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之後,梁元旭找了個機會去麵聖。


    他進宮,跟家裏女眷進宮還是不一樣的,景王妃是因為帶了禮物要來孝敬皇後,再加上女眷本就講究多,貼身帶上十個八個婢女也是常事,可是作為親王,梁元旭出入宮門通常都隻帶一個心腹隨從的。


    如今他那心腹昏死在地,全無知覺,紅絮還斃命當場……


    梁元軒疾步而來,片刻已經到了眼前。


    他是太子,排場自是不同,身後跟著有內侍、婢女也有侍衛。


    這裏的異狀,眾人自然第一眼就看見了,他身後自己的四名侍衛迅速將他護住,後麵緊跟而來的禦林軍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圍攏上來,將梁元旭和武曇都一並往外隔開了。


    有人警惕的大聲道:“這裏出事了,快,保護王爺!”


    梁元旭前一刻還是被武曇驚得有點魂不守舍,此刻就算是心緒依然難平,也是飛快的強迫自己定下了心神。


    武曇這時候就表現的像是個護主的忠仆,亦步亦趨的緊跟在他身邊。


    梁元軒走到近前時,已經有人去查看地上倒著的兩個人的情況。


    “皇兄。”梁元旭強壓下心裏的不適感,拱手行禮。


    梁元軒看了眼地上倒著的兩個人,整張臉上就迅速的罩上一層寒霜,語氣裏也帶著高高在上的氣勢質問道:“本宮正準備去給母後請安,路過附近,你這怎麽回事?”


    梁元軒比梁元旭要年長幾歲,應該是快有四十了。


    他兩人都不是皇後親生,隻是因為十多年前出現了一點變故,前太子也就是皇帝和皇後的嫡長子身死,梁元軒又借著武勳一事上位,被冊立為太子。


    比起偏胖的梁元旭,梁元軒的身量雖然不算很高,但身材還算正常,有著點練武之人的體魄。


    此時他負手而立往跟前一站,氣勢就可以完全碾壓梁元旭。


    說話間,上前查看的人已經架著昏迷的那個隨從過來複命:“回稟太子殿下,景王爺,此人隻是中了迷藥,昏迷不醒,另一個被暗器當場射殺,已經沒了氣息。”


    梁元軒目色一寒,再看向梁元旭時候,麵色就更添了幾分不愉。


    梁元旭汗顏,連忙請罪道:“皇兄恕罪,是臣弟管束不嚴,兩個下人因為一點小事起了爭執,進而大打出手……請皇兄網開一麵,容臣弟把他二人帶出宮去處置吧。”


    “爭執?什麽樣的爭執能鬧到現在這樣,在宮裏就出了人命?”梁元軒明顯不是個輕易被蒙蔽的,當場就反問質疑。


    梁元旭額頭上已經開始隱隱的冒冷汗,卻不得不強撐著表情道:“橫豎都怪臣弟管束不周,在宮裏出了這樣的事,衝撞了父皇母後,臣弟願意領罰。”


    說著,就一撩袍角跪了下去。


    武曇知道他在忌憚什麽,可問題是——


    兩個下人不知輕重的在宮裏爭執,還鬧出了人命?這樣的事,拿到哪裏也說不過去,但凡不是失心瘋一心想死的兩個奴才,就算再看對方不順眼也不會在宮裏和對方大打出手,因為這就是找死。


    梁元軒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他麵前的梁元旭,眼中懷疑的神色明顯。


    武曇從旁暗中觀察了半晌,就隻能勉為其難的上前一步,也拎了裙角跪在了梁元旭身後,惶恐請罪道:“太子殿下恕罪,並非我們王爺要包庇此二人,而實在是不想讓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憂心,奴婢鬥膽替我們王爺陳情一句……原是紅絮姐姐不知怎的突然就要行刺王爺,王爺身邊的人護主心切,上前與她過招,剛搶了她身上帶著的暗器,卻被她用迷藥迷暈,後來是奴婢……當時情況緊急,奴婢迫於無奈才撿了暗器將她射殺的。”


    梁元旭因為她這信口胡謅的一通說辭,已經是心驚不已,回過神來就扭頭沉聲嗬斥:“不準胡說。”


    武曇哪裏會聽他的,前麵她已經悄悄的解開了手臂上的袖箭,抓在手裏,此刻就拿出來,放在了地上:“奴婢自知有罪,當時也隻是護主心切,一時沒想那麽多,請太子殿下恕罪。”


    梁元軒眉頭微蹙,使了個眼色。


    他身邊的人就上前將地上的袖箭撿起來,查看之後又雙手捧著呈到他麵前:“那婢女頸間致死的箭頭確實是此暗器所射。”


    不得不說,梁元旭身邊的人還是相當得力的,聽聞此言,馬上就有人靈光一閃,快走兩步上前,搜了紅絮身上,最後撿起武曇扔在她屍體旁邊的荷包拿過來:“殿下,是迷藥。”


    武曇三言兩語把事情推了個幹幹淨淨。


    梁元旭在旁邊卻是聽得膽戰心驚,一愣一愣的。


    梁元軒將東西一一確認之後,就重又看向了他,語氣冷然道:“這丫頭所言,可都屬實?”


    梁元旭自己本來就難以自圓其說,現在雖然武曇的這番說辭一樣會給他惹麻煩,可他卻不得不順杆下了……


    因為一旦他否認,梁元軒必然要全麵針對這個武曇發難審訊,而這個武曇的身份——


    她絕對不肯去扛什麽重刑替他遮掩,再因著她是武勳女兒的這個身份,梁元旭現在就是拚死也得保她,否則一旦叫她落到梁元軒手裏,誰知道這丫頭會不會臨陣倒戈,把他給賣了!


    為了掩飾情緒,梁元旭始終低垂著眼眸,聞言,才終於是一咬牙抬頭迎上梁元軒的視線道:“是……這個婢女是臣弟府上服侍多年的老人了,卻不知道是因為何事而對臣弟起了恨意並且生出歹心來,臣弟原是想著家醜不外揚,不想鬧在這宮裏的。既然皇兄明察,那臣弟也就鬥膽的認了……確實是我府上的婢女想要對我行凶。身邊的這兩個下人,在宮中打鬥和傷人雖然也是重罪,可是念在他們護主心切的份上,還請皇兄網開一麵,莫要追究他們。”


    事情用這個邏輯,好像是可以解釋的通的。


    梁元軒眯了眯眼,盯著梁元旭又是一陣打量,顯然還是心存疑慮的,不知道具體在想什麽。


    梁元旭隻就咬著牙等他的反應。


    不想——


    跪在他身後的武曇就又再次開口,語氣憤然道:“太子殿下,您知道麽,紅絮姐姐居然是會功夫的,她這樣的人卻屈尊在王府做婢女,並且還膽大包天的公然行刺王爺……平時在王府裏她也不是接觸不到王爺,現在偏要選在宮裏行凶,這其中是否還另有內情呢?”


    “哦?”梁元軒突然失笑,倒是對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生出幾分興趣來,挑眉問道:“那麽依你之見呢?”


    武曇始終低垂著眼眸,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即使回話也不曾抬頭看他,聞言就又不卑不亢的繼續說道:“奴婢覺得她之所以在宮裏行凶,保不齊就是為了將事情鬧到最大,不管她行刺是否能成功,但是讓我們王爺在宮裏沾上人命官司,也是要飽受詬病和猜疑的。試想,她一個婢女,就算因故對主人家心存了怨恨,可又有什麽理由會使得她如此這般的處心積慮?若是她自己的私心作為也還罷了,萬一她是受了什麽人指使……就是要針對我們王爺的呢?”


    三兩句話,就生生的將梁元旭從幕後主使變成了遭人算計的受害者。


    梁元旭本來還膽戰心驚,唯恐這丫頭沒輕重,說了什麽過分的話會連累到自己下不來台,可是聽她話至此處——


    即使心裏依然還是惱她的,也著實的狠狠鬆了口氣。


    他比武曇更清楚梁元軒的性格和心思,他這個二哥這些年獨得聖寵,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壓根不把他看在眼裏的,如果他惹上縱仆行凶的嫌疑,對方一定落井下石的趁機打壓,可一旦他變成了受害者……


    梁元軒反而就不太可能會借機針對他了。


    此刻他的臉色控製不住的很有些難看,聽武曇說完,放才又再拱手與梁元軒說道:“皇兄,這丫頭隻是護主心切,都是些臆斷之言,也未必是真,何況……臣弟也自認為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值得對方這樣處心積慮的暗算於我,也許……就是個誤會吧。”


    話是這麽說,他臉上也跟著露出無奈又悲戚的神色來。


    梁元軒這時候自然有他自己的思量——


    能在宮裏設計行刺的人,可不多,要麽就是梁元旭自導自演,要麽就是哪個兄弟設計的,而沒準,還是為了禍水東引,嫁禍給他這個堂堂太子呢。


    這件事看下來,就很有意思了。


    不過不管怎麽樣,明麵上梁元旭都不該被追究的。


    梁元軒略一思忖,麵上神色就緩和了幾分,長出一口氣道:“起來吧,你這丫頭的猜測也並非全無道理,確實,如果這婢女真是受了什麽人主使進而在宮中對你不利的,那麽她的動機就很值得深究了。這樣吧,謹慎起見,此案交給大理寺查辦,屍體先留下,老三你也受了驚嚇,早些回去歇著吧。”


    “是!”梁元旭爬起來,恭恭敬敬的躬身道謝,“是臣弟不察,給皇兄添麻煩了,多謝皇兄海量汪涵。”


    “自家兄弟,說這些做什麽。”梁元軒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先錯開他繼續往前走:“本宮要去給母後請安,便不送你了。”


    “恭送皇兄。”梁元旭仍是本分的行禮。


    有人上前去搬了紅絮的屍體離開。


    武曇也爬起來,本分的垂眸站在梁元旭身後等著。


    本以為一切塵埃落定,未曾想,梁元軒走出去數步之後卻又突然止步回頭,沉吟著道:“老三……”


    梁元旭剛放下一半的心瞬間又跳到了嗓子眼,連忙整肅了神情看過去。


    梁元軒的目光落在他身後的武曇身上,頗帶著幾分興味的打量道:“你身邊這個丫頭倒是忠心又機靈,不若割愛送予本宮可好?”


    事出突然,武曇反正是一直垂首本分的站著——


    她一點也不擔心,梁元旭是怎麽都不會答應這樣的要求的。


    梁元旭心頭一陣慌亂,麵上表情卻竭力的維持冷靜,與梁元軒對視笑道:“皇兄莫要怪臣弟小氣,這丫頭原是臣弟封地那邊一個老忠仆托孤交代給王妃的,才被送過來沒幾天,王妃對這丫頭也甚是喜歡,想要將她留在身邊的,這才沒幾天,臣弟實在是不好再將她轉送給皇兄了。”


    景王妃和景王成婚也有將近二十年了,膝下依然空空,十年前難產拚死生了個女兒,可是還沒養過兩歲就生天花夭折了,王妃一直為此鬱鬱寡歡,每每看見親朋妯娌家有跟她女兒年歲差不多女孩子都要忍不住的神傷……


    梁元旭這麽一說,梁元軒就自然以為是景王妃喜歡這個丫頭,想留在身邊。


    方才他也隻是一時興起,覺得這小丫頭臨危不亂而且口齒伶俐,很有幾分膽識,但既然景王府方麵也是事出有因,他倒也不勉強,遺憾的歎了口氣道:“哦!既然如此,那就當本宮沒說吧。”


    說完,就又重新轉身,繼續前行。


    梁元旭再度目送,心裏同時又是暗暗地鬆了口氣。


    待到梁元軒離開之後,他跟禦林軍那借了兩個人,架著暈死的那個隨從又帶著武曇快步往宮門的方向走。


    一路上,因為有外人在場,就也不好說什麽。


    梁元旭幾乎是壓了一路的脾氣,好在是後半段沒再出什麽差錯,倒是順利出了宮門。


    他是早上上朝之後就一直留到這時候,進宮時走的不是這西側的宮門,宮門之外等著的是景王妃的車駕儀仗。


    “王爺!”陪車過來的管事看見他們出來,連忙帶人上來迎,一邊從侍衛肩上接過那個昏著的隨從,一麵驚詫不已的問道:“這是……出什麽事了?”


    扯著脖子往一行人身後張望,沒見到景王妃一起出來,就免不了更要胡思亂想了。


    “沒事。”梁元旭沉著臉道,轉而又吩咐兩個侍衛,“本王這有府裏的下人接應,沒事了,你們回去吧。”


    “是!”兩個侍衛應聲退下。


    梁元旭示意下人先把他那隨從帶上馬車,自己則是麵沉如水的站在那裏,神色很有些不善的與武曇對視。


    武曇唇角揚起一抹笑,卻是一副與他完全不同的神情:“怎麽,我替景王爺解圍之後,難不成您又改主意了,還想出爾反爾的扣留我在此處給你做人質?”


    宮裏出了這樣的變故之後,梁元旭根本不可能再留她在京城,雖然方才梁元軒應該沒看清楚她的長相,可回頭因為紅絮的事,必然還要去他府上問話甚至搜查的,武勳的這個女兒留在他手裏,保不齊就要給他惹什麽麻煩了。


    可是今天他一再的在這個小丫頭麵前丟臉,此時隻要想想就是滿肚子火氣。


    “本王也不至於這麽輸不起,剛在宮裏就已經說清楚了,前麵的事全都是誤會,至於你殺我奴仆的事,本王也既往不咎,隻不過……前麵你應承本王的事,應該也不會變卦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所有煩躁的情緒,梁元旭冷聲說道。


    “當然,我說到做到,我與景王爺一樣,既往不咎。”武曇道,衝他一揚眉,“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叨擾景王爺了,您的誠意我會轉告我們王爺,稍後你們再自行聯係吧。”


    梁元旭還想說什麽,武曇卻明顯沒了再跟他廢話的耐性,轉身四下張望起來。


    片刻之後,遠處路邊的大樹後麵就相繼出來幾個人,騎了馬很快奔到眼前。


    “二小姐。”幾個人也無廢話,上前給武曇行禮就遞了韁繩給她。


    武曇翻身上馬,才又居高臨下的衝梁元旭綻放一個笑容道:“景王爺,希望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也沒等梁元旭反應,就帶著接應她的這個幾個人策馬揚鞭而去。


    “王爺……”梁元旭身後,也有幾個勁裝打扮的人追上來,火急火燎的道:“那兩個丫頭前兩天進城之後小的們遵從王爺的命令,未免打草驚蛇就暫時沒動她們,今天一早她們果然出現在附近,可是小的們想要拿下她們的時候卻被她們給逃脫了,這些人……前麵沒注意到……”


    梁元旭臉色鐵青,從牙縫裏擠出字來:“還用問麽,這丫頭是做了兩手準備,早就在對本王嚴防死守了!”


    一開始他沒叫人在回京的當天就拿下青瓷和藍釉,為的就是怕一旦失手反而會打草驚蛇,因為他不確定這皇都之內還有沒有蕭樾的內應,好在是武曇和這倆丫頭約好今天在宮門外見,他就把人手安排在了今天。


    屆時——


    武曇人已經在宮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算外麵真的打起來並且鬧出了大的動靜,她也一樣不知道。


    至於青瓷和藍釉,能不能拿住已經無所謂了,隻好把她們逼走,不讓她們接應到武曇就好。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在外麵安排的事還算順利,宮裏明明都設下天羅地網了,居然他親自出麵都沒能拿捏住這麽個小丫頭片子!


    這簡直就是生平的奇恥大辱。


    卻偏偏——


    跟她和蕭樾合作,有利可圖,他還不得不忍耐著就讓這個小丫頭在他頭上放肆撒野。


    事情到了這一步,雖然大方向沒有出現偏差,他跟蕭樾還有希望繼續合作下去,可終究——


    他這心裏是憋了好大的一口悶氣的。


    “那……還要不要追?”那下屬進一步追問。


    “不必了。”梁元旭惡狠狠的道了句,隨後就甩袖朝自家的車馬隊走去,“回府。”


    武曇走了,他得趕緊回府安排個替身,回頭大理寺的人去查紅絮的案子,必然要再詢問今天在場的這個小丫頭的。


    這邊一行人護送著武曇,沿著人跡罕至的胡同一路穿行,武曇原以為是回四葉胡同的,不想他們走了半天,最後卻是在城門附近停了下來。


    武曇不禁奇怪:“這是……”


    幾個人翻身下馬,從馬背的褡褳上拿了衣裳給她:“王爺在城外等候,讓二小姐馬上出城。”


    “什麽?”武曇大為驚訝,“他親自來了?”


    說著,就不由的扯著脖子朝城門口的方向張望。


    “是!”幾個人也不多言,就徑自背轉身去,用身體替她遮擋。


    武曇也顧不得太多,解了披風,飛快的脫下外麵的裙衫把衣裳換掉,改裝之後就拿了路引出城。


    這幾個人沒出城去送,她出了城門,外麵青瓷和藍釉就迎了上來:“主子!”


    武曇顧不上管她們,隻就問道:“王爺呢?”


    “在前麵!”兩個丫頭也都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並不多言,護著她快步而行。


    蕭樾的馬車停在前麵不遠處的茶棚外麵,兩個丫頭把武曇帶過去,直接把她扶上了車。


    馬車裏,蕭樾顯然是連日趕路來的,精神不濟,正在閉目養神。


    聽見動靜,他就睜開眼,伸手接了武曇,一邊命令外麵扮做車夫的雷鳴:“走吧!”


    武曇見他一臉的疲態,直覺的就是有什麽重大的變故發生了,目光緊盯住他問道:“王爺怎麽還親自過來了?不是說在鄆城等我麽?”


    “胤京出了點變故,本王來接你,咱們得馬上趕回去。”蕭樾道,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給她。


    武曇折騰了一上午,確實口幹舌燥,接過去一飲而盡,然後才惴惴不安的重新看向了他:“胤京?出什麽事了?難道是我父親……”


    “蕭植駕崩了!”蕭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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