽就這麽老實呢?一點兒都不像蘇悅華印象裏這個年紀的孩子。


    “都在院子裏呢?燁文,去叫你二奶奶,屋裏收拾收拾,鎮上的通電工人來了!”


    蘇大伯蘇阿大兩兄弟,扛著笨重的木頭梯子過來,隔著院門吆喝了一聲。


    “快去跟我阿媽說一聲,我看著他們兩個。”蘇悅華拉住蹲在地上撿花生的蘇小小,往門口走去。


    “小七,你們先去麥場上,那裏有娃兒們踢毽子,家裏拉電不能亂跑,聽話。”


    蘇仲景看著乖巧的女兒,一張滿是風霜的臉,裂出一個個笑紋來。


    “走,我們踢毽子去,回家我們家裏就亮燈了。”笨拙的抱著穿成大熊貓的蘇小小,蘇悅華領著兩個孩子出去。


    “七姑,七姑!”蘇悅華剛尋著記憶找到麥場,就聽見蘇彬文鬼喊鬼叫的跑過來。


    “你停下!”老遠看見他背著背簍,羊糞蛋兒亂甩,蘇悅華連忙阻止。


    “七姑,你好了啊?”氣喘籲籲的蘇彬文還沒反應過來,看著蘇悅華驚喜的問。


    “好了,你先去把背簍放下,過來看著他們倆。”


    她實在接受不了,他怎麽能一點嫌棄都沒有的背著羊糞亂跑?


    “嗯,七姑你等著啊,我跟燁文昨天用上次的雞毛做了毽子,我給你拿去。”


    隨意的用大棉襖擦了下臉,蘇彬文嘿嘿笑著回了家。


    看著麥場上到處穿著厚厚的手工大棉襖、高原紅、髒兮兮的孩子們,蘇悅華默默的歎了口氣。


    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她不能太挑剔,不能太格格不入,本來,因為家裏人的疼愛,她就跟其他孩子們不太一樣,再挑剔,會被人罵的。


    說是踢毽子,其實不然,帶著兩個鼻涕蟲小包子,她根本就不敢放開了玩兒。


    好在,還有兩個孝順的侄子可以幫她。


    “七姑,星文和小小我們看著,三嬸叫你回家呢。”蘇燁文跑過來,朝著蘇悅華眨了眨眼睛。


    “叫我回家幹嘛?”莫名其妙的蘇悅華安撫好兩個小包子,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


    “快過來,剛炒出來的肉片,給你留的,快趁熱吃。”


    於小滿看見蘇悅華進來,連忙拉著她坐在灶台跟前,遞了個搪瓷鐵碗過來。


    “嫂子,這肉留著給星文吃吧,我不愛吃。”哪有自己兒子不給吃,留給小姑子吃的,蘇悅華總覺得哪裏不對。


    “星文今天吃了燴下水,你快吃,等下家裏來人了就不好吃了,快吃。”


    於小滿催促一句,又忙活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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