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窗口的高度對蕭樾和雷鳴這樣的大男人來說,也就是一邁腿的事兒,可對武曇這種身高的嬌小姐來說也不是那麽好翻的。


    她費了老大力氣的竄上窗台,邁腿的時候腳踝還蹭到了牆角。


    她疼得動作一慢,騎跨在窗台上趴著,使勁的眨眨眼把眼淚逼回去,等回過神來要繼續往屋子裏翻——


    蕭樾已經不知怎的就到了窗前,伸手將她撈起,抱進來。


    原是想往屋裏去的,可是武曇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窗框。


    蕭樾一下子沒抱能將她抱走,無奈就隻能將她放在了窗台上坐著,一麵就忍無可忍的冷著臉質問:“你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去?”


    雷鳴因為武曇衣衫不整,一直都連看也不敢看,更不能上來幫忙,懸了半天的心,這會兒看蕭樾把她接過去,就趕緊埋頭溜進屋子裏避嫌去了。


    武曇坐在窗台上,兩條腿耷拉下來,雖然把她托高了不少,她也還是要微微揚起臉才能直視蕭樾的目光。


    蕭樾瞪著她,眼睛裏明顯是沉著怒火的。


    武曇也是一臉氣鼓鼓的模樣,可下一刻——


    卻突然往前一撲,一頭紮進他懷裏去了。


    蕭樾被她一把抱住,不由的怔在那裏,前一刻還滿肚子火,瞬間就被滅了個幹幹淨淨。


    他垂於身側的手,手指忍不住的動了動。


    這窗戶開著,外麵的夜風很有些涼意,他想要將武曇挪進去,但一想到這丫頭片子有恃無恐的折騰他,就覺得不能再慣下去了,是得趁機讓她張長教訓……


    正在遲疑……


    可武曇等了他一會兒也沒見反應,登時就忍不住了,又緩緩自他懷裏退出來些許,仰起臉去打量他的神色。


    蕭樾感知道了她的視線,連忙收攝心神,一低頭,對上她晶晶亮的眸子。


    她觀察了他片刻,忽然就委屈的皺起了眉頭,質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語氣——


    聽著也帶了滿腹的委屈。


    蕭樾突然就沒法再跟她計較任何事了,歎了口氣道:“怎麽這樣問?”


    武曇的臉突然有點紅,眼珠子亂轉,視線亂飄。


    蕭樾等了她一時,沒等到後話,就還是先強行把她從窗台上抱下來,轉而放在了旁邊的桌案上。


    他轉身。


    武曇卻又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還是目光鋥亮,炯炯的望著他。


    蕭樾無奈,又歎了口氣:“關窗!”


    武曇看了窗口一眼,這才遲疑著鬆了手。


    蕭樾轉身先去關了窗,又取了旁邊燈架上的火折子把桌上的一盞宮燈點燃。


    夜色被照亮。


    蕭樾重新走回她麵前,仍是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好整以暇的挑了下眉:“說吧!有什麽話今天都一次說明白了,你這到底是在折騰什麽?是為了白天梁元旭留的那倆人?”


    “不是!”武曇脫口否認,終究還是有些羞澀的不太好意思看著蕭樾的眼睛說話,於是就低頭去擺弄自己的手指頭,一邊怏怏的抱怨,“我就是覺得王爺沒有以前喜歡我了。”


    至於梁元旭留下的那兩個女人——


    她確實是挺惡趣味的恐嚇了人家,但事實上,從根本上她是壓根也沒把那倆女人當回事的。


    別說蕭樾不是個香臭不計的,就算他缺女人,也絕不會對兩個明顯是居心不良的人送來的女人感興趣。


    武曇承認她自己就是借題發揮。


    蕭樾被她問的愣住,隨後就怒極反笑:“本王現在就差沒把天上的星星給你摘下來了……”


    武曇不服氣,脖子一梗跟他頂嘴:“那你剛才跑什麽?”


    自己說完,臉先紅了,閃躲著又連忙垂下眼睛。


    蕭樾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她問得愣住了,等明白過來,就忍俊不禁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以為這小丫頭是為了白天那倆女人的事跟他置氣,才故意鬧了那一出整他的,沒曾想她居然真是打的生米煮成熟飯的主意?


    武曇被他笑得一惱,也顧不上害羞了,驀然又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蕭樾抬手彈了她額頭一下,沒好氣道:“小小年紀的,成天都想什麽呢?”頓了一下,目光才又變得多帶了幾分深意的道:“本王這是為你好,體諒你年紀小,你還找茬兒?別不識好歹!”


    武曇被他奚落,氣得麵紅耳赤,一骨碌爬起來,跪在桌子上,剛好能平視他的目光,惱怒道:“那你以前怎麽不嫌棄我年紀小了?”


    蕭樾被他噎了一下。


    武曇反正是怒了,索性也不顧頭臉,破罐破摔了:“前幾個月你還說想提前洞房的,那時候你怎麽不說我年紀小?”


    蕭樾眼皮直跳,臉上表情都繃不住了,有些牙疼的沉聲喝止她:“你好歹也是侯門貴女,怎麽現在連矜持也不顧了……”


    話沒說完,就被武曇打斷:“我就是沒規矩的又怎麽樣?你還指望我裝成賢良淑德的再找下家去啊!”


    說完,也沒等蕭樾反應,又撲上去掛在他身上了。


    蕭樾被她撞了個踉蹌,脖子被抱得太緊,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又著實是拿她沒辦法……


    片刻之後,武曇又把藏在他耳畔的臉露出來,近距離的逼視他的麵孔,挑釁的揚揚眉,問道:“所以……王爺是喜歡矜持點的姑娘麽?”


    她眼睛亮晶晶的,渲染上去的笑意璀璨。


    蕭樾不想跟她一般見識。


    武曇卻不罷休,還是繼續逼問:“說啊……”


    說著,就偷腥的貓似的,趁蕭樾沒反應過來就往他唇上啄了一口。


    蕭樾真體會到了什麽叫冰火兩重天的感覺,想將她從身上拎下來,她卻緊摟他脖子不撒手,但是由著她胡鬧吧——


    這丫頭今晚抽風了一樣,他覺得她再折騰下來他真要扛不住了。


    最後,隻能心一橫,強行將她從身上扒下來,然後往肩上一扛。


    武曇正天旋地轉的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扔到了裏屋的床上,塞進了被子裏。


    武曇手腳並用的想要往外爬,蕭樾卻一把將她按住,威脅道:“你要再胡鬧,本王明天就叫人把你打包送還給武青林去!”


    武曇不服氣,還想掙紮起身。


    蕭樾卻用被子裹著她,不讓她動,再次警告道:“沒開玩笑,不準再鬧了!”


    武曇其實還想跟他抗爭,但實在是拗不過他的力氣,又試了幾次無果,還熱了一身的汗,這才不得已的消停了。


    蕭樾知道今天把她趕走是不太可能了,索性就也再費勁,自己扯了另一床被子,仰頭躺下。


    武曇一看,又怒了,又一骨碌就要從被窩裏往外爬。


    蕭樾橫過去一眼,她立刻改口:“我剛過來的時候沒穿鞋,我要洗腳!”


    “明天讓雷鳴洗被子!”蕭樾隔著被子又將她按回去。


    武曇就開始嚷嚷:“我翻窗的時候磕到腳踝了,我腳疼!”


    雖然蕭樾直覺的還是覺得她是胡謅的借口,但確實也不能真當不知道,隻能壓著滿腔的怒火又爬起來,翻身下地,去外麵的書房把宮燈取來。


    彼時武曇也已經起身坐在了床上。


    “哪隻腳?”蕭樾將宮燈就近放在床榻上。


    武曇把左腳伸出來。


    纖細雪白的腳踝上,確實蹭破了一塊指甲大小的皮,不是很嚴重,滲出來的幾縷血絲已經半幹了。


    蕭樾擰眉仔細給她查看了一下,又轉身出去,片刻之後就拿了藥瓶和濕帕子進來,先順手把她腳底踩出來的汙漬擦幹淨,又給傷處上了藥。


    因為確實傷的不重,也不需要綁繃帶。


    一番折騰下來,外麵隱約都能聽見雞叫聲了。


    蕭樾沉著臉問:“還有別的事沒?一起都說了。”


    武曇卻帶了點得逞的小得意,眉飛色舞的搖了搖頭:“沒了!”


    蕭樾把髒帕子順手扔了,拿宮燈去外屋,洗了手又熄燈重新回來,剛扯了被子躺下,卻發現武曇居然就趁機擠進了他的被窩裏。


    他這一晚上,是真被她折騰的沒脾氣了,剛要翻身把他挪出去,武曇卻拉過他一條手臂摟住,一邊摸索著扣了他的五指,悄聲道:“我不鬧了,王爺睡吧。”


    她很乖的依偎著他側身而臥,確實看著是老實了,蕭樾也實在沒耐性再跟她鬥智鬥勇,咬咬牙沒管她。


    因為實在是折騰的太晚了,次日一早蕭樾這一覺就睡到日上三竿,轉醒的時候憑著習武之人的直覺就覺得有雙眼睛在盯他。


    他瞬間睡意全無,驀然睜開眼,正好和旁邊武曇笑彎了的眼眸對上。


    “王爺醒啦?”她咧嘴一笑,湊上去就在他左臉上呱唧一口。


    這還沒完呢……


    蕭樾突然覺得很無力,方才因為防備緊繃的神經一瞬間直接鬆懈下來,又躺了回去。


    武曇本來正用手撐著腦袋看他,見狀,就爬過去,湊到他跟前,大言不慚的說道:“我馬上要出遠門了,這不是占便宜,就是給王爺留個念想,畢竟您後麵有好幾天看不見我呢。”


    她以前從來不這樣,就算你逗著她說兩句情話,也會羞澀難當,扭扭捏捏的。


    蕭樾當然不覺得她這是轉了性了——


    分明就是發現他有意回避跟她親昵接觸,故意反其道而馳來來氣他的!


    這不是情話,是攻擊!


    被個小丫頭片子這樣挾製,顏麵何存?


    晟王殿下忍無可忍的當場暴怒,一個翻身就將她按在了床板上,他居高臨下的俯視下來,冷著臉警告:“你是不是真當本王治不了你了?”


    往常他這麽一怒,武曇必然瑟瑟發抖,這會兒還沒來得及抖,外麵雷鳴就來敲門了,“王爺,您起身了嗎?景王那邊來人了。”


    景王府的人來了有一會兒了,因為蕭樾和武曇昨夜都睡得晚,雷鳴沒敢貿然過來叫,一直剛聽見隱約的說話聲知道兩人醒了才敲的門。


    蕭樾黑著臉瞪了武曇一眼,先翻身下了床。


    兩個丫頭隨後就過來伺候武曇洗漱。


    蕭樾洗了把臉,雷鳴遞了帕子給他,這才稟報道:“王爺,景王昨天送過來的那個兩個女人有問題。本來屬下擔心她們不安分,派了人去暗中盯著,一下午和前半夜都沒什麽動靜,後來下半夜,盯梢的人去方便了一下,再回去的時候兩人就不在屋子裏了。咱們的人,身手不俗的,能察覺到他在暗中的來去和動靜,並且趁機溜出屋子的……那兩個女人之中,必有一個是練家子,我看那景王獻美是假,派人來窺伺虛實才是真的。”


    這個景王,花樣這麽多,真要跟他合作起來,可是防不勝防的。


    雷鳴正有這個意思,青瓷和藍釉才剛聽說武曇要去南梁的皇都,聞言也都立刻打了退堂鼓,轉頭問武曇:“那皇都主子就別跟他們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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